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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娘闖高門 第3章(1)

「以你的生辰日來排算,你是十二星座中的白羊座,代表最原始的靈魂和感覺,你很少懷疑自己,遇到事情橫沖直撞的一頭撞上去,有時太活躍了,老覺得有很多事還沒做,一直想去嘗試還沒做過的事……」

誰想得到幾本《紫微斗數》、《八字啟示錄》、《星座愛情兵法》,能用來當生財工具,把二十一世紀那一套照本宣科地搬到古代,也能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銀兩賺滿缽。

對此,宮徽羽也直呼不可思議,她不過照書中的解說,加上自己無師自通的融會貫通,以及在婚姻介紹所磨練出的好口才,居然也能說個七成準確,讓她也有種她幾時變得這麼厲害了的驕傲。

不過她很有良心,每算一次命只收五十文錢,若是算得準再由客人斟酌給錢算是誠意,而她從不拒絕「供奉」,若是整錠金元寶更好。

看人說人話,看鬼說鬼話,牽了幾年紅線,她最擅長察言觀色,盡量把話挑好听的說,絕對不說死,保留模稜兩可的空間,任憑客人自行揣摩,充滿神秘意味的一句「天機不可泄露」,信者十之八九。

通常會來卜算的人大多是遭遇無法排解的困境,或問事業,或問婚姻,也有問功名的,她排解之余順便充當心理醫生,讓他們把心中的困擾說出來,再一一點出盲點。

其實人要的不是指點迷津或求神明顯靈,護佑其所求,而是缺乏自信心,需要鼓勵和支持,悶在心里無人傾听,積郁難免成疾,終成沉癇,益發覺得諸事不順。

一旦把話說開,沉郁多時的心結解開了,人也就豁然開朗了,百病驟除,心胸自是開闊。

而以男子裝扮來為大家算命的她,竟然意外搏得小神算之名,名氣漸大後,為免女兒身遭人識破,她一日只接十位客人,而且算命時都藏身在簾子後,由假扮老叟的富貴代為傳話。

盎貴是富春的弟弟,今年二十足歲,不過長相老成,猛一看還以為三、四十歲了,身材魁梧,手臂粗壯,他兼做護院和小廝,一人多用。

「對對對,沒錯,我想跟叔父出海行商,叔父說我是做生意的料,可是我娘說風險太大,要我在家里種田,幾甲的土地我一個人哪忙得過來。」听不懂什麼叫白羊座的年輕人頻頻點頭,直道小神算說得真準,話里不免埋怨了幾句,認為頭發長,見識短的娘親阻礙他的前程。

「你成親了嗎?」宮徽羽借著富貴的口一問。

家境看來不錯的年輕人靦眺一笑。「年前剛娶新婦,還不足三個月,她是村長的女兒,叫小月。」

「嗯!那你當務之急是早日讓你娘抱孫,只要白胖孫兒抱在懷里,她什麼都允了你。」老人家的心願大同小異,有子有媳,接下來最大的盼頭是傳宗接代的男丁,他們把香火的延續看得比什麼都重,這樣百年之後才有臉面見地下的老祖宗。

「真的嗎?」他一听,喜出望外,符合白羊座的個性,差點跳起來歡呼,直率的心事全表現在臉上。

「不過還是要給你一個忠告,凡事要預留後路,不可過于急切而沖過頭,人無害人之心,但起碼的防心要有,切記,忍一時風平浪靜,別為了一點小事起口角,要忍。」

白羊座向來過于直接,想做什麼就一古腦的往前沖,性情單純像個孩子,但熱情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容易和人起沖突。

眼前的男子雖是對經商頗感興趣,可是一時的熱度持續不久,等他過了幾個月後又發現更有趣的事,便會把出海一事拋諸腦後,興致勃勃地專注在新事物上頭。

爆徽羽針對這個星座的特性順勢一說,一來能打消年輕人的沖動,二來能讓年輕人的娘親安心,不用為兒子的任性愁白了頭發,三來新媳婦也有夫婿可依靠,免得時時刻刻提心吊膽,擔心出門的情郎回不了家。

「嗯!我回家生孩子去。」說風就是雨,急驚風似的年輕人丟下二兩銀子,飛快地消失在簾子外。

丙然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白羊座,行動和作風直截了當,不拖泥帶水,想做的事馬上去做。

年輕人走後,宮徽羽看了看計時的沙漏,時間還早,趕得上用膳,于是又讓富貴喚個人進來。

這次是一名上了年紀的老婦,神情有幾分局促不安,她一走入臨時搭建的小棚子便不時的模耳撫發,眼神飄來飄去,好像很怕被熟人瞧見。

「我……呃!想來問一下婚姻……」老婦一開口,裝出老態的富貴差點噴出一口茶水。

她這個年紀……也未免太老了。

盎貴腦子里才想著臨老思春,垂放的朱紅色幔帳後便傳來警告他專心的輕咳聲,而後是細碎的聲音,他一字不減地照念一遍,還作勢一撫長及胸前的假胡子。「你是為你女兒問婚事來的吧!」

