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丁文琪連夜離開,漫無目的去了其它城市,她走過一個又一個街道,穿過一個又一個走廊,像個游魂,又似尋找出口的孩童。
她遇到很多人,也說過很多話,卻沒有記住一張臉,也沒有記住一句話。
唯一反復出現在腦海里的,只有牧凡,他上班時一臉嚴肅的模樣,他下班時一副居家的形象,還有他想要她時的無賴表情,一切的一切,像放電影般不停的回放著。
那幾天,她放任自己哭泣,像一個淚女圭女圭般,吃飯能哭,睡覺能哭,走到每一處眼淚都能滴滴答答的落下。
當第七天,太陽暖暖的照射進來時,丁文琪知道該是她回去的時候了。
長途巴士上,她打開關了七天的手機,無數條短信、未接電話一下子涌了過來。
嘀嘀嘟嘟的聲音差點讓她的手機當機。
十幾分鐘後,丁文琪才能一條條的翻看,其中最多的便是牧凡的電話和訊息。
其次是她的朋友,這其間竟然有萬年忙碌的姚愛發來的關心訊息,上面罵她是膽小表。
丁文琪笑了,是真的開心。因為這話是她以前罵過姚愛的。
姚愛看來是真的走出來了。
而她,卻陷進去了。
轉頭,丁文琪看著車窗外的太陽,深秋的日光依然這麼刺眼,刺得她眼楮發疼發酸。
她用力的眨眨眼,眨去她那即將涌上的淚水。她不要哭,她要笑著和他告別。
輕輕的,丁文琪按下撥號鍵,才嘟一聲就被對方接了起來。
「文琪。」牧凡的聲音里有著明顯的顫抖。
她愣了一下,有些恍惚。他是在害怕嗎?這個一向不怕天不怕地的男人,是在害怕嗎?
他怕什麼?怕失去了她?
「文琪,是你嗎?」電話那頭,牧凡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只是這一次比前一次帶了一絲怒意。
「對,是我。」不知道怎麼的,丁文琪忽然心情明朗了起來。真好,能听到他的關心,真的很好啊。
「你去哪了,你該死的給我去哪了?」牧凡忽的咆哮了起來,聲音之大透過手機都能吸引到車里其它人的注視。
丁文琪抱歉的對著大家笑了笑,然後關低了一些音量。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擔心你,擔心你是不是遇到了意外,擔心你是不是被人拐賣?混蛋,你這個笨蛋!你存心的是吧?存心想讓我氣死、擔心死,是不是?」
牧凡是生氣的,非常非常生氣,但是這股憤然卻隨著一天天沒有她的消息而變成了擔憂。
在剛才忽然听到她聲音的時候,他真的有種想哭的沖動。
她回來了,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那天,他早早起來等著文琪的電話,從太陽初升等到太陽高掛,最後終于忍不住傍她打了電話,卻意外的听到手機關機的語音。
那時候他第一個念頭就是糟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個念頭,但是直覺讓他直奔公司,找到她老家的地址,連忙驅車前往。
然而丁家人的反應卻讓他大感意外,沒有慌張、沒有焦急,就連最基本的尋找都沒有。
離開時,他清楚的听到丁母說︰「別找她了,她是故意躲你的。」
躲他?為什麼躲他?
懊死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想回身詢問丁家人,卻怎麼也敲不開門,只能懷著帶著滿心的不安與疑惑回家。
回家後,他才發現他除了知道文琪幾個朋友的名字,竟然連一個住址和號碼都不知道,好在他及時想起了嚴磊這個家伙,透過他就能知道姚愛,通過姚愛就能知道其它兩個閨蜜。
只是,找遍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哪了,為什麼失蹤?
就在他日復一日被焦慮折磨得發狂時,終于等到了她的回來。
真好……什麼都比不上她的回來。
那時,他在心里說。
牧凡驅車去接丁文琪,她見到他,一如往昔的笑著,其間更是不顧他的黑臉,玩鬧著他因心焦而沒剔除的胡碴。
「你就沒有話想跟我說嗎?」到了家,牧凡一臉陰沉的瞪著不停打量著房間的她,似乎就像她第一次來到這個房子一樣。
「有。」丁文琪用力的記住著這房間的一桌一椅,這些都是她以後所要回憶的東西。
她和他在這里戲耍、玩鬧、親熱;也曾安安靜靜的相對而坐,他捧一本書,她品一杯茶,安靜卻愜意。
「說。」牧凡言簡意賅,顯示著他內心的怒意。
「我們分手吧。」丁文琪說。
牧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家里出來的,渾渾噩噩醒來時,他是醉酒躺在飯店房間里。
他睜眼看了看周圍,直起身子,頭痛的擰了擰眉。
懊死的,昨晚喝得太多了。只是,自己是怎麼到了飯店的?
