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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娘闖高門 第2章(1)

「小姐,這是奴婢找到你的時候,你緊緊抱在懷里的東西,奴婢一並帶回來了。」

靠坐在床上的人兒偏頭一看,眼楮登時一亮,咦!米黃色的公事包?

里面有手提電腦,星座配對書籍,紫微斗數和八字命理書以及客戶資料,只是電腦在這個沒電、沒網路、沒自來水的鬼地方,根本無用武之地。

她皺著眉想,既然公事包都能過得來,為何她的沒來,只有靈魂穿越而非整個人過來,令她一個二十四歲的知識女青年成了十六歲左右的小泵娘。

林曉羽……不,她在這年代的名字叫宮徽羽,同樣有個羽字卻是完全不一樣的際遇,還有個不平凡的出身,她的娘居然是定國公夫人,而她是定國公嫡長女,是擁有傲人家世的名門千金,真正的高門大戶。

在養傷期間,她旁敲側擊打探到,除了阿繡和富春外,她另有兩名從定國公府帶來的丫頭,是對孿生姐妹,比她小一歲,一個叫錦兒,一個叫綿兒,簽了死契賣身為婢。

因為不是家生子,是從外面買進來的,再加上是從小苞著進莊子,所以大戶人家的規矩學得不精,這兩人的話特別多,自然也特別容易套話,她很快就打听到自己所處的國家叫玉煌國,在位的皇帝叫天時帝,年近半百,膝下有數名成年的皇子但未立太子,最得寵的宮妃是佟斌妃和蘭妃,其次是雲昭儀和玉妃。

當朝皇後曾生育兩子一女,但除了德馨公主外,其他兩名幼子未及一歲便早夭,至今始終無子傍身。

而她和她娘住在莊子里,對外的說法是她娘要養病,實則是因不明因素被迫移居到陪嫁莊園,將近十年定國公府那邊並未派人來探望,不聞不問的閑置,好似她們的死活與定國公府無關。

打听到這里時,她忍不住骯誹,好歹也送些米糧、銀錢來嘛!什麼都不給,根本是想活活逼死孤母弱女,這是不給人活路呀!

難怪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嬌女要去摘野菜維生,沒有生錢的本領又坐吃山空,她不去找出路又有誰能接濟。

只可惜自古紅顏多薄命,真正的宮徽羽在摔下山丘,頭撞到石頭的那一刻就已經香消玉殯,由她這個來自未來的靈魂頂替,重新延續其生命。

不過盡避如此,生活的貧困還是沒有解決……

「富春,我們要念經當尼姑了嗎?這菜是不是淡了些,我撈了半天才撈到一小口的肉末。」她不是吃素的料,別虧待她的腸胃,她這副身子還在長高呢!要多吃肉才有營養。

盎春一臉愧疚的垂下頭。「小姐忍著點,最近手頭緊了些,等吳順撈了魚送來,回頭富春給你炖魚湯。」

「廚房旁的小雜院不是養了雞,把雞殺了就有肉吃了。」無竹使人俗,無肉使人瘦呀!她都快忘記咬在嘴里滿口油的滋味,香、酥、女敕的金黃雞腿……哇——口水呀!別太泛濫,還沒吃到呢!

「雞要下蛋不能吃,我們等著拿雞蛋賣錢換米。」米缸快空了,得想辦法買幾斗梗米喂飽一莊子的人。

「蛋也要賣?」這個莊子到底有多窮呀!

爆徽羽不免唏噓的暗嘆,她美好的宅女生活毀在無米可炊的困境中,她曾納悶堂堂的定國公夫人為何不知道怎麼養活底下的人,她到底在干什麼,難道她陪嫁的莊子和鋪子毫無進帳?再一細問,這才明了她們母女倆目前的處境。

原來她可憐的娘病了,是無藥可救的心病,整日病懨懨地下不了床,無心打理名下的陪嫁,任由鋪子的生意被搶走,而莊子上的產量不豐,空置的土地無人耕種,養殖魚蝦的水池荒蕪成一片死水,雜草叢生。

連自己都放棄了,人還有什麼活頭。

「富春,我娘今日吃什麼?」光看眼前難以下咽的菜色,她巴不得早日投胎,換個有肉吃的人家。

「夫人說什麼也吃不下,她休息一會兒就好。」富春一臉憂色地說。

「生病怎麼可以不吃飯,富春,蛋不賣了,我另外想辦法弄銀子,把蛋煮了給我娘吃,讓她養好身子再說。」沒有娘,她在這里的處境更尷尬了,無人可依靠。

什麼定國公千金,還不如賣菜的小販,雖然佔了穿越女的優勢,懂的比尋常人多,可是沒人當靠山,她一個小泵娘的所學所知完全派不上用場。

在這個男尊女卑,父權至上的朝代與國家,女人的社會地位是低下的,別說開店做生意,光是在人前露個臉就會招來流言蜚語,更別提她定國公嫡長女的富貴身分,要是讓人知曉她拋頭露面,她下半輩子也毀了。

