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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愛情故事 第5章(2)

藍紫听聞之後,唇邊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你家的紅發安妮最近還好嗎?」

「怎麼突然這麼問?」

「自從他上個禮拜把沫宇拐走後,這禮拜又約了她一次。」她將長發甩到另外一邊,眼楮笑彎成一條線。

「是拐走嗎?」彥玖笑出聲來,吸管的前端指著藍紫的鼻子。「我怎麼听說是你粗魯的把沫宇塞進他懷里,還像一位無良的後母威脅他?」

「意思差不多啦!」藍紫擺擺手。

「我記得雨烈這兩天都沒班,如果今天沒出去的話,那就是明天。」彥玖看著手機上的行事歷,瞪了藍紫一眼。「你不要多此一舉,想湊合他們兩個。」

「我哪有!而且你不是也希望安妮從對花墨硯的痴迷中月兌離嗎?」藍紫掩著嘴笑,口是心非的說著。

「我覺得,沒有那麼容易。」彥玖百般無聊地用吸管在可樂中制造出一個漩渦,但一踫到冰塊就失敗了。「他會跟沫宇相處,是為了探听花墨硯的事。」

「你怎麼知道?」藍紫放松上揚的嘴角,眼里興奮的閃爍已經不在。

「你男人的直覺。」彥玖記得陸煒的第六感比鬼還準確,有的時候真希望直覺也有失準的一天,如此時此刻。

「如果安妮敢這麼做……」藍紫將高腳杯中最後一口冰茶吸盡,咬著冰塊吸取著口中的冰寒,眼神蒙上一層寒霜。「你就等著替他收尸。」

「你不會這麼做的。」彥玖認真的注視藍紫的目光。「你只會單槍匹馬的約他出來,然後苦口婆心的求他別這麼做。不然就是威脅他,但效果不大。就像我之前對花墨硯做的那樣。」他無可奈何的苦笑著,之前的記憶仍深植于他的腦海。

「你說的對,希望安妮不要這麼做。」藍紫收起眼神中的冰寒,雙眼垂下。

「你對沫宇的恐懼癥怎麼看?」

彥玖決定換一個話題,雨烈的感情歸屬實在沒辦法繼續討論下去,定調就定調了,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很奇怪。」藍紫回想著。「只能說真的很奇怪。」

彥玖不解地看著她,想明白詳細的情形。藍紫頓了頓,繼續說道。「那天上課前,我還在幫沫宇喬位子。為了怕在她進教室到位置的中間有男生擋住,所以我把男生都趕到最後幾排,替她留了前面的位子。以前沫宇會從前面的門走進來,那天她卻從後面的門繞過一群男生走到前面,還笑著說沒事。」

彥玖睜大眼,像是在听奇人異士的故事般。

「我當然被她的舉動嚇傻,後面原本在嬉鬧的男生也頓時安靜下來,一臉不安的你看我我看你,下一秒通通沖出去抬頭看著天空。」

「為什麼要看天空?」

「看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藍紫以認真嚴肅的語氣,說著乍听之下是玩笑的話語。但彥玖深知,她絕對沒有加油添醋。

「我覺得,無論如何,不要過問沫宇的事會比較好。」藍紫右手撐著下巴,盯著詠羲忙進忙出的身影。「事實真相,永遠比你所能了解的可怕許多。」

「這句話像陸煒會講的。」彥玖偷瞄了一下遠方被女版胖虎纏身的可憐陸煒。

「就是他告訴我的。」藍紫眨眨眼,那可憐男人總會神奇地說出頗有哲理的話。

「那個……如果你們再不去救陸煒的話,他會被勒死。」

詠羲突然湊近他們的面前,指著他們的後方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藍紫與彥玖轉頭一看,發現原本還抱著陸煒的兩位女胖虎,她們的手此時纏繞著陸煒的脖子,似乎是想表演神奇寶貝中噴火龍的招式「地球上投」。

