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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色畫師 第2章(2)

她目瞪口呆的接過那些銀子,不敢相信陶東寶竟然願意用她的畫,還要她繼續畫。

「陶二爺,用他們來入畫真不要緊麼?」陶東寶出生在官宦世家,在家排行老二,在欽州經營的這家封澐書肆頗有規模,來往的文人不少,因此附近一帶的人都稱呼他一聲陶二爺。

「不過是幾個酸腐的書生,我還應付得來,你照畫就是。」若是欽州城的人看見張成這幾人被拿來畫成婬畫,定會為了看他們的笑話而來買畫冊。

這人啊都喜愛看別人出糗,尤其越有名氣的人越想看,陶東寶搓著下顎,心里尋思著,要說這欽州最有名望的人莫過于杜如弦了。

想當初他年僅二十一歲就高中探花,且又生得俊美無儔,在欽州可是大大風光了一場。

但接著思及他那睚訾必報的性子,他暗自抖了下肩,決定還是不去招惹這人。

回去的路上,王曦怡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進了醫館,看見里頭有不少來求診的病患,瞧見弟弟正扶著一名行動不便的老人家要過去給杜大夫看,她上前去幫忙。

那日她同弟弟去找杜大夫,向杜大夫提了弟弟想跟著他學習醫術的事,杜大夫也沒多加考慮,一口就答應了,因此自那之後,弟弟便跟隨在杜大夫身邊幫忙做事,一邊同杜大夫學習醫術。

將老人家安頓好,她瞥見有名婦人背上背著個孩子,手里抱著一個,身邊還帶了三個年幼的孩童,于是上前領著她到一旁坐下。

「陳嫂子帶了這麼多孩子,是哪個病了?」她隨口問了句。這陳嫂子的丈夫在坊市里擺了個肉攤賣肉,因此兩人也算相熟。

「是我背後這個小女兒,她這幾天每次喂完女乃就吐,整日整夜哭鬧不休,也不知是怎麼了,這才帶來給杜大夫瞧瞧。」

王曦怡幫忙抱過她懷里那個約莫一歲大的孩子,好讓陳嫂子解下背後的嬰孩。

陳嫂子解下小女兒,抱在懷里,朝王曦怡笑了笑說︰「出門時她還在哭呢,這會兒八成是哭累睡了。」她騰出一只手說︰「來,把孩子給我吧。」

「你一次抱兩個不好抱,這個我先幫你抱著。」

「那就多謝了。對了,王公子,我家那口子說要寄些東西回老家去,能麻煩你幫忙寫封信嗎?」

「沒問題,那信里要寫些什麼?」

「我家那口子腌了幾塊肉干要送回去給家里的老人家,還要再送兩百文錢給他快成親的妹妹當嫁妝,本來他妹妹出嫁他是打算要親自回去一趟,可攤子忙,孩子又小,走不開,這才托人帶回去。」

王曦怡點點頭,「我寫好後,明早去擺攤時再順路帶去肉攤給陳大哥。」說完,听見她旁邊一名孩子喊著想小解,她一手抱著熟睡的孩子,一手牽著他,帶他到後頭的茅房去。

這時站在另一邊,正幫忙父親替一名患者推揉肩膀的杜如弦,抬頭望了她一眼。他三歲就跟著父親學習一套養氣訣的功法,雖然不太懂醫術,但對穴道經絡倒也清楚,平時父親忙時,他便會過來打下手,幫忙需要疏筋活血的患者做些推拿。

半晌後,他替患者舒開了筋骨,便讓他去找藥童拿幾塊膏藥回去敷著,擦了擦手,見沒其它的事可幫忙了,遂掀了簾子,越過小門,往屋後走去,看見王曦夷抱著個孩子,手里牽著個四、五歲大的幼童走過來,他想起一事便出聲問道︰「那畫你今兒個不是拿去交了嗎,陶東寶可收下了?」

「收了,他還要我繼續畫。」

杜如弦倒也不意外,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料定那畫定會大賣,才會讓你繼續畫,下回你可以向他提出加成的要求,他那人雖然貪財,但只要能替他賺錢,倒也舍得給。」

「這事我倒是沒同他提,是他自個兒主動說要幫我再多加兩成的畫酬。」說到這兒,听他的口氣彷佛與陶東寶十分相熟,遂好奇的問了句,「杜大哥,你認識那陶二爺嗎?」

「嗯。」他是在十歲時娘親病逝後才同父親自都城返回欽州老家,與陶東寶算得上是一塊長大的兒時玩伴。

「萬一畫印出來被那幾人瞧見了,該怎麼辦?」王曦怡有幾分擔憂的問,畢竟拿真人來畫艷情畫,總是有些不太厚道。

「我不是說了這事我會替你兜著,再說那些畫陶東寶既然敢收下,就不會泄露是誰畫的,那些人縱使要追查,也沒辦法從他嘴里問出什麼消息,你只管放心大膽的畫便是。」說完這些,他便走向自個兒的書房。

王曦怡想了想他所說的話,覺得也有道理,心下略略放心,剛到欽州才一個多月,她委實不想惹事,先前要不是杜如弦逼著她畫,她也不會拿他們來作畫,這不是招人恨嗎?

