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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郎 第三章

一切就如麥正廷所料,客棧里的人沒一個安好心眼,全都虎視眈眈伺機對付他們倆,要不是他當機立斷帶著璃憂沖出來,或許他們現在已被擒住,任人宰割了呢。

雖然現在是在逃命,但璃憂的心神卻集中在他倆交握的手上,久久移不開視線。

他的手一直緊緊地握著她,像是在告訴她,他絕對不會丟下她獨自離去。

他的手好大、好溫暖,雖然粗糙,卻讓人感到安心。

為什麼她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安危,卻直盯著他的背影瞧?璃憂有些迷惑,又有些不解。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跑了好長一段路,對養尊處優的璃憂來說,已經到達她的極限了,她頻頻喘著氣,麥正廷不禁擔心地轉過身,「小憂,你還好吧?」

「我……我沒事。」她勉強吐出這句話。

發現她的臉色蒼白、氣喘吁吁,麥正廷連忙停下腳步,不讓她繼續硬撐。「別想騙我,你已經跑不動了。」

「但我們如果停下來,那他……他們不就……」

「你別擔心,就算他們追上來,我還是有辦法對付的。」

麥正廷之所以選擇不戰而逃,是不想把事情鬧大,能不見血就不要見血,只不過現在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他們才停下沒多久,約莫十名男子迅速將他們圍住,手上拿著刀劍指著他們。

麥正廷完全無視于他們散發出的濃濃殺氣,笑嘻嘻地說︰「各位大哥,小弟是哪里得罪你們了,需要亮出刀劍要我的小命?」

「廢話少說,將小泵娘放下,或許我們還能考慮留你半條命!」

璃憂害怕得微微顫抖,沒想到他們的目標竟然是她。

麥正廷握住她的手,像是在安撫她,只要有他在,這些壞人絕對無法踫到她一根寒毛。

「這麼凶狠啊?」他狀似困擾地皺起眉,隨即又揚起笑容,「既然把她交給你們,我只會剩半條命,那倒不如留下她,或許好運點還能保住一條命。」

「臭小子,你找死!」

「到底是誰找死,還不知道呢!」麥正廷將璃憂護在懷中,「抓好我,或許你該閉上眼休息一下,要不然晚上可能會做惡夢。」

「啊?什麼——」

璃憂話還沒說完,那群人便聯手攻向他們,招招狠毒,麥正廷左手緊抱住她的腰,右手握著水瀲劍,動作迅速的帶著她穿梭在眾人之間,閃避所有攻擊,看得璃憂一愣一愣的。

「小憂,若是怕就閉上眼楮,我保證不會玩太久的。」

他的話就像定心丸般,讓璃憂深信不疑,她將自己的性命完完全全托付給他,在他懷中緊閉著雙眼,跟隨他在眾人間移動。

麥正廷手上的水瀲劍,在陽光照射下,劍身閃著銀白耀眼的光芒,在他移形換招間,宛如一條銀白光帶,煞是吸引人。

吆喝聲、兵器踫撞聲,此刻完全進不了璃憂的耳,她只听得到麥正廷的心跳聲,一聲一聲清楚地傳入她心里。

她第一次覺得,原來人的心跳聲這麼好听,還是因為這是麥正廷的心跳,才顯得與眾不同?

她不懂,她只知道他的心跳聲讓她感到平靜、安全。

這種感覺……好舒服,好令人留戀。

不消多久的時間,那群人已有一半倒在地上昏過去,剩下的人雖還苦撐著,卻也是是傷痕累累,狼狽不堪。

反觀麥正廷和璃憂,他們倆身上一絲傷口都沒有。

那群人到現在才知道太小看麥正廷的能耐了,光是他手上那把鋒利的寶劍,他們就該知道他絕非平庸之輩。

「怎麼了,不打了嗎?」麥正廷原本看似無害的微笑此刻變得有些詭異,「還是你們打算先休息一會兒,等一下再來第二局?」

第一局都打不贏了,誰還敢來第二局?那群人互覷一眼,顧不得昏倒在地的同伴,趕緊腳底抹油的跑了,什麼里子面子都不重要,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要緊的。

