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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本宮乏了 第3章(1)

月到中秋分外明,遠方傳來絲竹之聲,那樣的熱鬧與清碧閣的冷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但是閣里的徐嘉佟卻絲毫不以為意,今日自一大清早起就在小廚房忙和著。

「娘娘,你要做些什麼?」花兒眨巴著眼,一臉期待。

「棗泥山藥糕。」

「哇!看起來好好吃!」

看著花兒一副要流口水的樣子,徐嘉佟一笑,「放心,到時一定多留些給你。」

「謝謝娘娘!」花兒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朵了。

「你這丫頭,每次都顧著跟娘娘討吃的。」蘭兒走了進來,好笑的看著花兒說。

「誰不知道娘娘最疼咱們了。」

「你啊!怎麼不用用腦子,娘娘這般辛苦是為了誰?」蘭兒輕推了推花兒的額頭,雖然娘娘不說,但她知道這糕點可不是娘娘一時興起想做,而是是特別為了皇上準備。

因為皇上大病初愈,所以娘娘才會做這種健脾益氣、補而不膩的應景小甜品,娘娘其實也沒有嘴上說的冷情嘛。

花兒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想了一會兒,「為太子爺嗎?」她雖然傻,但也知道娘娘一心委曲求全都是為了太子殿下。

「傻瓜,娘娘是為了皇上!」

徐嘉佟听見,手里動作一頓,想反駁又說不出話來,只好當作沒听到,繼續做事。

「皇上?!」花兒嘟了下嘴,「那死沒良心——」

蘭兒立刻抓了把綠豆泥塞進花兒嘴里,「有些話,你給我死死的吞進肚子里!」

花兒將口中的綠豆泥吞下肚,「人家說的是實話!」

「那也不能說啊!」

「做人還真累,話都不能說。」花兒舌忝了舌忝嘴,「這個好吃!蘭兒姐姐,這是什麼?」

「綠豆泥。」蘭兒對她無奈一笑,這才轉向徐嘉佟,「娘娘,這是你要的綠豆泥,是要做什麼用的?」

「想做些綠豆棰。」

「綠豆櫳是什麼?!」蘭兒不解。

「就是……」徐嘉佟欲言又止,該怎麼跟她說呢?

她前一世出生在台中,隔壁就是間餅鋪,從小就在一旁看著,久了也學會做這些簡單的甜品,中秋到了,她做不來月餅,但綠豆櫳倒不難,今年突然想要好好的嘗嘗這個老滋味,也打算做一點給夏宏詢吃,「你在一旁看著就是。」

「是。」蘭兒在一旁勤快的幫忙,花兒則是在一旁說是幫忙,但卻有一口沒一口的偷吃,逗得徐嘉佟和蘭兒忍不住笑。

「娘娘,今日中秋,娘娘本該主持拜月祭,皇上也開了口要娘娘去,不去真的沒事嗎?」蘭兒的神情有一抹擔心。

「能有什麼事?太後早下了旨。」徐嘉佟壓根不在乎,「這說穿了也只是家祭而已,在後宮這一大家子里,誰的旨意大得過太後,更別提我早就病得快死了。」看著徐嘉佟因為爐火而紅撲撲的臉,實在看不出病態,蘭兒忍不住一笑,「若有什麼不怕死的人現在沖進來,可一眼就能看出娘娘身體強健。」

將手中的內皮分成一小塊一小塊,徐嘉佟語調輕快的道︰「我這里冷清,不會有人來尋晦氣。對了,太子跟前的人可有伺候妥當?」

「劉嬤嬤是先太皇太後的人,就連太後都得以禮相待,太子吃食都由劉嬤嬤親自看著,自是妥當,桂兒、小李子也機靈,有事會立刻通傳,娘娘寬心。」

「那就好。」只要夏宏詢被好好照料,她也就放心了。

太後所居的慈雲宮方向放出了煙花,徐嘉佟坐在清碧閣外的涼亭望了過去,想想這帝王的寵愛不就像天空絢爛卻稍縱即逝的煙花,她暗自嘲笑自己怎麼還會對他抱有期望,相信他真的會來。

她吃著綠豆櫳,煙花似乎是放完了,只剩天上一輪明月高掛,四周一片靜默,這份突如其來的寂寥令她眼底閃過一絲落寞,心頭承載著這麼多煩擾,宮里的人爭了一輩子,算了一輩子,到頭來爭到的又是什麼?

