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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夫人有官威 第3章(2)

「小泵娘……」

王秀軒伸手阻止封錦城靠近。「封大哥,她說不要就沒人逼得了她,小蟬妹妹年紀尚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以後……他嘴角噙笑,笑得意味深長。「說得也對,是我操之過急了,蟬妹妹沒嚇著吧!」

蟬……蟬妹妹?!

封錦城這自來熟的稱呼,不僅朱小蟬當下額頭斜線三條,王秀軒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俊眸微眯。

兩人都很無禮的轉身就走,不做道別。

「大哥,你對他們的態度未免太好了,尤其是那個沒半點姿色的小丫頭,咱們家的丫鬟都長得比她稱頭。」他就看不出她哪里出色了,值得私墊內最優秀的同窗全心相護。

呵呵一笑的封錦城將長臂搭上三弟肩膀,「以後跟你那位同窗交好,盯緊他那個青梅竹馬,相信你大哥不會看走眼,這兩個人呀……你要用點心。」

「大哥,你不會要我形影不離的跟著吧!」那太丟臉了,他是堂堂封家的三少爺,怎能淪為跟班。

封錦文一百個不願意,奈何身不由己。

「有得是你的好處,別短視的只看到眼前。」眼光要放長遠,稚女敕的小樹苗會長成參天大樹。

「大哥,我覺得你在坑我。」他才十歲,哪想得到那麼久以後的事。

自從封錦城賦予其弟重大使命後,封錦文不得不收起少爺派頭,很認命地結交起私塾中最被夫子看重的王秀軒,拉段和人家稱兄道弟。

這一攀起關系,他還真覺得得到的好處不少,在功課上有了切磋對象,幫助良多,連夫子都夸他進步頗多,而且一起求學問,反倒少了怠惰的心。

有朋博聞,是他之幸,王秀軒像是考不倒的,不論有任何疑惑,虛心求教他必有解答,不曾故作清高,溫潤如玉的性格少有惡言,一捧起書便有如一代聖賢,高潔而不可攀,令人敬畏。

但是一踫到他的小青梅,他的態度是全然叫人詫異,彷佛神仙走入紅塵道變成凡人,一身煙硝味的護花。

「年關快到了,你怎麼還不回家過年?」以往的這時候他早已返家多時,想找人也找不到。

「有事。」王秀軒回答得很簡單,手中一本書冊,看也不看一眼窮極無聊的某人,視他為無物。

「有什麼事,兄弟我雖不才也能幫襯幫襯一二。」情誼要扎得深就得兩肋插刀,刀山火海照闖不誤。

「不用。」他斷然拒絕。

「何必跟我客氣,我這人沒多大的本事,但對兄弟絕對夠意思,你有事我一定挺你到底。」他拍拍胸脯表示情義相挺,但因拍得太用力反而咳個不停,把胸口都拍疼了。

「跟著我無利可圖。」和封錦文的家世一比,他王秀軒不過是一根門釘,無足輕重。

「誰跟你講利了,未免太瞧不起人,我就看重你為人實在,沒什麼紈褲之氣,是個真正向學的上進少年,我就想跟你多學學怎麼當個正人君子。」他要奮發向上,走光明正道。

「不要想藉由我靠近小蟬妹妹。」他們的意圖明顯得叫人忽視不了,是瞎子都看得出來。

他一听,整個人都蔫了,十分委屈的瞪圓了眼。「我大哥是暴君,有道理你跟他講去,我不過是池魚之殃,誰讓我的零花銀子是大哥給的。」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也是沒辦法,懾于惡人的婬威,只得乖乖執行任務。

