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巨大的黑影撲面而來,等巫靜妍反應過來時,已經讓人牢牢的擁在懷里。
她只來得及倒抽一口氣,就徹底迷失在明春樹身上獨特的氣息里。
明春樹的額頭抵著房間門板,雙臂之間是那個剛剛告白完又把他往外推的可惡小女人,胸膛里紊亂激動的心跳聲怦然作響,隱隱約約還听得見外面房務人員使用吸塵器的聲音。
門板外,正是接近中午退房的時間,兩部電梯停停走走,忙著載送帶著行李的客人。
門板里,交纏的身影勾勒出曖昧的輪廓,似乎預告著醞釀多年的好戲即將上映。
「我快被你氣死了。」男人粗嗄氣憤的聲音打破窒人的沉默。
他那好看的下巴異常輕柔的磨蹭著她頭頂的發絲,說話的聲音卻活像是費盡力氣才硬擠出來的,「不是瞞著我想偷偷溜走,就是急著把我趕走,長大以後的我,還是這麼讓你討厭嗎?」
巫靜妍沒有說話,她全身抖得不像話。
「你怎麼還是這樣……」明春樹反而低聲笑了起來,結實的胸膛一震一震的,讓巫靜妍頭暈目眩,「這麼純情……都舍不得欺負你了……」
他說著說著,修長的大手倒是慢慢順著她的發絲緩緩蜿蜒而下,來來回回的輕撫摩挲,直到她不再像風中秋葉般莫名顫抖。
「別緊張,我不壞,再也不壞了。」無奈他修身養性多年,就只敗在她手里,還有誰,能挑起他這麼強烈的喜怒哀樂?
巫靜妍勉強鎮定了一些,一開口還是不留情面的吐槽,「最好是啦!」
不過她那雙多才多藝的小手,還是緊緊攀附在他溫暖寬闊的胸膛上。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誰心情不好就亂甩車門。」她不太認真的抱怨,閉上了眼楮,漸漸松開了眉頭,讓人圈緊的嬌軀線條也柔和了許多。
「是我。」明春樹噙著有些無賴的笑,在她額頭重重的吻著,「我好嫉妒我二哥,才見一次面,就讓你急著再見一次面。」
一時之間酸味彌漫,嗆醒了貪戀這片刻溫存的巫靜妍。
「你二哥?你是說夏文?」巫靜妍愕然抬頭,然後在他的哀怨注視之下噗哧一笑。
「明春樹,我只是想幫我爸爸要一張簽名,他在MAX還是地下樂團的時候,就已經是忠實粉絲了。」何況父親節快到了,這絕對是可遇不可求的禮物。
她巧笑倩兮的嬌俏模樣讓人怦然心動,明春樹一整個心猿意馬,卻不願意太過急躁。
「靜妍,留下來,我還有好幾個月的長假,或者我跟你去台北,讓我認識長大以後的巫靜妍。」他溫熱的唇瓣貼在她光潔的額頭,低聲誘哄,說什麼也不能讓命運巧妙安排的緣分就這麼無疾而終。
他們靜靜的擁抱,無聲的分享彼此的脈搏和呼息,交錯熨貼的體溫是冷氣房里溫暖的火苗,剛剛萌芽的情意則是源源不絕的燃料。
然後巫靜妍慢慢的退開,神情堅定的搖頭,「我不能留下來,我一定要回去。」
堡作行程都已經排好了,她不想草率應付,更不想無故延期或取消,砸了自己苦熬多年才建立起來的招牌。
偏偏,她又不忍心看見明春樹那雙眼眸染上濃厚的失望,不由自主的說出腦海里一閃而逝的念頭。
「我……我希望你來台北找我。」她勇敢的提出邀請,在他綻放著神秘光芒的眼里看見樂觀的未來。
「這次不可以再把我關在門外。」
听出明春樹意有所指,巫靜妍忍不住會心一笑。
「不知道是誰偷了我的初吻,還警告我以後離他遠一點呢!」她說著說著都還有些心酸,想說些什麼轉移話題時,卻讓人偷襲。
明春樹終究是吻了她,柔情似水的教她手腳發軟。
這一吻憐惜的意味大過展現,只見那片優美誘人的唇瓣重復逸出那幾個字——
「對不起……對不起……」
某顆女人心,從此潰不成軍。
小野麗莎輕快悠揚的歌聲好像為沉靜的室內空間添加了熱情的爐火,亞麻布窗簾上的紅色文字繡仿佛也跟著旋律搖擺婆娑,成為夏末秋初的寧靜下午里俯拾即是的風景。
前陣子跟葉彤妤的合作相當成功,那些學員里不只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手作達人,還有听到風聲去實地觀摩的店家,巫靜妍陸陸續續接到不少人有意合作的電話,她篩選餅後,只挑了三間店家合作。
這間位于天母大直一帶的日系雜貨咖啡店就是其中之一。
店主人跟她簽了一季的約,每一個月要提供一個手作主題作為課程內容,每個星期至少要排一堂課,上課時間原則上還是以下午為主,以後則視學員反應來做調整。
今天是第一次開課,巫靜妍比預定上課的時間還要提早半個小時抵達。
她雖然之前就已經來過現場大略熟識一下環境,但她仍是按照自己原本的習慣提前抵達,從一個消費者的角度來觀察這間咖啡店的經營狀況,再依照主要顧客階層來做課程安排。
她喜歡雙贏,所以要知己知彼。
而剛剛進門來的幾個女客人就坐在她的斜後方,不時傳來情緒高昂的談話聲,多半也是不介意談話內容被人听見,讓拿出筆電的巫靜妍想給爸爸好好寫封圖文並茂的郵件都沒辦法專心。
不知道他有沒有收到那張附上MAX所有團員簽名的同名CD?
