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晴不知道,雖然紀承德被人群包圍著,但他的視線沒有一刻離開她身上。
他明白她第一次踏進名流圈,對于這種大場面心里多少會懼怕,所以他一直陪在她身邊。他並非沒有意識到她的放手和退卻,可是礙于場合,他不想把情緒表現出來。
他決定換個角度想,也許讓她安靜地待在角落也好,她見過世面的經驗不多,像這樣充斥著諂媚奉承的討好面孔的場合,只會增加她的壓力。
但是……那個男人是誰?
記憶力過人的紀承德很快便想起他是蔚晴的同學。
一見有其它異性接近蔚晴,紀承德所有的警戒心全副武裝,尤其在看見蔚晴對他揚起如花的笑容時,他心里的火種已被悄悄點燃。
除了他,他不準她對任何男人露出這麼美麗的笑容!
「嘿嘿,你的心肝寶貝呢?」張召麟和白秘書一起入場,一點也不困難地找到紀承德。只要發現了佳麗們團團圍住的地方,就一定找得到紀承德!
「你怎麼這麼慢?」紀承德擰起眉宇,望著一向是他的救星的白秘書。
「對不起,總裁。」白秘書輕輕頷首。
「這樣不行喔!」張召麟將白秘書扯到身後。「承德,今晚她是我的女伴,不許你再公器私用。」
「小氣!」
「蔚晴呢?她不肯來?」張召麟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來了,但是忙著和別人廝混。」紀承德不平衡地哼了一聲,下巴朝蔚晴的方向努了努。
宴會的客人幾乎都集中在他們周圍,張召麟一點也不費神地就找到蔚晴。
「你們吵架了?」張召麟只想到這個可能性,因為他曉得蔚晴愛紀承德愛得極深,在他們的感情里,蔚晴始終處于劣勢,三心二意的人永遠是紀承德。
「沒有。」
「不然咧?」張召麟不相信。「你該不會忙著獵艷,把人家晾在一邊吧?」
「是她自己走掉的!」紀承德抿抿唇,插在口袋里的手握成拳頭。
「你打算坐視不管?」張召麟可以感受到紀承德的怒火正逐漸上揚,他考慮若是否要先好心地警告一下那個和蔚晴站在一起的男人。
阮仁澤確定自己出了一個害人害己的餿主意。
他帶著蔚晴進入舞池還不到一首曲子的時間,不必親眼看見也可以想象他擦得光亮的皮鞋已經被她踩得坑坑洞洞,而皮鞋毀了不打緊,受難的還有他的腳呀!
「啊!」蔚晴已經發出第N次的驚呼了,她歉然地看著五官全皺在一起的阮仁澤。「對不起,我又踩到你了,痛不痛啊?」
「痛啊!怎麼不痛?」阮仁澤懊惱地說著。
「就告訴你我不會跳舞了,誰教你自己找罪受?」蔚晴小心地踏著腳步,生怕連自己都不太習慣的三吋高跟鞋又吻上阮仁澤的皮鞋。
「拜托,你豈止不會跳舞,你簡直是跳舞白痴!」他教她的是最基本、連小學生都會的舞步耶!
「喂,你說話客氣點!」蔚晴掄起拳頭威脅阮仁澤。
「不然換你給我踩踩看,超痛的耶!」
「既然怕痛,那我勸你先把我的女伴放開。」紀承德如鬼魅般出現在他們面前。
阮仁澤不是笨蛋,當然听得出紀承德話中有話,立刻卑微地把蔚晴推進他懷里。
「好的。」阮仁澤根本不敢看紀承德,一溜煙地馬上逃走。
紀承德順勢摟住蔚晴的柳腰,鎖住了想走開的她。「你又想跑去哪?」
「你不是在忙嗎?」她只問不答,焦點落在他胸口的某一處,怎麼也不願抬起頭來,因為她知道有許多人正用嘲弄的表情看著她這個丑小鴨。
「我看你比我還忙。」音樂瞬間換成柔和的旋律,他讓她緊緊依附著自己,使兩人的曲線契合。
「仁澤在教我跳舞,可是我很笨,一直踩到他的腳,痛得他哇哇叫。」她不安地順從他的擁抱,雙手卻不知道該擺在哪里。
「看來你玩得很開心。」紀承德沒察覺到自己的口氣充滿妒意。「圈住我。」他霸道地下令。
察覺到他的不高興,她不敢再問,只能怯怯地以皓腕圈住他的頸子。
「為什麼跑掉?」
蔚晴微愣了一下,設料到他會注意。「我怕打擾到你。」
「是嗎?我還以為是我打擾到你和老情人卿卿我我。」大手在她的後背游移摩挲著,腦海里盡是她在別人懷里柳腰款擺的畫面。
「仁澤不是我的老情人,我們只是同學。」他的話很傷人,讓她忍不住皺起眉頭。
「仁澤?哼!叫得可真親熱。」紀承德鄙夷地哼了一聲,手臂倏地用力一縮,讓她低垂的小臉迎視他。「你為什麼不敢看我?心虛了嗎?」
「我說了,仁澤只是在教我跳舞。」蔚晴不卑不亢地重復。
他眼中的怒光清楚可見,但她沒做錯事啊!她憑什麼要承受他的怒氣?
