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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色畫師 第2章(1)

用過午飯,王曦怡回到自個兒的房間,鋪上畫紙,開始作畫,先前在畫攤上已簡單勾畫好人物的輪廓,此時再做細部的修飾與描繪。

一盞茶的時間,整個人物便畫好了,若是杜大夫進來,一眼就能認出畫紙上的人是他兒子杜如弦。

她垂眸看著畫思忖道︰「不能照著畫,這太打眼了,一瞧就能看出畫的是誰,要是讓杜如弦看見可不好。」

想了想,她再拿出一張絹紙,修修改改後,最後完成,她很滿意,因為畫上的人已不太像杜如弦。

既然是艷情畫,有了男子的模樣,也要有女子的,她索性將先前為那胖姑娘所繪的那幅畫作了些修改。如今男女人物皆有了,便能開始動筆畫艷情畫了。

她首次畫這種畫,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後,提筆勾畫了幅男女衣衫半褪擁抱在一塊的畫。

罷畫好,外頭傳來敲門聲,她機警的停下筆抬頭問︰「誰?」

畫艷情畫的事,她沒敢告訴娘和弟弟。

「是我。」外頭傳來一道慵懶的嗓音。

「有什麼事嗎?」听見是杜如弦,王曦怡一邊問,一邊趕緊將桌上那幾張畫折起來塞進旁邊的一本書冊里。

「閑著無聊,來找你下棋。」

藏好畫,她上前開門,「這樣呀,可我棋藝不太好。」她有意想推拒,但又不好直接回絕。

「無妨。」他舉步走進屋里,見她桌上擺著的筆還沾著墨汁,隨口問了句,「你在作畫?」

「嗯。」她含糊的點頭。

「說起來我倒是不曾見過你的畫,我瞧瞧你都畫些什麼。」杜如弦將帶來的棋盒和棋盤放在一旁的桌上,隨手從畫筒里取了卷畫出來。打開來看,是幅花鳥畫,那筆法瀟灑飄逸,他看了之後贊賞的頷首,「這花這鳥倒是教你給畫出了靈氣來。」

听見他的稱贊,王曦怡揚起嘴角笑道︰「杜大哥謬贊了,只是隨興畫畫。」以前爹也曾提過,她畫的花鳥動物是最有靈性的。

杜如弦再拿了卷畫出來,這次是一幅山水畫,畫上峰巒迭翠,山澗溪壑縱橫交錯,飄渺的雲霧漫布在山巒之間。

他細看了幾眼,大為稱贊,「這畫畫得好,山有神、水有靈,出塵月兌俗。」

看見他自那麼多卷畫里竟拿出了這幅,王曦怡微微怔了怔,斂去了臉上的笑容,眼中隱隱流露一抹悲傷,輕聲說道︰「這是先父所畫。」

當時父親臨終前,指著這幅畫,只留下了一句話——「帶著那幅畫快逃……」

她不知這幅畫里究竟藏了什麼秘密,當初帶著母親和弟弟離開時,便遵從父親的遺言,也帶上了這幅畫,她曾仔細研究過這幅畫好久,並未瞧出什麼端倪。

杜如弦先前曾听說王曦夷的父親已過世,卻不知其姓名,心忖能畫出這樣的畫,必不是默默無聞之人,遂問道︰「不知令尊是哪位?」

她不願說出父親的真名,推托道︰「父親平素只是喜好作畫,沒什麼名氣,說出來杜大哥也不會知道。」

見她不願吐露父親名諱,杜如弦也沒再追問下去,將畫卷起放回木筒里,抬手要去取帶來的棋盤時,手不慎踫掉了擺在桌上的一冊書。

他彎腰去撿,王曦怡卻先一步從他手上飛快的搶了過去,他抬起眼,捕捉到她臉上那一閃而逝的緊張,那神情彷佛做了什麼壞事,被人當場逮到似的。

「那書里莫不是藏了什麼不可告人之物?」他懷疑的瞅睨她。

她一口否認,「杜大哥說笑了,不過就是一本書,哪有什麼不可告人之物。」

說著她臉上再堆起笑臉,「杜大哥不是要下棋嗎,待我收拾一下,咱們就來下棋。」她很快的將那冊畫和一些雜物挪到一旁的幾案上,將棋盤擺在桌子中間。

兩人對面而坐,王曦怡將黑子遞給他,自個兒拿了白子。

杜如弦彷佛忘f那本書的事,拈起一枚棋子落下。

見狀,王曦怡暗暗松了口氣,一邊下棋,一邊與他隨口閑聊。

片刻後,想起一事,她說道︰「對了,我今天準備收攤回來時,見到先前同杜大哥走在一塊的那幾個人,杜大哥同他們是朋友嗎?」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他抬眼瞟看她。

她沒說出當時听見的話,只簡單的說道︰「我回來時恰好遇見那幾個人,他們正在背後道人是非,我瞧那幾人似乎不是什麼好人,杜大哥還是少同他們來往。」

她是看在杜大夫好心收留他們並治好母親的病,這才好意勸告他。

杜如弦只手托腮,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他那隱晦不明的眼神把她瞧得背脊發毛,王曦怡抬手為自個兒斟了杯茶,喝了兩口後,見他還在看著她,忍不住出聲問︰「杜大哥做啥這樣看著我?」

