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郡的生活遠遠不及京城,可是隨著商隊的建立,將北燕郡的特產運至京城販售,還有民兵結合荒地的開墾也漸見成效,如今不但烏村鎮,西北其他幾個村鎮也要加入了。總之,北燕郡越來越繁榮,而這期間,芍藥月復中的孩子也生下來了。
芍藥生產過程相當順利,也許是因為她也將王府的一塊地方空出來試種薯蕷,每日都有相當的勞動力,身子比起在京城時更為健壯。
「這個胖小子生得如此好看,長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戚文懷每日最大的樂趣就是陪兒子說話,一如初來北燕郡之時,只不過,當初還在母親月復中的孩子如今已經快三個月大了。
胖小子有個乳名——小圓仔,一雙眼楮黑溜溜的,靈活的轉來轉去,見了人就笑,芍藥身邊的丫鬟沒有一個不被他迷得神魂顛倒,搶著伺候他,這份差事最後落在春桃和春杏身上,害得她們兩個成日收到哀怨的目光,也難怪戚文懷擔心兒子長大會招來許多女子愛慕了。
芍藥噗哧一笑,沒見過當爹的比當娘的還會操心。
戚文懷惱嗔她一眼。「你都不擔心嗎?」
「面皮好看不值得擔心,最重要的是懂得約束嘴巴,做不到的別說。」王爺的面皮在京城不是數一數二嗎?可是,也沒見姑娘被他迷得團團轉,基本上,對她手下的丫鬟們來說,王爺還沒有戚邵閻和戚邵武來得討人喜歡。
「成日在姑娘堆打混,只怕將來最擅長的就是甜言蜜語。」以前戚文懷一回房,閑雜人等自動退避三舍,可是如今,閑雜人等眼中沒有他,只有讓人很想咬上一口的小主子,害他都快被胭脂味嗆到頭疼。
「待他會走路了,王爺帶他去騎馬,鍛鏈體魄,王爺就不必擔心他成日在姑娘堆打混了。」王爺小時候不也如此,可是也不見王爺多善于甜言蜜語。
戚文懷不敢置信的瞪她。「你也太狠心了,他一會走路,你就要他學騎馬?!」
芍藥真是無言,孩子未出世的時候,他不時對孩子說︰等你會走路,爹就帶你去騎馬,好好鍛鏈體魄……如今怎麼全反了?
「孩子要教,可是不能過于嚴厲,明白嗎?」
芍藥很想發出無奈的嘆息,說什麼慈母多敗兒,她覺得慈父更可怕。
「芍藥,守孝期一過,我們再生一個吧。」
怔了一下,芍藥橋羞的笑道︰「王爺真是性急,小圓仔出生剛滿三個月,王爺就想著另外一個。」
戚文懷調皮的捏了捏小圓仔白潤的臉兒,小圓仔不為所動的繼續睡覺,如今的他可
是非常重視睡覺的,而且習慣一只手撐著下巴,看起來仿佛在沉思,真是可愛極了……戚文懷充滿回憶的道來。「母妃生下我之後,有過兩次身孕,不過都沒有留住,母妃為此傷心難過了許久,後來父皇才將失去母親的長公主交給母妃教養。」
她還覺得奇怪,香貴妃從進宮至死都深受皇上寵愛,何以只有王爺一個兒子?原來王爺之後,香貴妃失去過兩個孩子……後宮的女人要留住孩子,著實不易,撇開皇上其他妃嬪是否會下毒手,後宮原本就不是一個適合養胎的好地方,成日勾心斗角,若禁不得剌激,好好的身子也會病倒了。
「我偶爾會想,若是有親兄弟,今日我就不會孤立無援了。」戚文懷的神情轉為落寞,父皇有那麼多兒子,可是即使與他感情最好的老六,如今都只能裝作是陌生人,以保全彼此的性命,這是何其可悲!
