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丞相夜不歸 第7章(1)

疫情控制不住了,樓月恩只能就身邊有的藥材,先拿出一些治標不治本的藥方給其他大夫去試著救治,自己則更加投入在鶴涎草藥方的研制之中。

然而心越急,就越做不出成果,好幾度她都想放棄了,但看到那些病患痛苦的樣子,她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努力,然而又有誰能一次次的潰敗而不氣餒的?何況她所在的這個時代,完全沒有科技可言,一切都得土法諫鋼,她試藥試到自己都覺得像神農嘗百草了……

一個月又過去了,不只南日城,疫情漸漸地擴及整個南方,甚至北方也開始听說有人染病,可她卻仍無成果……樓月恩沮喪地扔下了藥缽,狠狠地打開了房門。

此時已是深夜,她正想出去走走找點靈感,卻發現這個孤寂的夜晚不只她一個人醒著,她親愛的老公正靜靜地立在門外,用他的方式陪伴著她。

對啊,她還有他啊,她怎麼忘了呢?她一直以為只有自己在努力著,但申伯延是控制疫情的主要人物,他一定比她更辛苦、更勞累,卻還是放不下她呀!

「月恩。」申伯延看她呆滯的表情,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朝著她淡淡一笑。

「你……」所有的委屈、沮喪、灰心以及感動,都在這一刻全爆發了出來,豆大的淚水由樓月恩眼中落下,她像個小女圭女圭一樣,抱著他大哭起來。

「嗚嗚嗚嗚嗚……我做不出來,我做不出來,我根本一點用都沒有,那麼多人死掉了,我卻什麼事都辦不了,嗚嗚嗚……」

「別哭。」他心疼地抱起她,關門走回內室,在床沿坐下。「我也什麼事都做不了啊,我還是個丞相呢!」

「嗚嗚嗚嗚嗚……老公,都是我不好做不出解藥,你的壓力一定很大,等疫情的消息在北方傳開,朝廷那些人一定會一直逼你的……嗚……」樓月恩現在極度悲觀,已經想得很遠,自己都在心里演起皇帝十二道金牌逼殺申伯延的戲碼了。

「放心吧。這疫情是危機,又如何不是轉機。」申伯延莫測高深地微微上彎唇角。

「如果我也病了,你說他們又能拿我如何?你老公我也很久沒放長假了,屆時我不是想干什麼就干什麼,還能挪出些時間多陪陪你,這樣不是很好?」

「你的意思是……」樓月恩突然止住了哭聲,眯起眼來覷著他,由她嫁入丞相府,更深一層的了解申伯延後,益發體認自己的老公根本是只老狐狸,連她這個多了千百年經驗的「後人」都甘拜下風啊!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擔心別的,專心的研究解藥就好。剩下的事我會替你杠著,就算最後真的做不出來,就當是天意要轅軒王朝元氣大傷,也好給那些腐敗的官僚一個警惕,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真正該負責任的人,最後會主動出現在我們面前的。」申伯延三言兩語,便稀釋了她心中的內疚。

「萬一到時候我們也死了怎麼辦?」想到那種畫面,她突然像只無尾熊般賴在他身上,臀部靠著他的大腿,雙手勾著他的脖子,螓首埋在他的胸懷,使勁撒嬌。

「至少我還陪著你,一起生,一起死,誰也不丟下誰,不是也很好?」原本申伯延還很不舍她的難過及自責,但見她如孩童一般的幼稚動作,不由得有些好笑,忍不住笑出聲音。

雖然這番話很令人感動,不過想到某些事,樓月恩才不依呢!

「這樣一點都不好!我雖然已滿十五歲,卻連及笄之禮都還沒有參加過就要死了;我明明嫁了人,卻還沒有洞房過就要死了,我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申伯延好氣又好笑。「如果你真的這麼在意,我會配合的……」

「你還說!都是你害的!」她突然抬起頭,剛才哭泣的淚花還掛在眼角,小臉卻是可愛地皺了起來,指控他道︰「你一定是嫌我長得丑,身材很差,胸部不夠大,才會每次都在最後關頭踩煞車,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反正哭過的人最大,她就是耍無賴就對了,哼!

