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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商榻前的帝女 第9章(2)

正在為海棠修枝的向晚手偏了一下,差點滑掉素手中的剪子。「向晚的生辰在五月,二爺送早了。」

「咦!爺這記性也有出錯的時候,你不是三月桃花開時出生?」這是他第一次為她慶祝生辰,他查到的資料不可能有錯。

「二爺記錯了。」他錯了,她出生時沒有一樹桃花,只有母妃幾乎斷魂的細碎

三月里,百花盛開,月華山上的清華離宮滿是嫣紅姥紫的如星繁花,密密麻麻的,爭著在季節里開放,展現最嬌媚的姿態,告訴那賞花的人兒莫空待春光,人生苦短。

每年她的生辰,芳菊、貞秀、若荷、素心她們總是絞盡腦汁為她慶賀,有時是一夜的煙火不斷,有時是在湖面上放滿大小不一的蓮花水燈,有時宮人們換上胡服,跳著滑稽的胡旋舞,有時是百鴨全餐、烤全羊……她們費心地想逗笑她,希望她每一年的生辰都能過得開開心心。

雖然每年都會送來宮里的賞賜,可是她最想見到的那個人卻不曾出現,陪伴她的永遠是侍女和太監,血緣至親一個也沒有。

王女年滿十二歲以前要待在離宮里為皇家祈福,但是她祈來什麼福呢?一場大火就毀掉皇室聖地,她流落民間;她日日夜夜的祈禱又有誰听見?護佑聖靈根本保護不了任何人。

那沖天的火焰,哀鴻遍野的淒厲叫聲,焦黑的尸首和流不盡的血,她……什麼也做不了,誰也救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曾經陪她一同歡笑的宮人、侍衛們死于非命。

那是她不想去回想的記憶,太殘酷了,芳菲三月,那是背負著無數條人命的清華公主的生辰,她現在還無力面對,寧願自己只是向晚……

向晚陷入深濃的悲傷中,回憶起令她傷痛的一幕幕,她珠玉般的眼兒流露出茫然,渾然不知一抹帶著賊笑的男人貼近,雙臂穩穩地扣住她的細腰,結實的胸貼著縴柔雪背,舉止輕佻。

「向晚,你好香,女子的身體都像你一樣嬌軟香馥嗎?」他語帶調戲,斂下眼中情緒,她剛才的眼神太哀傷了,他不喜歡。

腰間一緊,一顆重重的頭顱往肩上一擱,猛地回神的向晚羞紅了面頰,秀眸中微透出惱意。「二爺,竊玉偷香非君子所為。」

「爺沒偷呀!爺竊的是自己的女人,六年前爺就將你烙印了。」隔著衣服,他吻上她左肩。

雪女敕的肩狎烙上鳳字為形的鳳翔圖樣,他把代代相傳的鳳氏家主印信烙在她肩上,她一輩子和鳳氏月兌離不了關系,不論她在什麼地方、不論她是什麼人。

「二爺還沒戲弄夠嗎?若是閑得發慌,就把向晚手邊的活兒接過去,向晚也想當一回富貴閑人。」只要一提及身上的烙痕,倍感羞辱的向晚便無法平靜,她不認為這是一種榮耀,皇家帝女不屬于任何一個人。

低聲輕笑的鳳揚塵幽然嘆了一口氣,輕吻她的雪白頸項。「你不敢放縱自己愛我,是因為你知道早晚有一天會離我而去,你不想要經歷痛徹心扉的離別之苦,所以先一步放棄我,我說對了吧,向晚。」

「二……二爺莫要猜測,向晚已是鳳氏家婢,還會到哪兒去。」微僵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輕顫。

「這要問你嘍!爺的心都被你牽著走,你到哪兒爺就跟到哪兒,別走得太快,要等等爺’一個人走太寂寞,爺會心疼。」能用什麼留下她,感情?恩情?還是……他鳳二爺的身體?

這個不錯,勾引她,把她變成他的人,女子出嫁要從夫,當她成了他兒子的娘,她還跑得掉?