迸往今來,明月依舊,誰又能如明月一般榮耀千古。

「小六子說你身子不適。」

听到身後的聲音,她被嘴里的綠豆櫳給嗆住,用力捶著胸口,死命的將卡在喉嚨的食物給吞進去。

夏渙然見狀,連忙上前拍著她的背,「沒事吧?可要宣太醫?小六子!快宣——」

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不過就是噎著,若是真宣了太醫來,豈不讓人笑話。

小六子在一旁機靈的拿了杯茶上前,夏渙然立刻接過來,親自喂她喝下。

徐嘉佟喝了好幾口茶,這才順了氣,有些埋怨的看他,這個時候不陪著他那些妃嬪們,來這里嚇她做什麼?

「可有好些?」他擔憂的看著她。

她又喝了口茶,這才點了點頭。

「又不是孩子,吃東西如此狼吞虎咽,真是沒了規矩。」看著她漲紅的臉,他忍不住捏了下,「不過仔細想來,你沒規矩的事也不是一件兩件,罷了。」

她心中不以為然的翻著白眼,雖然臉上沒有太多情緒,心里頭卻有些開心他真的依言前來。

「這是什麼東西,竟然讓你如此著迷,連朕來了都不知?」他逕自拿起桌上的點心。

她還沒開口,他就吃了一口。

「皇上怎可拿了東西就往嘴里塞,」她拉住了他的手,「不怕有人下毒嗎?」

他反手握住她,滿臉笑意,「你會害朕嗎?」

她看著他的眼底添了分無奈,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他不放,「皇上貴為一國之君,凡事還是小心為上。」

「朕信你,這宮里就你不會害朕。」

她幾乎要皺起眉頭,這話難不成在說這宮中有人想害他這個皇帝不成?

「皇上怎麼這麼說話?!」

「放心吧,除了小六子外,其他人都在外頭候著。」他的眼神閃過一絲陰冷,但隨即隱去,察覺手掌心里的冷涼,眉頭皺起,「你的手怎麼這麼冰,伺候的宮女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臣妾讓她們——」

「還不來人!」他打斷了她的話,斥了一聲。

不遠處的小六子連忙派人去叫,不久,蘭兒和花兒匆忙跑了過來,跪了下去。

她們剛剛在屋子里開心的喝茶、吃點心,加上皇上駕到時沒讓人通知,花兒現下嘴角還掛著糕餅屑呢。

徐嘉佟暗暗對她使了眼色。

花兒不明所以的眨著眼,看著徐嘉佟的眼色,模模臉,又搔搔頭,完全不知大禍臨頭。

徐嘉佟見狀,只能在心中無奈的嘆了口氣。

「天涼了也不知替主子加件衣服,你們是怎麼伺候的?」夏渙然沉下了臉。

蘭兒立刻惶恐地彎子,頭都快磕到地上去了,花兒愣了一下,慢半怕的照著做。

「奴婢該死!」蘭兒連忙說道︰「皇上饒命!」

「來人啊!把她們拖下去!」

徐嘉佟的手拉住了夏渙然的衣袖。

夏渙然頭一低,揚了下眉。

她輕搖了下頭,縱使明白她不該出聲替下人求情,打了當今聖上的顏面,但蘭兒和花兒是她的宮女,對她不離不棄、忠心耿耿,縱然是他,她也不許他動她們分毫。

「要怪就怪臣妾,想要一個人清靜一會兒,就要她們全都退下,方才看著煙火出了神,所以沒注意到天涼如水,皇上息怒。」

夏渙然感到新鮮,嘴角不自覺的微揚,「皇後竟然為了兩個宮女對朕低聲下氣?」

「臣妾對皇上向來恭敬。」徐嘉佟彬了下來,「皇上若要怪罪,就怪罪臣妾吧。」

夏渙然伸手將她拉起來,「方才見到朕不跪,如今在宮女、內侍面前雙膝就踫了地,這表面功夫做得還真是不錯,朕算是服了你了!」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著她的笑,夏渙然無奈的搖頭,「罷了,你們都起來,還不快給主子拿衣服來。」