什麼叫踩煞車?申伯延不懂這個現代用語,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理解她的話。

「不是這樣的,你冷靜一點听我說。」

樓月恩收放自如地停下了抱怨,哀怨地用著水汪汪的大眼盯著他,看他能說出什麼理由。

申伯延對她的孩子氣搖了搖頭,溫柔地道︰「面對自己如花似玉的小妻子,我何嘗不想呢?你不覺得我每回都忍得很痛苦?但你嫁給我時,才剛滿十四歲!十四歲嚴格說起來只比個孩子大一點,年紀實在太小了,我動了你都覺得自己是個辣手摧花的禽獸。」

說到這里,他雙眼一眯,手指輕輕地點在她的臉上,像在打量什麼精致的瓷器一般,若有所思地說︰「不過你現在已經及笄很久了,因為一到南方就發現疫情,你又忙著研制解藥,我本想洞房這件事情先不急。但如果這會成為你的遺憾,那麼我們今晚就圓房吧!」

「老公……」樓月恩這才明白他的顧忌,剛才自己還不明就里的恣意撒潑,愧疚感陡然升起。「對不起,我誤會你了,我以為你嫌棄我,有一度我還想你會不會後悔娶的是我?月華的胸部好像比我大一點……」

說著,她還下意識地在自己的胸口揉了一下。

申伯延的表情頓時有些古怪,不過他忍住笑意,正經地宣告︰「傻丫頭,我對樓月華根本沒有興趣。」

「啊?那你還奉旨娶她?」樓月恩還是有點不甘心,畢竟她不是名正言順的那個人。

「我要娶的是你,從沒有想娶她。」他回答得干脆,卻沒察覺自己似乎泄露了什麼心里的秘密。

「但皇上指給你的是月華啊!」樓月恩狐疑地覷著他。他沒有想娶月華,那還接旨接的那麼開心干麼?

「那不重要……」

申伯延察覺自己的失言了,正想打住話題,可是樓月恩怎麼會放過他?

「不行,你說清楚,明明指婚的是月華,你怎麼似乎確定自己會娶的是我?」她整個人巴著他,一副他不說清楚就不放手的架勢。

申伯延掙扎了一下,在男子氣概與哄老婆之間,他嘆口氣選擇了後者,只不過仍舊說得很隱誨。

「……好吧。在皇上指婚的聖旨一下後,我就查明了樓玄有兩個女兒,而我認識的那個,不是樓月華。事關我的未來,我怎麼可能不調查?!」

「所以月華接旨當日就逃婚一事,你知道?」

「……嗯……她逃了當晚我才知道的……」

「所以月華逃婚,你還堅持要娶,而我樓家為了避免被問罪,也只有讓我代嫁一個方法……難道你在成婚前就相中我了?!」

樓月恩終于听明白,眼兒彎彎露出賊賊笑意,也直接聯想到……

「該不會你暗戀我很久了?」

「丫頭,你話很多,不是要圓房嗎?我會讓你忘了這一切。」申伯延怎麼可能讓她再問下去?事關男人的顏面,于是不待她反應便直接吻住了她。

話說,讓女人閉嘴最好的方法,就是吻她。這句話相當大男人主義,卻是深得申伯延這種人的意,雖然他不是現代人,沒听過這句話,但千百年來不變的道理,在他身上還是本能的使了出來。

她的口中,有著淡淡的藥味,但身子卻散發出馨香,形成一種很吸引人很舒服的味道。

申伯延不再壓抑自己,而是掠奪般地吸吹摩挲她的香唇,讓她幾乎都要缺氧了,而他的手也不知在什麼時候解開了她的衣服,直接攻城掠地,讓她在極度的剌激之中顫抖、狂喜。

樓月恩有著現代女人的靈魂,她明明有百種手段可以在床上與這個男人並駕其驅,但他的攻勢太猛烈,讓她一開始就沉淪在肌膚相親的美好之中,任他擺布,直到好不容易他稍稍停了手,眼神狂野得有如野獸,她反擊了。

