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離開後,她拈了塊芝麻糖塞進嘴里,想到自己這幾天,睡飽吃、吃飽睡,再這麼下去,等她出去都要變成胖子了,因此吃完一塊芝麻糖後便蓋上食盒,開始在牢里做起運動。
一邊運動,她嘴里一邊念念有詞,「墨良浚快點放我出去、墨良浚快點放我出去、墨良浚快點放我出去……」據她以前看過的一本書上說,這樣將意念強烈的散發出去,整個宇宙就會一起來幫助你達成心願。
念了半晌,她將一條腿抬到鐵柵欄上做伸展運動,眼前突然浮現墨良淡那張俊挺的臉孔,他那雙漆黑深黝的眼楮就如往常那般,閃動著復雜難辨的情緒,深深的凝視著她。,
迎視著那目光,她覺得這雙眼也未免太過逼真了,下意識就伸出手去模,結果手指觸到了微溫的皮膚,這才一愣地回過神來,赫然發現這不是自己的想像,而是墨良浚真的就站在她面前。
她尷尬的縮回手,藏到背後去。「陛下,你怎麼來了?」
睇她一眼,墨良淡才開口,「朕暫時還不能放你出去。」他听見了她方才嘴里的喃喃自語。
「蛤?」她一怔,月兌口問,「為什麼?被關在牢里哪里都不能去,很無聊耶。」
他瞟了眼她還抬在鐵柵欄上的腿,「朕看你倒是很能自己找樂子。」發現自己還抬著腿,冬十一急忙將腿放下來,在他面前規規矩矩的站好,「我都要被關得發霉了,這才動動身子。」她低聲咕噥接著大膽詢問,「敢問陛下,微臣還要多久才能出去?」
「待朕布署好一切,你就能出來了。」
「陛下要布署什麼?」她疑惑的問。
他沒回答,只是撩起一綹她散落在肩上的發,盯著那些銀白發絲,眉峰緊蹙。她也垂眸看去,這里沒鏡子可照,她也懶得打理頭發,因此直到現在才發現,比起幾天前,她的白發又增加不少。
墨良浚突然說了句,「斯年很快就會回來。」
冬十一有些納悶,不知他沒頭沒腦說這句話是何意。
「你再忍忍。」留下這句,他旋身離去。
她目送他離開,直到他的身影沒入轉角處,再也看不見,才收回眼神,咕隆道︰「他到底是來干什麼的?」
不過他能來看她,讓她知道他沒忘了她就好。
這麼一想,她突然發覺自己竟一直在期盼他來,這是什麼情形?
她不是一直煩惱他對她的曖昧態度嗎,應當巴不得他離她遠遠的才是,以免暴露了她的身分,怎麼反而是自己想著他呢?
她很快為自己這種異樣的心情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
她被關在牢里,他若忘了她,她不知會被關到何時才能出去。因此她才會期盼他來看她,至少表明他仍看重她,不會將她一直無限期關下去。
最後,等冬十一終于能離開牢房時,已是半個多月後。
來接她的人是冬十以及她的貼身婢女嵐嵐。
踏出被關了快二十天的牢房,她高興的伸展雙臂,深吸幾口外頭的新鮮空氣,發出滿足的贊嘆,「今天天氣真好。」
冬十和嵐嵐狐疑的瞧瞧頭頂上那灰蒙蒙的天空,再望向她,冬十面露擔憂的將手探向她的額頭。
「十姐,你這是做什麼?」冬十一移開她的手。「瞧你是不是被關得腦子都糊涂了。」
「我清醒得很。」
「那這會兒明明是陰天,你怎麼會說天氣好?」
冬十一笑咪咪的說道︰「十姐,這你就不懂啦,比起我這段時間被關在不見天日的牢里,如今能吹到風、看到天,對我來說,就算是雨天也是好的。」說完,她興匆匆拽著她,「走吧,好不容易出來,咱們先去大吃一頓,對了,就去你們買飯菜的那家酒樓。」
「什麼酒樓?」冬十滿臉莫名。