就在他困惑時,傳來了輕微的開門聲。
「咦,你醒了?」李渃提著早餐,笑咪咪的走了進來,似乎一點都沒看到牧凡那陰沉的臉色。
「你怎麼會在這?」牧凡厲聲問道,現在他整個人都處于煩躁中,根本沒心情和她玩什麼把戲。
「這是我訂的房間,我當然會在這。」
「什麼?」牧凡愣了一下,第一個反應就是掀開被子看自己的身子。還好,雖然沒穿上衣,但是的褲子還是完好如整的套著。
李渃以跪爬的姿勢上床,雙目緊緊的鎖住他的雙眼,「有這麼驚訝嗎?昨天不是你打電話給我,讓我去酒吧接你的?」
「不可能。」他斷然反駁,就算他醉得糊里胡涂,也不可能打電話給她。
「不信你可以翻手機查看,不然我怎麼會知道你在哪?而且還知道她和你分手了。」李渃說著就傾身過去。
牧凡厭惡的往旁邊避了一下,下一秒掀開被子下床起身。
李渃懶懶的坐在床上,抬頭睨視著他,「你就不听听我昨晚對你做了什麼?」
他邊穿衣服邊轉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後,「我不覺得咱們發生了什麼。」
「是沒發生什麼,不過……」她揚了揚手機,「我趁著你醉酒不醒時,拍了幾張曖昧的照片,又不湊巧的發到了一個叫做丁文琪女人的手機上。」
牧凡臉色一變,忙奪過她的手機,畫面上正是他酣睡不知,李渃果著大半身子貼著他的模樣。
「該死的!」他重重的把手機一扔,顧不得鞋帶未系好就跑了出去。
李渃瞪著那扇大開的門,臉色慢慢暗沉了下來。
牧凡說得沒錯,昨晚他喝醉打出去的電話確實不是她的名字,而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丁文琪。
只是,丁文琪卻在接到他的來電後,撥給了她。
當時還以為丁文琪耍她,立刻就把電話給掛了,後來丁文琪發了一條訊息給她說他們分手了,那時候她才將信將疑的回撥過去。
「你不怕我帶他去開房間嗎?」她問道。
丁文琪滿心苦澀,「我既然讓你去接,就不會沒想到這點。」
「你……」這下換她驚訝,怔怔的問道︰「你真的和他分手?」
「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嗎?」丁文琪反問。
她訕訕的嗆聲,「這當然是我期望的,我只不過擔心你反悔而已。」
「放心吧。」然後丁文琪就把電話給掛了。
當下她拿著電話呆愣了一會後,便急急換衣服出門,直奔牧凡所在的酒吧。
到那里的時候,牧凡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她喊了兩個服務生來幫忙才把人給弄上車。到達飯店時,她不是沒想過趁人之危,但是當牧凡一遍又一遍喊著丁文琪的名字時,她忽然又不想了。
這種奇怪的感覺連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于是她決定選擇忽略,上前扒掉了牧凡的衣服,只是當手移到他皮帶的時候,牧凡忽然睜開眼楮,抓著她的手腕,似呢喃自語,「為什麼要和我分手,為什麼……」
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之前那種奇怪的感覺從哪而來。原來她在愧疚,愧疚自己破壞了別人的愛情。
沒錯,她知道真實的原因是什麼,之所以听到他們分手的消息會驚訝,是因為她一直以為丁文琪不會選擇放手。畢竟從丁文琪的一貫表現來說,並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拜金女。
為此,她和牧伯母早都想好了應對的方式。只要丁文琪告狀,牧伯母就立刻道歉,等牧凡誠心相信母親悔過,那麼之後就算她們背後再有動作,牧凡也不會相信丁文琪的話。
用不了多久,這兩人就會開始猜疑吵架,最後情感破裂。到時候她再出現,就能輕輕松松的奪回了牧凡。
可是……當她看著在床上醉得一塌糊涂,還在呢喃為什麼的牧凡,一時間五味雜。
難道真的是她看錯了,丁文琪和牧凡在一起其實就是為了錢?
想到這,李渃決定還是按照原計劃給丁文琪發送幾張曖昧照。因為若真的是為了錢和牧凡在一起,那麼她這麼做也是為了牧凡好,不是嗎?
丁文琪坐在沙發上,旁邊放著她昨晚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如果說收到李渃那幾張照片沒有心痛的話,那是假的。可是心痛又能怪誰,是她親手把牧凡推到那邊去的。
昨晚牧凡雖然生氣的離開,但是她知道他根本沒打算分手,就算她已經說得很絕情了。可這時牧凡如果酒後出軌,縱然他一千個一萬個不願,也只能選擇松手。
丁文琪輕嘆一聲,抬頭靜靜的環顧著四周,猶還記得正式搬進這個房間的前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