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璃憂真的不知道。
她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對她而言,什麼東西才是最重要的,不過只要有正廷陪在身邊,就算找不到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也沒什麼大不了。
她什麼都可以不要,唯獨他……
苞隨著正廷的腳步,他們走過了一個又一個村鎮,她本來不喜歡這種無趣的日子,但最近已經漸漸習慣了。
習慣他老是帶她去看一點都不好看的美景,習慣他帶她去吃一點都不好吃的美食,習慣他時時刻刻都陪伴在她身邊,讓她備感安心。
或許她心態上的改變,完全是因為有正廷存在的關系。
如果不是有他在身邊,她能夠過這種日子,而不覺得厭煩、難以忍受嗎?
如果換成了別人,她還會逼自己去踫這些她一點都不感興趣的事物嗎?
不,璃憂很清楚,她的容忍力只表現在他身上。
努力爬著陡峭的石梯,璃憂抬頭往上看去,雙腿差點軟了下來。
那數不清的石階,像是直人雲端般,根本看不到盡頭。
他到底要帶她爬到哪里?她是不是太放任他帶著她到處走了?
又走了一會兒,麥正廷柔聲地問︰
「小憂,會不會累?累的話我們先在這里休息,待會再繼續爬。」
璃憂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她是自作孽。
「你要帶我去哪?為什麼爬了這麼久還沒到目的地?」
「這是秘密,等到了你就會知道。」麥正廷玩心大起地朝她眨眨眼。
她認了,都已經走到這,她還能怎樣呢?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璃憂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動時,他們終子爬上石梯頂端,一座搭建在崖壁上的閣樓映入他們眼簾,璃憂不禁吃了一驚。
是誰在陡峭的崖壁上建了這座閣樓?
兩人走進閣樓里,麥正廷得意地對她介紹道︰
「這叫‘飛仙樓’,據說名字的由來和這里的地形有關。」
「地形?」
「沒錯。」
麥正廷領著她走到面對懸崖的這一邊,隔著圍欄往下望,「你看,懸崖下凝聚不散的濃霧,就像天上的白雲,讓人站在這有種登天的錯覺,所以前人才稱它為‘飛仙樓’。」
的確,望著眼前雲霧繚繞,縹緲似幻的情景,璃憂能體會這飛仙樓的深意。
但那又如何?
「這里的景色很美吧?」
璃憂承認眼前所見的確特殊非凡,但到底美不美?說真的,她沒什麼感覺。
或許就如正廷所說的,這里的景致的確很美,只不過她感受不到。
「每次外出游歷時,我都會來飛仙樓一趟,因為眼前這美景,總是讓我再三贊嘆,贊嘆大自然創造出的絕妙仙境。」
「是……是這樣啊。」
璃憂微皺著眉,試圖感受他口中那種令人贊嘆的感覺,卻什麼感覺也沒有。
唉,或許她的感受力比較差吧。
她偷偷瞧著麥正廷的側臉,只見他眼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因激昂的心情而展現的微笑,那充滿活力的表情,遠比眼前景色更吸引她。
霎時間,她發現他的笑容好溫暖,讓她舍不得移開眼。
他的笑容就像有魔力,深深吸引著她。為什麼他能在眾人面前笑得如此真誠無偽,讓她感動不已呢?
