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已經好幾個月不曾踏進的家,季樂悠硬著頭皮按著門鈴,等下不知該如何面對老父的咆哮聲。
「小姐啊,怎麼現在才回來,讓我可擔心死了。」開門的張媽一見到從小疼到大的小姐,不禁喜極而泣。
「張媽,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啊,你又年青許多了。」季樂悠投入張媽溫暖的懷抱,撒著嬌,張媽給她的感覺就像自己母親一樣好親切。
「我的好小姐,就別逗我了,快進來吧,這位是——」她邊走邊問。疑惑的目光投向小姐身旁有和煦笑容的男子。「我男朋友——左頌星,她是張媽,從小看著我們兄妹仨人長大的,就像我媽媽一樣。對了張媽,老爸氣消了沒有?」她趕緊打探內幕消息。
「張媽,你好。」
「好、好。」張媽頻頻看向他,小姐的男朋友看起來好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見過。「先生坐啊。」忙引到客廳,斟茶倒水。
「張媽,你就別忙,先告訴我啊。」
「哦,哦,老爺現在心情比以前好多了,多虧了大少女乃女乃,她今天也在這里,清清秀秀,真討人喜歡。」張媽喋喋不休地還待再說,卻被季樂悠打斷了。
「你說的是泠然吧,對不對?哈,我以為是大哥臨時起意編出來的,想不到真有其事,那匹馬終于讓人套住了。」她高興地說。
「小姐,你見過她啊?」
「是啊,老爸現在在干什麼?」最好是挑他開心時去覲見才比較保險。
「他們在放映室看錄像,大少女乃女乃拿了好多逗笑的喜劇片給老爺看,他都有點上癮了。」其實她自己也一樣,那個左什麼來著的影星居然能令一向不苟言笑的老爺開懷,咦,小姐的男朋友好像跟那個明星同姓。
「看誰的片子這麼好笑?」季樂悠才踏進放映廳,便听見老爸難得的笑聲,哈,今天真是來對時間,「老爸,」走上前輕輕地喚了聲。
「你這個不孝女,終于舍得回來啦,走開一點啦,你擋住我的視線了。」對這個寶貝女兒他向來舍不得斥責,只念她一句就算了。而且戲正最精采。
「到底是誰的魅力大到連你女兒都不顧了?」季樂悠覺得老爸今天真的反常過分,抬眼一瞧發現熒幕上那抹熟悉的人影。
「星星?」訝然大叫,她老爸竟會對這種向來不屑一顧的搞笑片感興趣。Why?
「小悠,什麼事?」听到她大叫自己,左頌星趕緊走到她身邊。
「沒什麼啦,爸爸,先暫停一下好不好,這是我男朋友——左頌星,目前的職業是拍電影。」她故意加重電影兩個字。
「你少來了,樂悠,你覺不覺的這種吸引人注意的方法很爛嗎?」季頡不為所動地兩眼盯緊熒幕,一眨不眨的。
季樂悠氣得跺了跺腳,伸手拉過左頌星推到父親面前,「這下不是騙你的吧。」滿意地看著老父驚愕的表情,嘻!「你想嚇死我啊!」憑空多了個人出來,正想借此機會好好臭罵她一頓,兩眼卻定格在前方一動也不動,「你是誰啊,怎麼跟電視里的人那麼相似。」
「老爸,你秀逗了,難道不能兩者合一嗎?」她真被他打敗了,糊涂的老爸。
「什麼,小悠,你不會是在晃點我吧?」季頡有絲不敢相信,該不會這女兒為了不讓自己罵他,神通廣大到連他的喜好都模個一清二楚,特地帶他上門來討好他這個老爸?嗯不想了,直接問比較省力,「你就是左頌星?」
「是的,伯父。」左頌星含笑以對。
「張媽,快,快叫泠然下樓。」他回轉頭吩咐著同樣張口結舌的張媽。
「哦,哦,」張媽忙不迭的轉身上樓,叫大少女乃女乃去也。
「左先生,快請坐。」對這個香港炙手可熱的影視紅星,他是相當好奇兼欣賞的,只因泠然經常在他耳邊提起,並且認為左頌星是她唯一的偶像,經過她的洗腦後他自己也喜歡上他主演的片子及他的人,看到偶像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季頡倒真有點興奮激動。
