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深雅總以為嫁給安諾寒是個最美的夢。
可夢真的變成了現實,當她穿著白色的禮服一步步走向安諾寒,她反而有些退卻。
斑大英挺的安諾寒含笑對她伸手,他的手中的鑽戒耀眼而奪目。可她卻一點都不興奮,因為她總感覺安諾寒的眼神是落寞的。
盡避如此,她的腳步並沒有停滯,堅定地走到他身側。
「你願意嫁給我嗎?」他優雅地執起她的手,輕聲詢問。
她點點頭。
他便將戒指套在她的中指上,戒指很涼,和他的手一樣的涼。
台下響起不太熱烈的掌聲。掌聲落下,一陣鋼琴樂響起。
沫沫坐在鋼琴前,一襲粉紅色的長裙熱情而明艷。
她的手指在鋼琴上飛舞,樂聲如火如荼的熱烈。
蘇深雅听得出,那是貝多芬命運交響曲中的一段,也是安諾寒最喜歡的一段。
自從樂聲響起,安諾寒的眼光便一秒鐘都沒有離開沫沫,仿佛早已忘記了一切。
漸漸的,樂聲變得悲愴,死亡一樣的悲傷撕扯著,蔓延著,糾結著。那仿佛是命運垂死的呼喊,渴望著一切不要結束……
樂聲就在那最哀傷的音律中中斷,動人的樂聲在天地間殞滅。
沫沫拖著及地的長裙緩緩走向安諾寒。
她自然的卷發散在背後,俏麗的臉上施的淡妝,淡粉色的眼影,亮粉色的唇彩,讓她看上去那般年輕靚麗,光彩照人。
「小安哥哥。」沫沫柔柔地微笑︰「恭喜你!」
安諾寒的表情有些呆滯。「謝謝!」
「這首曲子我為你練了十年,就是為了在你的訂婚宴上彈給你听。」沫沫可以把「你的」兩個字咬得很重。「喜歡嗎?」
安諾寒笑了,笑得十分苦澀。「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會彈鋼琴?」
「為了給你一個驚喜,驚喜嗎?」
安諾寒點點頭,臉上沒有一點驚喜的表情。
沫沫繼續笑著,笑到眼淚都流下來。「其實,我只會彈著一首曲子!我是為你學的。」
她伸出手,抱住他,雙臂用力地抱緊。「小安哥哥,明天我就要走了……我祝你和深雅姐姐白首偕老。」
沫沫松開手,安諾寒的雙手卻緊緊摟住她的雙肩,臉貼著她的發絲。「為什麼要走?」
「我長大了,不再需要你照顧。以後,你要好好照顧深雅姐姐,別讓她受委屈。」
見安諾寒點頭,沫沫推開他,腳步凌亂地跑出禮堂,鮮紅色的地毯下,落了一連串的淚……
蘇深雅看向安諾寒,他尷尬地對她笑笑︰「她總是這樣,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訂婚的酒宴結束,已經很晚。
走出酒店的時候,安諾寒月兌下西裝搭在深雅的身上,扶著她上車。
亞拉河畔,安諾寒牽著她的手,漫步在河邊。
「我們什麼時候回英國?」她問。
「你想什麼時候?」
「明天好嗎?」
「好!」安諾寒笑著模模她的長發,攬著她的肩。「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女朋友,無論什麼事,我都可以為你做。」
深雅遲疑良久,才說︰「能陪我回家見見我父母嗎?」
「好!」他閉上眼楮,擁她入懷︰「我回去處理好公司的事,就去見見你父母……談談我們的婚事。」
她又說︰「我想在我小時候最常去的教堂結婚。」
「好!」
「我想去希臘度蜜月。」
「好!」
那晚,他說了很多很多的「好!」。她抱著安諾寒的手臂,一刻也不願意松開。
她第一次發現幸福離自己這麼近。
愛有時候的確很苦,在苦中再堅持一下,終會嘗到苦盡笆來的滋味。
但誰又知道,愛情的甜能維持多久?
十七年前
澳洲某市
遠離城市喧嚷的別墅里,五個人坐在桌前吃早餐,兩對年輕的夫婦和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兒。
其中一個俊美又不失霸氣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筷子,臉上露出一種壞壞的笑意。「小安,你應該有個中文名字,安東尼這個名字有點別扭,讓老爸正式給你起個名字吧。」
叫小安的男孩兒抬起眼,一雙澄澈的星眸寫滿期待。
「我叫安以風,你媽媽叫司徒淳,我的姓和你媽媽的名加在一起,安淳!你覺得怎麼樣?」
「鵪鶉?!」小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表情很明顯再問︰你是我親爸嗎?
