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慶幸策略奏效,他緊接著一坐在她的身旁。「小時候寫作文,總會有什麼「我的志願」的題目,你知道我寫什麼嗎?」
「什麼?」這個話題跟作文有啥關系?秦兆艷微微一愣。
「我寫我要當那個美猴王孫悟空。」
「你想當孫悟空?厚!我知道了,因為可以大鬧天庭?」她直覺反應。「錯!是因為可以從石頭里蹦出來。」他挑了挑眉頭,繼續淡笑的說︰「從石頭里蹦出來,就不用當誰跟誰的孩子。當時我是這麼寫,結果被我老娘抓起來狠狠的揍了一頓。」
秦兆艷看著他一臉無辜的蠢樣,忍不住噗哺笑了出來。「難怪你會被打,誰教你那麼白目?」
「沒辦法啊!當時只是想著,如果自己不是誰的孩子,就不用管誰跟誰吵架,也不用老是被逼著選擇要跟誰住,你不知道,那真的很傷腦筋……」他頓住,修長的身軀往後仰靠,長長的吁了口氣。
「嗯,是啊!那真的有點傷腦筋。」瞄著他那微皺的眉頭和深黯的雙眸,她感覺自己的心在隱約中受到某種牽拽和挑弄,一種柔軟的元素也在注入那道被挑開的心扉間。
他似乎是發現了她異樣的眼神,連忙再度坐挺身子,發出沙啞的怪笑。
「這也沒什麼,就像你說的,那時候自己真的是太白目,所以常常被打,真的是活該。」
「你……常被打?」嗚……原來不再傷心的好法子,就是找一個比自己還不幸的人現身說法。
「嗯,其實我媽還好,她只是怕我跟我老爸年輕時一樣,所以相信不打不成器,偏偏我當時年少氣盛,才會常常被修理,不過這也讓我從小就開始鍛鏈身體,我想把皮鍛鏈得厚一點,皮厚了就比較不怕疼,所以說起來,我現在的身手應該算是我老娘還有我老爸那邊打出來的吧!」
「你爸?他也打你?但是他又沒跟你住在一起,怎麼可以……」
「不是他,是他的仇家。」童年時期跟著母親相依為命而提心吊膽的日子,從他嘴里輕描淡寫的帶過,只是在掃了她一眼,捕捉到她臉上的關懷之後,心頭某種奇妙的顫震卻硬是讓他無法淡然視之。
這丫頭!平時凶巴巴的,怎麼一溫柔起來,模樣實在是殺很大啊!
「咳,對了!你這兒有吃的東西嗎?我肚子好餓。」他這次轉移話題是為了自己,在感覺到體內有股隱晦的力量持續擴張之後,心想,忙點其他事應該會好些。
「是啊!還真的有點餓,忙了一整晚……」秦兆艷頓住,忽然想到什麼,揚起眼眸,瞪視著他。「對喔!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我已經在這兒有一陣子了。他的表情這麼無奈的回答著。
「這時候你不是應該陪在夏之玥的身邊嗎?你怎麼會跑來找我?難道……你又被打槍了?不會吧?我明明看見你們都已經抱在一起……」
「厚!你躲起來偷看?」他打斷她的嘀咕。
「我……我沒有偷看,那是……觀察!我想知道你們後續的發展怎麼樣啊!」
「後續的發展就是她請我進去她家,最後我婉拒了,就這樣。」他兩手一攤,應得干脆俐落。
「你婉拒了?厚!難道你不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說不定就有機會擦出什麼火花?可是你居然放棄了,你實在很笨欸!」秦兆艷猛搖頭。
「我很笨?喂!我是因為你!你就這樣子跑掉了,害得我滿腦子都想著
你,擔心你不知道被打得怎麼樣了,我根本沒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我放棄了大好機會,特別跑來關心你,結果你現在居然罵我很笨?你這個女人有沒有良心啊?」官少飛暢所欲言,一次罵個痛快,應該再也沒有比這個更教人感覺爽快的了……
不,還有更爽,且爽到掉渣的表情,就寫在她的臉上。
他瞥了她一眼,不禁愣住。是自己太凶了,所以把她罵傻了嗎?瞧瞧她那是什麼樣的表情?一個勁的咧嘴笑著。
對秦兆艷來說,自己什麼表情似乎渾然不覺,望著他雖凶惡,卻誠摯的臉龐,听著從他從嘴里吐出的每個字句,竟像咀嚼著蜜糖一樣,一波波甜到膩人的滋味往心窩處彌漫而去……
這滋味可好、可妙了,即便卜通卜通的心髒感覺就像快要躍出胸口,窒圯的呼吸也讓人有種缺氧之虞,可是……她喜歡。
……我是因為你……我滿腦子都想著你……我根本沒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她就是喜歡他說的這些話,每一字、每一句都喜歡。
「你……還好吧?」他卻有那麼點擔心,緩緩的發問。
「好……好極了……太好了……」她瞅著他,發出像是被催眠的夢囈。
好,當然好啊!他那溫婉徐柔的口吻,讓人如沐春風,黑眸也在旖旎的水晶燈下,暈出兩道炫人的光與熱,正在透著一股讓人情願遭吸附的神秘力量……
「欸,你……最好有個反應……」他是說真的,天可憐見,這一刻,他竟感覺如坐針氈,而讓他不安的,不是因為她那過度專注熱切的目光,也不是她直湊而來的臉龐,而是來自他身體的某個直接指令。
他發現自己居然有股沖動,想去親她!