「爸,注意風度,」季樂悠還沒見老父如此失態過,看樣子老爸這關挺容易過的。
「小悠,乖女兒,你告訴爸爸,怎麼認識左先生的。」
「爸,他是我男朋友啊,前段日子我離家出走,多虧他收容我。」
「什麼,那群混蛋,也不告訴我。」那群保鏢只告訴他小姐很好,並把所在地告訴他,卻沒告訴他,和女兒在一起的是誰,他還以為樂悠住她朋友處呢,早知道就把女兒拎回家了。不過也不錯,如果這個他迷上的大明星是自己女婿的話還真求之不得呢。哈,偷笑得嘴巴都快抽筋了,不過例行公式不得不問,攸關女兒的終身幸福嘛。
「左先生,听說你以前有很多女朋友,而且娛樂圈的人都比較花心,小悠嫁給你,我這做爸爸的不放心。」
「伯父,叫我阿星好了,我愛樂悠。沒錯,我以前是交過幾個女朋友,但都不能心靈相通,再加上新聞的造勢把我渲染的很花心,有時就算吃頓飯也會大寫特寫,我認為應酬總是難免的,所以也不會刻意加以澄清。自從遇到了小悠,我的眼光總是不由自主的圍著她,似乎越來越離不開她,直到有一天我看見她跟一個男人在一起,才生平第一次嘗到醋的滋味。我想我是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她,這次我要把握住幸福,不讓它從手中溜走。伯父,你一定要相信我。」他清澈無偽的星眸真情流露。
季頡盯著他許久,才頗含贊許︰「我相信你,不過我這個女兒很任性的,阿星,相信你苦頭沒少吃吧。」
「爸,」季樂悠不依地跺著腳,「大嫂,」剛好看見水泠然下樓來,連忙姑嫂會。
「樂悠,」水泠然連忙扯出一抹笑,清麗的臉龐有著隱藏不住的憂愁。
「大嫂,怎麼不見大哥一起來?」
「他,他今天要見一個客戶,所以我來陪爸爸。」她正跟季雋揚冷戰,每次看到他漠然的臉,她的心便隱隱作痛,所以斷然請假,不見他了事。她已經把季頡當成自己的父親一樣來關愛、照顧。
「哦,是這樣,大嫂,你不是想讓星星跟你簽名合照嗎,今天就讓你一償夙願。」
「這,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我們都是一家人。」
「對,對,泠然,你不是說很想跟阿星合照嘛,爸爸幫你拍。」對這個媳婦他很滿意,就是雋揚那死小子不懂得珍惜。
水泠然暫時拋去這幾天愁雲慘霧的壞心情展露一個真心的笑。
「那好吧,不過,讓我先幫你們拍幾張。」
幾個人又笑又叫又跳,最後連張媽、季頡也加入他們的行列,一齊歡笑,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季頡寬慰的望著眼前這一幕。
左頌星是搞笑高手,逗得在場人士前仰後俯,笑不攏嘴。
「阿星吶,你以後要常到這里來,保證大家都年輕不少。」不像以前暮氣沉沉,季頡發現自己的心境開朗許多。
「好啊,伯父,我會經常來的。」
「唉,我真希望你叫我爸爸,有個大明星當我女婿,挺威風的。」季頡樂呵呵,真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歡。樂悠二十幾年來唯一做對的事,就是挑了個好丈夫,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
「那——我就叫你爸爸啦。」左頌星正中下懷。
「噯。」季頡斑興地應著。
「星星,你怎麼這麼快就叫爸爸啦。」季樂悠暗暗地擰了他一下。
「這可是爸爸的意思哦,早晚都得叫嘛,你說對不對,老婆。」趁她不備時偷了一個吻。
「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舉行婚禮。」這才是他最關心的事,這個女兒越早推銷出去越好,省得他操心,雖說舍不得,不過現在有泠然陪他,也不愁寂寞,說不定再過幾年便會有一大群蘿卜頭爭著叫他爺爺了。
「如果小悠不反對的話,我想下個月就結婚。」
