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傅珩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屋內如往常一樣,平靜到彷佛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小女人正忙著在一只很大的水晶花瓶里,插著粉色的郁金香,听到聲響,驀然回首,向他露出美麗的笑容。
很自然地,他洗澡後會照例進書房工作一會,她則上網看一些設計方面的最新資訊,雖然沒有出去工作,可不代表她不再熱愛自己的職業。
不過等她洗好澡爬上床的那一刻,已經躺上床的他早就張開了臂膀,等待著她的到來。
她依偎著他,柔順地被他抱著,狀似不經意般,笑盈盈地說︰「那些花真美,是不是?」
「嗯。」他笑,溫柔的吻著她,半晌,凝視著她的眼楮,告訴她︰「我得回台灣了。」
「哦。」她輕應了聲,「什麼時候?」
「下個星期。」
「嗯。」她在他懷里轉了個身,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眼里都是淚。
「你……」他正想問她願不願意跟自己一起回去,她卻已打斷了他。
「我最喜歡的‘郁金香花節’就要開始了。」
她輕聲說著,鼻音略重,狀似撒嬌,又狀似企求︰「讓我留在這里,好不好?」
她不想回去看著他廝殺,也不想成為他的包袱,不想因為自己的痛苦影響他,正如傅管家說的那樣,古氏夫婦的所作所為讓她沒臉去向他救饒,可是她也做不到不聞不問,鐵石心腸。
所以只能放開他,她不值得他這樣。
她是他仇人的女兒,她不配站在他身邊……他居然還悄悄地給了她名分和財產。
怎麼有這麼傻的男人呢?
許久後,她感覺到他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自己,將臉深深地埋進她的頸窩,喉間微哽,很久才吐出一個字︰「好。」
她瞬間淚如泉涌,她想起他曾經對自己說︰「既然不願意,就馬上離開,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她不敢告訴他,這一次,縱使她離開,也並不是不願意,而是……不能。
距離傅珩回台灣的日子臨近,這個城市的春意似乎也越發的濃了。
人們開始栽花、種樹,忙著裝飾自家庭院,庭前院後,一片斑斕芬芳,路邊籬笆牆內,還不時會探出幾枝明黃女敕紅的枝條,偷偷撩逗著路人,呼吸間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楓糖膩人的甜香味。
在分開前的最後一晚,他們發瘋般地。
瘋狂擁抱和親吻並進,不斷互相交纏索取,連成一個整體,永不分開……
他抱她回到臥室的大床,側臥著,藉著床頭瓷骨燈,散發出的幽淡的光線,互相凝視著。
柔荑滑向男人的肩胛處,模索著那已經痊愈的傷口,有一個明顯疤痕。
她多心疼這個男人,童年失去雙親,被送到孤兒院,雖然被古家的老管家收養,但顯然老管家心里更重要的人是那位古家少爺。
他也渴望親情吧?他也需要關懷吧?
少年時就遠在異國他鄉,那麼長的歲月,是怎麼度過來的?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她移動身軀,吻他,粉舌輕舌忝著他的唇,再稍稍離開,望著眼前俊顏,「這樣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好。」嗓音低緩傳出,他立即跟過去,探舌長吻。
「應酬的時候,少喝一點酒。」
「好。」
「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娶我,我不願意……」她美顏微仰,唇畔綻放出笑花,「我要離婚。」
幽黑雙眸凝視著她,直直地看著她的眸,「好……」
「不要來找我。」
「好。」
從五月份開始,加拿大的各種節日就接踵而至。
柄慶日、國際爵士樂節、淘金節,還有國家展覽會……
這些激情綻放的節日,使這個國家一年四季都洋溢著快樂的節日氣息。
鋪著紅磚的街道兩側,經營著一家家百貨公司、餐廳、露天咖啡座、畫廊、古董店和各種精品店。