「你這算是解釋嗎?」
「不是!」她的小手抵在他胸前,覺得自己必須快點逃離這里,她需要新鮮空氣!「你放開我!」
「怎麼?你還想去找那個男人?」她的掙扎助長了他的火焰,他扯住她的手腕不放過她。
「這樣不好嗎?」她放棄掙月兌,任憑他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施暴。她在他身上學到了絕望、痛苦,是她不該愛上這個無情的男人。「你去找你的女人,我玩我自己的,你不認為這樣很好?」
她無懼地和他對視,說出這麼狠毒的話之後,她突然變得很平靜,是心死了吧?
「你是我的女伴,卻光明正大地賴在別的男人身上,你想讓我丟臉是吧?」他不能接受她的心里除了他,還有別人的身影。
他的一字一語宛如細針穿刺她脆弱的心窩,痛得她想大哭,但她不能連僅存的自尊都被剝落。
這是早就預料到的事啊!在她決定和他在一起時,不是已經做好心理建設了嗎?
她知道她一定會受傷,也知道有一天他們會分開,之前的纏綿不過是一場幻影;但為什麼即使有了深切的認知,真正面臨這一刻時,仍然難受地教她生不如死?
蔚靖選擇了沉默,靜靜地等待紀承德接下來的傷害。
「你為什麼不說話?」紀承德抬高蔚晴的臉質問著。
「你要我說什麼?說你可以同時擁有許多女人,而我卻連和別人聊天都不行?」蔚晴不疾不徐地緩慢說道,她的心再度築起高牆,這次,她不願意再為任何人開放。「我發誓,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
蔚晴的話令紀承德心中一驚。「你這該死的女人,你以為你躲得了我?除非我不要你,否則你不準走!」她這次又要躲到哪里去?
蔚晴失神地搖搖頭。「可是我不要你了……」
聞言,紀承德的心被狠狠撞擊了一下。「你說什麼?」從來沒有女人主動離棄他!
「我不要你了,我……」
「你這賤女人,你打算跟那個男人在一起,是吧?」紀承德一口咬定她的背叛。青筋在他額間暴露,顯示他的忍耐已到極限。
「隨便你怎麼想。」她已經無所謂了,只要能離開他,就算他錯怪她也沒關系,反正他們已經沒有以後了!
紀承德把蔚晴的沉默當成默認,一股憤怒在他血液中爆裂竄動,失控戰勝他向來傲人的理智,讓他舉高右手使勁朝她臉上擊去……
蔚晴被紀承德打飛出去,眾人看見這一幕全呆掉了,不敢相信紀承德居然會打女人!
「承德!」張召麟是第一個回神的人,他連忙跑到他們身邊,卻驚見蔚晴的嘴角溢出血絲。「蔚晴!」
張召麟稍一沒注意,紀承德一個箭步便沖到阮仁澤面前,揪住他的衣領,伸手就是一拳。
「你們這對狗男女!」憤怒染紅了紀承德的眼楮,飽實的拳頭不斷朝阮仁澤落下。
「承德,住手!」張召麟一個頭兩個大,最後決定先勸架要緊,所有人見狀也連忙上前阻止。
紀承德力大無窮,在好幾個人一同上前拉扯之後,才稍微平息了怒火。
當張召麟轉身想要探望蔚晴的傷勢時,不料佳人已失去芳蹤。
「糟了,蔚晴不見了!」
蔚晴沒命地跑、沒命地逃,彷佛身後有洪水猛獸要吞噬她。
淚水直到這一刻才奪眶而出,她終于明白上天開了一個什麼樣的玩笑。他的絕情像是熱鐵烙膚,把她的心撕裂成千萬碎片,再也無法完整了!假如這是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殘忍,那她寧可再也不要愛人了!
「蔚晴……」
隱釣听見有人在呼喚她,她卻無法停下腳步,她好累好累、心好痛好痛……
蔚晴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模糊的視線教她分不清身處何方。
「叭叭……」
尖銳的喇叭聲從四面八方傳過來,但她完全沒有危機意識,也沒有力氣再撐起自己虛弱的身軀。
「蔚晴——」
一輛來不及剎車的跑車撞向蔚晴,她感覺自己被拋向天際,卻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在墜落向無邊黑暗的前一秒,她淒楚地笑了。
因為,她終于要離開這個痛苦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