他一面想,一面將手放在她的腰上。

「二爺,把你的貓爪子收回去。」他放錯地方了。

他一下子正經,一下子戲謔,叫人猜不透他腦子在想什麼,難道他知道她是……不!不可能,她一直隱瞞得很好,對誰都不透一絲風聲。

她是全家慘遭殺害,孤苦無依的落難千金。向晚在燒退了後如此解釋,然後在鳳氏落了根,言行舉止一如尋常人。

她以為自己全無破綻,事實上破綻百出,不說她眉心那顆痣,光就她的容貌、她的氣度、她的談吐,她無意間散發出的皇家氣勢,在在引人疑竇,沒有哪一戶人家的千金擁有如此高貴尊榮的氣質及矜貴的驕傲。

只是她不說,別人也不問,怕觸及她心底深處不為人知的傷心事,不是人人都願意將家丑道于外人知,因為心疼她的遭遇,所以有所體諒。

「嘖!借放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你看幽人、香塵、夕……夕什麼的,你一手教的小丫頭們笑得多開心,認為我們是天生一對,天造地設、佳偶天成,爺每個賞銀五兩。」他敗家,揮金如土。

海棠居的小院子旁,幾個好奇的小丫頭躲在樹叢後偷看,捂著嘴吃吃發笑,一听到有賞銀可拿,個個可有精神了,大聲喊著「謝爺賞賜」,然後故作認真去干活地跑開了,向晚見狀羞惱不已,暗罵鳳二爺害人精,她好好的名聲全給他敗壞了,日後她拿什麼臉去管她的小婢女。

「二爺,你可以停止對我的騷擾嗎?我真的不想再對你用毒。」毒是用來防身,並非逼退「登徒子」。

想到前幾回的悶虧,鳳揚塵有些不甘心地放開手,狀若無意地說了一句,「听說宮里的長公主也長了一顆觀音痣,和你一樣在眉心。」「……」她手上的花剪掉了,全身僵硬無比。

他彎下shen拾起剪子,放入她手中。「向晚,記住爺說的話,爺不放你走你就走不了。」

「你……」他為什麼會突然提到這件事?

這些年她不只一次派了木犀和木雲易容去探听宮中消息,但是皇宮內院防守太過嚴密,滴水不漏,因此他們只能打探到清華公主尚在人世,目前平安住在風華宮,和公主太傅雲破天時有往來。

于是她又想往雲宰相方面試探,看能不能聯絡得上,只是似乎有人暗中阻攔,讓兩人每每無功而返,她也因此斷了這條線,不再試圖打探消息,若是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她隱忍多年就徒勞無功了。

她都已經這麼小心了,莫非還是露出破綻,讓他看出異象?「順便知會你一聲,麻煩來了,你對爺笑一笑,爺就幫你打打叮人不痛、飛來飛去卻很煩人的小蟲子。」他異常期待地睜著嫵媚鳳眼,眨呀眨的等著美人兒對自己撒嬌。

「什麼麻煩何須二爺出馬……咳!向晚明白了,是桃花債。」透過半敞的窗子瞧見朝書房走來的數人,向晚了悟地掩唇輕咳,這個「麻煩」的確不好應付,以她的立場十分棘手,以及……耐人尋味。

她自懷中取出一物往某個明知有訪客卻只顧著吃她豆腐的男人手上剌去。

「向晚小心肝,你還沒對爺笑……噢!」她……她居然又用針扎他,這次不知道有沒有下毒。

不管有沒有,有備無患,鳳揚塵不動聲色地先吞了一粒解毒丸,有毒解毒,沒毒當進補。

向晚暗笑不已,那不過是普通的繡花針,春濃落在海棠居忘了取走,她暫時先收著,等空閑了再歸還。

只是沒想到某人太多疑了,自個兒心懷不軌還疑心到別人身上,防人防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塵兒呀!泵母可找到你啦,你評評理,為人子女者是不是該听從父母之言,畢竟兒女是娘親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不肖之人可是背宗忘祖,豬狗不如,是會被天打雷劈,誰會人不當去當畜生呢?」鳳從蓉不直接說明來意,反而以孝道做個套子讓人往里跳。

