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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夫人有官威 第7章(1)

「二妞呀!就是自己人才好上手,你怎麼就信那些不知底細的外人,也不知道手腳干不干淨,要是從中做點什麼,你那幾間鋪子不是白做了,何必便宜外人……」

難道要便宜你?

那才叫養老鼠咬布袋,把米全吃光了。

面無表情的朱小蟬冷視一臉猥瑣的中年男子,他身上的衣服料子還算不錯,就是有點髒污陳舊,染上油漬。

她坐得端正,玩起腕間的白玉手鐲,不發一言地看他想玩什麼把戲。

「自家人總不會佔你便宜吧!你還小,有些人情世故還不懂,你要乖,听三叔的話,三叔保證你鋪子的生意會一天比一天好,讓你賺錢如流水,天天坐著數錢……」

朱實穿著自己認為最講究的衣服,帶著老婆、孩子來投靠,他在山北村時就听來過鎮上的村民說起,他家佷女是能干的,在柳鎮開了一間做吃食的鋪子,日進斗金。

當時他就眼饞了,心口發癢地想來分一杯羹,可是他老爹不準,要他安分守己的留在家里種田,別想些有的沒的。

只是他愛玩兩把,而且越玩越大,根本不想干活,老婆胡氏又一再跟他要錢,還慫恿他跟二哥要,二哥有錢,分給兄弟也是理所當然,他要的也不多,幾百兩而已。

誰知道二哥一家居然悶不吭聲的搬家了,接下來幾個月,佷女的烤鴨鋪子做得更好了,接二連三開到縣城,還雇用了不少伙計打理鋪子,什麼管事、掌櫃的紛紛出來。

他一想不對,怎麼天大的好事全讓不相干的人佔了,他是她三叔,好壞是自己人,叔叔幫佷女天經地義,誰也說不得閑話,他就不信自家人會輸給一個外人,鋪子賺了銀子,當然要攏在自家人手中才安穩。

所以他來了,還把老娘也帶來,用意是幫腔,讓二哥一家沒法拒絕,畢竟一頂不孝的大帽子一扣誰受得了。

「三叔,你到底在說什麼,請恕佷女愚昧,一句也沒听懂。」她當烏鴉在學人話,聒噪得很。

朱實涎笑著,一點也沒有被人刮臉皮的羞意。「怎麼會听不懂呢!三叔說得很清楚呀!不就是看你一個小泵娘做得辛苦,所以三叔心疼佷女,特意放下種田的活來幫幫你。」

「喔!是嗎?可是我這兒沒你能幫上忙的事,三叔的好意二妞心領了,不敢勞煩你,三叔還是回村子里種地,把一年的口糧種得飽滿結實再說吧……對了,我阿爹給你的十畝水田還在吧!」

為了填滿朱實貪得無饜的胃口,也為了擺月兌他黏人的糾纏,朱大壯把女兒買給他的水田分給了老大、老三各十畝,他們這才消停了些,讓朱老二家過了幾個月安靜日子。

可是人是不知足的,得隴望蜀,朱小蟬開鋪子賺大錢的消息一在村子傳開,朱家這幾個人又不平靜了,看人錢多眼紅,不安分地想動歪腦筋,不勞而獲,坐享其成。

「哪會沒事好做,隨便給個管事、掌櫃的做做就成了,三叔不貪你的,就管管錢,不費事的。」一只鴨賣一兩,一天五十只……哇!那是多少錢呀!被他賭上好幾晚。

隨便給個管事、掌櫃做做,管錢就好……哈!他還真敢開口。「三叔,你識字嗎?」

「咦?」識字?