藍紫與彥玖嚇得眼珠都快掉出來了。

「不會是喝醉了吧?」

彥玖落下這句問號,急忙跳下椅子以最快的速度沖去拯救差一點窒息的陸煒。藍紫則是跟詠羲要了一瓶空酒瓶,然後緊追在後。

「你們!傍我放開他!」

藍紫凶狠地揮舞手上的酒瓶,用蓋過舞曲的音量使大家讓出一條血路。兩位女胖虎驚愕的轉頭,看見有人張牙舞爪的朝自己飛奔而來,手上還拿著疑似凶器的物品,不禁倒抽一口氣,立即放開她們手中的脖子。

陸煒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藍紫,謝謝你。」他抬頭,卻望見酒瓶的影子快要問候自己的腦袋。陸煒往旁邊一閃,抱著頭倒在地上。

「你為什麼要打我啊?」他哀嚎,但藍紫冷笑一聲。

「少裝了,我根本沒踫到你。」

「我是受害者欸!」

「我又不能得罪你們的客人,只好得罪你來消消氣。」藍紫再度揮下手中的酒瓶,這次被陸煒雙手接住。

「有夠過分!」

陸煒不滿地嘟囔著,在與藍紫互相拉扯的同時,酒瓶被後方的人一把奪走。他往後一看,突然自己的鼻子被酒瓶指著,彥玖眯著眼漾起嘴邊的梨窩。

「再不起來,酒瓶就砸下去。」彥玖半威脅半命令的語氣,逼得陸煒馬上從地板上跳起。

「干嘛這樣……」陸煒拍掉上的灰塵,還不忘抱怨一番。

彥玖用力地打下陸煒的後背,轉頭一看,兩位女胖虎消失得無影無蹤。而身旁的其他人早已繼續未完的舞蹈,隨著音樂拍打著節奏,剛剛停頓的氛圍已經不在。

「好了,我要走了。」藍紫整理著頭發,拉一拉裙擺。「你最好給我注意一點,要嘛也讓漂亮一點的女生吃豆腐嘛!被胖虎模上模下的你也開心?」她邊說邊戳了幾下陸煒的胸膛,力道重得讓陸煒忍不住後退幾步。

「我也不想啊!」

「少來。」藍紫瞪了他一眼。「對了,你明天白天有沒有空?」

「怎麼了?白天沒事,但晚上一定要上班,因為雨烈沒班。」陸煒心不在焉地回答。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跟蹤?」

「你說什麼?」這是陸煒今天听過,最不像話的一句話。

「跟蹤」兩字從藍紫口中說出時,陸煒從沒想過會化為真實。但到了隔天,當他從甜美的夢中緩緩蘇醒時,卻發現自己不是纏綿于柔軟的床,而是僵直的坐躺在硬梆梆的轎車後座。

他如偶像劇般揉了揉未醒的雙眼,希望眼前的景象像是水中的漣漪,旋轉著從他眼簾里淡出。他懷抱著期望,映在眼簾的畫面從模糊逐漸清晰之時──

「為什麼我會在這里啊──?」

什麼都沒變。

沒有逐漸回旋淡出的漣漪,沒有鏡頭轉換的場景,沒有從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的畫面。他面對的依然是車子內部的天花板,灰樸樸的礙眼。行進的車子穩度不高,在顛簸的路段他不斷地咬到自己的舌頭,害怕一個不注意就會咬舌自盡。

「你可以閉嘴嗎?」

藍紫的聲音從前座傳來,夾雜著不耐煩的嘖嘖聲。在一條安全帶的束縛之下她艱難地轉頭,寧願難受也要狠狠地瞪陸煒一眼。

陸煒下意識的撇頭避開藍紫的目光,卻瞥見前座旁邊正在開車的男人。他倒抽了一口氣。

「彥玖你在做什麼?」

「開車,看不出來嗎?」彥玖的右手調整了一下車內的照後鏡,將自己燦爛的笑容刻印在鏡子中,再投射到陸煒的眼里。

當陸煒清楚的看見彥玖嘴角兩旁的梨窩時,一陣寒冷爬上背脊。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他絕望地連「我怎麼會在這里?」問都不想問,想必是藍紫伙同彥玖將半睡死半昏迷的他抬上車,為了怕他反抗故意不叫醒他。陸煒屬于深眠型,熟睡之後天崩地裂都沒辦法將他叫醒。讓他醒來的方法有兩個︰一是自然醒,二是將蟑螂放在他的臉上爬行。

「跟蹤。」藍紫簡單地丟出兩個字,懶得回答。

「跟蹤誰?」

有回跟沒回一樣,陸煒心中的疑惑並沒有獲得解答,但他也不想再問了。百般無聊的伸了一個懶腰,突然一種可怕的想法閃過他的腦海。

──我該不會要被賣掉了吧?