以她淺薄的腦子這樣已經算是有手段的,街坊鄰居間挑撥是非她是個中翹楚,不鬧得人家分家也會家宅不寧、夫妻失和,閑來大打出手當消遣。

只是這樣的伎倆在鳳揚塵眼中,連雕蟲小技都稱不上。

原來沖著他來了,看來他不接招不行。鳳揚塵勾起冷笑。「姑母不曉得小佷正是宗親口中的不肖子嗎?無德無能又無才,混吃等死包戲子,你要找小佷評理可是找錯了人,小佷不孝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爹他張口閉口罵我小畜生,但小佷等天雷來劈老是等不著,難道不孝爹娘才是天理?」

他一口氣把鳳從蓉頂得目瞪口呆,啞口無語,久久說不出話來。

誰會厚顏無恥自稱是畜生,誰又敢大言不慚非孝子,一副無賴口吻等著天打雷劈,要跟他比臉皮厚,怕是無人出其右,人不要臉還有什麼事難得倒。

真人不露相,「阿斗二爺」真是個辯才,條條無理至極。

「塵兒,不可對姑母無禮,來者是客要以禮相待,娘和姑母有些話要與你私下談,我們到你的流蘇院坐坐吧!」終身大事是正經事,成與不成多少要留點後步。

本來要命人準備茶水的向晚一听見田鏡秋的話,知道她有意避開她們這些「下人」,便以眼神示意幽人收起茶具,待他們一行人走後便各歸原位,胡家母女的難伺候是出了名的,誰也不願自找罪受,他們要走,她也樂得輕松。

不過她放心得太早了,某人一見她松了口氣的神情大為不滿,長臂一伸,將她撈進刀光劍影的戰場。

「事無不能向人言,又不是雞鳴狗盜之徒,何必要藏頭縮尾,有事在這兒長話短說就行了,別耽誤了我和向晚小心肝情話綿綿。」鳳揚塵含情脈脈看著向晚,情濃似海,彷佛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呀!這個瘋子二爺,他就是不肯放過她。向晚暗自咬牙。

「塵兒,向晚她……」不適合你。

田鏡秋的門第觀念很重,雖然向晚、疏雨、香羅、春濃四婢深受她喜愛,可是娶妻當娶門當戶對,出身賤籍的婢女最多只能當妾。

「表哥你是瞎了眼呀!她給我提鞋還差不多,一個賤婢而已,豈能越到主子頭上!你叫她跪著給我穿鞋,我勉強容許她在你身邊多伺候幾年。」等她當上表哥的妻室,看她怎麼整治這目中無主的小賤人。

叫她跪著?胡二小姐想必將自己看得太高了。向晚垂目不語,眼中淡淡地閃過憐憫與無奈。

「你叫誰跪著給你穿鞋呀?我呸!你是個什麼東西,破落戶的小千金也敢當我的面張狂,我鳳二爺的人是你能使喚的?自個兒犯賤就回去反省反省,不要讓我一腳踹死你。」鳳揚塵作勢要踹人,還不許別人拉住他。

「哎呀!你這是干什麼,為了個下人發大火,語柔是你的親表妹,你還真想殺了她不成,嫂子,你也說說話。塵兒實在太不像話了,妻子還沒過門就先寵妾滅妻,這傳出去能听嗎?」鳳從蓉一邊護著女兒,一邊不忘以丈母娘自居。

「塵兒,住手,你再胡鬧,娘就當沒你這個兒子,咱們母子關系不要也罷,你的胡作非為叫娘太失望了。」他怎會糊涂到這種地步,無視禮法的存在。

他眸中冷芒一閃而過,多了嘲意。「娘呀!兒子可是你生的,你胳臂肘向外拐才叫兒子心寒,你丈夫姓鳳,你兒子姓鳳,人人稱你一聲鳳夫人,你為了姓胡的不要兒子,這話沒天理呀!咱們去找爺爺說一句公道話,看誰的心長歪了,一個外人而已,也敢踩在鳳氏的地盤作威作福,當鳳氏的男人全死光了嗎?這個家已經由她做主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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