「小姐……」富春訝然她的變化,小姐兩眼炯炯的神態一點也不像昔日唯唯諾諾的性格。

「小姐要雞蛋,奴婢去取來。」興匆匆的錦兒一馬當先,沖到圍雞的菜園子撿了好幾顆蛋,母雞剛下的蛋還熱呼呼地,她興高采烈地捧到小姐面前,笑得露出滿口白牙。

有了蛋,但沒有肉,巧婦也難為。

本來懶到底的宮徽羽想了一下,決定到廚房看一眼,她為的不只是娘親,還有她衣食無缺的米蟲生涯,長期「臥病在床」的定國公夫人該振作了,不能再渾渾噩靈等死。

首先第一步是改善飲食品質,人吃得不歡快又怎麼心胸開闊,心不舒坦百病生,因此吃得好相當重要。

民以食為天嘛!養足了氣血才好圖謀明日事,人不能只看眼前小憂。

難得奮發的宮徽羽快步來到廚房,快速掃了不算小的廚房一眼,接著快手抄起食材,很大氣地擺放在砧板上,又放了滿滿一堆雜糧。

她要自己動手?那是不可能的事,能不坐就一定躺著的魚干女怎會如此費心呢!那太不符合她好吃懶做的個性。

身為莊子的唯一的主子,她一聲令下要廚娘先將白米泡軟,然後添柴升火,再把她挑的新鮮蔬菜剁碎,加入切絲的香菇和日頭曬出香氣的蝦米,以紅蔥頭、芹菜、蔥末、醬油、鹽備著當調味料。

紅蔥頭先下油爆香,接著是炒雜糧,香菇、蝦米、醬油一茶匙,鹽少許,調足味道後放入粥內同煮,小火慢慢熬煮,細細攪拌,不讓粥黏鍋、生焦。

大約悶煮半個時辰左右,加入芹菜末、蔥末,再灑上提味的麻油,一鍋香味四溢的雜燴粥便完成了,誘人食指大動。

以前在下班後懶得煮飯或外出覓食,她的懶人做法便是掃盡冰箱里的存糧,連花生米和快過期的牛女乃一起倒入電鍋里,加水和剩飯煮成一大鍋大雜燴,以她一個人的飯量可以吃上七天,頂多早餐配個醬瓜,晚飯加盤豆腐乳。

她最節省的就是餐費,午餐的便當由公司提供,有時同事吃不完的雞排和炸魚還能打包,她回家根本不必煮飯,微波爐用熱了就是一餐,多便利呀!

不過她零食的花費最凶,每個禮拜大采購一次,大桶冰淇淋,大包魷魚絲和牛肉干,大份的餅干和甜食,巧克力是整盒整盒的買,還有品項繁多的泡面,應有盡有。

幸虧她得天獨厚,有著讓人嫉妒的吃不胖體質,不管塞多少垃圾食物在胃里,二十四寸的小蠻腰始終不變。

所以宅也有宅的本事,在外光鮮亮麗受人贊許,誰曉得她回到家是裹著棉被大吃大喝的邋遢樣,邊用腳指頭夾起零食袋,邊看綜藝節目的爆笑橋段哈哈大笑,懶到不用手拿可樂,而是將一根根吸管接長,隔了一公尺也喝得到。

「哇!好香,我聞著都餓了……」錦兒模著扁扁的肚皮垂涎三尺,兩眼亮得好似見到肉骨頭的狗兒。

「見者有份,待會一人一碗嘗嘗鮮,富春,你盛一盅粥跟我來,我們到娘的屋子去。」也該去見見她娘了,老是窩著總不是辦法,要起床走動走動了。

「是的,小姐。」富春手腳俐落地盛了一盅熱粥,她一盛完走出廚房,一窩蜂的下人趕緊上前搶食。

從清醒過來到認清不是作夢的事實後,心中很虛的宮徽羽一直很逃避見所謂的「親人」,雖然外表還是定國公府的小姐,可內在已經變了一個人,她很怕被一眼識破,當成妖孽活活燒死,枉費她白活一遭。

她不難看出近身侍候的富春和阿繡有所懷疑的眼光,甚至是錦兒綿兒這對孿生姐妹也會吐出小姐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話,她都用傷著了腦子為理由來搪塞,勉強能應付。

好在她裝得像,又有大夫的「腦傷難治」,記憶難免有損的醫囑在前頭,她們這才收起心中的疑惑,當她是受了驚嚇,心神不定的緣故,畢竟她言行舉止雖有些改變卻仍然是同一個人,並未改變。

不過下人不敢質疑她的身分,可是十月懷胎生下她的親娘呢?難道看不出有所不同,此時的宮徽羽並非原來的宮徽羽?