「是!」蘭兒跪拜完,低著頭起身,見花兒還傻傻的跪著,不動聲色的拉了她一下。

花兒搔了搔頭,她知道蘭兒要拉她走,但是好不容易有機會見到皇上,她心里可有很多話要說。

「皇上,」她抬起頭,「奴婢有話要說。」

徐嘉佟看著她,心一下子吊到半空中。

夏渙然看著徐嘉佟,就見她對著自己的宮女擠眉弄眼,但那宮女似乎沒意會到,沒想到這清碧閣除了她這個奇特的主子之外,還有一個傻宮女。

「說!」夏渙然心情大好,自己的皇後看來有個弱點被他發現了。

花兒用力的點著頭,發揮了她的直性子,「皇上,奴婢也想好好伺候主子,只是每月的吃用都短少,現在都中秋了,卻連今年要做冬衣的衣料都還沒送來,娘娘根本沒幾件保暖的衣物好穿,要不是還能從太子那里分點東西來,娘娘可能都凍死了。」

蘭兒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丫頭平時看來傻不拉嘰的,現在竟然有膽說這種話,只是清碧閣的東西雖然短缺,但娘娘離「凍死」其實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徐嘉佟揉著頭,無力的在心中嘆了口氣,靜靜的看著花兒,傻丫頭就是傻丫頭!

在她還沒出閣時,這丫頭就跟在她身邊,原本她出嫁時還不想讓她跟著,就怕她那傻性子會給自己或她惹事,但終究舍不得,花兒的單純讓她相信她這輩子都會真心待她,忠心不二。

所以最後她纏著祖母讓花兒隨著自己出嫁,這麼多年來,花兒還是傻不愣登的

一條筋性子,不過反正她被廢了,在清碧閣里,花兒的直性子也惹不了事,還常逗樂她,日子也沒太大的風波,但這次……

夏渙然皺起了眉頭,轉頭看著徐嘉侈,臉上已經有了怒氣,「這奴婢說的可是真的?」

徐嘉佟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畢竟她不想跟統掌後宮內務的李墨芸硬踫硬,但若現在不承認,只怕花兒少不了一頓罰,嚴重點說不定連命都沒了,這丫頭還真是給她出了個難題。

她終是開口,語調依然平靜,「宮里的奴婢就算跟天借了膽也不敢騙聖上,自然是真的。」

小六子也連忙跪了下來,「皇上恕罪,昨日奴才在衣庫遇見了蘭兒,听她提起幾個管事的太監、宮女克扣了清碧閣的物品,原也想找個機會跟皇上一提,但今日中秋,奴才找不著機會,所以才——」

「這些該死的奴才!」夏渙然咒了一聲。「全都給朕抓過來,朕要親自問問,是誰給了他們這麼大的膽子!」

看夏渙然的表情,該是有人要倒楣了。徐嘉佟像是局外人般沒說話,宮里的奴才哪個不是小心翼翼的揣摩上意,她不過是個失勢的皇後,聰明的絕不會壓寶在她身上,只是誰也沒料到她竟有風雲變色、咸魚翻身的一天。

