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我的小天地。」書媛打開大門,站在玄關說。
書妤探頭一看,「哇!我簡直不敢相信——」擦得光亮的胡桃木地板鋪上了圖案鮮艷的地毯,牆壁是粉白色的漆,晚霞從窗外斜射進來,屋內的一切擺設都顯得柔軟而女性化。
看看別人,不禁想想自己。和這里相比,她台中那間簡直可稱之為「監理所」了。
難道一個吃母女乃,一個喝牛女乃長大,會差那麼多嗎?
書妤仔細看過每件家具後說︰「姊,你怎麼住得起這麼好的公寓,該不會有甜心老爸吧?」嘖嘖,全是高檔貨。
「我要是情婦,吃的、穿的、住的會比現在好上百倍。」書媛走進來,並拖進一個旅行箱。書妤行李帶的不多,可能是認為住不久吧。
「你現在就比我好上百倍了——」她坐在鋪著淺藍布的沙發上說。
「那是因為我不像你,工作老是有一餐沒一餐的,我的工作很穩定,薪水——差強人意啦。」書媛走進廚房泡烏龍茶。她喝茶都快喝到怕了,可是自己家種的,不幫忙銷怎麼辦。
「那麼大的公司應該很多人追你吧?」書妤跟著進去。
「追求者是很多,可是普通的,我看不上眼;像樣的,又都結婚了,想往外發展,又遇不到像你在飛機上遇到的那種極品……」書媛若有所思的說,「書妤,照我們的命運來說,那個男人應該是讓我遇到,可是卻給你遇上,這可是有史以來,你第一次比我幸運……」她直覺妹妹的命運正在轉變。
「這算哪門子的幸運?又沒認識他,只不過是在路上看到一個帥哥而已。」她不以為然地說。姊把小事看得太嚴重了。
「十年修得同船渡,換算在現代,你跟他同坐在飛機上,就是你們至少有十年的姻緣,還發生了一些事,我想,如果有緣再相見,百年的姻緣就浮現了。」
「哈哈,姊你在說什麼呀,照你的邏輯推理,同坐在公車、火車上的男女,也有十年的姻緣羅?」書妤笑得淚水掉出來,「你還真會牽拖。」
「別笑,我是跟你說正經的。」書媛睨了她一眼,端著兩杯茶走出廚房。
「哈哈,太好笑了,如果給你做月老,世界上就沒有曠男怨女了。」
「再笑下去,我們的皺紋數目會不一樣。」書媛走到茶幾旁,把手中的茶杯放下。
「那我不笑了。」書妤端起其中一杯茶,輕啜了一口。
「下次再遇到那人,你要好好把握,听到沒?」
「是,遵命,女暴君!」只是敷衍一句,她才不會倒追男生呢。
「別口是心非!」
沒辦法,她們可是有心電感應的。「羅嗦。」書妤扮了一個鬼臉。
「嫌我羅嗦,愛念,那還不是因為我擔心你……」
「我明天該穿什麼?」她從沙發上跳起來,沖進臥房。再不跑開,姊的話語會如珠串般蹦出口,讓她招架不住。
好大一幅油畫!一進臥室,就看到了。書妤驚訝的望著。畫中女子斜倚地坐在窗台上,左手撫弄著發絲,右手拉著布幔掩在胸口,一雙修長的腿頑皮地垂晃著。
她會驚訝,不是因為這幅畫的尺寸太大,而是畫里的女人全果!雖然只露兩點,一條斜披的布幔擋住了重要部位,但若隱若現的曲線予人更多的遐思。
書媛悶不吭聲的走進臥房,從她背後重重一拍,「美吧?」
目瞪口呆的書妤,被書媛這麼一拍,嚇得心髒差點從喉頭蹦出來,「你要謀財害命呀——」她拍著胸,一臉受到驚嚇的樣子,隨即她想這事不重要。「姊,你怎麼月兌光光給人家畫,畫你的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
「不會吧!」她感到瞼上熱熱的。打死她,也不會做人體模特兒,想到一絲不掛地站在男人面前,她的臉就紅了起來。好羞呀!
