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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君天下傾 第7章(2)

南昕樂閉上眼,眉頭緊緊攏起,貝齒深深陷入唇瓣,須臾,她睜開眼,決然地拿起湯碗。

看著烏黑的藥汁,她緩緩就口。

昕兒……

端著湯碗的手一震,藥汁從碗里灑出。

你生個胖女圭女圭,男娃你就教他練武,要是女娃兒,我就教她彈琴……

住口!

我喜歡你的笑,像朝陽,春日的朝陽。

住口!

我們離開這里,到別的地方,不問世事,也不問彼此身分,就這樣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住口!

昕兒……昕兒……

「住口!住口!住口——」南昕樂用力將手上的湯碗往牆上摔。

「公主……」听到聲音,宮女急忙過來。

「出去!」南昕樂怒吼。

「是……」宮女被她的厲色嚇到,驚慌失措地彎身離開。

南昕樂伸手將案上的碗盤全數掃地,這還不夠,她伸手用力推翻一旁的花瓶,伸手要打掉銅鏡,卻從銅鏡里看到別在發際的發梳。

她怔忡,想到在竹屋時,每天他都親自將發梳別在她發里。

就算以後你頭發長了,我還是天天為你別發梳。

以後?

哪會有以後?

他們根本不會有以後!

扯下發梳,她走到窗外,將手高高舉起,想要將發梳丟進池塘里。

可……手指卻緊緊握住發梳,木頭刺進掌心,她感到疼,卻無法松開手。

放下手,她攤開手心,看著朝陽花。

他說,她是他的朝陽花。

他可知,這朵花是有毒的,是會要了他的命的?

所以,她握著匕首,毫不猶豫地刺進他胸膛。

她無情地對他說著殘忍的話,和他相處的一切,全是為了讓他失去戒心的陷阱。

一環接一環,她設下一個個圈套,就是要他對她失去防備。

她全算計得好好的,沒有一絲遺漏。

她說過,他會後悔的……

指尖撫過發梳上的雕紋,一筆一筆地,模著他為她刻的朝陽花。

你在乎我嗎?

「不……」這世上她只在乎兩個人。「不……」

沒有他,沒有……

她想起匕首刺進他胸口的那瞬間……

「唔!」疼!

她抓住胸口,眉頭因疼痛而緊蹙,而手仍緊緊握住發梳,握住他為她刻的朝陽花。

好痛……

她閉上眼,笑了。

那時,他是不是也這麼痛?

是不是……

你會後悔的……

丟下這句話,她頭也不回地離去,他伸手想抓住她,卻發現自己無法動彈。

「不……」

他不……

昕兒……昕兒……

「昕兒!」曲瑯淨用力睜開眼,下意識想起身,胸口立即進出劇痛,他皺緊眉,忍住疼痛。

「終于醒了。」炎狼王坐在一旁,冷眼直視他。「你的命還真大,傷成這樣還能活著。」

曲瑯淨閉眼等疼痛過去,才緩緩睜眼看向炎狼王。「我昏迷多久?」

「一個月。」

「是嗎……」時間跟他估算的差不多,拔出匕首後,他立即點穴道止血,再吃下解毒丸,然後要耶律魁送他回皇宮後就昏過去了。

這期間他一直昏沉著,雖然神智清楚,可身體完全無法動彈,只能一直在夢境里浮沉。

不,那不是夢……

曲瑯淨眸色一暗。

「曲瑯淨!你在搞什麼?要不是你心髒位置跟常人不同,你這條命就沒了!」炎狼王厲聲道。

當耶律魁送曲瑯淨回來時,第一次看到二弟受這麼重的傷,他急得叫全部御醫待命,救不了曲瑯淨的命他們就全得陪葬。

「還有,你竟然叫阿魁退兵,你在想什麼?」在他問耶律魁是誰把曲瑯淨傷成這樣,耶律魁也茫然不知,只說曲瑯淨昏謎前吩咐了兩句話。

一是退兵,二是送他回皇宮。

「為什麼要退兵?」

「沒有我,仗也贏不了,何不退兵,省得讓士兵白白送命。」無視炎狼王的怒火,曲瑯淨的口吻是一貫的冷淡。

「你……」雖然知道這二弟說的是事實,可炎狼王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好,退兵的事朕不追究,那朕問你是誰把你傷成這樣?是不是那個修羅將軍?」