今日一追究,首當其沖要倒楣的便是靜貴妃,只不過以她的聰明,怕只會推個奴才來頂罪,最後可憐的也是那群卑賤的下人。

雖說入宮多年,自然明白為幾條人命擱在心頭不舒坦,但她終究還是看不慣,心狠不下來。

「皇上,臣妾頭有些疼……」

「你進屋去吧。」看出她不想看他責罰人,夏渙然手一揮。

她立刻行禮,退了下去,兩個侍女忙跟上。

「皇上這是要替娘娘出頭了!」蘭兒興奮的道。

「皇上怎麼沒給咱們衣料呢?」花兒在意的點跟蘭兒完全不一樣。

「放心吧,會有的。」蘭兒笑著看了眼花兒,「你這次倒是立了功了。」

花兒不知道立不立功,突然拍了下額,「我還忘了說吃的!」

「那個不重要啦。」蘭兒揮了揮手。今天皇上的態度擺明了告訴宮里上下,皇後還是皇後,以後看誰還敢對清碧閣的事不上心。

徐嘉佟待在屋里,慵懶的臥在榻上,外頭吵雜了好一會兒,隨後听到板子不停打在肉上的聲音,卻沒听到哀叫聲。

「靜貴妃交出了兩個太監,一個老宮女,皇上讓人打了他們好幾十個板子,要他們招出是誰主使,但那幾個咬死是自己貪,瞞著上頭據為己用。」蘭兒從外頭打探了消息,到了徐嘉佟的跟前稟報,「小六子公公說,皇上氣極了,又怕娘娘听了心里不舒坦,所以打板子時,硬是把那些個奴才的嘴給塞住,所以連痛叫聲都出不了。」

徐嘉佟輕嘆了口氣,打人板子還塞了嘴,這夏渙然倒是真不打擾她的清靜,但她心頭依然煩躁,沒多久,外頭真的靜了下來。

一看到小六子推開門,蘭兒立刻退到一旁,徐嘉佟起身迎了上去,看著鐵青著臉的夏渙然大步走進來。

「全都退下去!」他的大手一揮,口氣不善,眼角瞄到徐嘉佟的身子也跟著太監、宮女往門口移動,他不由得嘆了口氣,「皇後,不包括你,你給朕留下。」

徐嘉佟心中犯嘀咕,惹他的人又不是她,但仍立刻停下動作,跪了下來,「臣妾惶恐。」

他沒叫她起身,逕自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徐嘉佟低垂著眼,也一聲不吭。

最終是夏渙然沉不住氣,粗聲粗氣的問︰「可有話說?」

「自然有。」

夏煥然立刻坐直身子,「說!」若她開口,他一定為她出頭。

「請皇上將東西還我。」她抬起頭,直截了當的說。

他一愣,還以為她要再參李墨芸一本,現在竟然要他還東西?

「什麼東西?!」

「臣妾的泥人女圭女圭。」

「什麼泥人女圭女圭?」他眼底閃過一絲光亮,但依然裝傻。

「昨日皇上來過之後,臣妾做的那個農村模型里的兩個小泥人就不見了,清碧閣里向來沒外人進出,除了皇上,所以請皇上將泥人還給臣妾。」

「這紫禁城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哪樣東西不是朕的,朕想要就要,不還你能奈我何?」

他實在無賴,她忍不住輕搖了下頭,「皇上這樣可真沒個皇帝的樣子。」

「你自己也不像個皇後,」他臉不紅氣不喘的回嘴,「咱們一個半斤,一個八兩,誰也沒臉說誰。」

看他擺明不打算物歸原主,她只好說道︰「皇上要就給皇上罷了,大不了再做一對便是。」真不知道他要那不值錢的小玩意做什麼。

「這樣極好。」他一臉開心的樣子,「你一對,朕一對,想著彼此時就可以稍解相思。」

她啞口無言了,她是在作夢還是他病了?怎麼老說些怪話,她徹底被他搞糊涂了。

他看著她,難得見她臉上顯出情緒,他還以為她成了個沒感情的瓷女圭女圭呢。

他一把拉過了她,不顧她掙扎的要她坐在身邊,緊摟著她不放,「別動,你再亂動,朕就派人杖責你身邊宮女,瞧你這身子,單薄得像張紙,可見沒好好伺候你。」

她身子一僵,竟然拿蘭兒她們威脅她,好不容易過了些太平日子,看樣子老天爺偏跟她過不去,她知道他向來說一不二的性子,只能沒好氣的任他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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