這幅畫很美,很誘人,能令任何男人心動……美國影集上不是常演,由于模特兒太秀色可餐了,男畫家按捺不住熊熊\yu\火,兩人就這麼翻雲覆雨起來……
不,她不可以這麼想姊姊,書妤敲自己的頭。姊不會隨便跟男人上床的!
「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美術系學生,他說我的身體太美了,想要把我的影像留在畫布上。」
「不會吧!」書妤圓瞠著眼。听姊的說法,好像在作畫前,男畫家就看過姊的身體了……那不就表示姊和畫家可能做過那事!
看書妤大驚小敝的表情,書媛噗哧一笑,「瞧你那什麼表情,他是我男朋友,我和他發生關系是很正常的事。」
「從來沒听你提過這段感情……」書妤突然停了下來。姊什麼心事都告訴她,為什麼唯獨畫家的事不告訴她呢?
站在自己的畫像前,書媛輕柔的撫觸畫面,凹凸的油彩顆粒在指尖滑過,前一段感情像荊棘般刺痛著心中早已結痂的傷口……
從書媛的眼神中,她看到了憂傷。那一定是很傷心、很痛苦的一段感情。
「我知道了,那個男的始亂終棄,對不起你。」書妤恍然明白。女人會痛苦,百分之百是男人不對。
「反正是過去式了,我已經忘了他了。」書媛故作瀟灑的說。
姊才沒忘了他呢!書妤心里思忖著。說不定姊一直沒交男朋友,是為了他,姊還愛著他……
他是什麼樣的男人呢?她開始想像——高大、英俊,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都足以使女人眩目,很少女人抗拒得了他的魅力,姊是其中之一。
一張不久前看到的臉幽然潛入她腦海中。
沒道理!姊的男朋友,她干嘛要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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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她以後要上班的地方?天哪!好棒喔,她自覺身分都不一樣了。以前在小鮑司上班,走進去的是老舊的大樓,看到的是管理伯伯,哪像現在,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簡直可以溜冰的大理石地板,喬書妤精神奕奕地走向穿制服的警衛。連走路都有風了!
「請問總經理室在哪一層樓?」
「哦,請問你是來洽公的嗎?」警衛盡責地問了一句。
「哦,我是新來的總經理秘書,還沒有識別證。」她注意到進入這里的人大都佩戴著識別證。
「請上這邊的電梯。」警衛按著按鈕,並刷卡,「這是直達頂樓的主管電梯。」
「謝謝你。」書妤微微地點頭。這里好先進喔,電梯竟然是用刷卡的。
電梯門是鏡面的,她無可避免的看見自己的影像。以一個旁觀者的眼楮給眼前的秘書打分數,穿著合身的套裝,頭發梳在腦後,半片西瓜型的眼鏡,豆沙色口紅,她覺得比較像女生宿舍的舍監。
她不知道做秘書是要這種裝扮,好像不得人緣的樣子,姊在公司一定沒女性朋友,裝扮成這樣,要是她也不敢接近,給人的感覺太精明能干,一絲不苟了。
電梯門一開,書妤的心陡然地一驚。現在逃還來得及!地在心中大叫,遲早會被人拆穿的……可是連試都沒試就逃走,姊會氣死的,說不定還會把她劈成兩半,而她也不能一輩子活在姊的救濟里。書妤深吸一口氣,趁電梯門闔上前,側身沖出去。
大廳空無一人。書妤挑了一張沙發坐下。
這個有電腦的桌子,應該是她的辦公桌吧。真搞不懂,為什麼秘書坐的地方總是在辦公室門外?好像是條看門狗,如果有不受歡迎的人來,就掛上我是惡犬的牌子,汪汪兩聲,嚇退來人。
就在這時,樓梯那邊傳來腳步聲。書妤理所當然向上樓來的女人看去。