芍藥溫柔的握住他的手。「王爺並非孤立無援,有許多人傾其全力在幫助王爺,北燕郡才能有如今朝氣蓬勃的局面。」
聞言,戚文懷落寞的神情一掃而空。「沒錯,有許多人傾其全力幫著我,尤其小舅舅還親自帶領商隊跋山涉水,原本白白淨淨的俊鮑子都變成粗獷的蠻人了。」
「我看小舅舅倒是很喜歡當個粗獷的蠻人。」
是啊,小舅舅好像很喜歡這種餐風宿露的日子,可是每一次帶領商隊出門,戚文懷總是為他擔心,這一趟已經出去一個月了,應該會留在京城過年吧。
「王爺不要擔心小舅舅,有了前幾次的經驗,這一次必會大賺一筆。」
「這次的規模比前幾次大了很多,又有新的商販加入,管理不易。」
「大伙兒的目的都是為了賺錢,小舅舅身邊還有得力的左右手,又有王爺的侍衛近身保護,不會有事的。」芍藥對這次的商隊也充滿期待,這一次她設計了幾款裝飾擺設的物品,用上等的玉,聘請此地的工匠合作雕刻,想要從京城權貴荷包里面挖出銀子,也不知道是否順利成交了。
其實,戚文懷真正惦記的不是商隊,如今皇上忙著籌備登基大典,根本無心關注一支小小的商隊,這也是他同意這一次商隊可以擴大召募的原因,無非是看準皇上的心思全部落在登基大典上。
先皇駕崩,新帝登基,但是隔年才會舉行登基大典,正式更換年號,以示對先皇的尊重。按理,新帝登基時會將分封各地的宗族親王召回京城參加大典,可是戚文懷至今沒有得到皇上的旨意,很顯然,皇上根本不願意他回京城。
對皇上來說,這次登基大典意謂著他是否能坐穩那張龍椅,因此他不容許任何失控的狀況發生,而他眼中會讓情況失去控制的只有一人——戚文懷,先皇真正屬意的皇位繼承人,所以,即使會招來質疑,他也不願意下旨讓戚文懷回京參加登基大典。
這種感覺很復雜,無法用言語形容。即使知道二哥的皇位坐得不干不淨,但現在他的根基未穩,北燕邵仍在發展當中,無法立刻行事,只能表面上假意承認二哥是大梁的皇帝,可是盡避如此,二哥卻因為害怕節外生枝而連表面工夫都不願做了,這讓他不免憂心二哥恐怕不久後就要對他下殺手了。_
「王爺不回去也好。」芍藥明白戚文懷的心情。
戚文懷苦澀一笑。「我知道,回去京城總是危險。」無論皇上或太後,若是對他動了殺念,此時最容易得逞。
「皇上的功過就交給史官,王爺別再惦記了。」
「好,本王不再惦記了。」
芍藥孩子氣的伸出手。「我們拉勾。」
戚文懷笑著與她拉勾,情不自禁的靠上去親吻她柔潤的朱唇,目光情意纏綿。「芍藥,可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芍藥臉紅了,嬌羞的躺下來,轉身背對著他。
「當娘的人怎麼還如此害羞?」戚文懷好笑的戳著她的背。這種感覺真是奇妙,曰日見著她,還是覺得她好美好美,像一幅畫,可是卻又如此真實。
當娘的就不能害羞嗎?芍藥悶聲道︰「夜深了,王爺趕緊安置了。」
「安置……本王今日還沒有與小圓仔說話,怎麼可以就此安置了?」
芍藥再一次無言了,只要小圚仔沒有揮舞著兩只小胖手,用無人能解的言語回應他,即使他說上一個時辰,也會視為一句話都沒說……
她早已習慣了,他愛說,就由著他說,反正說著說著小圓仔就睡著了,不過明日一早得提醒他,若是想與小圓仔說話,可不能太晚回房了,他們的小圓仔可是早睡早起的好寶寶。
雖然北燕郡的過年沒有京城熱鬧,可是充滿歡笑,芍藥更是動員王府所有的人做花燈,就連小圓仔都在女乃娘的懷里咿咿啞啞加入制燈大隊。他們做出來的花燈當然不及宮里制作的花燈精致美觀,可是將王府及周邊裝飾得一片燦爛,教整個北燕郡的城鎮也隨之激動沸騰。
到了上元節這一天,北燕郡的百姓可謂全家動員一起出門賞花燈,王府更是出資辦了猜燈謎的游戲,這在北燕郡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往年雖然家家戶戶也會掛上花燈,大富人家的花燈也相當精巧,不過總是少了那股熱鬧的氣氛,更別說是有彩頭的猜燈謎游戲,還是王府帶頭,更加添了過年的歡樂氣息。
這個日子最開心的莫過于商家小販,當然,銀子滾滾而來,有誰不開心呢?他們已經可以預見,明年肯定連周邊城鎮的百姓也會來湊熱鬧,城里的客棧一定會客滿。
餅完年不久,葉沐陽帶出去的商隊回來了。
「才一個多月不見,你這個小家伙怎麼重得像石塊了?」葉沐陽微微將小圓仔捧高。
女乃娘和春桃見了倒抽一口氣,真想撲上去將孩子搶回來,不過小圓仔可開心了,咯咯咯笑個不停,舞動手腳,可惜衣服穿太多了,手腳不靈活,看起來很笨拙,卻更添可愛逗趣。
其他人不敢上前搶人,戚文懷可就不同了,連忙將寶貝兒子奪回來。「小舅舅小心一點,摔著了怎麼辦?」
「這個小家伙圓滾滾的,摔著了也不會疼。」
戚文懷惡狠狠的一瞪。「小舅舅要不要試一試疼不疼?」
葉沐陽驚嚇的往後一跳,雖然知道這位王爺寶貝兒子,可是會不會太過頭了?
