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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君天下傾 第7章(1)

曲瑯淨錯愕地看著胸口的匕首,疼痛蔓延擴散,血液汩汩溢出,他捂住胸口,不信的目光徐徐看向眼前的人。

而她,唇因他的吻而嫣紅,可笑已不再,那雙吸引他的烏瞳如同他在戰場臂看時所見——冷、寒,且無情。

瞬間,他明白了一切。

「什麼時候……」他忍住欲出喉的血。匕首上還涂了毒,她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一開始。」南昕樂神色漠然,烏眸不帶一絲感情,「你設了圈套,我也設了一個局,很公平不是嗎?」

從炎狼國送來探子的頭顱開始,她就知道這是一個圈套,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她猜測著。

靶覺不是想殺她,而是別有目的,既然如此,她就將計就計,主動走入對方的局,就是在賭。

她有自信就算是殺局,她也能全身而退,她賭的是設局的人會不會殺她,而她賭贏了。

既然他對她有興趣,那麼她就讓他更有興趣,他要的,她不會給,因為得不到的才會讓人追逐。

「是嗎……」曲瑯淨扯出抹笑,黑眸定定看著她。「既然主動入了套,那你殺我的機會很多,不是嗎?」

「可失敗的機會也很多。」要讓他失去戒心可不容易,他不是那麼好下手的人。

「呵!」曲瑯淨低笑,嘔出一口黑血,「你的戲演得真好,在山崖也是故意救我的?」

為了讓他失去對她的警戒。

「掉下山崖你不一定會死,沒有見到尸體一切都做不了準,何況你在山林居住多年,誰知山崖下是不是真有危險,也有可能是你在試探我,怎麼想那都不是動手的好時機,而且我只相信自己,只有親自動手才不會有失敗的機會。」要做,就要一次成功,她決不允許失敗。

「山洞里,你沒動手,也是演給我看?」他再問。

「你醒著不是嗎?」所以她再演場戲給他看。

「那……孩子呢?」她為何讓自己懷孕?既然是局,那她一定可以避免孩子的發生。

「不懷孕,怎麼能降低你最後一絲防心?」無情的話從唇瓣進出,看到他痛苦的模樣,烏眸沒有一絲動彈。

「錯了。」曲瑯淨閉上眼,唇畔的笑澀而柔。「就算沒有孩子,我也不會防你。」

早在真心對她時,他就已不再防她。

他的話對她沒有任何影響,只是看到他唇角的笑,烏眸不由得輕閃,似乎不懂,他怎麼還笑得出來?

「金陵皇帝病重的消息是假的吧……」睜開眼,他艱澀地道,既然一切都是局,那麼耶律魁帶來的消息定也是個圈套。「那是要你動手的訊號是嗎?」

「嚴冬快過了。」戰爭又要開始了,而他不能存在,這些日子更讓她明白,有他在,打贏炎狼國是不可能的。

「是啊……」曲瑯淨淡淡一笑,神色早已慘白,唇也轉為烏黑,「這場賭局你贏了。」

她讓他失了戒心,讓他對她動了心……

他徹底輸了,可是卻還是不死心,咬牙,他忍不住問︰「這些日子……你真的沒有任何感覺?」

沒有一絲在乎他嗎?她的笑,她偶露的羞色,都是假的嗎?

她看著他,烏瞳盡是冷淡。「這世上能讓我在乎的只有兩個人。」而里面沒有他。

同樣的答復,之前他覺得她在說謊,而現在……看著她冷漠的神情,他低低笑了。

「咳咳……」黑血不斷嘔出,他軟子,蹲跪在地。

南昕樂垂眸看他,俊朗似月的臉龐已不再從容,素白的衣衫被血染紅,哪還有以往天人的姿態?

這樣悲慘的他,讓她覺得刺眼,「我不會讓你痛苦太久的。」她收攏五指,準備走向他。

「二哥——」

耶律魁的聲音讓南昕樂停下腳步,她猶豫了一下,最後放棄動手。中了毒,又被匕首刺中心口,他是活不了的。

離去前,她淡淡留下一句。

「我說過,你會後悔的。」語畢,她從窗戶飛身離開。

後悔……

曲瑯淨扯唇,他記得他那時是怎麼回的……

「二——」耶律魁來到門口,一看到曲瑯淨的模樣,他迅速沖上前。「二哥!你怎會受傷?」

看到他嘔出的黑血,胸口溢出的血也是黑的,「該死的!這匕首有毒!」

他伸手想拔掉匕首,可又不敢動手,就怕一拔出來,曲瑯淨就沒命了,可是不拔,毒深入心,也一樣沒命。

「這、這……」耶律魁慌得不知該怎麼辦。

曲瑯淨抓住他的手,氣弱地說了兩句話,然後伸手快速拔出匕首。

鮮血立即噴灑而出。

她刺得很準,握著匕首的手沒有顫抖,也沒有一絲猶豫。

南昕樂靜靜看著自己的右手,就是這只手將匕首送進曲瑯淨胸口,這不是她第一次殺人,可卻深深記得刀刀刺進他心口的聲音,每每閉上眼,那聲音就讓她的心顫抖。

那一刀,正中左心,他必死無疑,何況匕首上她喂了毒,沒有給他任何一絲生機。

這場局,她贏了。

她回到軍營,隔天就听到探子回報炎狼軍全數退兵,這個消息讓她怔愣,她以為就算少了曲瑯淨,炎狼軍也還是會進攻,而沒有曲瑯淨礙事,要贏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炎狼國卻退兵了。

看著歡騰慶賀的將士,她心里雖然疑惑,不過既然對方退兵,那麼他們也省事,隔幾天就班師回朝。

暫時沒有戰事,她也離開軍營,回到皇宮。

事情結束了,她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子,可是獨自在寢宮里,她的心緒卻總是不寧。

她一直听到他的聲音,無時無刻,就在她耳中……

可回頭,卻沒有人。

怎麼會有人?他死了,是她親手殺了他的。

她永遠記得他錯愕不信的神情,還有……最後,他唇邊的淡笑。

為什麼笑?