「下個月,太快了吧。」季樂悠覺得太快了。
「不快,一點都不快,」不待左頌星開口,有人就搶了話,直到三雙眼楮都看向季頡,才驚覺失言。
「爸!」季樂悠首先不依地開口。
「小悠,爸爸都答應了,你還猶豫什麼,像我這麼好的老公可是天下難找哦。」
「對呀,樂悠,阿星這麼愛你,能嫁一個你愛的又深愛你的男人,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好好把握住。」水泠然有感而發,她愛著季雋揚,他卻不愛她,老天何其不公啊。
「喂,喂,你們逼婚呀!」嗚,她好可憐,也沒個人幫她。這麼早嫁人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原以為明年才會論及婚嫁,想不到這麼快。而且看老爸那樣子,一點都不留戀就想把她往外推。
「不要下個月,聖誕節行不行?」她可憐兮兮地乞求在場諸人。
「不行,」季頡大吼著,分明想氣他嘛。
「爸爸,就聖誕節吧。」左頌星開口幫她解圍,「下個月倉促了點,婚禮籌備也要花時間的。」他不明白樂悠為何恐懼結婚,但他一定會問清楚。他可沒忘記上次求婚時她可是笑得一臉燦爛,或許真有她的原因吧。
「那好,就聖誕節吧。」季頡丙斷地下了決定。
吃罷晚飯,漫步在花園里,左頌星轉過頭一臉溫柔地看著季樂悠︰「你真的不想跟我結婚嗎,到底是什麼讓你害怕?」
「我很小的時候,爸爸和媽咪老是吵架,每次事後我就看見媽咪偷偷地哭,一個男人花心最傷的莫過于他的妻子,媽媽的一生過得很不快樂,這些都是爸爸造成的。直到她去世,她最牽掛的還是爸爸,因此我不相信真的有相知相愛過一生的愛情,所以我很害怕婚姻。」終于她坦白以對。
「小悠。」左頌星張開雙臂摟她入懷,為她的話心疼不已,「小悠,今生今世,我絕不負你。」他吻上她粉女敕的唇,並立誓要讓她一生快樂無憂。
季樂悠害羞地躲進他懷中,突又惡狠狠地說︰「你不可以養小老婆,結婚後你要再拈花惹草的話,我會讓你成為香港第一個太監。」
「哎喲,母大蟲來啦!」說完,左頌星皮皮一笑,轉身就跑。
「你給我站住,竟說我是母大蟲……站住。」季樂悠嬌嗔地追去。
「樂悠,阿星,謝謝你們送我回來。」美好的時光總是稍縱即逝,水泠然有些依依不舍地揮手,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不想回到那個空寂清冷、稱之為家的地方。
「我看你玩得樂不思蜀嘛。」開門進去便听見季雋揚冷冷的嘲諷聲。
這小女人到底想怎樣,干脆連班也不上,整日混,半夜三更才回來,把他這個做丈夫的置于何地,季雋揚一想便火冒三丈。前幾天因出國視查分公司的業務,順便整理一下混亂的頭緒,想不到剛一下飛機听到的便是她私自請假,而回家也不見她的蹤跡,原本想心平氣和的,由于她的晚歸復又怒火狂熾。
他算是栽在這小女人手中,自從認識水泠然之後,他的情緒就根本不受他控制。
水泠然裝作听不見繼續往臥室走去,他老兄要發牢騷任他發,她可沒義務站在這里做听眾。他不聲不響失蹤十幾天,還想怎樣?可惡、自大的男人。季雋揚不尊重她,她又何必給他面子呢?
「我跟你說話,你听見嗎?」季雋揚火大的躍至她面前,卻發現她比以前瘦多了,心疼霎時取代了怒火,一只手輕輕撫上她蒼白的面頰,夾雜著萬縷柔情卻無從說起。
「听見了,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水泠然強自壓下心中的悸動,他眼中閃現的溫柔是為她嗎?那肯定是幻覺吧,她如是告訴自己。
看到她冷漠的容顏,季雋揚頹然放下手,倆人怎麼會搞到如今這種地步,「算了,你去睡吧。」他不耐地揮揮手,徑自坐到沙發上抽著煙。
水泠然的情緒更加地低落,黯然走回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