巫靜妍的注意力讓這群女客人給徹底瓜分。
她們听起來是一群好友,曾經在某個公司當過同事,後來各自離職,往往要好幾個月才能喬好聚會的時間。
目前,正在討論幾個月前的歐洲旅行,話題主角是一個很帥的混血兒領隊……
「當初到底是誰把他列為目標的?還說他是個來者不拒的玩家,他明明看起來就不是很好下手,雖然長得很帥,笑起來也很好看,可是那雙眼楮真的好冷喔!」說話的女子還做出冷颼颼的樣子,逗笑了旁邊幾個同伴。
「就是啊!他一開門,發現我月兌光光躺在床上等他,居然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就站在門口要我滾,幸好老娘平常臉皮就挺厚的了,還記得裹著被單再離開。」這次又換另一個人吐苦水,聲音雖然嬌滴滴的,用詞倒是粗俗了點。
「你們有沒有發現他的眼楮不是黑色的?是一種界于濃濃巧克力和黑咖啡之間的顏色……」女子說著說著,想起那張溫文爾雅的臉龐,又忍不住神往。
巫靜妍假裝在瀏覽網頁,注意力卻完全被這段談話給吸引了。
她只見過一個男人有那種眼瞳,剛好還是當國外領隊的。
「接下來幾天的行程,我還真怕被他故意放鴿子,那里連英文都不太通,我可不想留在那里等吸血鬼來吸干我們的血,除非比他還帥!」她們的行程里正好安排參觀吸血鬼的傳說源頭,一個叫做佛拉德伯爵的城堡。
听說還有一個外國作家花了十年的時間,為這個伯爵量身打造了一本很厚很厚的小說,叫做《歷史學家》?
幾個衣著入時、打扮亮眼的輕熟女不約而同的回想起那一趟歐洲之旅,紛紛發出挫敗的嘆息,只有一個滿臉納悶。
「沒想到連你們也被打回票了,難道這個明春樹真的變了這麼多?要不是那個名字很特別,長相也很特別,還真要以為他只是同名同姓……」
這一大串話又挑起了巫靜妍敏感的神經,不著痕跡的側耳傾听。
「原來你早就認識那個領隊了?當初好像就是你慫恿我們的吼!」還起哄說看誰先把到手,其他人就一起出錢送她去薇閣住一晚。
「你們還不是很有興趣?看人家長得帥,就巴不得撲上去。」某女急著撇清責任,沒想到自己有可能會變成眾矢之的。
「嘻……是真的很帥、很養眼啊!真可惜他說他不吃外食,讓我好羨慕他看上的那道家常菜喔!」她那天之後就乖乖的享受行程,沒再對他賣弄風騷。
忽然有人指著某女不夠福氣的鼻頭,「喂!你當初好像都在旁邊敲邊鼓,現在又急著撇清責任,難道你跟那個帥哥領隊有過節啊?」
終于有人發現這件事情很可疑,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利用了,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真的假的?你好像真的只出一張嘴耶!當初明明就是你先提議的。大家心里想說你情我願的玩一玩,回台灣時一拍兩散就好啦!難道你真的有陰謀?」
一時之間,這群言行開放的輕熟女們似乎起了內訌。
上床嘛!就像吃飯止饑啊!哪來那麼多心眼啊!
始作俑者也慌了,急急忙忙的解釋,「不是啦!你們也知道我是台東人,大學以前都在台東念書,那個領隊,明春樹,我以前跟他是國中同學,听過他一些……特別的傳聞啦!我也是報名參加之後,才發現領隊是他……」
那時候,他誰也不甩,听說就因為一個叫做……巫什麼妍的女孩,讓她郁卒了整整三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