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管寧君看到拿著紙板出來迎接她的荒川日,那激動的情緒不知為何又陡然升起,她伸出手,差點就想擁抱他,確定他人真的好好的未出事。
放著紙板的紙袋夾進她的掌中。
她一愣,動作瞬止,人也「清醒」過來。
「我買了四種不同的顏色。」他笑咪咪道。
一道熱氣猛地上涌。
她剛想干嘛?
她想抱他?
她是怎麼了,怎會有這股沖動?
「嗯。」她低下頭,慶幸還好外頭燈光昏暗,應該未被瞧出臉色的變化。「謝謝。」
她拿著紙板,低頭走過。
他忽地將人拉回來,與她對視。
她回視,渾身緊繃著,連吞咽唾沫的動作都顯得困難重重。
他想……干嘛?
兩人之間的距離頗近,臉跟臉之間大概相距十五公分,她感受得到一股極強的引力在兩人之間發酵。
她覺得緊張不安,又隱隱期待……
期待什麼?
她不敢去直視答案。
「等等吃完飯,我可以去你房間看漫畫嗎?」他十分「天真樣」的問。
「漫、漫畫?」他把她叫回來,是為了問這個?
「可以嗎?」
「當然可以。」她剛剛在想什麼?
「太好了,謝謝。」他兩手扣住她的肩頭,在她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往自個兒的懷里拉。「抱歉,讓你擔心了。」
他摟她的時間只有一下下,可能一秒都不到,管寧君的心跳卻是整個崩盤了。
她張口,想說「沒關系」,但第一個「沒」字就哽在喉頭,吐不出去。
「我不記得這邊的電話,修車廠的員工說他沒听過管家的民宿,所以我一直沒有辦法打電話回來通知。」
她點頭。
說不出話來的她,也只能點頭了。
「我下次出門會把名片帶著預防萬一。」
她還是點頭。
「你……生氣了嗎?不然怎麼不說話?」
她連忙搖頭。
「還是喉嚨怎麼了?」
她揮手否認,干脆拉著他的上衣衣角,直接走向管宅。
「原來你是肚子餓到說不出話來?」
這理由雖然很瞎,但管寧君還是決定點頭。
「有的人肚子餓就會脾氣不好,不想說話,你也是那樣嗎?」
她並不會肚子餓就脾氣不好,不想說話!
不過她再不說話,恐怕真會被看出她的奇怪之處。
她很用力的清了清喉嚨。
「我是……」好啞的聲音,真像別人的。
「你感冒了?」
她想出了一個好理由,「我……我口渴。」
「找我找到口渴?」
「對。」放下指尖的衣領,她快步入屋。
大門開的那瞬間,水晶燈的亮光映照在她臉上,他看見尚殘留在小臉上的紅暈。
他緩了步速,走在她後頭,免得被她看見嘴角的揚笑。
她將他擺進心里了。
她因為他而臉紅了!
老天爺啊,這是他今年開春以來,最開心的事了!
完全不枉他將車子停在無人的路邊,杵了一個半小時的干耗啊。
沒錯,管寧君的車子其實沒拋錨也未爆胎,他只是故意晚點回來,想看看管寧君會有多擔心他。
她太被動也比較冷感,他總要費點心思想點催化劑咩。
他的時間不多啊,至少在他的漫畫家身份被拆穿之前,他一定要想辦法把人給拐上手,所以只好走極端的路線。
平日一直黏在她身邊的男人忽然失去蹤影將近兩個小時,應該有讓她意識到他的存在吧?
接下來,他會將黏人程度晉升,從頭到腳都黏在她身上,任誰也拔不走!
