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元殿前,文臣武將位列兩班,建明帝獨坐高堂,龍目壓下來,注視著堂前白玉般的少年郎。
少年郎身著官服,玉華天成,面色蒼白,似大病一場,但言詞錚錚,「陛下,您一定要為微臣作主!睿王殿下胡作非為,將微臣擄去王府……欺辱臣下,臣死不足惜,但事關朝廷體面,睿王無法無天,求陛下懲治!」
朝堂之下眾臣交頭接耳,顏色各異。
建明帝頭疼得看著台下一臉笑意盎然的慕容重。
這個佷子自小就不省心,老睿王爺與他一母同胞,但是平生只好縱馬邊疆,性格粗豪,最不耐煩在朝堂上與文臣糾纏不清,將太子之位拱手讓人,甘願為臣,最終戰死邊疆,他對兄長極是敬服,因此對兄長遺留下來的這位佷子也很是疼愛。
慕容重倒是繼承了老王爺的勇謀過人,自小在太後身邊長大,比當今太子慕容夜還要得寵,最是個嬌縱紈褲、飛揚跋扈的性子,少人拘束。
細究起來,比起僅率兩萬騎兵擊潰北疆蠻夷十萬強兵來,強搶民女不過是無關大節的一件小事……
但這種話,怎麼也不能當著滿朝文武說出來……都察院那幫臣子都是硬骨頭,尤其這位顏慕林,更是剛正。
建文帝以目示意慕容重,要他自己想辦法解決。
「睿王,顏御史告你欺辱朝廷命官,你作何解釋?」
慕容重就站在太子慕容夜身後,一身紫蟒袍服更襯得他氣宇軒昂,只是當他出列站在當間,卻一本正經奏道︰「陛下,可否容臣問顏御史幾個問題?」
在建明帝的示意之下,他轉過身來,對著顏慕林微微一笑,「敢問顏大人,本王那日與你回王府,你可是與本王共乘一騎?」
對面的人咬了咬唇,才答︰「是,可是……」
慕容重豈容她解釋,又拋出第二個問題︰「那本王可曾打你?可曾罵你?」
顏慕林呆了呆,一張雪白的臉漸漸漲紅,悲憤,可是當著滿堂同僚,又不能撒謊,只得又答︰「沒有……」
「那本王可曾將你丟進私牢?」
「未曾……」
「本王可曾將你請進本王居處?」
「……」
慕容重心內竊笑,眼瞧著對面的人挺直的肩膀漸漸垮了下來,又砸下了最後一記重錘,「本王是不是還請你在王府歇息了一夜?」
那雙眼楮漸漸涌上屈辱的淚水,在眼眶內打轉,卻生生咽了下去,如水洗過的明眸抬頭去看他,難言的悲憤與仇視,最後只化作顫抖的一個字,「是。」
她不再作任何辯解。
慕容重轉過身,面向建明帝行禮,「陛下,只因臣覺得,讓顏御史一直誤會臣行為偏悖,實在不太好,所以這才想著請顏御史去王府詳談,臣一未曾打二未曾罵,更何況顏御史與臣當夜相談甚歡,聯榻共話,天亮才離開王府,為臣實不知她這般所為,原因何在?」
建明帝只覺此事有著說不出的古怪,這佷子的性子他深為了解,但一時又猜不出個中原因,瞧著顏慕林一臉委屈怨憤之色,不過既然人無事,也許不過是些微言語不合,倒不必深究到底,于是笑道︰「定然是你在軍營里待得久了,言語粗魯,惹得顏御史不快。」
他這話明著是指責慕容重出言無狀,可慕容重何等身分,就算沖撞,也是顏慕林沖撞慕容重,怎能說是慕容重沖撞了顏慕林呢?