想著想著,璃憂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只要能像現在這樣默默看著他,她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麥正廷不經意地轉過頭,正好對上她的雙眼,隨即詫異浮上他的臉。
「你怎麼了?」
「你……」
「我怎麼了?」
「你在笑!」
麥正廷突然興奮地抱住她,語氣激動的說︰「你笑了,你真的在笑,我終子見到你的笑容了!」
「笑……笑容?」
璃憂呆愣住了,任由他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好半天無法反應。
「真是太好了,小憂,你知道我有多麼希望能見到你的笑容嗎?沒想到真讓我給盼到了!」
「有必要這麼開心嗎?」
「當然有,你的傾城之笑,比眼前的霧景更美!」
他的話就像一陣甘霖,讓她心田里深埋已久的愛苗破土而出,緩緩發芽茁壯。
依偎在他懷中,璃憂覺得好甜蜜、好幸福,她從來沒被人這般疼惜過,滿腔的愛戀,只為他奔騰激蕩。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這般美好,她第一次深深感受到。
兩人在飛仙樓里逗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繼續他們的行程。
「路上,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了些微變化,但究竟是哪里有變化,卻又說不出口。
他們才剛離開石梯,小徑上隨即傳來陣陣馬蹄聲,麥正廷心感不妙,立刻將璃憂護在身後。
十幾名騎著黑馬的大漢將他們團團圍住,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察覺這群人不像之前那些不足為懼的小雜碎,輕忽不得。麥正廷朗聲道︰
「來者何人,可否報上名來?」
璃憂偷偷瞧著這些黑衣大漢,他們給人的壓迫感雖然大,卻讓她有股熟悉感。
那些人並沒有回答他,只不過讓開一條路,讓騎著汗血寶馬的主子現身。
那人身上散發出的氣勢不亞子身旁的隨從,臉上還戴著猙獰的鬼面具,鬼魅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看來他們的頭頭應該就是你。」
麥正廷哼聲一笑,「我勸你最好快帶著你的人離開,要不然待會動起手來,就別怪我手——」
「谷將軍?!」
隨著這聲問句,一道嬌小的人影越過他沖向前,然後停在汗血寶馬之前,抬頭看著馬背上的人。
麥正廷訝異地看著這一幕,這是怎麼回事?
那人拿下臉上的鬼面具,露出一張清麗的臉蛋,她微笑道︰
「璃憂公主,微臣來帶公主回宮。」
「璃憂……公主?!」
麥正廷大吃一驚,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他知道小憂的身份不單純,絕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卻沒有想過她的真正身份竟是高不可攀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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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功高強的谷綾瑜,巾幗不讓須眉,是皇朝唯一的女將軍,受封為鎮國大將軍,她在戰場上習慣戴鬼面具嚇敵,所以又被人們稱為「鬼面修羅」。
話說她剛打完仗回京,本想好好休息個把月,沒料到翔靈公主卻把找人的任務丟給她,害她連椅子都還沒坐熱,就又得到處東奔西跑。
比綾瑜仔細打量著璃憂,見她沒傷到也沒瘦著,這才滿意地笑著,「看來這段時間公主過得還不錯。」
璃憂才不管自己怎樣,她擔心的是,谷綾瑜的出現代表她和正廷要分開了。
「谷將軍,你怎這麼快就找到我?」
「哪里快了?為了尋找公主的行蹤耗費了半個多月的時間,如果公主有什麼萬一,微臣恐怕會被長公主扒掉一層皮。」
她知道谷綾瑜會立刻帶她回宮,但她不想這麼快就離開正廷呀,她還想和他想處一陣子,不要這麼快就分開。
璃憂瞥了眼麥正廷,那說不出的不舍,讓她的心好痛。
怎麼辦?
她到底該怎麼辦?
「公主,我們馬上起程回宮。」
「等一等,谷將軍。」
璃憂為難地開口,「我想單獨向麥正廷道謝。」
比綾瑜點點頭,「好,沒問題。」
「謝謝你。」
璃憂走到麥正廷身旁,怔怔的看著他,不知該怎麼開口。對子隱瞞真實身份這件事,她不敢猜想他會有什麼反應。
反倒是麥正廷為了避免尷尬,主動開口說︰「我早就猜你應該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但我沒想到……你竟是位公主。」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隱瞞身份,但當時的情況……」
「我知道,這是你保護自己的方法,換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
只不過……當他知道他們倆身份上的差距,那一瞬間一股沒來由的酸澀、無力感,還是排山倒海般地席卷向他。
她是公主,不是他這種平民百姓所能高攀的。
「那……你會生我的氣嗎?」她小心翼翼地詢問,不想破壞兩人之間的關系。
他微微一笑,「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
「你真的不生我的氣?」
她真的不想失去他對她的感情,不管那是親情、友情,還是……
愛情,她就是不想失去。
「傻姑娘,你在想什麼?」他伸手撥撥她的瀏海,努力表現得和往常一樣。
「你要回去了,該開心一點,干嘛愁眉苦臉的?」
「我……」
因為她不想離開他呀!為什麼他能這麼瀟灑,像是她的離開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只有她在自作多情?是嗎……
「對了。」
麥正廷從包袱里拿出一件墨綠色的披風,披在她肩上。「入秋了,晚上會有些寒涼,雖然這披風的質料不好、繡工也差,但你將就披著吧,別著涼了,好嗎?」
他的動作好溫柔,卻微微刺傷了她。如果他真的對她沒意思,為什麼又要對她這麼好?