既然杜如弦一再表明說這事他會兜著,萬一那些人知道了那畫是出自她之手,來找她麻煩,她就把事情推往他頭上。橫豎這事確實是他迫她所畫,也是他自個兒說會兜著的。

如此一想,她心頭整個定了下來,微笑的牽著孩子走出去。

那些艷情畫很快被印成一本本的畫冊。

一如陶東寶所料,畫冊一推出來,很快便被人搶光,他急忙再吩咐人趕工加印。

欽州不少男人都買了一本畫冊,尤其是那些談詩論道的文人士子,更是人手一冊,近日見面最常問的一句話就是——

「封澐書肆最新刊印的那本畫冊你買了嗎?」

「什麼,沒有?哎,這可不行,那畫冊上的東西可精彩極了,你快去買一冊回來。」

酒肆飯館里,也不時可見不少男子在談論著畫冊的事——

「你們說上頭那幾人畫的可真是張成他們?」

「那模樣像了十成十,要說不是照著他們的樣子來畫,我還真不信。」

有人毫不掩飾的惡意揶揄,「你們說他們怎麼肯讓人畫那種畫,莫不是手頭緊,缺銀子花用嗎?」

在秦樓楚館里,這書冊就連姑娘們也都人人買了一本,但姑娘們聚在一塊討論的是畫像上的那些奇異的姿勢。

「哎,我說這女人的腰真能彎成這般,兩條腿還能纏住男人,豈不成怪物了。」

「這才好笑,你們瞧這張畫,兩人扭得像八爪魚一樣。」

「還有這張,這男人兩條腿竟然跨在牆壁上,手里還抱著女人做那檔子事,這能成嗎?」

這畫冊為陶東寶賺進了不少銀子,他催促王曦怡趕緊再畫一批出來,還主動再給她提了一倍的畫酬。

因此她早上擺字畫攤,下午便埋頭作畫。

「欸,我瞧你這畫功也不錯,可有考慮要畫艷情畫?」這會兒有個男子上門看畫,一邊與她閑聊。

王曦怡干笑兩聲沒有搭腔。

「你沒看過最近封澐書肆刊印的那本畫冊嗎?那畫功可真不錯,人物表情畫得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些姿勢,嘖,簡直教人大開眼界。」這男子約莫三十歲的年紀,身量不不胖,但面色蒼白,眼下有黑影,臉龐浮腫,讓原本長形的臉倒顯得有點臃腫。

見此人對她畫的艷情畫如此推崇,她有些難為情的同時又忍不住有些高興。

「那畫冊我也看了,是畫得不錯。」她毫不臉紅的自夸了一句。

「是吧,依我看你的畫功也不輸他,你若是也來畫那種畫,我定給你捧場。」

「呵呵。」她模模鼻子笑了笑。

忽然,那男子靠近她小聲說道︰「不過你倒是可以另闢蹊徑,畫兩個男子的畫。」

「兩個男子?」她一時沒會意過來,愣了愣。

見她似是不懂,那男子朝她猥瑣一笑,壓低音量說道︰「男人可以與女人做那檔事,自然也能同男人做。」

她這才醒悟過來他的意思,頓時有些尷尬。

「我听說桂陽郡王酷愛收藏那種畫,你若是肯畫,我幫你拿去賣給牧……啊……」話未說完,他的腰被人撞了下,疼得他驚叫出聲。

撞了他的杜如弦沒什麼誠意的出聲向他道歉,「對不住,方才被狗追,一時沒留神,撞到了這位兄台,兄台可有受傷?」

這男人認出對方是杜如弦,扶著被撞著的腰,臉上堆笑的應了聲,「原來是杜公子,不打緊,只是踫著而已,我還有事,先告辭了。」有他在,他也不好繼續與這畫師再談下去,招呼了聲,遂先行離去。

見那男人走遠,杜如弦開口道︰「這人以後你少理會他。」方才他就過來了,他打小苞隨父親練養氣訣,不僅身手比旁人來得利落靈活,也較尋常人耳聰目明,所以即使那男人刻意壓低了音量,他仍是听見了他所說的話,為免他再糾纏王曦夷,這才刻意撞了他一下。

「為什麼?」她好奇的問。

「他叫何景,在花月街那兒開了家小倌館,他方才讓你畫的那種畫,你可別畫給他,那桂陽郡王不是你能招惹的人。」花月街那一帶是欽州的煙花之地,除了秦樓楚館之外,連小倌館都有幾間。