幸好,她的確多慮了,從宮徽羽進門那刻起,長年心思沉重的宮夫人根本沒發現女兒有何異狀,她病容憔悴地半靠著床榻喝藥,眼神無神地盯著窗外的梧桐樹,一葉知秋的蒼涼引發她的感傷。

「夫人,小姐親自下廚為您煮了一盅粥,您趁熱吃吧!小姐很用心地熬煮呢。」

爆徽羽還不曉得該開口說些什麼,眼前的婦人面容蒼白,但是看得出姿色不差,若養好了身子便是雍容華貴的美婦,大家氣度隱隱散發,令她有些敬畏。

所幸身後的富春早一步出聲,態度恭敬的上前將端盅的托盤交給一旁的老婦,再垂目低視地退到床尾。

「你來了,娘好久沒見到你了。」有氣無力地,回過神的宮夫人面露慈愛的朝女兒招手。

「娘。」她輕輕一喚,秉持著多說多錯,不說不錯的最高原則,盡量表現出大家閨秀的含蓄和矜持。

天曉得她裝得多辛苦,手腳不知該往哪里擺,僅憑著電視里看來的古裝劇,有樣學樣地依樣畫葫蘆。

看到女兒面色紅潤,不若先前的慘白,宮夫人略微放心的一頷首。「傷好了嗎?還會不會痛。」

「服了幾帖藥,好得差不多了,劉大夫的醫術不比宮里的太醫差,休息個幾日便無礙了。」她言不由衷的說,其實她好想大飆髒話痛罵那個沒醫德的大夫,出診一回敢要她二兩診金,簡直是開黑店。

她听富春說現今的幣值,一兩銀子可買三斗白米,一家五口人半個月的口糧,省一點還能吃上一個月,良心被狗叨走了的大夫居然一口價就是二兩,面不改色的削銀子。

雖然病不能不看,可莊子如今已到了拮據的地步,能少花一文錢就省著點用,這種苦哈哈的日子也不知道還要過多久,為了荷包著想,她想省一點,以免糧盡援絕。

但她更想做的是開源節流,穿過來的這幾日,每天都在苦惱著該用什麼方式賺錢,既然頂著宮徽羽的身分做人,起碼要照料她的家人,只是這點太為難她了,要一個懶散的宅女發憤圖強,擔起生計,那跟在她脖子上套根繩索沒兩樣。

「唉!娘是個沒用的,力不從心,沒能給你過上好日子,還要你陪著娘吃苦受累,娘對不起你」握著女兒瘦弱的手臂,悲從中來的宮夫人紅了眼眶,兩眉間愁字成結。

看她快要哭了,宮徽羽手忙腳亂的想為她拭淚卻苦無帕子,為難之際,先前接過雜燴粥的阮嬤嬤遞來一條繡帕,她接過後一面替娘親拭淚一面道︰「娘,別難過了,天無絕人之路,只要我們母女一條心,你心疼我,我心疼你,還有什麼難關闖不過去。」

「娘的羽兒長大了,懂得安慰娘親了,娘的心里歡喜,可是這不中用的身子……」她深深嘆了一口氣,面露愁容,失去光澤的雙目宛如死灰,燃不起一絲生命火花。

「誰說不中用了,娘這是心病,不肯放寬心。凡事退一步去想,不要鑽牛角尖,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坎,有心就一定做得到。」她不自覺地用起牽紅線的口吻,鼓勵人要有勇往直前的精神,不放棄便能擁有幸福。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羽兒,你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娘的心里很苦,你爹他……他被小人蒙蔽了,根本不听解釋,誤信讒言,他太狠心了,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居然說割舍就割舍……」不留一點余地,逼得人毫無立足之地。

說起昔日舊事,宮夫人眼中淚光閃動,她也是個不肯低頭的倔性子,和夫婿硬著來,明知她只要一開口,曾經恩愛過的結發夫君不會不顧她的死活,至少會差人送來米糧和銀錢,不落人口實。

可是錯不在她,她始終不願忍氣吞聲,沒做的事誰也不能把髒水往她身上潑,丈夫不信任她是對她的傷害和羞辱,她若是退讓了,豈不是坐實了不實的罪名,讓自己更萬劫不復,從此只是掛個正室的虛名,任誰都能踩在她頭上?

當初她賭的是一口氣,也不甘心平白冠上的不貞,但是她沒料到的是人心,一向與她情意繾綣的丈夫竟會心狠至此,當真不聞不問地任由她自生自滅,十年來不曾來探她一回。

「娘,羽兒是不知道你為何與爹鬧得這麼僵,可是親者痛,仇者快,你若不讓自個兒過得好,一味地傷心難過,那些躲在暗處的小人不是更稱心如意,笑看你的一蹶不振?」

日子過得好壞取決于態度,求人不如求己,如果自己都不自愛了,還奢求誰來愛?人要先愛自己,靠別人不長久。

「娘這輩子是走到底了,就是苦了羽兒你了,娘沒什麼指望……」宮夫人拭著淚,听不進任何勸慰。

「夫人,粥快涼了,您吃一口吧!」曲著身的阮嬤嬤打斷她的自怨自艾,以眼神示意小姐親手盡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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