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片嘩然,閃光燈又開始閃個不停,酉美的笑僵在唇邊,「文,你在說什麼啊?」
「我說不。」尹騰文面無表情,語氣冰冷,「酉美,你覺得,在你想要毀了我以後,我還會跟你在一起嗎?」尹騰文嘲弄地揚起嘴,然後轉向記者,「各位,有些話,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說,本來想就這樣過去了,可是,今天我要說出來,不是給你們一個交代,只是,給我最愛的人一個答案。」
「誰呀?誰呀?」記者們又是議論紛紛。
「五年前,我與酉美在一部戲中合作,並且當時確定了戀愛關系。在我享受愛情的美好時,酉美小姐突然告訴我她懷孕了。孩子是我的,我一定要負責,這是身為一個男人應該做的。我們倉促地宣布結婚,不知道各位是否還有印象?婚後,我很感謝當時身為我的妻子的酉美小姐願意放棄自己的事業來操持著我們的新家。可是,與此同時,她限制了我的事業,第一年中,她以各種借口不允許我接拍任何新戲,而我等了一年的寶寶,並沒有痕跡,她沒有懷孕,這只是一個女人最常用的謊言。我想,我是愛她的,于是,我接受了這個謊言,沒想到,這才是悲劇的開始……」
婚後第二年,酉美想盡辦法推掉尹騰文的戲,說是擔心尹騰文拍戲會再遇到其他女人而不要她,尹騰文開始覺得她杞人憂天,並且反省自己在愛情中是不是做得不好,才讓自己的女人如此沒有安全感。可是,盡避他加倍對她好,她還是不依不饒。尹騰文不能去拍戲,如果想要走出屋子,酉美就以死相逼,兩人因此經常發生爭執。一次掙執中,尹騰文氣極,推了酉美一把,他可以坦言,他是無心的,卻不小心讓她撞上了玻璃茶幾,在身上劃出了傷痕。盛怒中的尹騰文甩門而去,並且很快接了幾部戲。沒想到酉美居然跑到片場大鬧,砸壞了攝像機,打傷了女演員,沒有人敢再找尹騰文拍戲了,尹騰文只能坐在家里看自己以前的碟片了。熱愛演藝事業的尹騰文接受不了這種落差,患上了抑郁癥,當他問酉美為什麼時,酉美卻狠狠地說出,「我要毀了你」!終于,愛情走到了盡頭,在他最無依的時候,她離開了他,簽了聞名的經紀公司,她,比他過得好。
可是酉美不滿足,就算離開尹騰文了,她也不想他再有別的女人,所以她哭訴尹騰文的種種「罪行」,卻沒想到嚇不退比她更有女人味的修媛。她恨,所以,她編出了尹騰文性功能障礙這種謊話,沒想到,還是沒有讓修媛離開。就在她認為一切已定時,她竟然奪到了新戲的戲份,她相信,在一個多月的相處中,尹騰文又對她找回了曾經的感覺,畢竟,他們有五年的情感累積。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了。酉美,我這樣做,只是讓你知道我那個時候的感覺和痛苦。尹騰文向記者點點頭,不去看坐在身邊,整張臉已經扭曲的酉美一眼。
「哦,原來受害者不止我一個呢。」田曉突然出聲了。「各位,今天我也想借這個機會,向大家介紹一下我的親密愛人。」田曉手一指,所有人將視線調向了田曉的助理,他的助理漂亮的臉上閃過一抹詫異,很快被飛上兩頰的紅暈代替。
「酉美,你的謠言,並不能真的改變我的性向。」田曉笑得比唐震宇還像狐狸。
全場驚嘆聲四起,記者已經傻眼了,不知道該拍哪一組人了。
酉美兩只眼楮噴出毒焰,她站起身,準備走下采訪台。
會議廳的大門在此刻被推開了,幾名制服警官走了進來,他們走到酉美身邊,舉起了逮捕令,「酉美小姐,現已查明你涉嫌吸毒,販毒,已在您的家中查出海洛因82克,請跟我們走一趟接受調查。」剎那,鎂光燈瘋狂地閃爍著,放出的光芒仿佛要吞掉眼前的一切。
酉美站起身,警察也正好伸手扣住了她的胳膊,酉美不敢置信地瞪著尹騰文,「尹騰文,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要報復得徹底嗎?」酉美掙不開警察的手臂,只能發了瘋般尖叫著。她心里比誰都清楚,是尹騰文舉報了她,畢竟,她的家,不是誰都可以進的,而她藏的東西,不是誰都翻得到的。她終于明白了,為什麼他願意回到她的身邊,為什麼他不願意踫她,哪怕是吻她。
「酉美,你想傷害修媛,你以為我會給你機會嗎?」尹騰文站起身走下台階,「那天如果你沒有抱緊我,我也許就那樣相信你了。可是,你懷里的針筒觸痛了我的胸口。酉美,如果我再晚回去一會兒,你就會對修媛下手了吧?」尹騰文走到酉美面前,伸手輕抬起她的下巴,眼眸緊緊盯著酉美滿是恨意的雙眼,「去戒掉吧,這也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了。回到你身邊,不是為了讓你痛苦,畢竟曾經愛過,誰會那麼狠心,現在的陌生人。」尹騰文說完,松開手,雙肩輕輕一聳,垂下時是那般的灑月兌自信。他向所有記者留下一個笑容,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海邊的美景,忘了季節的變化,熱帶植物四季常青。丁娜的海邊別墅里,住進了一名身材高挑,卻瘦骨嶙峋的女子。清晨,她在花園里拿著水管為花兒沐浴,恬淡的笑掛在粉女敕的唇邊,表情從容淡定。中午,她會帶著睡意坐在庭園內看各種各樣的書,偶爾會有一抹會心的微笑悄然爬上嘴角。晚上,縴細的她在海邊散步,風吹起她及地的白裙,還有那褐色的長發,夕陽將她幾絲白發幾染成了桔色。多美的人兒,多美的畫啊,畫中的人兒,正是修媛。遠離塵世的喧囂,她在這里,尋求一片靜土。