迸雅的街燈下,黑色鐵制欄桿上,纏繞著玫瑰與綠色藤蔓植物,擺放在欄桿前的綠色的木椅極具歐洲風情。
臨近節日,城市里的各大百貨商場,都在抓緊時間紛紛裝扮一新,費盡心思地使臨街櫥窗與眾不同,制造節日氛圍,吸引顧客。
當火一樣的黃昏把天空點燃時,夜幕已漸垂。
街上的一家百貨商店,正準備利用這個時間對櫥窗重新進行布置。
大大的紙箱子里,放著各種各樣金銀閃爍的裝飾品,形似花朵、五彩繽紛的懸掛燈,能反射太陽光的紫水晶,玻璃球,還有琳瑯滿目的各式商品。
身材高佻的東方女子正站在大大的落地櫥窗前,有條不紊地與兩位同事忙碌著。
她十分年輕,穿著清新簡單,一件白色短袖T恤,一條軍綠色的亞麻布工作褲和一雙帆布鞋,一頭齊盾的黑色秀發被隨意地攏在腦後繞成花苞狀,全身上下沒有任何首飾,看上去與其他人沒有什麼區別,可是細看下,她卻有著一張極引人注目的面孔。
一雙星眸流光溢彩,睫毛長若翩蝴蝶,加上秀美的挺鼻、粉女敕的菱唇、白女敕的皮膚,又沒有歐美女人容易長的雀斑,這樣的東方絕色,實在是令人移不開視線。
「Sissi,老板來了哦,你這下慘嘍!」Ann湊到在紙箱里找玻璃球的女人耳邊,悄悄地報告。
星辰抬起頭,果然看到班廷正大步朝這邊走來。
「Sissi?梅莉果然沒說錯,你還在這里。」班廷站在她面前,皺著眉頭不快地問。
「就快弄完了,快看看,我們的成果哦……」星辰雀躍地指向精美的櫥窗,想讓他欣賞一下。
但班廷顯然並不是來檢查工作進展的,他伸手將不听話的小女人扶了起來,「你有沒有吃晚餐?」
「我和Ann、Ben一起吃過了。」
「吃的什麼?又是快餐嗎?」
「是哦。」繼續翻找玻璃球的Ann搶著打小報告︰「已經叫她回家了,她不听話。」
「這怎麼可以?」班廷很不悅地看著心虛的小女人。
「我沒事的,你不要擔心。」星辰瞪一眼Ann,後者嬉皮笑臉地沖她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
「NO,你需要休息了,梅莉出差前已經把你交給我了,」班廷不接受商量地抓住她的胳膊,「現在跟我去吃飯,然後馬上回家。」
星辰只得乖乖地放下手里的玻璃球,跟著班廷離開百貨公司,朝停在路邊的車子走去。
她突然停頓了一下,轉過身,看向對面的街道,那里停著好幾輛車子,看上去並沒有什麼不妥,可是她卻感覺剛才似乎有人在那個方向,正默默地看著她,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最近她常會有這樣的感覺,可是會是誰呢?
或許是陌生人不經意的一瞥,又或許只是她的錯覺吧!
「怎麼了?」班廷察覺到她的遲疑,關切地低頭問︰「不舒服嗎?」
「沒什麼,別擔心。」她搖搖頭,昂起臉微笑,壓抑住內心涌動翻滾的某種酸澀情緒。
他離開已經三個月了,這期間發生了許多事,有些是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還有一些是沒有準備的。
在美國的歐璽很快聯絡上她,並專程飛到加拿大,給她送來離婚協議書。
一看到她,歐律師的話匣子就關不住了。
「你真的要離婚啊?是為了瓜分財產嗎?還是在氣Fran沒有求婚就娶了你?不過也對,要是我是女人我也不願意,所以我支持你哦!」
她忍俊不禁地笑起來,卻沒有搭腔。
接著歐律師又很多事地向她透露,那對古氏夫妻在破產後,竟然在接受檢察部門追查之前逃出生天,可是這樣也沒有比較好,他們被日本黑幫一直追到了中東,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
「你知道,這件事不是你老公,噢,不對,不是你前夫做的,能做到這樣狠的,肯定是‘古氏’那位沒天良的總裁先生,你老公雖然也夠狠,可是比他有人性多了。」
她還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懊說什麼呢?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安靜地過著自己的日子,不听、不看、不想那個都市上發生的一切,不去想那個男人,這樣才不會讓自己猶如掉進沼澤,無法自拔,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