此時正在賬房算賬的封錦城打了噴嚏,他揉了揉鼻頭,暗忖著是誰在背後數落他的不是,議他是非。

听他似是而非的推卸之語,王秀軒無奈的闔上書。「你就不能少來招惹我嗎?讓我能安靜的看會兒書。」

「不行,兄命難為,你就認命吧!別老想著甩開我,我黏人的功夫……嘿!嘿!你是見識過的。」他不無得意的炫耀,好像他這手緊迫盯人的絕活是值得夸耀的事。

「你……唉!你到底是來念書還是來做生意的?」真拿他沒轍,死皮賴臉的功力令人自嘆弗如。

自求上門的朋友不要還不行,拒于門外他直接翻牆而入,有門也擋不住,令人苦惱萬分。

「這不矛盾呀!誰說讀書人不能懂些行商之道,而商人之子當不得學問人,我兩者兼得,厲害吧!」他將來肯定是不得了的大人物,成就非凡,一代名商非他莫屬。

「小心行舟江心兩面翻,得隴望蜀,難。」腳踏兩條船的人船翻得快,兩者都想得,反而落得一場空。

讀書是為了增廣見聞,求知是不想一無所知,功名不功名的倒是其次,他求的是能明事理。

王秀軒並無遠大的志向,天性淡泊名利,不汲汲于功名利祿,他和一心求出頭的父親王至誠不同,只想過著和樂的小日子,不求高官,不求厚祿,平平安安過一生便是福氣。

可是他父親不這麼想,自個兒熱衷科舉也要逼兒子上進,十年寒窗苦讀弄個官兒做做,像他堂伯父那樣在朝廷做個三品官光耀門楣,給他們這一房揚眉吐氣,為祖宗爭臉。

所以剛過了童試的王秀軒目前的目標是考秀才,然後過個幾年再考舉人,接著是進士及第,成為天子門生,封官晉爵,步步高升,能爬得多高就爬得多高。

只是,這不是他的夢想,他還不曉得自己的路該往哪里,但至少先把該學的都學好了再說,日後再來琢磨。

謗基不打好,何來談其它,無疑是笑話。

「喂!兄弟,不要打擊我的雄心壯志,我以後也要像我大哥一樣撐起一片天,你要說些鼓勵的話,別老是泄我氣。」沒理由大哥成他不行,都是父親寄予厚望的嫡子,他一定也能成功的。

封錦文不信邪,他有志氣和大哥一拚,可是……他還小嘛!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讓他慢慢來又怎樣,老虎再小也有牙,等他長成了便虎嘯山林,震懾山中萬獸。

「我不是你兄弟。」少來攀親帶故。

他自個兒也有弟弟名叫秀材,卻是不成材的,對念書沒興趣,一拿起書就頭痛,整天只想著胡作非為,他或父親一不在家就想往外跑,哪里有好玩的就往哪里湊,靜不下心。

母親根本管不住弟弟,甚至寵溺、放縱,將沒辦法在他身上得到的撒嬌、承歡膝下,轉而寄望在麼兒身上,因此更加縱容弟弟為所欲為,把人養得更為嬌氣,脾氣漸長,毫無文人的骨氣。

「哎,別說些傷感情的話,咱們好歹有同窗之誼,你整日卷不離手不累嗎?走走走,到街上逛逛,年節將至,到處熱鬧得很,你也買些應景東西給你的家里人。」空手而回太無誠意了,一家人也要熱絡熱絡才不致生疏。

「他們什麼也不缺。」他不為所動。

封錦文賊眉賊眼的扯他的手。「那你的小青梅呢?總要買幾樣貼心小物哄哄她,你別看她小,我大哥說她有大造化。」

他兄長看人很準,那雙眼楮毒得很,從未有過失誤。

「什麼小青梅?」王秀軒一頭霧水,壓根沒想到朱小蟬,對他而言那只是同村的小妹妹,不過投緣罷了。

以手肘一頂,封錦文故作曖昧的擠眉弄眼。「少裝了,不就是你那位想買地種棉的小丫頭嗎,我看她長得普通,明明是澀得難以入口的青梅子,偏你護得緊,讓人連縫都沒得鑽。」

一提到凡事認真的小泵娘,王秀軒小大人似的正經臉孔變得柔和,想到她專注的小臉,不自覺嘴角凝笑。「胡說什麼,她是我們村子里的孩子,你少拿她說嘴。」

「但是你不能否認你們是打小一起長大的吧!是名符其實的青梅竹馬,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多好的感情,旁人求都求不來,由小相伴到大。

「不要亂編詞,我們哪有……」看著封錦文一邊做著騎竹馬吆喝的樣子,一邊撩發裝嬌羞,一人分飾青梅、竹馬兩角,話到嘴邊的王秀軒突然凝住,他竟想不起朱小蟬更小的時候是何模樣,完全沒有一點印象。

兩人的相熟始于開春的那樁落水事件,他將人救起時她已經沒氣了,全身發紫,冰冷的就像剛化冰的河水,那時的他心也涼了,想著給她渡氣,拚命擠壓出她月復中積水。

當她活過來的時候他也嚇了一大跳,他以為救不回來,正在惋惜,打算停止施救時,那兩只瘦得像樹枝的手突然捉緊他雙臂,口中直喊著好渴,一雙黑得映人的眸子驟地張開。,

他也沒法說是發生什麼事,但之後來兩人莫名越走越近,朱小蟬一開口要他教她識字,他二話不說便張口應允,學習的過程中,兩個人相處得越發融洽,好感驟生,往往彼此一個眼神、一句話便能了解對方的意思,不必開口說。

他們這算是青梅竹馬嗎?