直到能跑的人都跑遠,麥正廷緊繃的神經才松懈下來。

那群人是道上專為錢賣命的不法之徒,只有高價的賞銀才有辦法讓他們動手,看來,是有人暗地里買璃憂的命,至于為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麥正廷不願說,麥正廷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詢問。

一聲細微的申吟讓璃憂回過神,她抬頭看向麥正廷,發現他有些不對勁,臉色十分難看。

「正廷,你是不是受傷了?」

他勉強擠出一抹笑,「他們那種程度想傷到我,回去再練個一百年吧。」

「可是你的臉色有點奇怪。」

「是嗎?那還真是糟糕,看來剛才用了內力,才會加速它的發作。」

「加速它的發作?什麼意思?」

「這……噗——」

麥正廷再也忍不住的吐了口鮮血,璃憂嚇得攙扶住他逐漸無力的身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廷,你怎麼了?為什麼會吐血?」

「快,我們快走……」他強打起精神,微笑著要她安心,「如果讓那些人看到我這模樣就不好了,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嗯?」

「可是你這個樣子,如果不找大夫治療的話,那不是會……」

「放心,只要讓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他們在飯菜里下毒,但毒性不強,死不了人的。」麥正廷安慰她。

他是因為中毒還強聚內力,才會使毒性擴散,導致現在這番狼狽樣。

唉,當護花使者的代價,可真是不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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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幸運的,他們找到一間破舊的土地廟。

麥正廷沒有再吐血,但臉色蒼白若紙,看起來情況似乎不怎麼樂觀,雖然他一再強調自己不會有事。

璃憂很害怕,萬一他撐不下去,那她該怎麼辦?

本來她想去找大夫,卻被麥正廷阻止,他從包袱里拿出一只瓷瓶,打開瓶塞,倒出一粒黑色藥丸吞下肚後,就靠著牆閉目休息。

怎麼辦?她能做些什麼呢?

她不會醫術,他又不要她去找大夫,那藥丸有辦法解毒嗎?不安與疑惑籠罩著她,讓她憂心不已。

他絕對不能有事,要是他因此而有性命危險,她肯定無法原諒自己。

見麥正廷額上布滿冷汗,璃憂連忙掏出絲絹幫他擦拭。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在一旁陪伴著他,希望他能度過這次危機。

為什麼他可以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為什麼他在毒發痛苦的時候,還能笑著安慰她,不把身上的毒當一回事?

看到這樣堅強、的他,璃憂覺得好心痛,如果不是她,或許他就不會遇到這些危險的事。

難道……他真的把她看得這麼重要?對他來說,她只是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而已,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為什麼……

見他的臉色不再那麼蒼白,璃憂稍稍松了口氣。拿手絲絹拭去他額上的汗水,那微微顫動的眼睫,平緩的呼吸起伏,一點一滴的反應她都不敢遺漏,唯有如此,才能讓她的心平靜下來。

「拜托,你一定要好起來,我不希望你有什麼三長兩短。」

這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她是真的關心他,而不是怕他死了就沒人能保護她。

她決定了,現在就換她來保護麥正廷吧!在他休息的這段時間里,她會好好守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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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時分,麥正廷緩緩張開眼,稍一運功,察覺氣血運行再無滯礙,他滿意的點點頭,看來他體內的毒已經全解了。

神桌上點了盞油燈,微弱的光芒勉強讓人能視物,麥正廷不禁微微一笑,小憂到底是從哪找到這東西的?

察覺身旁有人,麥正廷轉頭看去,才發現璃憂睡倒在一旁,眉頭緊皺著,不知是因為睡不安穩,還是連在睡夢中都擔心他身上的毒?

他伸手輕撫著她的眉心,希望她能睡得舒服點。

璃憂像是感受到他指尖傳來的溫柔,蹙緊的眉頭緩緩地松了開來,讓他揚起嘴角笑了。

早在樹林里遇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會和她牽扯不清,因為他心中突然涌現一股怪異的感覺。

有一部分是愛管閑事的個性作祟,另一部分則是被她的神秘吸引。

她看起來不到二十,但眼中的孤高清冷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是怎樣的環境造就出她這種孤僻的個性?她又是以怎樣的心情面對這對她來說無趣至極的世界?