杜如弦慢條斯理的起身,然後迅雷不及掩耳的從旁邊的幾案上拿過那冊先前被他撞掉的書,他翻開書冊,看見夾在里頭的幾張畫。

「杜大哥——」見狀,她驚叫一聲,伸手想奪回那幾張畫,但被他避開了。

杜如弦利落的打開第一張畫,映入眼中的畫作令他抬起了眉。

見被他發現了,王曦怡訕訕的模了模鼻子。

「這是你畫的?」他慵懶的嗓音透著一抹驚訝。

她默不作聲。

杜如弦不容她沉默,追問︰「為何畫這種婬畫?我以為只有那些不入流的畫師才會畫這種婬穢的畫。」

王曦怡輕咬了咬下唇,知道他定是瞧不起她,她不平的抬起頭,直視著他,義憤填膺的說道︰「我知道在你眼中,這種畫定是上不了台面,甚至是不堪入目,可你不愁吃不愁穿,又怎麼會知道我們的難處,為了養家猢口,就算再低賤卑微的事也得做,當一個人連溫飽都顧不了時,氣節風骨算什麼,何況聖人也說過,衣食足而後知榮辱,若是衣食都不足,連要活下去都不容易,要那些榮辱又有何用呢?」

听完她所說,杜如弦的眼神沉了沉,半晌沒開口,片刻後才出聲問︰「你畫這種婬畫多久了?」

她有些委屈的回答,「我才剛畫第一張,就被你看見了。」

杜如弦看她一眼,再翻看夾在書里頭的其它幾張畫。

她來不及阻止,緊張的吞咽了下唾沫,暗自冀望他沒看出來,那艷畫上的人物是仿他而畫。

杜如弦目光停留在自個兒那張肖像畫上,再翻閱其它幾張,抬起臉時,神色陰沉的冷哼。「你為了謀生替人畫婬畫,我也無法苛責于你,但你拿我來畫婬畫,這又是何道理?還有這張,我瞧著怎麼那麼像你前些天拿給我的那張楊家千金的畫?難不成那張假畫就是出自你之手?」

見他目露寒光的瞪著她,王曦怡很想奪門而出,她蓄意隱瞞的事就這樣在他面前曝露,她想死的心都有了。思及手頭上這陣子賺的銀子還不夠多,還須再寄住在杜家,因此不能得罪他,她討好的露出笑容,好聲好氣的開口。

「呃,這件事我可以解釋。」她一邊說一邊著急的尋思著要怎麼為自個兒開月兌。

杜如弦斜眼瞥看她,一副等著看她如何狡辯的模樣。

「事情是這樣的,首先呢,這艷情畫上頭的人絕不是杜大哥。」她堅持不稱自個兒畫的是婬畫,而以艷情畫稱之。

「是嗎?」懶懶的語氣輕哼了聲。

她暗自抖了下,臉上的笑容又再增添了幾分,「真的,我豈會褻瀆杜大哥這般豐神俊秀的人物,這幅杜大哥的肖像,是我先前仰慕杜大哥的才情與風範而隨手繪下的。至于這幅仕女畫,是那日我替楊小姐帶信給杜大哥,在一旁瞧見信里頭那幅畫而生起的靈感。」

他那雙沉深的墨眸睞她一眼,嘴角微勾,似笑非笑,「我怎麼瞧著那婬畫上頭的人有幾分像我呢?」

「怎麼會呢?」她從他手上搶回那幾幅畫,指著那幅艷情畫,說得信誓旦旦,「這畫上的男子哪有一點像杜大哥,你瞧這眼這眉這鼻這嘴,哪里有半點像?這是我先前擺攤時,觀察附近的販夫走卒後隨手所畫,絕不是依據杜大哥的模樣所繪。」

她這會兒萬分慶幸自個兒有先見之明,沒拿他的原樣來作畫,而是改動了幾個地方,因此這畫只有三分像。

杜如弦沒出聲,只拿著一雙辨不出情緒的幽深眼神睇看著她。

覺得他那雙沉凜的眼神彷佛看透了自個兒的狡辯,王曦怡手心緊張得都濕透了,背部也汗淋淋的。

須臾後,他終于開口,「你要畫這種婬畫也不是不行,你今兒個見過張成那幾個人,你就把他們幾人的模樣如實給畫進去。」

「蛤?」她吃驚的張了張嘴,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杜如弦慵懶的嗓音透著一抹笑意,「我讓你把張成他們幾人的相貌完整畫進婬畫里。」

她會意過來,他是要她拿那幾個人來畫艷情畫,有些錯愕,「這、這樣好嗎?」

「好,怎會不好。」他這人素來心胸狹隘,他們敢在背後嘲諷他,他只是讓他們被畫入婬畫里,巳算是小懲了。

她有所顧慮的道︰「萬一被他們知道……」

「有事我替你兜著,你盡避畫就是了。」他語氣雖仍是慵慵懶懶的,可那眼神卻不容她拒絕。

王曦怡很懷疑,這麼做真的不打緊嗎?拿真人來入畫,畫的還是艷情畫?!

王曦怡受杜如弦所迫,將那些人畫入艷情畫里,畫好一批畫,這日午後,她將這些畫送去封澐書肆。

在等書肆老板陶東寶看完她所繪的那些畫時,她有些不安的杵在一旁,心忖她拿那些人來入畫,這陶東寶定看的出來,這些畫若是付梓印了出來,免不了會得罪那些人,陶東寶應當不會用她畫的這些畫,她心里已有被退畫的準備了。

詎料,陶東寶看完後,竟拍著她的肩大加贊賞。

「好,你這些畫畫得太好了,虧你竟想的出要拿這幾人來作畫,這幾人在欽州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文人,這畫要是印出來,不須多久想必就會被搶光。」陶東寶那張陰柔的俊臉笑得樂呵呵的,從掛在腰間的錢袋里掏出了幾枚碎銀遞給她。

「喏,這些是當初咱們說好的畫酬,你回去再接再厲,繼續再畫一批過來,我給你加兩成的畫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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