肚子好大,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應該是姊所說的前任秘書何美杏。
「喬小姐,你真早啊。」
書好站起來,「你走樓梯上來?」這里是頂樓耶,但看她,又不像走了那麼多層,臉上並沒有汗水。
「不,我是從W樓走上來的,醫生囑咐要多走動。」美杏把手上的公事包放在桌上,「從今天起,這里是你的了,但先借我放下東西。」
「你太客氣了,」書妤笑了笑。這位美杏看起來像個大姊頭,人好親切,可惜,以後見不到面了。
「你面試時,比較好看。」美杏打量她說,「我不是說你現在不好看,而是那天你沒戴上這副眼鏡,老天!你這副眼鏡真詭異!」她的美如果有十分,那副眼鏡便破壞了五分。
「我這是增加權威感。」她也不喜歡戴上這副丑陋的眼鏡,但姊硬性規定,說是為了掩飾她老像沒睡飽的眼楮。
「看起來的確像權威人士。」美杏不置可否的說。
「總經理什麼時候來?」
「他不會那麼早來,他通常會在九點半出現,很準的喔,分秒不差,我告訴你一整天的例行公事,還有要注意什麼,首先是泡茶……」美杏挽著她的臂膀,邊說邊帶她走進總經理室。
「哇!」她驚呼。房間奇大,擺著井然有序的家具,厚厚的地毯使她站在上面有沉落的感覺,牆上的藝術品應不會是膺品,說不定一幅就可以買下一部賓士,辦公桌後的落地窗,一朵傘狀的大白雲飄過。視野真好!
喬小姐的反應像個高中女生。美杏怔了怔。她那天給她的印象不是這樣。
楊氏財團甄總經理秘書一職見報後,應徵信函如雪花般,其中不乏別家大公司想跳槽的,當然也有想走後門的,但楊氏財團是一個講求實力的公司,經過一關又一關的筆試和口試,最後才由她在十人中挑選出一位。為什麼會由她做最後的決定?那是因為她跟在楊總身邊有九年了,了解他的個性和想法。
十人中,她一眼就看中喬書媛,不只因為她在所有考試當中都是最高分,還因為她的容貌,她的自信,她的沉穩,她的果決,用女強人來形容她再恰當不過了。
但今天再看到她,氣勢顯然弱了很多!幾乎不是同一個人,可是那張臉又沒錯啊!
「這扇門的後面是?」書妤問。
「楊總的休息室,他一忙起來,就以辦公室為家,晚上就睡這。」
「通常大人物的辦公室都會有這麼一間。」她不由地連想到美國白宮也有一間甘乃迪的休息室,可以邊辦公邊「娛樂」。
「你不要想歪,楊總從不帶女人進去那里。」美杏露齒笑說。
「我沒有往那里想。」她倏地酡紅了雙頰。
她好容易把心里的想法寫在臉上!美杏更是迷惑了。越來越覺得自己那天看走眼了。
「也許你會在女人的洗手間或茶水間听到楊總的流言,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那些都不是真的。」
「我會當做沒听到。」什麼流言?她倒想听听看。
「不對,你要把楊總當做是自己的男朋友在維護,跳出來指責那些三姑六婆。」美杏接著說,「做秘書最好像管家婆,管東管西,管他的健康,管他的生活起居,當然,我也管他的婚姻大事,可是他不听我的。」
「你跟楊總的感情一定很好,所以他才會讓你這樣管他。」
「在一起九年了,我和英哲就像姊弟,老實說,我還真舍不得離開公司,可是孩子最重要。」美杏臉上有著將為人母的喜悅,「逼他結婚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真是重責大任啊!書妤苦笑一下。
楊總是怎樣的人?听美杏的描述,好像不難相處,但她仍無法想像楊總是個什麼樣的人?通常事業做那麼大的男人,樣子不會好到哪里,大都是腦滿腸肥……在書妤的腦海里,把黃任中和楊總畫上等號。
大門在她們身後關上,書妤和美杏同時回頭。
不會吧!飛機上的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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