老婦一听,眼神也不閃爍了,著急地尋求一個解答。「小神算真神了,我就是為了女兒而來,她都十八了,還找不到好婆家,前幾日媒婆上門為綢緞莊鐘老板的小兒子說親,不過我听說那小兒子病得只剩下一口氣了,急于成親是想沖喜,我一個閨女養了十幾年,怎能平白守寡。」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相生相克,相生則相近,相克則疏遠,緣生緣滅皆是個起頭,你且說來兩人的生辰八字,我合計合計。」婦人被什麼木生火、火生土的繞得暈頭轉向,糊里糊涂便把在紅紙寫上的八字遞出。

接手的富貴往後一遞,丫頭打扮的阿繡掀簾子一接,沒讓人瞧見簾子後俊秀非凡的小神算。

「男有分陽男、陰女,女子亦同,人有五運,每十年的運稱之大運,貴千金為陽女,第一運是六歲四個月到十六歲四個月,第二運是十六歲四個月,我合算了一下是順行,此婚事可成,但要往後推三個月,方可一生平順。」

「真的不會守寡?」婦人驚喜中帶著一絲猶豫。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天災人禍難以預料,誰就一定能長命百歲呢!不過由卦相看來,你女婿是有驚無險,你靜待三個月後便知分曉。」是死是活也就在這幾個月了。

爆徽羽照書排出的宮位,是凶中帶吉,所以她大膽地推算是吉慶,不過為了確保萬一,她讓人把婚事多延數月,好看鐘府少爺是否能過此難關,不耽誤人家閨女的終身。

畢竟是道听涂說,當不得準,听來的話大多失去幾分真實,趁著議親的緩沖期,婦人還能多加打探,就算要上門探女婿誰阻止得了,病情是輕是重一目了然,瞞不了人。

「好,我听小神算的,女兒再不嫁人都要留成仇了。」反正不差這幾個月,等等看吧!

熬人肉疼地取出一兩銀子置于桌上,有些舍不得,可是抬頭一瞧簾後隱隱約約的身影,一咬牙又掏出半兩銀子一放,怕自己反悔的趕緊往外走。

說是來問事,其實是求個心安,她擔心一時的決定會誤了閨女一生,因此多了個人來分擔責任,她心里輕松了不少,用銀子來寬自己的心是值得的,至少日後無怨無悔。

「小姐,時候不早了,再不回莊,夫人一問起,錦兒、綿兒無法回話。」她們是瞞著夫人出莊掙錢,得趁夫人發現前返回,不然下回想溜出莊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拜小神算的名氣,宮徽羽手頭寬裕了,手邊多了積蓄,照料病中的娘親更是不遺余力,一得空便陪娘在院子里走幾圈,再以食療的方式補其精血,先健其身再寬其心,由根本治療她的心病。

由于女兒的時時陪伴,宮夫人的精神比以前好上許多,她也不再整日臥床不起,偶爾還會到花窗前繡繡帕子,曬曬太陽,在阮嬤嬤的攙扶下也能走到莊子外看人收割稻穗。

可是宮夫人一能下床,宮徽羽的煩惱也隨之而至,她沒法像之前一樣隨意出莊,每次出門都像做賊似的偷偷模模,還得算好時辰,以免娘親想找人時找不到她。

好在她娘有早晚禮佛念經的習慣,在佛堂一待就是大半天,要不然她還沒辦法在眾人的掩護下出門,干起「神棍」來。

「富春、富貴,你們把這里收拾收拾,以後可能得差三隔五的出門,你們去租個偏僻點的一進小院,日後我們掛個牌專接預約的客人。」這樣時間才排得上,不至于匆匆忙忙地趕來趕去。

「小姐的主意不錯,就找個門口能種兩株桂花的小屋子,隔出內室和外室,讓丫頭們傳話,省得男女有別招來非議。」富春早就想提醒小姐了,她一個未出閣的千金小姐不好在人前拋頭露面,即使她身著男裝,猶如貴氣的小鮑子,也不是長久之道。

「是是是,讓富春費心了,我和阿繡先回去了,你們快點,不要晚歸。」她也擔心他們走夜路的安危。

人與人相處久了都有感情,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一直是富春盡心地照料她,有時連自個兒的丈夫和孩子都顧不上,她的忠心和窩心連鐵石都動容,何況是身受其利的宮徽羽。