另一個男人優雅地拿起紙巾擦擦薄唇,微笑。「兩個字的名字不夠大氣,不如再加一個「淡」字,更好些。」
小安的眼楮瞪得更大。「安淳淡?」
「鵪鶉蛋?!」安以風認真地想了想,說︰「晨哥,你太有才了!這個名字的確更有內涵。」
小安的臉色發青,求助地看向她的媽媽。
她善良的媽媽想了想說︰「不如把我和你爸爸的姓加在一起好了。」
安以風陷入沉思。「安,司徒,我們兩個人的兒子。有了!」
他一拍桌子。「安徒生!」
小安再也不能容忍了,站起來︰「我去看看沫沫睡醒了沒有。」
嬰兒房里,剛剛兩個月大的女嬰正在熟睡,白女敕的小臉能清晰地看見淡藍色的血管,長長的睫毛隨著鼻息輕微地顫動,粉紅色的唇像新鮮的草莓。
小安悄悄地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濃郁的女乃香撲鼻而來,甜甜的,膩膩的。
「小安,你也太沒出息了,一會兒沒見就想你老婆了!」安以風又在逗他。
小安被逗得俊臉泛紅。「她還不是我老婆呢。」
「等她長大了,老爸做主,把沫沫嫁給你。」安以風眼光一閃。「韓沫……我又想到一個好名字。」
「我不要!Anthony挺好听的。」
「‘安諾寒’,你覺得怎麼樣?這個名字就是你對沫沫的承諾!」
小安立刻喜歡上這個名字。
他再次看向白色搖籃中的小女孩兒,她已經醒了,睜著大大的眼楮看著他。
他對她伸手,小女孩兒立刻展開雙臂,等待著他的擁抱。
世事熙攘,歲月如梭,相聚何月,此生凝望。
「小安哥哥,抱抱!」
「好!」
「小安哥哥,我要吃冰激凌。」
「好!」
「小安哥哥,求你了!你讓我再睡五分鐘,好不?」
「好!」
「小安哥哥,我不想上學,你帶我去游樂場唄。」
「好!」
「小安哥哥,我要離家出走,你帶我走吧。」
「好!」
「小安哥哥,你娶我做老婆吧……我的同學都嘲笑我嫁不出去!」
「好……」
沫沫的童年就是這樣度過的。從她有記憶開始,小安哥哥的脾氣總是很好,他的手臂總是很有力,他的笑容總比陽光溫暖,他給她的回答總是一個字︰好!
所以,無論遇到什麼事,她最先想到的總是他!
年幼無知的她一直想當然地以為,小安哥哥永遠都是屬于她的,就像她的爸爸,媽媽……
直到有一天,她才猛然醒悟,原來他不是她的。
沫沫叫韓沫,出生在澳洲的一個海邊,一片遠離是非喧囂的淨土。
在她的記憶中,有五個最重要的人。
一個是他的爸爸,他長得很帥,喜歡穿黑色的西裝,里面襯著米白色的襯衫,看上去特別酷。自從他第一次送沫沫去幼稚園,幼稚園的阿姨便對她特別照顧,經常給她買好吃的東西,問這問那。她只說她的爸爸叫Hanson,是一個普通的商人,從不告訴任何人他的中文名字叫韓濯晨——這是他交代過很多次的,至于為什麼不能說,她不知道。
第二個人是她的媽媽,她叫Amy,中文名字叫︰韓芊蕪。
她是個音樂老師,不僅鋼琴彈的非常美,而且又年輕又漂亮,很多人都不信她結過婚,更別說生過孩子。據說她剛去學校教鋼琴的時候,不少男人追求她,有些男人明知她結過婚仍不甘心放棄。直到其中一個人被打成重傷,住進醫院,所有男人才對她敬而遠之。
在沫沫很小的時候,她曾經滿心好奇地問︰「媽媽,為什麼你和爸爸姓一樣的姓?」
「因為你媽媽是你爸爸的女兒,當然要跟你爸爸姓。」
回答她的是她家的鄰居,一位叫安以風的叔叔。他帥氣的臉上總是掛著一成不變的壞笑,性格特別隨和,脾氣超級好。別看他的工作是在一個健身中心教人自由搏擊,身材健碩挺拔,一身霸氣,他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只要他老婆用冷酷的眼神看著他,他馬上像個犯錯誤的小學生,找個牆角自我反省。
「風叔叔,那我媽媽為什麼不是我姐姐?」沫沫看看自己二十幾歲的媽媽,再看看自己四十歲的爸爸,還有點搞不清輩分關系的她被這番話弄得暈頭轉向。
「你媽媽生了你,當然是媽媽,按輩分算,你爸爸應該是你外公……」
「風,你別亂說,沫沫還小,會嚇壞的!」
說這句話的正是安以風的太太,司徒淳。她是一個非常雅致的女人,安靜時美麗如白菊般清雅得沁人心脾,淺笑時眉眼間透著嫵媚的風情,那是歷經世事的女人獨有的風韻。其實,她非但一點都不凶,反而特別溫柔,每次安以風出門,她都要為他整好衣領,理平衣襟,在他耳邊小聲地叮嚀︰「小心點,早點回家!」
所以沫沫始終搞不懂,安以風到底怕她什麼?!
最後一個人,也是對沫沫來說意義最非凡的一個人,就是安以風的兒子,安諾寒——她的小安哥哥,他的英文名字叫Anthony。以前沫沫以為她的爸爸最帥,直到有一次安諾寒送她去幼稚園。他剛一走,又有一群阿姨跑來問她安諾寒是誰,此後再沒人關心她爸爸和媽媽感情好不好,全都問她安諾寒有沒有女朋友。
她才認清一個事實,原來安諾寒比她爸爸更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