戚文懷將小圓仔交給女乃娘,命令她們趕緊將小圓仔送回王妃身邊。
「可是,我還沒玩夠……」葉沐陽的聲音自動消失在嘴邊,若是眼神可以殺人,他已經尸骨無存了。
「外祖父來信,叫我勸小舅舅趕緊找個姑娘成親。」
葉沐陽突然覺得有點熱,是因為屋內通著地龍過于溫暖嗎?
「外祖父也說了,小舅舅要娶哪家的姑娘都沒關系,小舅舅看上眼就好了。」
葉沐陽趕緊舉雙手投降。「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小舅舅就這麼害怕成親嗎?」
「不是害怕成親,總要有個瞧對眼的姑娘啊。」葉沐陽真的很無辜,他不喜歡一成不變的待在一處,喜歡愜意隨興的四處冒險,何苦將嬌滴滴的姑娘娶回家里擱著呢?而且,見到恩愛相扶的王爺和王妃,他更盼著相伴一生的是知心人。
這會兒戚文懷倒是無話可說了,將兩人的話題轉向正事。
「京城如何?」雖然每隔一段時間,喬總管都會將京城的消息送來給他,可是他仍習慣多方確認消息的準確性。
「京城看起來一樣,不過……」葉沐陽皺眉說道︰「最近京城開始出現不少抱怨的聲音,皇上怠惰朝政、寵幸佞臣,有才能的人被壓著無法發展,懂得拍馬屁討好皇上的人一個個冒出頭。這些言論漸漸在士子之間發酵,按照這種情況看來,國家敗亡是早晚的事。」
戚文懷聞言心情一沉。「二哥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葉沐陽冷哼了一聲。「這有何稀奇?過去是因為有太後和先皇壓著,如今可以自個兒當家了,難道還要他繼續忍著嗎?」
他不是不知二哥一直在裝模作樣,老六還為此對二哥多有批評,可是他也不願意見到二哥如此糟蹋父皇留下來的江山。父皇雖然不是多有作為的皇帝,卻也兢兢業業守住祖先留下來的江山。
「對了,差一點就忘了,听說永昌侯病了。」
「岳父病了?」雖然芍樂不喜歡這位遺棄過她的父親,可是在戚文懷眼中,永昌侯是個可用之材,忠心為國,有手段有謀略,只可惜管不了府里的女人。
「說是病了,太醫也證實了,可是依我看,他應該是有意淡出朝堂。」
「為何認為他有意淡出朝堂?」
「若是你每日上朝只能像個擺設擱在那兒,你還想待在朝堂上嗎?」
「你帶商隊去京城做買賣,還能打听到這些,不簡單嘛。」
葉沐陽嘿嘿一笑,當然是有人提供消息,要不他怎會知道這些事?
戚文懷無意追問細節,他很清楚必是老六透過管道將消息送給小舅舅……他與老六看似沒有連絡,可是兩人都會想法子將自個兒的消息傳送給對方,這是他們兄弟之間的默契。
「文懷,我以為你必須盡早做準備。」
戚文懷神情凝重的緊抿雙唇,若是二哥繼續放縱下去,難保大梁不會走上敗亡,而最壞的情況是如他之前的猜想,二哥可能不再在乎世人的看法,打算對他動手斬草除根,為了自己和寧親王府所有人的安危著想,他必須做好隨時攻回京城的準備……
「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你不但要加緊民兵訓練,穩固邊境,更要提升北燕軍的戰斗力,若是可以,最好藉著王府召募侍衛的名義擴充兵力。」雖然北燕軍乃寧王的護衛軍,可是不能隨意擴充兵力,朝廷有定制,就是為了防止封地的親王藉機擴大兵力,成為皇上的威脅。
「這事要從長計議,輕率不得。」
「是啊,你必須想辦法暗中進行。」
「我得再仔細琢磨。」
「事不宜遲,你要我此次將那位鐵叔帶來北燕郡,不也是在做準備嗎?」
沒錯,他從喬總管每一次送來的消息,已察覺到京城的不安,腦海很自然升起一個念頭——做好各方面準備,其中自然包含兵器。
「鐵叔來了嗎?」
「來了,我讓林總管先安頓他。」
這時,書房的門上傳來輕輕的敲打聲,接著戚邵閻推開書房的門走進來,在戚文懷身邊低聲道︰「抓到一個哈爾國的人,說要見王爺。」
戚文懷若有所思的皺起眉。「在哪兒?」
「侍衛長正在審問他。」
點了點頭,戚文懷對著葉沐陽道︰「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