一個大雨剛過的午後,一輛銀色的寶馬X5停在了別墅的門前,車上下來的,正是尹騰文,戴著墨鏡的他立在門前許久,才按響了門鈴。
門開了,瘦削的修媛站在門內,望著面前的尹騰文,恍如隔世。尹騰文控制不住思念,一把將她摟入懷中,淚水悄悄地落下。
「你怎麼會這麼瘦了?」尹騰文心疼的聲音在修媛耳邊響起。
修媛抬手回摟住她,清淚也成行刷下。關于他這一個月內發生的種種,嚴霓和邵鋒都告訴她了,對于他,她清楚得很。
兩人相擁著走進屋內,尹騰文坐在軟皮的沙發上,盯著修媛忙碌地沖泡咖啡的身影,憐愛的神情溢于言表。
「我最近泡咖啡的技術又有長進了呢。」修媛端著咖啡放在尹騰文面前,然後自己坐下,喝著清水。
「對不起,我來晚了。」尹騰文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來了就好。」修媛移到他的身邊坐好,將頭置在了尹騰文的肩膀上。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尹騰文還在追問個不停。
修媛坐直身子,與尹騰文的視線相交,悠悠地,她笑了,「尹騰文,我可能要離開了。」
「你要去哪?」尹騰文拉住她的手,這一次,他絕不放手。
修媛還在笑,風淡雲輕。她將自己的手指插進尹騰文的手指中,盯著兩人相扣的手掌,她掀唇說道︰「我要去天國了。」
「不許亂說!」尹騰文急聲喝止,抓住修媛細削的肩膀想要將她看個真切。
「尹騰文,我病了,我得了一種治不了的病——血癌。」
沒有給尹騰文任何喘息思考的時間,修媛輕淡的聲音如十磅重的物體直直砸向尹騰文,他的臉頓時黯了下來,盯著修媛的表情由迷惘轉為震驚,又從震驚轉為匆亂,最後,他竟然笑了,笑得比陽光還燦爛,「修媛,你別鬧了。」
「我沒有鬧,我說的是真的。」
「不可能!」尹騰文甩開修媛的手,驀地站起身,「你在怨我回到酉美身邊,是不是?你難道不知道我為什麼回去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啊。」尹騰文吼著,吼得血絲都爬上了眼眶。
「我知道。我不怪你,但是,這是事實。」修媛站起身,溫柔地靠在他的懷里,「所以我很開心,你在最後還是回到了我的身邊,陪我走完這一程,為我的夢,畫上最完美的句點。」完美嗎?誰規定完美的結局一定要等到老死?
尹騰文沒有回應修媛的動作,他接受不了這個信息,所以,他只能這樣呆立著,悔恨自己為什麼要離開她的身邊,更恨自己為了一個早已定為陌生人的酉美,而放棄了兩人的相處,一個月之久,保護修媛的方法有很多種,為什麼,他那麼笨地選擇離開?
「尹騰文,陪我到最後,好嗎?」修媛靠在他的胸膛,淚水浸濕了他胸前一片清爽的衣裳。
兩人沉默地享受這安寧的時光,外面又開始下起了暴雨,有閃電映在窗子上,卻分不開兩個人相纏的身心。
尹騰文坐在電腦前,不停地在網上搜索與「血癌」有關的信息,這種病癥是如何引起的,會有什麼臨床表現,要注意些什麼,應該吃什麼最好,可以如何治療,看得他頭暈眼花了,卻仍然停不下地緊盯著電腦屏幕。修媛坐在沙發上,大著肚子的騰騰睡在她的膝上,她輕輕地順著騰騰的毛發,閉目養神。
「修媛,我們去醫院好不好?」尹騰文從電腦後探出頭,張望著修媛的身影。
「干嗎呢?明知道治不了的。」她早就上網查過了,即使有合適的骨髓配對,這種病仍像定時的炸彈裝在體內,隨時可能在不經意間再次來襲。
「去國外,我帶你去國外治療。」尹騰文相信,一定可以治好的。
「不用啦。」修媛將騰騰放在地毯上,回身看著尹騰文,嬌美地笑著,「骨髓配對並不是像電視上說的那麼簡單的,我現在只想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
「那總不能等死啊,去做些治療啊。」尹騰文從寫字台後走出來,帶著焦急和乞求望著修媛。
修媛伸出手在他的唇邊一拉,將他的唇拉出上揚的線條,「沒用的。治療要花很大的一筆錢,而且明知是死,為什麼還要抱著會活的希望呢?我的父親,做了那麼多化療,頭發都掉光了,人瘦得連松松的肉都陷進了骨縫,受了那麼多的苦,還是去了。我呢,只想留下最美的一刻,就算死,也還有我的長發陪我入土。」
尹騰文的喉嚨里卡了一塊很硬的東西,很沉重,沉重到鼻子酸了,卻發不出聲音。他還想說去醫院,可是,他明白,要面對現實。
「修媛,我們結婚吧?」尹騰文哽咽著說出憋在心里幾天的話。
修媛的大眼眨了又眨,眨出了些許淚花,她卻「撲哧」笑出了聲音︰「尹騰文,就這樣吧,人不可以太貪心的。有過這一場如夢般的相遇相戀,足夠了。」
修媛是真的認命了,尹騰文的淚奔騰了出來,他緊緊摟住修媛的身體,兩個人的眼里都是一片迷惘,認命,讓命運帶走修媛,他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