除了這令他感興趣的地方外,她美麗的外表,也是原因之一。

將她留在身邊,他可以說沒有私心嗎?當兩人還在樹林里時,他可以很確定地告訴自己,將她帶在身邊是不得已;但離開樹林之後,他的心態就改變了。

努力說服自己是因為怕她被人抓走,所以才舍身護花,但這理由叫他難以接受。他大可把小憂送到官府,請官府派人護送她回家不就得了,哪里還需要他大費周章地隨身護送?

直到現在,他終于可以對自己承認,他的確有私心,他不想太早與她分別。

他時常在想,如果能見到她的笑容,那會是怎樣美妙的情景?

燦爛的笑容掛在小憂如花般的臉上,一定是美麗又動人,他有沒有榮幸能見到她的笑顏,甚至成為她展開笑靨面對的唯一一個人?

為此,他故意帶著她東奔西跑,看遍美景,只是這作法卻適得其反,她不但沒有笑,反而老是板著一張臉。

唉,看來他大概是瘋了,才會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姑娘如此執著,他之前的瀟灑都到哪里去了呢?

麥正廷自嘲地搖著頭,為了她,他似乎可以連命都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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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陽光的刺激,璃憂從睡夢中醒來,一手揉著眼,緩緩坐起身。

她慵懶地打個呵欠,發現身上覆蓋著一件外衣,身旁的麥正廷卻失去蹤影,她登時完全清醒過來。

「正廷呢?他怎麼不見了?」

他不是中了毒嗎?怎麼會不見了?

璃憂倉惶起身,慌亂得四處看著,正廷會到哪里去呢?

「不行,我得趕快出去找!」

她轉身準備沖出廟門時,卻驚見麥正廷手上拿著一個油紙包走進來。

「小憂,這麼早就醒了。」麥正廷將油紙包放在神桌上,口里問道︰「肚子餓不餓?我去外面找了些食物回來。」

璃憂愕然的瞪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看他臉色紅潤,完全不像個中毒的人,這是怎麼回事?

「我知道你對食物很挑剔,但將就一點吧,在這種窮鄉僻壤真的找不到什麼好東西,我已經盡力了。」

璃憂還是沒有開口,她不明白為什麼他能裝得若無其事?明明昨晚他還徘徊在生死邊緣呀!

「喏,這有幾個包子,還有我剛才在路上摘的水果,很新鮮,如果……」麥正廷終于停下滔滔不絕的嘴巴,納悶她怎麼都沒有反應,「小憂,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喔。」他恍然大悟地笑著,「沒事了,已經完全好了,現在的我或許比你還健康呢。」

璃憂驚喜的睜大眼,「真的嗎?你已經沒事了,太好,真是太好了……」

心里的大石終于可以放下,而強忍多時的淚水也跟著滑落眼眶,她想忍住哭泣的沖動,卻難以克制。

「小憂,你怎麼哭了?」麥正廷驚慌失措,不知該怎麼辦。

是他害她傷心的嗎?但……他抓抓頭努力思索,他到底是哪里傷害到她了,他怎麼想不起來?

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眼睜睜地看她淚水越流越多,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嗚……正廷!」璃憂撲進他懷里嚎啕大哭,「我……好擔心你……我真的好擔心的!」

「呃……小憂?」

「嗚嗚……還好你沒事了,要不然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璃憂將心里的不安經由哭泣發泄出來,只有這樣,她才能確定他是活生生的在她面前,而不是她的幻覺。

她不要他武功蓋世,好打不平,她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陪著她,這樣就足夠了。

麥正廷一時反應不過來,只知道璃憂正無助地靠著他嗚咽,有那麼一瞬間,他全身僵直,不敢妄動分毫。

看來,他還沒成功的逗她笑,就已經先害佳人淚如雨下了。伸出雙手將她摟在懷里,麥正廷臉上浮現滿足的笑容,心里有種幸福感油然而生。

他有多久沒被人如此關心過呢?