「你會打算盤嗎?」朱小蟬聲音很輕軟。

「這……」他看過算盤。

「你會記賬嗎?」

「……」他臉色有點發綠。

「你知道進貨、出貨,怎麼和人對帳嗎?」她想對他客氣,可惜有些人給臉不要臉,自取其辱。

「……這很要緊嗎?」他只管拿錢,其它一概不理——朱實打的是這主意,要錢不做事。

她故作失望的搖頭嘆氣。「三叔你什麼都不會,憑什麼當個管事,我連請個搬貨的都要求他最起碼要識幾個字。」

朱實一听,不耐煩的揚高聲音。「不就管管事,巡巡鋪子嘛!要識字干什麼,三叔的為人你還信不過嗎?我替你管著下面的人,你才有空閑休息休息,不用煩這些瑣事。」

「信不過。」她干麼請賊來雇鋪子。

「你……」他漲紅臉,氣得不輕。

「三叔的為人誰不曉得,偷雞模狗跑第一,喝酒賭錢是全才,無賴耍潑是你的拿手戲,你自個兒說說你干過什麼正經事,別說十件,能說出一件我都服你。」她不是她心軟的阿爹,還顧及兄弟情分。

「你……你少瞧不起三叔,我、我做過……」他滿臉通紅,我了老半天說不出一句讓人瞧得起的話。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勾當,你從我爹那里要走的十畝水田早被你輸掉了,你還拿走他四、五十兩去賭,去和豬朋狗友喝個爛醉如泥,你最大的本事是敗光別人的銀子。」她寧可把錢丟進水里也不養白眼狼。

丑事被揭穿,朱實惱羞成怒的破口大罵。「你是個什麼東西,敢對我大呼小叫,我是你三叔,倫常你懂不懂,我花你幾個錢算什麼,你本來就該孝敬我,我沒把你的鋪子當自個兒的就不錯了。」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朱小蟬氣得不想和他說話,眼神冷得如雪,寒入人心。

「就是嘛!二妞,你隨隨便便就進帳幾百兩,給叔叔嬸嬸花花又如何,反正你也花不完,我們幫你花掉一些也省得賊惦著。」胡氏賊頭賊腦的打量屋子里的擺飾,想著要「順」哪幾樣回去。

「你就是賊,專門來偷我的錢,我有錢不會自己穿好、吃好嗎?干麼要分給你,你們有手有腳的,要錢不會自己去賺,我才十二歲都能開起鋪子了,你們的歲數是我的好幾倍,難道只會坐吃等死,什麼也不會做?!」她氣極了,口不擇言,全然無法冷靜。

遇到極品親戚,聖人也會發瘋,完全不講理的瘋子,她這個前心理咨詢師也沒轍,溝通不了只好放棄。

「哎呀!怎麼連我也埋怨上了,真是不知禮數,難怪你三叔要發火了,你爹你娘沒教好你,把你教出沒大沒小的潑辣性子,瞧瞧你這蠻性,以後哪找得到人家嫁。」呼天喊地的胡氏仗著長輩身份把人數落一番,嘲諷她嫁不出去。

李順娘就坐在朱小蟬身邊,一听胡氏撓人心肝的缺德話,已經懷孕的她,放在肚皮上的手都爆青筋了,惱得快氣炸。

由于鋪子里的鴨子存貨不足,此時的朱大壯正往西山村的路上,並不知情三弟一家又上門來鬧事,還找到新宅來。

不過朱小蟬也不想他來管這件事,他越管事兒越大,完全失去控制,只要有朱婆子在場,她阿爹從沒佔過上風,最後只能屈服,一句孝道就把他打趴了,再也開不了口。

「三嬸先為青蓮妹妹著想吧!我有錢,大不了買一個男人當上門女婿,任打任罵任我使喚,倒是她,攤上三叔那樣的父親,會有人要嗎?」人家光听見就怕,逃之夭夭。

「你——什麼買男人當上門女婿,這麼不要臉的話也說得出口!」胡氏一回頭拍掉女兒手中的焦圈,「吃吃吃,還吃,你是豬來投生嗎?沒瞧瞧人家說你來著。」

朱實和胡氏的一雙兒女一入屋,眼珠子就沒安分過的瞟來瞟去,一瞧見擺放在花幾上的茶點和水果,朱仲登和朱青蓮兩人像沒見過食物似的,一手拿了好幾個,沒吃相的全往嘴里塞。

「青蓮她娘,我們二妞還小,不急著嫁人,上門女婿說的是氣話,你說的那些話還真叫人心寒,終究是人家的長輩,我女兒名聲不好,你女兒還能不受累。」真當她家沒人了嗎?欺上門辱她女兒。李順娘試圖和人講理,緩和彼此情緒。