「你們這陣子來看我,不是都帶著從酒樓買來的飯菜嗎?這家酒樓做的飯菜和糕點味道極好,咱們也帶些回去給爹他們嘗嘗。」
「你在說什麼?那食盒里的飯菜和糕點都是宮里頭的御廚做的,哪是從酒樓買來的。」冬宣明忘了交代冬十別提這件事,因此被她月兌口說了出來。
冬十一訝道︰「宮里的御廚做的?那你怎麼能帶來給我吃,難道……十姐你認識御廚?」
冬十笑罵,「平時瞧你很聰明,怎麼這會兒犯傻啦,沒陛下的允許,誰能請得動御廚?」
听見她的話,冬十一剎時明白過來,定是墨良浚吩咐御廚做給她的,她開始有些意外,但再仔細想想,又不意外了,如果這墨良浚真喜歡她,那麼命人送宮中御膳給她也在情理之中。
「十一,你怎麼不說話了?」見她在知道那些食物是出自宮中之後,忽然沉默不語,冬十不解的問。能得到陛下這般恩寵,他應當感到榮幸才是吧,怎麼一臉悶悶的。
冬十一深沉的嘆了一口氣,模了模自己的臉,「都是我這張臉惹的禍。」
「你在說什麼呀?你的臉惹了什麼禍?」
冬十一莫測高深的說了句,「天生麗質難自棄呀。」
她前生的模樣只算是清秀,但現下這張臉卻是十分美麗,眉目如畫、膚若凝脂、唇若涂朱,剛開始連她自己都忍不住一看再看,這樣一張美麗的臉孔扮成男子那就更不在話下了,風神秀雅、俊俏如玉,看,連皇帝都被她給迷住了。
冬十沒听懂她的話,也懶得再多問,抬手就朝她後腦打下去,「我說你呀,又在瞎說什麼,快走啦,爹、大娘、你娘和我娘都在等著你呢。」她是董姨娘所生,但手足之間的感情素來極為親密。
說完,冬十便攥著冬十一的手,領著她走往停在外頭的馬車,冬十一嘴角流露出一抹微笑,任由她拉著自己。
她是真心喜歡冬府這個大家庭,這里的每一個人都讓她感到很溫暖,為了保護冬家,她絕不能讓墨良浚知曉她女扮男裝之事,她暗暗下了個決定,打算再過一陣子就要辭官遠離墨良浚,否則她的身分早晚會被人揭穿。
三人返回冬府途中,突然有人竄進馬車來,嵐嵐和冬十被這變故嚇得張口就要驚叫,卻見那女子蒙著臉,露出一雙凶惡的眼楮,持劍橫在冬十一頸子上。
「閉嘴,誰敢出聲,我就殺了他!」
兩人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冬十一瞥了眼那柄橫在自己頸上的劍刃,為避免激怒那闖進來的姑娘,她示好的開口,「姑娘,我們不叫,如果你想搭便車,我們可以載你一程,所以能不能麻煩你先把劍從我脖子上移開?」
這姑娘肩膀受了極重的傷,血流不停,以致她拿劍的手有些不穩,她很擔心萬一那姑娘的手不小心一晃,劃破了她細女敕的頸子,那可就是無妄之災了。
她才剛出監獄,可不想再招來皮肉傷。
「你們送我去……」那姑娘還未說完,就陡然昏厥,所幸她手里的劍隨之掉落,並未傷害冬十一。
見這變故,馬車里的三人面面相覷。
「哼,我倒要看看這姑娘長得什麼模樣,竟敢拿劍威脅咱們!」冬十扯下她臉上的黑色面巾,露出一張蒼白秀麗的臉孔,「看這樣子倒是挺秀氣的,怎麼會如此凶神惡煞的闖進馬車來?」
「我想她大概是在躲避什麼吧。」冬十一臆測。
嵐嵐問︰「現下要怎麼辦?送官府嗎?」
冬十一沉吟了下,見她即使昏厥過去,仍緊蹙著眉頭,神色緊繃,她心中有些不忍,遂道︰「她傷得不輕,咱們先帶她回冬府吧,待她醒來再問問她為何要這麼做。」冬府里有護院和家丁,也不怕這姑娘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