交會著她柔波漾動的陣光,她那在他眼前的粉女敕小嘴,就像待人采擷的蜜桃,讓他有股沖動,想要俯身,想要直接攫住,想要一口吞下月復……
幸好經由他的提醒,秦兆艷果然有了反應,而且反應還超大。
「啊?」她瞬間驚醒,就像是意識到自己那副快流口水的德行,首先搗住自己的嘴,雙眸一瞠,聲音從指縫里模糊的傳出,「我……餓了!我去找找看有什麼吃的。」
她馬上從他身邊挪開,緊接著起身,轉頭與跨步的動作也一次到位,乍看之下,倒比較像是要逃難。
望著她逃難一般的滑稽動作,官少飛忍不住哂笑。
「哎喲!」
秦兆艷走向廚房,但因為走得太快而差點絆倒,情急之下,用手肘去倚著餐桌,卻正好踫到那被傘鼻打到的傷處,忍不住疼得叫出聲音。
「怎麼了?」他趕忙起身,趨近探看,這才發現她手肘處的那片淤青,他的聲音登時一沉,「這是……被雨傘打到的?」
「喔!皮肉傷而已,貼個藥布消消腫,就沒事了,沒關系的啦|上「什麼叫沒關系?」他突如其來的暴吼,並且抓住她想縮回去的那只手。
「你……你干嘛那麼凶呀?」秦兆艷著實被嚇了一大跳。
「我凶也是被你氣的!你為什麼要騙我?說什麼找了一票人手,最後卻是你一個人在自編自導自演?這樣子很好玩嗎?」
「我沒有在玩,我是要幫你,而且也沒有騙你什麼,本來真的有找人,哪知道他們臨時反悔說不來了,所以我……我只好自己來,不然咧?你說,找能怎麼辦?」她不服氣的抗辯。
「怎麼辦?找不到人,當然就是取消行動啊!」
「那怎麼行?答應過別人的事,本來就是要想辦法去完成,而且……我也不想被你拿來當作笑柄,那……到時候你一定會笑我說我是不守信用的人。」她愈說愈小聲,明明感到委屈,可是不知怎地,他的過度理直氣壯害得她硬是有種心虛的感覺。
「我會笑你?我是那種會抓別人笑柄的人嗎?」
「是啊!你就是。」她終于逮著一個連想都不用想的簡易題,感動啊!「你……」不錯嘛!馬上恢復原有的嗓門,而且還應答如流。
闢少飛瞪著她瞬間精神抖擻的臉龐,吁口氣,無奈的點了點頭,然後咬著牙,恨恨的開口,「好,就算你是這樣認為我,那被我笑就被我笑,你就這麼在乎我說什麼?」
「對啊!我就是在乎。」又是快速回答,顯現她良好狀態,維持著高速率的答案。
只是對官少飛來說,一樣是她不假思索的答案,卻在內心換來截然不同的感受。
相較于前者讓他咬牙飲恨,這回她的「就是在乎」,可讓他的心又在瞬間變得輕飄飄……
欸,是說,他干嘛!這麼在乎她說的話?驚覺到自己似乎陷入某種制約,他忙不迭的放開她的手。
「反正……我只是要告訴你,你在乎別人之前,至少也要先為自己想一想,不然就會像現在一樣,還好傷勢沒什麼大礙,不然怎麼辦?我早就叫你做事不要這麼魯莽……」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以後會注意就是,你就不要再碎碎念了,我說大嬸呀!」真的別再念了,因為她怕,怕他再這麼叨念下去,讓她繼續陷入一種受到至親至愛呵護的錯覺,就會一直心花怒放,甚至會管不住自己,會直接給他來個撲抱。
秦兆艷故意調侃官少飛,沒想到下一刻居然真的是……大嬸現身?