樓月恩吻著他、撫模著他,在他陽剛的肌肉上劃下挑逗的線條,挑動他每一個敏感的地方,讓他粗重地喘息著,她知道如何讓一個男人瘋狂,尤其是為她瘋狂。

夜深了,樓月恩終于成功地將申伯延騙入她的閨房,接下來的激情與纏綿,便不足為外人道了。

申伯延在拿下南日城知府林威遠後,以南日城為據點,四周的州郡官員懾于他的權勢及手段,紛紛響應,故沒多久他便正式接管了南方的政權勢力,主持南米北運的水陸航線,陸陸續續地向北方運去稻米,又藉樓玄之手分配到最需要的地方,因此干旱造成的饑荒暫時緩解。

同時他還要抑制南方的疫情,雖然樓月恩暫時先開出治標不治本的藥方,還建立了隔離線,但疫情依然在擴大。而因為消息傳遞緩慢,等到皇帝收到奏折時,南方幾乎淪陷了大半,于是久久沒有召集的御書房議事,這日終于在朝會後,由皇帝李興親自召來六部尚書舉行。

「皇上,南方瘟疫茲事體大,且與各部都月兌不了關系。如果以現行機制運作,恐怕緩不濟急。微臣認為,此時應該由各部調派精英,臨時成立一個針對疫情的編制,一切文書流程從簡,讓皇上的命令能最快的直通地方。」吏部尚書岑冬書早打好月復稿,因此在皇上追問時侃侃而談,信心十足。

李興听得連連點頭,同時卻也納悶地皺眉道︰「好方法!不過你說的這個方法,朕好像在哪里看過……」

岑冬書沒料到李興會注意到這個,還以為他只會吃喝玩樂,不禁忐忑起來。岑冬書歷經兩個皇帝,早已無心政事,只不過先前告老還鄉不成,現在仍在尚書之位,再懶散也得想個辦法。多年的歷練讓他知道皇帝會問什麼,也早就準備好了答案,但想不到皇上竟追問答案的來由,令他掙扎著是否將實情說出。

現在不只是皇帝的利眼盯著他,其余五部的尚書更是心知肚明的瞪著眼,岑冬書知道自己想搶功的伎倆沒有用,只好老實道︰「稟皇上,這是申相爺先前提出的新政內容之一,微臣只是截取其中一部分而已,尚有許多需要各部配合的措施。不過以現今的情勢,咱們似乎沒時間等到所有措施完備,只能先擷取一部分使用……」

李興听得啞口無言。岑冬書的話無疑是說,如果當初大伙兒有好好按照申伯延的計劃行事,積極的修改法令推行新政,現在遇到南方疫情這類事情,應變的法子早在第一時間就會出現了,豈會如現今這般亂無章法,毫無頭緒?

不過身為一國之君,李興自然不會當眾承認自己失職,便故作無所謂揮揮手道︰「……算了算了,先這麼辦著,如今檢討那些也沒用了。只不過南方的消息也未免來得太慢,疫情嚴重到了這種地步才讓朕知道。」

說到驛站,眾人的眼光分別看向了戶部尚書錢士奇與兵部尚書毛一強。這兩人前者猶如老僧入定,一副皇上不點名就不準備開口的樣子;後者個性沖動,在拚耐性拚不過錢士奇的情況下,只好訕訕開口——

「皇上,本朝的驛站,分屬兩部。驛為戶部管轄,站為兵部統領,兩部互不相干,這……呃,驛站的沖突時有所聞,訊息拖延了也是各自推諉。申相爺在新政中提出了驛站合一簡化路線的方法,只不過、只不過這……」