胡氏面色不佳的說起風涼話。「我也不想下她面子呀!可你听听她說的是什麼話,有晚輩數落長輩的嗎?把她三叔說得一無是處,二嫂,你要是不會教孩子就交給我來管,打她一頓就乖了。」

想打她女兒,好個沒臉沒皮的,真是欺人太甚……喔!她的肚子……乖囡,別急,娘不會讓人欺負你二姊,你乖一點——李順娘感覺月復部的宮縮一緊一緊的,令她微疼的白了臉。

「沒錯,就是要打,二哥不教我來代勞,我是她三叔,打她是教她做人的道理,打不乖就打死為止。」反正不同心,只會壞他好事,打到她怕了,不信她還敢不听話。

要不到好處的朱實心一橫,撩起袖子就想揮拳,他才不管什麼對錯,叔叔打佷女天經地義,誰叫她不敬叔伯,膽大妄為。

「你敢動手試試。」朱小蟬冷著臉將一只茶杯砸在地上,杯子的碎裂聲讓朱實兩口子瑟縮了一下。

人怕橫的,橫的怕不怕死的,真要狠起來,惡人也會怕三分,年紀雖輕的朱小蟬便有一股懾人氣勢。

「你……你想嚇唬誰,我一拳就能打死你。」朱實囁嚅著,拳頭握著卻揮不出去。

「不用一拳,我吆喝一聲,我底下有十幾人一涌而出,三叔你這掏空的身子能挨上幾拳。」看來不使狠,對方還得寸進尺,今日過後她得再買幾個丫頭、婆子、小廝充當打手才行。

「你敢威脅我?」他面皮由紅漲紫。

「你不知道這叫自保嗎?人在家中住,禍從天上來,我好好的待在自個兒家中,有人到家里噴糞我還搬張椅子請他坐不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誅之。

朱實的表情像吞了十只活蛆似的,十分扭曲。「娘,你听听,這是你朱家的好孫女,手上一有銀子就六親不認了,連我這個三叔也敢教訓,你說她是不是反了,連我都敢罵。」

說不過小的,他便無恥的搬出老的,用這座山來鎮壓。

「二妞,你還不跪下,我們朱家還輪不到你來作威作福。」偏心偏到天邊的朱婆子口氣極惡,一開口就端起祖母威風,當朱小蟬仍是不懂事的黃毛丫頭。

朱小蟬勾唇冷笑,「女乃女乃是不是搞錯了,這里是朱老二家,不是供奉祖先牌位,山北村的老朱家,你腳下踩的這塊地是我買的,你憑什麼叫我跪,要跪也是三叔跪,有誰家的三叔像他這樣比賊還狠嗎?直接上門搶銀子。」

「放肆,有你這樣目無尊長的嗎?你三叔豈是你能說的,他不過要個事做,你給他間鋪子不就得了,還說什麼廢話,全無晚輩的分寸。」她姓朱,她的銀子是朱家的,天經地義。

朱婆子早年還算明理的人,對三個兒子一向公平對待,可是老三朱實越長大,嘴巴也越甜,越會說討好人的話,朱婆子的心便一天天的偏了,最後是全沒底線的溺愛。

等胡氏一進門,她的偏心更厲害,明明有三個兒子她卻像只看見一個,有好吃的、好喝的全往他懷里塞,伸手要十文給二十文,怕他凍著怕他餓,什麼好的都留給他。

年復一年,她這種行為已經變成偏執,好像不對老麼好就是錯的,其它兒子不用她照顧也能活得好,她的生活重心全放在三兒子那兒,似乎他才是她年老唯一的依靠。

「我干麼養個廢物,還是個四肢不動的廢物,我的銀子就不是銀子嗎?為什麼要白給他,女乃女乃說得輕松,給間鋪子不就得了,那你怎麼不給他,你才是他娘,我不是。」幸好不是,阿彌陀佛,要不然她寧可重新去投胎。