以前他總是一個人四處游玩,無所牽絆,美其名是自由,但仔細想想,這和孤單沒什麼兩樣。

只不過他懂得在孤單中尋找快樂,但是他內心仍有些遺憾沒遇到能彌補他孤單的人,而她……會是那個能填補他孤單的人嗎?「小憂,別哭了。」他溫柔輕哄著,大掌輕拍著她的背,「別哭,我會陪著你,懂嗎?」

替她擋去災難是他自願的,因為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

就算她不懂,那也沒關系,只要他懂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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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群山之間有座碧綠水潭,山水相映,異常美麗。

水潭中央蓋了座涼亭,涼亭四周並無橋梁與岸上相通,除了使用輕功外,想到潭心的涼亭,就只能靠船了。

涼亭上掛著一方匾額,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三個字——無心亭。

在無心亭內,一名溫文儒雅的青衣男子手持書冊,悠閑自在地看書品茗,像是遠離塵世的隱者。

一名長相清秀的小男孩劃著船來到無心亭,他一走進亭子里,先是用力喘了幾口氣,接著才氣急敗壞地叫道︰「三公子,你果然又到這來偷懶了!」

「小寺。」三公子還是一派悠閑,完全不理眼前暴跳如雷的小于。「劃船很累吧?要不要先喝杯茶?」

他將茶杯遞到小寺面前,後者毫不客氣地一仰而盡,然後自己動手又倒了一杯。

「三公子,不是我要說你,但你做事老這麼閑散,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我都不急了,你急什麼?」三公子仍一臉自在地翻著書。

「我當然急呀!你知不知道,那些因為你重金懸賞而去抓璃憂公主的人,全都是大飯桶,沒幾下就被人打爛了。」

「有什麼關系,反正錢也還沒給他們。」呵,真是賺到了。

「你……」小寺氣得快吐血了,沒想到三公子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真是搞不懂你,只要你親自出馬,輕輕松松就能辦妥的事,為什麼要假手他人,弄了老半天還弄不好?」

先是該抓翔靈公主卻抓到璃憂公主,然後又讓不懂武功的璃憂公主跑了,說有多丟臉就有多丟臉,他小寺的臉都快被三公子丟光了!

三公子微微一笑,毫不在意。「你又不是不清楚你主子的個性,我這個人就是懶,懶得讓自己累得要死,懶得弄髒自己的手,只要花錢就能把事情辦好,我何樂而不為呢?又何須勞動我自己呢?」

他的生活最高指導原則,就是能閑就閑,能不自己動手,就盡量讓別人去賣命。

「三公子!」小寺受不了了,氣得拼命跺腳。他真不明白怎會跟了一個這麼懶散的主子。

「你就是這樣,空有一身好本領卻懶得用,簡直浪費!」

「小寺,沒這麼嚴重吧?」三公子忍不住輕笑出聲,「你呀,操心操過頭了,小心再這樣下去,你會未老先衰。」

「什麼我操心操過頭?你看看,現在讓個本領沒你大的姑娘爬到你頭上,把你踩得死死死,難道你就不覺得生氣?」

不是他小寺在自夸,他相信主子的能力一定在二姑娘之上,怎奈他這個主子真是……唉,真是不爭氣呀。

「生氣?我對爭權奪勢這種事沒興趣,他們要搶就讓他們去搶,我無所謂。」三公子語氣淡然的說。

「你無所謂,可是我有所謂呀!」他真想敲敲三公子的腦袋,看是不是豆腐做的。「對爭權奪勢沒興趣,那你對什麼才有興趣?」

「這個嘛……」三公子煞有介事地低頭細思,「這是個好問題,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你想幫我找嗎?」

「你……我……」他要吐血了!

不行,再待下去他絕對會被氣到得內傷。小寺憤而跳回船上,劃著槳離開。

「看你對這個任務如此不在意,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沒關系,你不想髒了你的手,就讓小寺來吧,我絕對會抓到璃憂公主,才不讓二姑娘他們給看扁!」

只要能抓到璃憂公主,他們就能拿她當誘餌,引誘翔靈公主出現,這樣任務就不算失敗,他和三公子也不會被人在暗地里嘲笑。

瞧著小寺斗志高昂的背影,三公子無聲輕笑著。雖然小寺老是沖動莽撞,但他知道,這全是為了他這個懶散的主子。

「算了,就讓他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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