她正想繼續走向廚房,卻被他一把抓住。
「我來就好。」他逕自打開冰箱。
「你來?你是說……」
「我是說我來弄吃的東西,你呢,就先去換衣服,然後記得洗手,乖乖等。」他像是在交代小孩,一邊翻找食材,一邊卻又抱怨了起來,「你家的冰箱只拿來冰零食嗎?小姐,你都不開伙的喔?」
「就我一個人住,開伙做什麼?白天管家阿英嫂會過來幫忙整理,但也只有遇到我沒出門的時候才會開伙,所以冰箱里沒什麼東西可以煮也算正常。要不,我們干脆到外面吃好了。」
「算了,跑來跑去的多麻煩,而且你不累嗎?」
「是累了,只是……你可以嗎?你到底行不行呀?」
下一秒,那顆往冰箱探看的頭顱猛地掉轉,從冰箱里吹送而出的氤氳冰霧里,他的兩只眼楮竟感覺像是在噴火。
「最好不要隨便質疑一個男人行不行,特別是對一個女人來說。」他挑了挑眉頭,露出森森白牙,邪笑的說。
「神經呀!」秦兆艷嗔瞪他一眼,芙頰跟著發熱。
真的是很神經,好端端的,提什麼男人女人的……是說,原來他還是把她當成女人?而且這個發現似乎讓人挺……開心的?
她抿著嘴,強忍笑意,步向沙發的雙腳忍不住又停了下來。
倚在廚房門外偷偷瞄著,她看見他把從冷凍庫拿出來的海鮮食材放在水龍頭下讓水柱沖刷著,然後開始挑洗菜葉。
他高大的身軀站在水槽前,挽起袖子露出了精壯的手臂,修長的指頭忙碌的在葉梗間穿梭,嘩啦啦的水柱也濺到他的身上。
他嫻熟的動作讓她暗暗贊嘆,但隨之襲上心頭的是另一種奇妙的感動。
看著這麼一個長手長腳的男人在蔚房里張羅忙碌著,讓她想起了父親秦宏圖,想起了好遙遠的某個場景,那個吃著父親愛心消夜的夜晚……
「這麼不放心嗎?OK,我答應你不下藥,你可以不用偷看了。」他忽然涼涼的拋出話語。
在她眼眶里打轉的淚水硬是被逼退,偷偷的拭了下眼角,吸了吸鼻子,笑說︰「你可以再神經一點!我是不放心,害怕你把廚房炸掉。真的不用我幫忙嗎?至少我可以幫忙洗菜……」
「不用了!要勞動到傷兵殘將,那再好吃的東西我也吞不下去。」他撇撇嘴角,揚聲說道。
說穿了,他就是體恤她受傷。她想。
嘩啦啦的水流聲中,他特地揚高的嗓音傳到了她的耳里,恍惚之間,她感覺那一道道的水柱也往心里沖刷著,形成了某種激蕩……
不知不覺的,她甫拭去淚水的眼楮竟然又開始模糊。
「欸,如果你想幫忙,就先拿瓶紅酒出來醒酒吧!記得,我要那瓶勃艮第。」
她被他的聲音喚醒,「你還真大方啊!」那可是她老哥的私藏好酒耶!笑笑的 了聲,她隨即轉身離開。
不只要醒酒,人也得醒醒吧!
秦兆艷回到臥室,簡單的梳洗之後,換了套舒適的家居服,重新回到沙發區坐下,發現他的身影還盤踞在腦子里。
想著他猶沾水滴而邪魅俊逸的臉龐,以及那雙不經意流露出溫情的黑眸……她的心也像是被牽系住,胸臆間的浪潮不但絲毫未歇,甚至還更加洶涌起伏。
厚!都怪他啦!活月兌月兌的一個痞子,就是得使壞耍無賴,干嘛忽然走樣,來個裝賢慧呢?所以才會害得她也跟著不正常,再粗的神經線都變得縴細善感了。
只是,很快的,秦兆艷馬上更正了自己的念頭……這「賢慧的偽大嬸」誠為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