頂多是同村的情誼吧!基于照顧幼小的心態。他想。

「走了,走了,听說市集上有很多好玩、好吃的,不買看看也好,你再這麼孜孜不倦的看書看下去,早晚看成書呆子。」封錦文不顧當事人的意願,硬是將人扯起。

「別拉,別拉,我自個兒會走,你這性子真是躁!」一點規矩也沒有,把他長服都扯亂了。

王秀軒對年節的熱鬧絲毫不感興趣,一到了市集,喧鬧的人聲讓他不由自主的顰眉,他放眼一瞧,到處是選焙年貨的人潮,手里拿的、籃子里裝的,無一不滿得快掉出來。

小販的吆喝聲,討價還價的交談聲,小孩子奔跑的嬉笑聲,推擠拉扯的咒罵聲。

……種種吵雜的聲音蜂涌而至,他眉間的皺褶越深,十分不習慣這種吵得令人心煩的雜音。

倒是封錦文如魚得水一般的暢快,這邊瞧瞧,那邊看看,他自個兒瘋得沒分寸還拖人下水,每到一個攤子就拉著王秀軒品頭論足,有得吃就吃,有得拿就拿,十足孩子心性。

他這樣才像個十歲的小孩,活潑好動,見什麼都稀奇,玩樂是他的長項,不像王秀軒小小年紀已像入定老僧似的,對什麼都意興闌珊,只想快點回到私塾,捧書狂讀。

「……來喔!來喔!來買狀元餅,吃了這餅保你連中三元,來年當個狀元公,紅衣白馬繞城一游……」

听到熟悉的甜軟脆聲,走到一半的王秀軒忽然停下來,放目張望,在人群中,他目光銳利地捕捉到一抹茜紅色身影。

「快看,有人在耍雜耍,我們快過去……咦!你怎麼不走了,在看什麼?」扯不動人的封錦文好奇地一問,順著同窗的視線東張西望,但他什麼也沒瞧見。

「我過去一下。」他不做交代的朝某個方向走了去。

「欸!去哪里好歹說一聲嘛!」咦?咦!那是……那不是小青梅嗎?

圍著最多百姓的攤子,眼尖的封錦文瞧見一道小不隆咚的人影,綁著雙丫髻的朱小蟬正手腳利落的用油紙包餅。

「好 !大嬸,你的狀元餅兩塊,你有兩個兒子吧!肯定是會讀書的料,有得是你享福了。」

「呵呵……哪的話,他倆呆了些,除了會之乎者也,旁的事也做不了。」

「這位大娘,你的冬瓜糖,不會黏牙的,甜你口,甜你心,甜你一年事事如意,吉祥平安。」

「好,好,承你吉言,你這冬瓜做的糖真好吃,甜而不膩又順口,一根接一根停不下來。」

「長得像歡喜佛的爺爺,您的黃金片,您老可真疼孫子,剛起鍋的酥片脆口得很,多來幾片吧,能管飽呢!」

「哎!小孫子貪嘴,也只好由著他去了,不給他,哭鬧起來真頭疼,就多秤些吧!」

「是,就給您包去。」

一口油鍋,一口蒸籠,竹編的扁籃里滿滿是食指長寬的條狀福壽糖,那是冬瓜切條裹白糖做成的冬瓜糖,另外還有栗子糕、棗泥餅、包餡的大餅和蜂糖糕。

小攤上,朱家的女人全出動了,朱小春一邊切著土豆,一邊翻看蒸籠里的蒸糕熟了沒,客人等著出爐;李順娘拿著大鍋鏟翻著切成片的土豆,等炸成金黃色後撈起,放在筐里放涼,再撒上細鹽,色澤亮澄的黃金片便完成了。

依其色取名為黃金片,討個吉利,實則為現今的洋芋片。

賣了山貨的朱小蟬發了一筆小財,她想趁著年節再撈一票,于是央父親將她那兩畝旱地種的土豆、南瓜、冬瓜等作物全給收了,雖然不多,但做成甜點倒是薄利多銷。

也因為產量少得可憐,所以她只打算賣三天,狀元餅就是南瓜派,不過是在餅面上印著「狀元」兩字罷了,在家里先做好,借著量少為稀的心態,故意推出限量銷售,一天最多只賣五百份,賣完了就沒了,明天請早。

雖然如此,還是賣得熱火朝天,顧都顧不過來,又包又秤兼收錢的她根本忙不過來,恨不得多生出三頭六臂來,客潮多到她叫苦連天,直想哭。

「別擠,別擠,一個個來,還有好幾鍋黃金片,狀元餅我也給你包起來……」

酸得手臂快抬不高的朱小蟬真想大喊不賣了,驀地,一只光潔的手從後頭伸向前,將她秤好的冬瓜糖用油紙包起,以草繩綁緊後交給買家。

「累了就去休息,我幫你頂一會兒。」

尚未變聲的清聲倍感親切,讓朱小蟬感動得快要落淚了。「秀軒哥哥,你怎麼來了,還沒回村子過年?」

他低頭一笑。「等你們一起走。」

「喔!秀軒哥哥你真好……」他真是個好人。

「瞧你一臉倦色,快去歇著吧!我能的,別擔心。」不就是包個餅、秤兩個糖,還難不倒他。

朱小蟬抹了抹微沁汗的小臉,咧開菱形小嘴。「不累,趕快賣完了就能回去了,今兒個是最後一日了。」

「賺了大錢就來精神了是不是,一個小財迷。」他取笑她愛賺錢,不放過任何一個生銀子的機會。

她大言不慚的點頭。「有錢賺還累什麼,我要給阿爹阿娘蓋大屋,柱子天天有肉吃,阿姊攢嫁妝。」

「你喔!真是鑽進錢眼了。」他為之失笑,輕點她鼻頭,渾然不知看在封錦文眼中兩人有多親昵,更加落實「青梅竹馬」的深厚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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