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稻香太上皇 尾聲

新皇駕崩,身為上皇的藺仲勛依新皇遺詔,回鍋攝政,輔佐少帝。

「所以說,這治國就跟種田一樣,得要先整地,再育苗,而插秧時,間隔有序,秧苗才不會東倒西歪或者是亂成一團,接下來得適時拔除雜草,可別讓雜草冒充了秧苗,當然也得適時澆肥,秧苗才會長得好,但當秧苗開始分檗時,就得要斷水曬田,省得結黨成群,慎始敬終,則無敗事。」

少帝認真听著攝政王藺仲勛的教導,听得津津有味,反倒是伴讀的唐子征等人,已經昏昏欲睡。

藺仲勛看了眼外頭的天色,沉聲道︰「好,今日就說到這兒,明日再說。」

「皇叔真是博學多聞,竟能以種田來比喻朝中百官生態。」少帝由衷佩服,對藺仲勛更加崇敬。

「皇上要懂的還很多,但皇上多的是時間學習,臣先告退了。」藺仲勛恭敬有禮,任誰也看不出他是以往的昏君。但他一回頭,就惡狠狠地瞪著四個打盹的蘿卜頭。「唐子征、湯顯、湯榮、藺小寶,還不起來!」

四人聞聲,隨即起立站好,從了藺姓的餃子還不住地抹去嘴角唾沫。

「睡得真甜哪!」藺仲勛皮笑肉不笑地道。

「一兩哥,要……」唐子征話到一半,被藺仲勛瞪得閉上嘴。

「一兩是你叫的?」他臉色不善地道。一兩是誰的專屬稱呼,這小子會不知道?!

「我只是一時改不了口嘛。」

「你喊娘時倒是挺順口的。」他哼了聲。喊小佟娘,叫他一兩哥,現在是怎樣,很想跟他平起平坐?

「爹爹。」餃子嬌女敕女敕地喊著。

藺仲勛哼了聲,長臂一探將他抱起。「跟上。」

「是……」三個孩子快步跟上。

「皇叔,你至少也留一個陪朕吧。」少帝快步攔住他。

「不成,少了任何一個,你皇嬸會罵我。」藺仲勛一臉冷凜,沒得商量。「走了!沒干活的今天就沒飯可吃。」

可憐的少帝孤伶伶地被拋下,他可是獨子,多羨慕皇叔有四個兒子可以為伴,他也很想要個伴……

晌午休憩時,杜小佟迷迷糊糊地作著夢——

如夢似幻,又仿佛曾經經歷,就像是昨日般的清晰。

她病得只剩一口氣,卻不住地望著窗外那株芍藥,等著思念之人到來,直到有抹影子突地閃入,她半張眼,啞聲問︰「芍藥開了嗎?」

以為是他,可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兩人,卻都不是他。

「你們是……」她虛弱地問著。

埃神和除厄對看一眼,福神壓低聲響道︰「糟了,鬼差在勾魂了。」

除厄緊握著禍神的心,凜然眉眼直對著她,試圖把心送進她的體內,豈料她竟抗拒著,落淚道︰「他又為我找了誰的心?」

除厄怔了下,撒不了謊地道︰「為了你,他犯了天條,已被打進輪回受苦,而這是……他的心,他要我們交給你。」

她震愕地瞪著那還在跳動的心,淚如雨下。「把他的心還給他,我不要……」

「你不收,也還不回去了,他已經進輪回了。」

她乏力地搖了搖頭。「我不要,我想找他……如果我死了,我可以遇見他嗎?」

「不知道。」除厄的直接教福神直跳腳,暗罵他不懂變通。

「他的過,我可以代他受嗎?孤獨、背叛、出賣……如何凌遲我都無妨,讓我還,別責罰他,他都是為了我……」低喃慢慢地化為無聲的唇語,直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

除厄眼睜睜地看著鬼差拘走她的魂,他不能干涉,因為這是命,但是……

「除厄,你要去哪?」福神見他跳出窗外,快步跟著他,就見他將禍神的心渡入芍藥里頭。「你把禍神的心藏在這里做什麼?!」

「他們兩人要是有緣,就有機會相見,不管上天給予什麼責罰,只要芍藥花開,他們就能逃過一劫。」

「你別多事,要是又亂了定數,連咱們都遭殃。」

「禍神被打入輪回就已經亂了定數,咱們要是不跟,豈不是要讓他危害人間?」除厄說著,手已經扣上他的。

「等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抓著我干麼?!喂,我不想當人,我是福神!」

他們跟著鬼差的身後而去,光芒將兩人的身影吞噬,天地間恢復了原本的黑暗,直到她听見——

「包子,你再打盹啊,晚上我就請你吃包子!」

「一兩哥,我覺得你最近很喜歡針對我!」

「你再叫一次!」

「……」

杜小佟張眼時,不禁揚著笑,從竹寮里往外望去,就見一大四小都在田里忙活。

他的傷勢痊愈之後,不知為何,踫觸花草都不會再讓花草枯死,于是這田里的事自然是全都交給他,她一個口令,他一個動作,合作無間。

回到村里後,他讓人在田邊蓋了竹寮,方便休憩,屋子也大肆翻修,而後頭還在加蓋新的屋舍,說是成親要用的喜房,可她根本還沒答應何時要嫁他。

涼風徐徐,她舒服地微眯起眼,繼續在竹躺椅上窩著。

看在她曾為他受了些罰的分上,現在多差使他一點,應該是不礙事的,對不。

竹寮邊,芍藥隨風搖曳,吹送淡雅馨香,而她壞心眼地瞧他們爺兒倆斗嘴,偷得半日閑。

得夫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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