璃憂鼓起勇氣,開口問︰「你之前曾說把我當成你妹妹,真的是這樣嗎?」
我不是你女兒,別老在我耳邊說教!
可是我把你當成妹妹呀。
這話現在想起還真是苦澀,妹妹呀……如果他真的只當她是妹妹,她該有什麼希望呢?
「妹妹?呵……」
麥正廷依舊微笑,但笑容里卻摻雜了些許落寞、惆悵。「我付出的心力與情感,已經超過一個妹妹所該得到的……」
如果真的當她只是妹妹,現在他也不會感到撕心扯肺般的痛苦,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跟睜睜地目送她離去。
岸出的感情,已經收不回了……
麥正廷輕拍著她的肩,柔聲道︰「希望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你能親口告訴我,你已經找到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了。」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他強迫自己不開口要求她跟他走,以前的他也是獨來獨往,璃憂的出現,只是他生命中的點綴,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而已。
離開她,他只是回到以前的日子……那只有一個人的日子而已。
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璃憂不禁淚如雨下。他說過要陪她去找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但現在他卻失約了。
沒有他,她知道自己終其一生也找不到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就在她以為即將找到,轉眼間卻又失去,只怕此生再無相遇的機會。
「最重要的東西……就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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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香居
坐在淙花亭里,翔靈公主看著桌上擺的四色糕點,一點胃口也沒有。
「奇怪,綾瑜到底在搞什麼鬼,找個人找到現在還沒有消息,是想急死我嗎?」她忍不住低聲嘀咕。
這時,亭外的花徑上傳來喧鬧的聲音,翔靈公主抬頭看去,正好看見谷綾瑜帶著璃憂來到懷香居,她連忙起身走到亭外。
「璃憂,你終子回來了,-路上有沒有吃什麼苦?」
「皇姐姐,你別擔心,我很好,什麼事都沒有。」
「真的?那就好。」
翔靈公主松了口氣,璃憂一天不回來,她就不知道該怎樣向太後交代,畢竟人是在她房內被劫走的。
「怎麼,光關心你的好妹妹就不關心我?」谷綾瑜故作哀怨地揉著肩膀,「我可是做牛做馬才幫你找回人,結果連謝都不說一聲。」
「你別打擾我們姐妹團聚。」翔靈公主一把推開她,拉起璃憂的手走進浣花亭。「亭子里有四色糕點,你來吃一點吧。」
「喂喂喂!你……」谷綾瑜搖搖頭,真是錯交了翔靈公主這個朋友,不過她的可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見怪不怪了。
比綾瑜跟著走進浣花亭,一坐下來就拿起糕點往口里塞去。
「你的吃相好看一點行不行?」翔靈公主受不了地瞪她一眼,才將視線移到璃憂身上,「告訴皇姐姐,是誰那麼可惡將你綁出宮?」
她原以為主使者會以璃憂為要脅,脅迫皇室答應什麼事,怪的是,那些人將璃憂綁出宮後,就完全沒有消息,讓她模不清他們的意圖。
「我不知道綁我的人是誰,我只知道主使者是一個叫‘三公子’的男人。」
「三公子?這應該不是名字吧?」
況且被喚做三公子的人太多了,數也數不清,這條線索根本沒有用。
「除了知道他叫三公子外,你有沒有看見他的樣貌?如果有的話,事情就好辦了。」翔靈公主追問道。
璃憂搖搖頭,「我只有听過他的聲音,沒有機會看到他的長相。」
「對了。」
比綾瑜咽下口里的糕點,開口問︰「那名救你的年輕男子有沒有見過三公子的樣子?」
「他應該也沒有。」
只要一提到麥正廷,璃憂心頭就涌上一股愁緒,那讓她思念的人……
他現在還好嗎?