顏慕林再年輕,也在朝堂之上混跡了三年,揣測這是帝王心中不悅,就算心中再憤恨萬分,又不能將真相公之于眾,只得強壓下胸腔里那團烈火,硬是忍氣跪倒在地,「臣……臣……」
建明帝也知這少年清廉驕傲,不過點到為止。
散朝之後,文武群臣陸續走出干元殿,顏慕林慢吞吞落在最後,準備前往都察院,卻被個小太監攔住,「顏大人,太後召見。」
顏慕林心中咯 一下,又想起群臣之間一則傳聞,太後極疼這位睿王殿下,想來是真的。
事實果然不出她所料,到得慈安宮,她並未被傳召,而是被罰跪在了殿前半個時辰,才被太後召進去訓話,諸如,「好好的讀書人,整天做些搬弄口舌之事,也不知道當初一肚子書讀到哪里去了?」又「若這般有血性,何不棄筆從戎?」之類。
最後幸得建明帝前來向太後請安,才算替她解了圍。
顏慕林從慈安宮出來,在宮內緩緩行走,雖說已過去了三天,但身體並未曾全好,這兩日又生了病,今日險些爬不起來。
又加之朝堂之上的一番爭斗,更覺心力交瘁,雙腿發軟,恨不得此刻便坐下來歇息一回,只是她乃外廷臣子,引路的小太監又怎會容她坐下歇息一時再走。
正在行走間,轉過一處假山,卻見得慕容重笑微微立在花樹一側,「你先回去吧,我來帶顏大人出宮。」
那小太監同情的瞥一眼顏慕林,一溜煙的跑了。
顏慕林本來腿腳發軟,可是不知為何,見到慕容重便又增添了幾分斗志,脊梁繃直,面無表情行過禮,便要繞過慕容重出宮去。
慕容重在她被太後宮中太監傳召走以後,已親去御書房請了建明帝前去解圍。
建明帝已知此事古怪,忍不住調笑,「莫非是你真欺負了顏慕林,才會覺得他被太後召去訓斥有些可憐,良心發現了所以才來請朕解圍?」
慕容重嬉皮笑臉道︰「顏大人除了嘴巴硬了一點,性子倔了一點之外,還算是個好人,皇叔要是再不肯去救她一救,怕是要被皇祖母好生訓導一番了!」
建明帝又好氣又好笑,「禍是你闖出來的,怎不見你前往慈安宮求情?」
「皇叔有所不知,要是讓皇祖母瞧見了我,恐怕對顏御史更沒好臉色看。」
他本來想著一片好心請了建明帝解圍,但自己偏偏說不出口,又見顏慕林這副樣子,只得氣哼哼道︰「站住!」
顏慕林站住,回過身瞧他一眼,「想不到王爺堂堂一男子,欺負了人也就罷了,居然還要請長輩來拉偏架。」
慕容重幾時受過這種諷刺?真是平生第一遭,況他自幼在太後身邊長大,雖然對太後溺愛自己這種行為無可奈何,豈能容得旁人多說,當下氣哼哼道︰「想來顏大人還是沒辦法管好自己的嘴,既然如此……」他本不過是出言嚇唬一下顏慕林,哪知道顏慕林卻一下彈出老遠,如兔子一般撒腿跑了,徒留驚嘆不已的他呆呆立在原地,良久,才爆發出一陣響亮的笑聲。
居然……居然也有教她嚇破了膽子的時候……
顏慕林驚魂未定,私下里已然不敢再與慕容重單獨相處,只是她牢牢記著這筆帳,總要尋幾樁他的錯處來彈劾。
從前強搶民女之事,若說只為公心,被搶的民女父母尋上門來,那這些日子的處心積慮便只能是挾私報復了。
比如慕容重轄下將士私自進城醉酒,或者嫖娼,此乃統軍者治軍不嚴,諸如此類的事情,本朝都察看院專司糾察百僚,綱維庶政,想要尋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在朝堂上來彈劾,本就不難。
于是這段時間建明帝數次在朝堂之上,領略過了監察御史顏慕林與睿王慕容重之間的唇槍舌戰。
起先他也抱著調停的態度,連群臣也是帶著詫異好奇的心情,不明白睿王是怎麼惹上了這位少年郎,竟然弄得他見天盯著睿王的錯處彈劾。