沒想到他會特意提醒她這件事,她向他笑了笑表示謝意,「那種畫我也畫不來,我不會替他畫的。」見時間差不多,她開始收拾桌上的物品準備要回家,這兩天陶」一爺催得急,她得回去趕畫。

見她準備收攤,杜如弦也沒等她,先到附近一家餅鋪去買父親愛吃的紅豆酥餅。

王曦怡將文房四寶收進竹筐里,再一幅幅卷起擺在桌上的字畫,就在這時,有幾人來到她攤子前,她抬頭,看見是那天在杜如弦背後冷嘲熱諷的那幾人,心中驀地一驚,暗忖該不會是他們得知那艷情畫是她所繪,這會兒來找她算賬了。

「幾位爺有事嗎?」她小心翼翼的探問。雖然那日酸了他們一頓,可那不過只是幾句話罷了,還不致于招人恨,但那些畫可就不一樣了,那是赤果果的打人家的臉,讓人當笑話看,這仇可結得深了。

其中一人面色不善的拿過一幅畫瞧了瞧,陰沉著臉睨瞪她。

「原來你這小子在這里擺字畫攤,我問你,那本艷情畫可是你畫的?」說話的這男子瘦如竹竿,那天被她嘲諷了幾句,一直懷恨在心,今日再見到她,忍不住懷疑那本讓他們幾人丟盡顏面的婬畫是出自她之手。

「公子說什麼在下听不懂,什麼艷情畫?在下平日里只畫這些山水花鳥畫,沒畫過什麼艷情畫。」王曦怡裝傻充愣,佯作不知他所指是何事。

他那雙眼陰狠的瞋瞪著她,「真不是你畫的?」這些天來他們多方打听,始終探听不到是哪個渾球竟用他們來畫婬畫,陶東寶那兒他們也去問過了,可陶東寶有個在都城當大官的叔父和在宮里當妃子的姑姑,不是他們能得罪的起的,他不肯透露,他們也拿他沒轍。

王曦怡擺出一臉茫然無辜的表情,搖首道︰「在下真不知這位公子在說什麼。」

另一人隨手拿起桌上尚未收起的畫,一幅一幅看過去,看到其中一幅仕女畫,他突然停下目光盯著看了須臾,再抬起頭時,橫眉豎目的瞪著她,同時將手里的那幅仕女畫甩到她臉上。

「那婬畫上的人物同你所畫的筆法一致,你還敢狡辯!」張成這些天受夠了旁人冷言冷語的訕笑嘲弄。拿他來畫成婬畫,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莫大的侮辱,他早已發過誓,要是讓他知道是誰畫的,絕對要剁了對方的手。

憤怒的說完,他一把揪住她的衣襟,朝同來的同伴說道︰「去找把斧頭來,我要砍了他這雙賤手。」

其它幾人雖也對膽敢拿他們畫婬畫的人恨之入骨,卻也知道輕重,一人勸道︰「張兄,當街剁人手這不太好吧。」有些事只能背地里干,不能當著眾人面前干,想剁這小子的手,找機會拖到暗處再剁就是。

張成暴怒道︰「他都膽敢拿咱們來畫那種畫,咱們為何剁不得他的手,你快去找斧頭過來,有事我頂著。」

王曦怡嚇壞了,一邊想掙月兌他,一邊急著否認,「你放開我,那畫真與我無關!」

「你的筆法同那畫冊里相似,不是你還有誰?」他不滿的催促同伴,「你們還杵在那里做什麼,快去找把斧頭過來。」

見他似是非要剁了她的手不可,王曦怡嚇白了一張臉,「只憑著這點哪能證明那些畫就是我畫的?」情急之下,她接著再道︰「要不,咱們去見陶二爺,你親自問問他去。」

「哼,陶二爺那人嘴巴很緊,是問不出什麼的,我說是你就是你,絕對錯不了。我張成今兒個非剁了你作畫的那只手不可。」他父親在郡守大人手下做事,縱使當街砍人,只要沒鬧出人命都不要緊,頂多屆時賠點銀子就能了事。

旁邊的人見了這邊的動靜,紛紛望過來。

王曦怡掙月兌不了他的手,驚叫道︰「你不能這樣,這是犯法的。」

「你現在知道害怕了?那當初為何有膽子敢拿咱們來畫那些婬畫,讓咱們成了眾人的笑柄!」張成怒咆。

她死咬著不承認,「我沒有……」看見他的同伴真的找來一把斧頭,她驚駭得瞪大眼,用盡全身的力氣想扳開他的手,可他抓得她太緊,她根本扳不開。

張成接過斧頭,凶狠的眯起眼,拽住她的一條胳膊,將她的手強行壓按在攤子上,揮手就要砍下。

「啊,杜如弦救命——」她駭然的月兌口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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