「你!」朱婆子被她不敬的話氣得手發抖。

擔心婆婆氣出病的李順娘連忙扯扯女兒的手。「二妞,少說兩句,別惹你女乃女乃生氣。」

「阿娘,咱們一再容忍,有人感激嗎?他們只當我們應該逆來順受,把他們當祖宗看待,我不惹女乃女乃她就會讓我好過嗎?從小到大,女乃女乃沒讓我吃飽過,我們只能撿三叔家吃剩的剩菜剩飯。」忍耐是有限度的,一味退讓非長久之計。

「二妞……」一想到過去吃不飽飯的苦日子,李順娘鼻頭發酸。

「今日在這里說句老實話,三叔三嬸沒把我們當朱家人看待,我們也不想認你們這門親,以後沒什麼事少來往,我家門小,請不來兩尊大神。」最好各自為政,各過各的,平常也不用走動。

她多想擺月兌老三家這群蝗蟲,因為他們,她家從山北村搬到柳鎮,可這點距離還不夠遠,阻止不了他們的肆虐,難不成還要搬到縣城,甚至是更遠的京城?

朱實一听她近乎絕情的宣言,頓時火冒三丈。「三天不打,上灶揭瓦,你一個丫頭片子也敢和我們斷絕往來,是誰給你的膽,二哥呢!叫他出來,我要問問他這個家讓個丫頭做主了嗎?」

「不用找我爹,他改變不了我的決定,銀子在我手中,我想給誰就給誰,你想要,我偏不給,我寧可施舍給乞丐都好過給啃我血肉的親三叔。」朱小蟬態度強硬。

「好,好,好,你真好,我的好佷女!」她不給他就拿不到嗎?這一屋子女人他還怕誰。

「反了反了,親佷女忤逆親叔呀!這天是怎麼了,天地顛倒沒倫理了嗎?小小丫頭竟然不認祖宗,這還有天理嗎!天哪!快來道雷吧!劈死這個狂妄無狀的小丫頭——」

胡氏扯著喉頭放聲大喊,又耍無賴又發癲的想往朱小蟬身上潑髒水抹黑她,叫她名聲盡毀。

「省省力吧!三叔三嬸,為了防範你們的賊心不改,我把銀子全存在錢莊里,你們翻遍屋子也搜不出十兩銀子,而且房契地契我也寄放他處,你們搜不出半張來的。」她說的是用來唬人的,其實貴重物品她早就藏起來了,就在家中某處。

「你……你真是……」可惡。

朱實夫妻倆見她防得緊,又沒法拿到好處,那個氣呀,直沖腦門,無處可宣泄的兩人看朱小蟬越看越恨,無法得逞的雙眼充血發紅,臉色凶殘的朝她走近,還把手舉高了。

見狀,李順娘以為他們要傷害她,趕緊挺著如今已七、八個月大的肚子擋在女兒面前想要保護她。

推拉之際,不知是誰用力過度,竟把大著肚子的李順娘推了出去,護著肚子的李順娘往後踉蹌了好幾步,後腰撞上突出的椅子把手,當下臉白如雪,申吟出聲。

「啊!血——」

偷吃楓糖糕的朱青蓮指著李順娘身下,一灘暈開的水混著血水從她腿間流出,迅速暈成一大片。

「老二家的羊水破了!」經驗老道的朱婆子一瞧,她也有些慌了,她只是來給小兒子撐腰,沒想鬧出人命。

看到漫天血紅,朱小蟬僅存的理智線,斷了。

「打,給我打出去,用力的打,打死我負責,你們最好開始求神拜佛,保佑我阿娘沒事,要是我阿娘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們給我阿娘賠命!」

在外頭偷听、偷看的伙計、僕佣一听到東家的話,二話不說的抄起手邊的東西,管他是掃把還是畚箕,齊齊往朱實夫妻、朱婆子頭上背上打去,打得他們抱頭鼠竄,罵罵咧咧的邊捂頭邊往外跑,兩個小的也挨了好幾下。

七活八不活,李順娘月復中的胎兒有七個月大,快八個月,這一胎能不能活下來尚是未知數,總之極度危險。

那晚,一家人守了一夜,孩子還是沒能生下來,大夫來了又走,參湯喝了一碗又一碗,止不住的血不斷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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