曲瑯淨不語。

「該死的!」炎狼王忿忿起身,「那個修羅果然是你救的,朕听老三提時就覺得奇怪,好端端的,一個受重傷的人怎會消失?何況設圈套的還是你!沒想到人真的是你救的,你在想什麼?竟然救敵人,你知不知道你是什麼身分?還是你真以為朕不敢治你!」

「我的命就在這里。」曲瑯淨抬眸,俊龐因傷勢而蒼白,可那股迫人氣勢卻未減分毫。「你要就拿去。」

「你……」炎狼王怒瞪他。

而曲瑯淨則逕自合上眼。

好一會兒,炎狼王才重重拂袖,瞪著曲瑯淨,他咬了咬牙,最後只能嘆氣。「阿淨,你到底在想什麼?」他放緩口氣,實在不懂二弟的想法。

「你看你,救了敵人,結果呢?人家有感激你嗎?沒有,反而刺你一刀,差點要了你的命。」

「這是我的事。」曲瑯淨的回應仍然冷淡。

炎狼王又被他的話惹火了,「什麼這是你的事,你……」他瞪眼,最後再化為輕嘆。

「阿淨,朕知道你一直在防朕,你面對老三都比面對朕真心,可朕要告訴你,朕雖然曾經嫉恨過你,可是朕從未想過要殺你,因為你是曲妃的兒子,沒有曲妃就沒有現在的朕。」那個溫柔的女人把他當親兒子一樣教養,他雖然嫉妒曲瑯淨獨得父皇疼寵,可是他還是把曲瑯淨當成自己的弟弟,否則他不會對曲瑯淨百般容忍。

「朕知道當初父皇要把皇位傳給你,可是你拒絕了,然後你就離開皇宮,是為了不想讓朕心有疙瘩吧?」

「我對王位沒興趣,而且你比我適合當君王。」這座皇宮對他而言是座牢籠,他從來就不想永遠待在這。

「呵,也只有你會這麼不屑這人人都想要的位子。」炎狼王搖頭輕笑。

「阿淨,不管你信不信,朕是真心把你當弟弟看待。」

曲瑯淨看向他,黑眸微閃,「既然如此,答應我一件事。」

炎狼王挑眉,「什麼事?」

「別再出兵攻打金陵國。」

「什麼?!」炎狼王皺眉。

「並且派外使到金陵國,向金陵皇帝說,咱們炎狼國願與金陵國結盟簽定盟約,兩國和平共處。」

「不可能!這不是等于跟金陵國示弱?咱們炎狼國絕不做這種懦弱的舉動!」誰不知道他們炎狼國征戰各地,他們的信念只有打仗佔領,沒有和平共處。

「是炎狼國不做,還是您這個炎狼王不做?」曲瑯淨淡淡冷嘲。

炎狼王沉下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皇兄,炎狼國常年征戰,國庫早已短缺,百姓生活困苦,而身為君王的你,卻只顧開疆擴土,成就自己威名,可有看見百姓的痛苦,可有問過身下的將士是否願意繼續打仗?」

炎狼王皺緊眉,被他的話徹底惹怒,「曲瑯淨——」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個道理皇兄豈會不懂?在你征戰成就自己威名的同時,可有想過,日後史官記載,是會將皇兄記為明君,還是不顧百姓困苦的昏君?」

「這……」炎狼王啞口無言。

「皇兄,炎狼國的國土早已足夠,在您擴大版圖時,可否也想一下守成的道理?」

炎狼王怔愣,可怒火已消失,臉上化為沉思,顯然已將曲瑯淨的話听進耳理。

「讓朕好好想想。」好一會兒,他才說出這句話。「你先休息吧!」皺著眉,他舉步走出寢宮。

離去前,他頓了下腳步,轉頭問︰「阿淨,你突然對朕說這些話,又要朕和金陵國結盟,是因為那個修羅將軍嗎?」

雖然開口詢問,不過他並不認為曲瑯淨會乖乖回答,問完他就轉身準備離開。

「……是。」

一個清淡的聲音從後頭傳來,炎狼王的腳步停頓了下,卻不再多問什麼地踏步離開。

曲瑯淨默默垂下眸,伸手模著胸膛的傷口,幽幽低喃︰「昕兒,我們可以不是敵人……」

他冒著生命危險,說那些話挑戰皇兄的君威,就為了取得一個機會。

只要兩國不再打仗,那她就不會再拒絕他了吧?

「昕兒……」

若知道他沒死,她會有何反應?

胸口的傷仍泛疼,他扯唇一笑。

曲瑯淨,你真傻!

可是,他還是好想問她,傷了他,她可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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