只是時間久些,日子長些,建明帝與朝臣們也瞧出了趣味來,睿王漫不經心,顏慕林義正言辭,少年郎熱血,那一番熱鬧,好好的朝堂,倒因著這兩個人,憑添幾分歡樂。
這也是因著近日朝堂無事,方才有些樂事,再過半月,卻听得西南緬州官員奏報,近日西南出現大批土匪危害禍亂一方百姓,清剿了幾次皆是無功而返,緬州官員急請朝廷派軍鎮壓。
此事在朝堂之上掀起軒然大波,眾臣議論不休,最後慕容重越眾而出,自願請纓前往緬州剿匪。
建明帝對此大是欣慰,群臣亦是頌揚不止。
在一眾稱頌聲里,慕容重又道︰「臣前往緬州剿匪,還要向陛下討要一個人。」
眾臣面面相窺,排在隊末的顏慕林心頭一跳,只覺有不好的事要發生,耳邊已听得慕容重道︰「監察御史顏大人清正廉明,向來辦事又嚴謹細心,臣想奏請陛下同意顏大人隨軍,同地方官員協理一應瑣事。」
顏慕林︰「……」這只不懷好意的禽獸!
正在月復誹,頭頂已響起建明帝的聲音︰「顏御史意下如何?」
她哪里敢有異議?只得硬著頭皮趕緊出列,「臣……願听王爺調遣!」
「那就三日後出發,你二人務必協同共事!」
「臣遵旨!」
「臣謹遵聖諭!」
剿匪之事就此定下。
散朝的進候,顏慕林讓開道路,等眾人出去了,她才緩緩踱出干元殿,就見慕容重站在殿外與一眾臣子談笑風聲,有贊他英勇的,有贊他謀略過人的,只不過瞧在顏慕林眼中,尤為可惡。
慕容重見她出來,一張小臉上滿是不屑,心中暗笑,已對眾人道︰「本王有事要同顏大人商議,又生怕顏大人拘于成見,不肯同本王回府商談,還要懇請各位老大人出面幫本王請上一請。」
哪里還有顏慕林反駁的余地?
出得宮門,睿王府的馬車就停在宮門口,顏慕林在一眾老大人殷切的眼神之下,只得硬著頭皮萬分不情願的坐上了睿王的車駕。
慕容重與眾人一一道別,也鑽進馬車,見她縮著個身子坐得老遠,一臉的警惕戒備之意,只覺心里癢得厲害。
他這些日子壓抑著性子才未曾沖進顏家,將這丫頭捉回王府去,只每日在朝堂之上見她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心中又極是好笑,總忍不住在朝堂之上逗她。
可是愈這樣在朝堂之上逗她,隔著幾十人領略她眉眼間的風采,回到府中就越是忍不住癢,只覺得這樣牙尖嘴利的丫頭,合該放在睿王府,每日里拿來斗斗嘴,廝纏廝纏,日子才不會無趣。
包何況,她的身子又極是銷魂……光是這樣想著,已教他熱血朝身下涌去,眼瞧著便要在她面前現形,索性往她身邊坐了過去,在她如兔子般驚跳起來之時,就勢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顏大人,哪里去?」
他這一本正經的模樣,真正唬住了顏慕林,這些日子睿王的步步退讓令她減低了警惕,只當他已有反省,當下吱唔︰「太擠,下官往旁邊坐坐,省得擠著王爺。」若非必要,她情願再看不到這張臉。
但下一刻,她已被慕容重攔腰抱住,耳邊是他的陽剛氣息,「本王就喜歡與顏大人一起擠擠。」說著將她圈在自己懷里,但後者剛好被強壓著坐到他懷里,又欲驚跳起來,馬車里雖不若外面光亮,但到底能瞧得見她充血的耳珠,已然紅透。
慕容重在她耳邊笑謔,「難道本王懷里有根針,扎著顏大人了?倒教顏大人坐立不安的?」
顏慕林這些日子與他在朝堂之上交手,只當自己已穩佔上風,哪知道甫一落進他懷中,就知自己這次又輸了。
這個男人就算不說不動,這般無賴的氣勢已經穩贏,更何況,硌著她的是什麼東西,如今她早已知曉!