「什麼年輕男子?」
翔靈公主一臉的疑惑。
「就是救璃憂公主的人。你以為她能完好無缺地回來,沒被那些壞人利用拿來威脅你,是為了什麼原因?還不是她早早就被人救了。」
「那你怎麼沒有順道把他帶回來呢,我們得好好答謝他。」
翔靈公主斜睨她一眼,「該不會連這種禮節你都不懂吧?」
「我怎麼不懂,我有問過他,只不過他說有要事在身,不能和我們回京。」其實他不來,恰恰合了她的意,省得麻煩。
翔靈公主不滿意地蹙起眉,「綾瑜,沒想到你辦事原來這麼馬虎。」
「什麼馬虎,你知不知道我找璃憂公主找得有多辛苦?」
她命真苦,好心幫忙也要被人嫌。
「馬虎鬼。」
「我才不是馬虎鬼,他真的——」
「嗯?」
翔靈公主冷眼瞪著她,敢和她頂嘴,找死!
「滴冷汗滑落谷綾瑜額際,兩道柳眉瞬間變成哀怨的八字眉,「我是馬虎鬼,這樣你開心了吧……」
她是少數幾個敢和強勢的翔靈公主斗嘴的人,只不過不管怎麼樣,最終還是會屈服子惡勢力之下。明明她在戰場上呼風喚雨,說出口的話沒人敢違抗,但只要一遇到翔靈公主,那就……
唉,不能在別人地盤上撒野,谷綾瑜只好化悲憤為「食量」,拼命吞著桌上的糕點借以泄憤。
「好啦,皇姐姐,別再欺負谷將軍了。」她們倆這吵吵鬧鬧的戲碼,璃憂不知道看幾遍了,早就膩了。「皇姐姐,你始終沒有弄清楚一件事。」
翔靈公主挑高一眉,「什麼事我沒弄清楚?」
「其實他們要抓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那就是瓊歡。」
她們倆長得一模一樣,會弄錯是很平常的。翔靈公主自以為是的暗忖。
「也不是瓊歡。」
璃憂看了另外兩人一眼,慢條斯理的公布答案,「他們要抓的人其實是你。」
「噗——」
翔靈公主差點吐了滿桌子茶水,而谷綾瑜則是差點被口里的糕點噎住,她們互覷一眼,隨即說起風涼話「我就說嘛,怎會有人在我房里被劫走,原來真正該糟的人是我呀。」
苦了璃憂當代罪羔羊了。
「不過那劫匪也真是笨,抓錯人也不知道,肯定是沒見過翔靈公主的尊容。」
比綾瑜喝口茶潤潤喉。
璃憂被她們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皇姐姐、谷將軍,你們怎麼還笑得出來?應該先想想有誰想要抓你,這樣才能追查出幕後主使者。」
「這種事情不用想了。」翔靈公主悠閑地回道。
「為什麼?」
「因為你皇姐姐樹敵太多,想一個一個慢慢過濾,倒不如等他們沉不住氣,主動露出馬腳會比較快一點。」谷綾瑜好心地為她釋疑。
朝中政敵有明有暗,既然他們敢動手,就不會只有一次,只要耐心等他們再次出手,就能省下不少力氣,還能輕松應對。
「沒錯,還是綾瑜比較清楚我干了哪些‘好事’,好到遭人嫉妒。」翔靈公主一點也不意的說。
「可是……」
璃憂真的是傻眼了,這種攸關性命的事她們竟不當一回事,還拿來互相調侃,那她這個局外人到底在窮擔心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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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深處,有一間竹軒,這是麥正廷的師伯隱居之處。
「師伯,正廷就此告辭了。」
「名白發老者笑吟吟地說︰「正廷,辛苦你了,還勞煩你跑這趟遠路。你師父也真是的,老愛使喚你替他跑腿,真不知道他這師父是怎麼當的。」
「這沒什麼,替師父做事是應該的。」
白發老者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有你這個徒弟是他的福氣,如果他老是對你左使右喚,干脆來投靠師伯算了。」
「師伯,您真愛說笑。」麥正廷笑著,「那我就不再叨擾,下次有機會再來探望您老人家。」
「好好好。」這小子不僅資質好,嘴巴也甜。「對了,看你的氣色……」
「或許是最近沒睡好吧,師伯,您就別擔心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白發老者對面相稍有涉獵,發現麥正廷的氣色不佳,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降臨在他身上。
「正廷,回去的路上,你要小心點。」
「是,師伯,我會小心的。」麥正廷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