雖然她體內的惰性是改不了,一樣好吃懶做,大清早爬不起來,宅到骨子里了,可是別人對她的好她心存感激,不會連關心人都嫌懶。

「是的,小姐,我讓吳順送你……」坐馬車比較舒適,小姐皮嬌肉貴的,不能有一點損傷。

「不用了,吳順還得顧鋪子,我……啊!好痛,誰擋在前頭……」冒冒失失地,害她撞上去。

爆徽羽嘀咕著揉著撞疼的額頭,白玉一般的小臉皺成肉包子,她埋怨冒失鬼擋路,頭一抬正想責備幾句,入目的俊顏卻讓她為之一怔,短暫的失了一下神,暗道,他長得真好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真養眼。

美的事物人人喜歡,宮徽羽在與他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心髒撲通撲通的亂竄一通,令她有些意亂情迷,幻想著他月兌光的果胸有多叫人噴鼻血,她要醉了。

不過她很快地覺醒,美麗的東西是帶毒的,不論是人或是物。果然,俊美無儔的男人一開口,瞬間令人美夢幻滅。

「別把口水滴在本公子身上,你發痴的模樣叫人倒足胃口,本公子對送到嘴邊的腐肉不感興趣。」他看一眼便知道,眼前這人是女紅妝,她身上幽幽淡淡的暗香十分宜人。

「你……你的嘴巴真毒。」回過神的宮徽羽瞠大瞳眸,心情突然非常惡劣的想起某人。

一個姓夏名文軒的臭男人。

她很不想去回想穿越前的種種,尤其是那名臭嘴律師的刁難,他是她職場生涯中最大的惡夢。

「而你的個子真矮,沒飯吃嗎?我不介意施舍你一碗白米飯。」一臉邪笑的俊美男子比了比胸口,可惡地嘲笑她長不高,還刻意將手肘往她頭頂一壓,讓她又矮了三寸。

「放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天生矮個,無從選擇。」看到富春、富貴怒氣沖沖地想沖過來為她出氣,宮徽羽眼神一使,令兩人勿輕舉妄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能應付。

「可這高度本公子擱著舒坦,不想移動。」看著她氣呼呼嘟起小嘴的模樣,夏侯禎莫名地感到愉快。

她一听,馬上身子一蹲,轉身,擺月兌令人不快的重量。「若是想問前程,問官身,問婚姻,明日請早,今日我心神耗費過劇,無法為貴人你排憂解勞。」她直覺當他是來算命的客人。

「何來看出我是貴人?」他也不澄清,只是搖著扇子,一副尋人晦氣的模樣。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她在心里「問候」了幾句。

「錦繡坊的雲錦,江南第一繡工的繡技,腰上配溫潤的羊脂白玉,腳上的雲底厚靴更是名家所出,除了瞎子才看不出你一身貴氣,不用排命盤也能看出尊駕的貴不可言。」

的確很「貴」呀!人比人會氣死人,光看那一件銀白色錦衣玉帶,就是尋常人家買不起的天價,她只要擁有其中一樣就可以一整年不用賣弄口舌,掙那蠅頭小利了。

所以說天底下哪有公平可言,有人綾羅綢緞,富貴滔天,一出生便擁有鋪天蓋地的財富,有人戰戰兢兢的討生活,不敢以女兒身示人,唯恐斷了財路,生計無以為繼。

「眼力不錯,有賞。」夏侯禎歡快的搖扇,好似遇到了件大快人心的事。

一聲有賞,他身後站得筆直的兩名玄衣人之一立即取出白花花的銀子,足足十兩。

「多謝賞賜,貪財了。」宮徽羽動作奇快地收下,收得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絲毫不見心虛。

人家要給她為何不收,裝什麼清高,一文錢壓死英雄好漢,要是銀票百兩,叫她給他擦鞋她都肯。

鼻氣這玩意兒看不著也模不到,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做人要能屈能伸,犯不著為了一點小事斤斤計較,拿在手上才是自己的,其他都是虛的。

「你倒是直率,不懂客套為何物,相當合我脾胃。」這張臉看得順眼,尤其那寶貝雙眼亮得干淨。

可惜我看你是越看越扎眼,生不了好感。「真是抱歉了,家母尚在家中等候我,請恕我不能多陪你聊幾句,來日有緣再聚首,告辭。」

「等等,本公子向來不信什麼緣不緣分,擇日不如撞日,你給我算算是否心想事成,算得準了,你這後半輩子便衣食無缺。」夏侯禎黑眸閃著旁人看不透的深意。

很誘人的餌,她想一口咬下,但是……「命有定數,人有自知之明,多少能耐做多少事,強求不得,我今日的氣力已用盡,心有余而力不足,望請高抬貴手。」她忍他,「忍」是一門高深學問,宅女必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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