他應該生氣,應該恨她,應該恨不得立即殺了她,可是他卻對她笑,看著她的黑眸沒有一絲怒恨,反而是一種……她無法解讀的感覺。

她不懂,真的不懂……

昕兒……

她迅速回頭,可那里沒有人,烏瞳不禁染上茫然。

「樂兒?樂兒?樂兒!」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

「嗯?」她怔怔回神,對上一雙紫眸。

看著妹妹失神的模樣,南魏紫微微沉吟,她身著一襲素雅白衫,襯著雪膚晶瑩,清麗的容顏無須困脂點綴就已絕色,長發垂腰,未簪珠翠,傾城的光華猶如初落的雪。

南昕樂眸光怔然,像是透過她在看誰。

那個人,也是一身素白,柔順的烏發總是垂落,俊顏柔和似月,有如天人一般。

而那人,總是對她笑得溫柔,即使是她殺他的時候……

見南昕樂又失神,南魏紫輕撫妹妹的發,疼愛地開口。「在想什麼?」

從回皇宮後她就這副模樣,人雖在,可心神卻總飄移,不像以前那樣冷靜自制。

「什麼?」南昕樂喃喃反問,思緒卻仍怔忡。

「你在想炎狼國的軍師嗎?」南魏紫淡淡開口。

南昕樂心口一震,「不!沒有!」她迅速反駁,卻又發現自己太激動了,她對姐姐扯出一記笑。「我沒有,姐你想太多了。」

「是嗎?」南魏紫笑得溫柔,卻也沒多問,伸手端起案上的湯碗。「把這碗藥喝了。」

「這是什麼?」看著烏黑的藥汁,南昕樂皺眉。「我身體好好的,不需要喝……」

「打胎。」

南昕樂止住聲音,怔怔地看著南魏紫。「你……」她咬唇,沒想到姐姐會知道。

「樂兒,你回來一個月了,清晨起就嘔吐,面對腥味重的食物也不舒服,你覺得這些事能瞞得過我嗎?」

她知道不能,皇宮里沒有任何事能瞞過南魏紫。

「我不問你用什麼方法除去炎狼國的軍師,可是你知道什麼該留,什麼不該留。」

南昕樂模著肚子,手指抓緊衣服。「我知道……」她也打算要打掉孩子,可是卻遲遲下不了手。

藥她煎過,卻總是放到冷了,還是無法喝下去。

她明明不想要這個小孩的,他的存在只是為了讓她達到目的,她想過,等目的達成了,她就要拿掉他。

而曲瑯淨死了……她的目的達成了,可是,她卻下不了手。

看到妹妹掙扎的神情,南魏紫輕嘆口氣,安撫地模著她的發,手指滑過發際的發梳。

「不要踫!」南昕樂迅速跳起來,伸手緊抓著頭上的發梳,眼神緊張地瞪著南魏紫。看到南魏紫沉下的眸光,她心頭一緊。

「姐,我……」

「發梳是炎狼軍師送的?」這發梳從不離樂兒的身,她只想樂兒喜歡,也沒多想,可現在……

南昕樂緊抿唇瓣,不回答。

「朝陽花。」南魏紫勾起唇瓣,回憶似地道︰「當年父王總說你是春日的朝陽,是我們南王府里最美的朝陽花。」

南魏紫的話勾起南昕樂的記憶,南昕樂也微微一笑,眸色卻幽然。「是呀……」他也說過,她是春日的朝陽。

南魏紫將她的神情全看進眼里,紫眸微閃,頓時明白妹妹最近的失常是為什麼了。

可她沒說破,樂兒不懂也好,時日久了,她就會遺忘了。

「樂兒,孩子你可以生下。」

南昕樂眼楮一亮。「姐……」

「生下後就送出皇宮。」

「不!」南昕樂瞪眼。「姐……」

「樂兒!」南魏紫冷下聲音,「你忘了你的身分嗎?你不只是公主,還是個將軍,這個孩子只會是牽絆。」

「可是……」

「難道你想帶著小孩上戰場嗎?還是你要帶著小孩離開?丟下瑀弟,丟下我?」

「沒有,我沒有……」南昕樂搖頭,她怎麼可能丟下他們?她發過誓的,她會一輩子保護他們。

看到妹妹痛苦的神情,南魏紫緩下口氣。

「樂兒,你可以選擇生不生,我不逼你,每天我都會命人送來打胎藥,你還有一個月的考慮時間,要不要喝由你做主,孩子若生下來,我會讓人送進好人家撫養,不會讓他吃苦。」

她站起身,輕柔的聲音恍若輕嘆,「樂兒,你好好想想吧!」語畢,她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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