洗完澡準備睡覺的管寧君走進藏書室,發現盤腿坐在地上看漫畫的荒川日竟然睡著了,尚未閱讀完的漫畫擱在大腿上,食指像書簽插在六十八頁跟六十七頁之間。
她小心翼翼的抽走書,避免有任何折傷,將它放回原處後,再輕推荒川日。
「你該回去睡了。」
男人像波浪鼓女圭女圭一樣,被她搖得頭晃來晃去,就是沒有清醒的跡象。
「荒川先生。」她只好搖得更大力些,「起來。」
荒川日微張雙眸,揉了揉模糊的眼,望向穿著一件式連身睡衣的管寧君。
她連睡衣都是漫畫的周邊商品,正中央是鳥山明的作品《怪博士與機器女圭女圭》的女主角--拿著大便,微嘟著嘴,一臉呆樣的阿拉蕾。
「嗯……」他語意不清的淡應一聲,站起身來,微駝著愛困的背脊,走出藏書室。
但他並未直接走出房間,反而是往中央的雙人床整個人大字形趴下。
他怎麼睡到她的床上去了?
他是睡昏頭,神智不清了嗎?
她爬上床,跪在床上,拍他的肩頭。
「荒川先生,這里是我的房間,你要回你房間去睡喔。」
荒川日翻轉過身來,管寧君還以為他要起身回自己房間去了,哪知他竟然是拉過薄被,像只蟲般蜷起來,窩睡在床的右半邊,枕頭還是躺斜的。
「荒川先生!」她只好再用力搖他。
他往後揚起手,推了她手臂一下,「媽,再給我十分鐘。」
媽……
避寧君臉綠。
他又把她當「母雞」了?
而且還很執著的認定這是他的房間、他的床?
避寧君無計可施了。
「怎麼了?還不睡?」管媽發現女兒的房間燈還亮著,門也敞著,心想都快十二點了,怎麼會這麼晚還沒睡,故好奇的走進來關心詢問。
哪知她一入門,就看到女兒床上除了女兒一個人外,竟然還躺著金城武……噢,不,是小日日啊!
他們兩個竟然進展得這麼快?
避媽想說小日日一直跟著女兒打轉,像煩人的果蠅……不,是忠實黏人的小狽,搖著尾巴汪汪叫著,殷殷期盼她那個老是端著一張橡皮臉的女兒回眸,
早就猜到可能是對女兒上心了,怎知年輕人的感情進展可不是她這種蒸汽火車級的歐巴桑想像得到的,不過幾天時間,就已經睡到床上去了。
真是如火箭一樣飛快啊!
還好這會撞見的是她這個開明的媽,而不是女兒那食古不化,還執著認定女兒是上輩子情人的爸,否則他一定把小日日拖下床來毒打一頓,管他有沒有失憶,直接將他揍到連台灣是啥都忘記了!
避寧君轉頭看見是母親,不慌不忙的說,「叫不起來。」
「叫不起來?」她假裝思考了一下,不「戳破」,「那就讓他睡著吧。」
就讓他這樣睡著……嗎?
這妥當嗎?
甭男寡女共處一室,她母親竟然覺得沒關系?
是對她還是對他太放心了?
「我先去睡了。」管媽裝模作樣打了個呵欠。
房門被關上,這會她的房間可就變成一間「密室」,發生啥事也沒人曉得了呀!
避寧君望著貌似熟睡的荒川日,心想不管再怎樣,跟個男人睡在一張床上總是不太對吧。
想想,她去睡妹妹的房間好了。
當她作勢起身,身旁的男人忽然動作了,他翻過身來,嘴中喃喃不曉得在說啥,粗壯的手臂就壓著她的睡衣,五指還緊抓著布料。
這樣她就沒法離開了!
難不成她要拿剪刀把睡衣剪破?
但這可是她好不容易在網絡上標來,原版正貨「阿拉蕾」睡衣,買不到了的呀!
重點的重點是,她的睡衣被鉗制,她就算想到書桌旁拿剪刀也沒辦法。
「荒川先生……」
「不要吵嘛!」他調整了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的小腿肚踫到她的腳踝。
因那踫觸,她莫名打了個哆嗦。
她彎身,將荒川日的腳移開。
沒想到腿才放到五公分遠處,他又移回來,而且這次直接壓上她的小腿,像是勾著她。
這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
她再次抓起他的長腿,移開,他立馬又纏了回來,很堅定要以這個姿勢睡覺。
她幾乎要仰天長嘆了。
她想或許再等一會,他睡得更熟到像尸體一樣可以讓人擺布時,再把他的腳移開吧。
她坐在原地,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抹抹泌淚的眼角,疲累的身體不知不覺打起瞌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