「睿王爺……你……」
她鮮少有求人的時候,知道今日又落進了慕容重的圈套,此刻跑又跑不了,唯一的出路只能伺機而動,天知道她要用多大的耐力來苦苦壓下自己想要在他臉上砸一拳的沖動。
慕容重擺出和善的,寬厚大度不予計較的嘴臉來,漫不經心道︰「顏大人不必多禮,你我多日未見,本王想你想得緊,只抱著親熱親熱,決不做什麼過火的事。」
「你這個無恥混帳王八蛋!」
顏慕林忍無可忍,沖口罵了出來。
只是話剛出口,她便後悔了。
因為慕容重那雙鷹目立時含滿了笑意,似無奈般嘆息一聲︰「你看你看,我早說了讓顏大人管好自己這張小嘴,你偏不听,顯見得就是想讓本王懲罰你了?」在她還未反駁之際,他已俯身壓了下來,重重吻上她的小嘴,狂風暴雨一般在她口舌間肆意蹂躪……
顏慕林的掙扎拳打腳踢都被他牢牢制住,他一臂將這女子圈在自己懷里,細細品味她香檀小口,另一手卻往她官袍下面探去,模著褲兒便要解,在她強力的掙扎之下,到底將她的雙層褲兒解了下來,手指徑自模進了她的雙腿間。
慕容重只感覺到舌頭一痛,已教這丫頭咬住,他輕輕在她下頷一捏,一面挽救了他的舌頭,一面又在她面上耳邊脖子上親個不住,「這些日子不曾親近,本王床塌間真是淒涼孤單的緊啊!」
顏慕林冷笑一聲,「王爺自忖風流,強搶民女,府中美姬無數,何須在此折辱本官?」
後者一臉不認同的瞧著她,「這就叫折辱?本王府中那些美姬各個想爬上本王的床,爬床的女子多了,本王就覺得膩味,還是顏大人這種押著的,欲擒故縱的討人喜歡!」
顏慕林氣得臉紅,只能呵呵冷笑,完全無從反駁。
她若說自己不是欲擒故縱,但這般被他抱在懷里,難道是投懷送抱嗎?簡直是進退兩難!
然而,就在她為難之際,卻忍不住「呀」的一聲輕顫,慕容重露出個「瞧吧你就是欲擒故縱我也就吃你這一套」的表情。
……
馬車穿過鬧市,一路之上人聲鼎沸,她數次想要尋機掙月兌,慕容重早察覺她意圖,低低在她耳邊威脅︰「你若再掙扎,休怪本王掀起車簾,也教坊間百姓瞧瞧顏大人真容!」
她哪里還敢掙扎?
他天生臂力驚人,只牢牢握定了她雙肩膀玉臂,在馬車前行之中,一下一下,將她輕輕提起又放下,在她掙扎之時,低低調笑,「顏大人這是耐不住想讓本王掀起車簾,讓全京城的百姓都瞧瞧車內這春景嗎?」
顏慕林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她其實並不知道,今日是侍衛趙武親自替睿王趕車,他本身功夫了得,听力靈敏,車內光景早听個一清二楚。
他起先除了吃驚御史顏慕林竟然是女子之外,竟然又听到王爺拿出久已不練的紈褲本色,調戲這位年輕的御史大人。
等到車行車鬧市,車內已收演了一出良宵永月,花月正濃,他除了將車子駛得穩穩,倒听了一耳朵的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