「不用這這那那了,朕知道了。」不就是暗示是他要求百官排擠申伯延,所以這驛站合一的事情就擱下了嗎?李興心頭悶氣更重,想不到抵制一個申伯延,會搞得自己這麼麻煩,此時他不由得相當後悔,當初有申伯延在時,他哪里需要煩這麼多事?遇到困難申伯延會給他方向,讓他學習怎麼處理,如今少了申伯延,一遇到難事要自己想辦法了,卻是千頭萬緒難以厘清。

唉,申家會有三面免死金牌,不是沒有道理的,轅軒王朝要不是代代皇帝都有一個申家人輔佐,早就不知亡國了幾百次。

靶嘆歸感嘆,李興總不能在百官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後悔,只能力持穩重,順水推舟道︰「此事要盡速處理!還有,這南方的疫情嚴重,可有藥能治?傳朕旨意,派幾個御醫下去,協助救治……」

「皇上,這臣倒是知道。」錢士奇一直沒有表現的機會,現在逮到機會便立刻跳了出來。

「先前微臣建議皇上指婚給申相爺的女子,也就是大學士樓玄的女兒,听說醫術了得,在南方有女神醫之美稱。她已經在研制針對瘟疫的藥方,我們若想要解決疫情,恐怕要從此女身上手下……」

然而他不說則已,一說李興火就上來了。「申相爺申相爺,沒有申伯延你們就不會做事了嗎?」

錢士奇一腳踢在鐵板上,又不能罵回去,只得厚著老臉道︰「皇上息怒……臣、臣等自然也是一心為國。比如咱們北方的旱情,現在已經受到控制了,米糧都已發放下去,代表臣等也是有在做事的……」

「你們一個個都當朕是白痴嗎?那些旨意,明明是樓玄替朕擬的,你們哪個參與進來了?樓玄是申伯延的岳父,他會突然開窮,是誰的指點還用朕說嗎?也幸好那掃把星被指給申伯延沒讓他出什麼事,否則不等南方瘟疫北傳,光是缺糧現在你們一個個都得給朕陪葬!」

李興現在完全明白了,為什麼沈祿會突然由南方回來,又匆匆地趕回南方。

申伯延人不在京城,卻仍心系北方百姓,與他比起來,這群冗官簡直一無是處!

「氣死朕了,明天開始,你們每個都給我‘加班’,好好研究推動申伯延的新政!」因為申伯延的緣故,「加班」這個詞在京里蔚為流行,連皇上用起來都氣勢十足。

六部尚書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要當那出頭鳥首先接旨。畢竟這個旨意等于終結了他們現今安逸閑適的生活,沒有申伯延在還要「加班」也太慘了,因此眾人都是一臉凝重地回避了皇帝的目光。

他們偷懶的心態,李興又如何不知道?雖然自己這個皇帝前一陣子也是疏懶了些,但現在他想振作起來,這些官員不配合,他自己一個人難道動得起來?于是他更加生氣,大手一拍龍案,讓那些老尚書們心都差點跳了出來。

「該死!朕的話沒听到嗎?居然一個個擺苦瓜臉給朕看?難怪父皇駕崩前會指派申伯延給我輔政,沒有他就震不住你們這些老賊了?」自己的威勢或許尚不足以服眾,那他就找個可以服眾的人吧!

「好!朕立刻下旨把申伯延調回京里,好好的壓一壓你們這些老滑頭!朕可不想軒轅王朝百年的基業,毀在朕的手上!」

皇帝震怒的消息一下傳遍了北方京城。京城里的百姓才明白,原來北方的糧荒能疏解,還是遠在南方的申伯延之手筆。因此,他們對朝廷里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員更不滿了,而百姓越不滿,那幾頭老狐狸和皇上受到的壓力就越大……

殊不知這一切都在申伯延的計算之中,南方的疫情傳回北方京城,朝廷里果然變得很熱鬧,而皇上……完全不出意料地振作起來。

一輛馬車由京城出發,日夜兼程一路趕向南日城,想要請回丞相大人……只不過申伯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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