「你放心,沒有人想買你,賣你還要倒貼油錢,多不劃算。」彥玖的唇笑成優雅的彎月,但那彎月的勾角卻直直刺入陸煒脆弱的心中。

「你傷害了我幼小的心靈。」陸煒小聲嘟噥著,轉過頭看著窗外不斷快速移動又變換的風景。

雖然車窗外的畫面正迅速的平行移動著,但看起來是千篇一律的單調簡單。綠色與土黃色交織揉合的構圖,有波浪的圓弧,也有角錐的尖銳,色彩的深淺制造出來的層次,卻無法使畫面豐富。如同一個人穿著灰色的棉質衣服與短褲,搭配灰色的襪子與鞋子,沒有材質上的變化,看起來會單調無趣。

山路就是這樣,只有往上與往下的分別。面對山壁的這一邊,都是相同的景色。

都是相同的。

花墨硯的刺青,彥玖說與‘她’一模一樣。陸煒突然想到,彥玖並不是第一次看到花墨硯的刺青,為什麼之前都沒有提過他口中的那個‘她’?彥玖很少提起關于自己的事情,陸煒才發現自己幾乎對他毫無所知。他所知悉的彥玖︰二十五歲,警大畢業,轉換跑道當上夜店的公關長,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他總覺得,彥玖似乎私底下在追查什麼。

陸煒的腦海中浮現出沫宇父親的自殺案件,所有他所知道的信息如一團黏土彼此牽扯著分不開,將他的腦袋黏在一起無法思考。他盯著把彥玖後腦勺擋住的前座座椅,仍無法把思緒理清。

他討厭這種感覺──渾沌不清、糾結纏繞。

「啊,到了!」

藍紫興奮的聲音傳來,他伸長脖子往前一看。

透過前面的擋風玻璃,他清楚的看見沫宇與雨烈的身影。

車子的右側是一座瞭望台,為了便于眺望山下的風景,旁邊設有投幣式的望遠鏡。雨烈和沫宇坐在中間的石椅上,似乎在聊著天。

彥玖緩緩將車駛向左側,停靠在山壁旁。為了能看的清楚雨烈與沫宇的身影,陸煒將身子挪向另一邊,整張臉貼在車窗玻璃上。幸好車窗的玻璃是外側灰蒙的款式,不然他有百分之百的機率會嚇到路人。

藍紫將車窗緩緩升上,直到密合。而後,車子熄火,車內少了引擎聲,連一根針掉落于地都清晰可聞。

沫宇與雨烈並沒有發現他們的身後停了一輛詭異的轎車,自然也不會對車子突然熄火而感到懷疑。一部車莫名在身後熄火,且沒人下車察看,對于正常人來說無比的可疑。但如此低級的跟蹤術,居然能套用在沫宇與雨烈身上。

車內異常的安靜。

「我們把車窗都關起來,怎麼會听的到他們的聲音?」陸煒一句話就突破盲點,點出了他們現在的困境。

如果連跟蹤對象的對話都听不見,那就失去了行動的意義。等于陸煒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抬上車、被藍紫無視、被彥玖言語上的傷害等等,這些他所經歷過的都會成為無意義的泡影。

「可是開窗會被他們發現。」藍紫攤手,無奈地聳聳肩。

「唉,難道我們只能到這里了嗎?」

陸煒垂頭喪氣地嘆息著,藍紫跟著唉聲嘆氣。當他們打算放棄所有的希望之時,藍紫的眼角瞥見彥玖伸出右手阻止了她的嘆息。

「你們把我當成誰了?」彥玖歪嘴笑著,只有一邊的梨窩使他看起來高深莫測。「我可是陳彥玖,怎麼會連這種芝麻綠豆小事都沒預見?」他對身後指了指,陸煒馬上將他的包包遞給他。彥玖翻著包包從里面拿出三副耳機,遞給大家一人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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