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夠了!莫悅緹拿起包包,冷靜地抽出鈔票壓在杯下,她站起身看了申屠致一眼,申屠致看著她,面色陰郁,眸光閃爍。
她是想離開這個讓她難過、難堪的地方,但在邁步的前一秒,她改變主意了,她從來都不是什麼賢良淑德的女人,她是惡女,一直都是!
轉身抓著包包一步步走向申屠致,看著申屠凌雲夫婦驟變的臉色,莫悅緹竟然嘗到了報復的快感。
「阿致,你怎麼也在這里?」莫悅緹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姿態驕傲的像是女王,彷佛那讓她狼狽不堪的咖啡並不存在,雪白縴長的手掌伸手申屠致的肩上,曖昧地揉捏,「又背著我相親嗎?」
申屠致回頭仰視著莫悅緹,不惱不怒,眸光深邃地看著她。
「你這個女人離阿致遠一點!」申屠太太露出嫌惡無比的表情,恨不得伸手將莫悅緹從她兒子身邊推開。
「對不起,這位太太,我也很想離你的兒子遠一點,可是他說他沒辦法離開我,他說離開了我,他對任何女人都不舉,是不是,阿致?」莫悅緹應申屠夫婦的希望,露出輕佻的笑容,眼神狐媚,眼底的冰霜卻並未化開。
莫悅緹的話,讓同一個餐桌的,上流社會的夫婦齊齊發出不恥的驚呼,而對面的千金小姐臉色又白又紅的,精彩極了。
「莫小姐,你在鬧什麼?別讓大家都跟著你一起難堪!」申屠凌雲勉強維持著風度,一面像同桌的夫婦解釋︰「莫小姐最喜歡開玩笑了,她是阿致科室的醫生,你知道,阿致人好,不會端架子……」
「OK,我了解了!」莫悅緹打斷申屠凌雲的解釋,放大了音量,滿足整個西餐廳好奇觀眾的需求,「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接納她,誰讓我愛你呢?反正你這麼努力地相親,討好千金小姐也是為了我,誰讓我太會花錢了呢?你滿足不了我,只能打這些千金小姐的念頭,我不在意,請繼續。」說完,莫悅緹帶著勝利的笑容轉身離開。
盡避報了一箭之仇,盡避破壞了申屠致的相親,但是莫悅緹的笑容也只維持到走出餐廳而已。
斑級餐廳里的客人,被突然加場的一波波劇情驚得瞠目結舌,那女人還在抓著孫世顯又吵又鬧,沒有人想到,莫悅緹在走出西餐廳的那一瞬間,眼淚流了下來。
莫悅緹回到公寓時已經過了十二點,她找了個公園大哭了一場,然後在之前找到申屠致的那家酒吧喝了兩杯酒,晃到現在才回來。
遠遠的,申屠致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很長,他站在她的公寓樓下,寂寞地抽著煙。
莫悅緹的呼吸一窒,她沒有辦法阻止自己對他的愛,多看一眼多愛一分。
「你怎麼會在這里?」莫悅緹握著拳頭,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才走了過去。
「你去哪兒了?」申屠致熄滅香煙丟進垃圾桶里,仔細打量消失了好幾個小時的莫悅緹。
「隨便走走,我去哪兒還要向你報告嗎?」莫悅緹像只刺蝟一樣,豎起了全身的刺夾防御,她期待見到他,又怕他是來找她算破壞他相親的帳。
「別這樣。」申屠致嘆息。
莫悅緹在餐廳里被潑咖啡時支離破碎的笑容,和她離開時倔強挺直的脊背,像是一悶棍重重地敲上他的心口,他忘了父母的威逼利誘,忘了社交的禮儀,追著莫悅緹出了西餐廳,卻還是沒有追上這個可惡女人的腳步。
當想立即找到她、見到她、擁抱她的時候,卻發覺一點都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的生活,不了解她在台北有沒有朋友。在按門鈴無效的情況下,中邪一般在這里站了幾個小時,被元盛無數員工打量議論,只為了等她回來。
「申屠致,我今天不想看到你。」莫悅緹頭痛腦脹,時差的效應和酒精混合在一起,即使是女戰士也會累的,她決定休愛一天,不听他的拒絕或責怪,趕快逃開。
「別這樣,我很擔心你。」寸步不離地跟著莫悅緹,申屠致覺得自己已經瘋了,卻又不願意阻止自己發瘋。
「你擔心我什麼?」莫悅緹在公寓大門前上停止了腳步,看著申屠致的眼楮,「你可以拒絕我之後立即去相親,申屠致,其實你直接說不喜歡我就好了,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我雖然喜歡你,但也不至于做出瘋狂糾纏的舉動,你只要正面拒絕我,我就會……」放棄。
她也許會痛苦不堪,但她絕不會讓自己成為他的困擾,破壞他的幸福。
「不是這樣。」申屠致知道,他如果正面直接拒絕莫悅緹,她就會徹底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在等待莫悅緹的這幾個小時里,從十一年前第一次見面,兩年半前第二次見面,一直到她來到他身邊的種種,在他腦海里清晰地閃過,他才發現,原來他比想象中更在乎她。
一想到下午時孫世顯握住她手掌的樣子,他就嫉妒得想要殺人,比起失去她,他甚至想鼓起勇氣再賭一次。
電梯門打開,走出了兩個年輕的醫生,他們在看到跟在莫悅緹身後的申屠致時,露出了了然的表情,莫悅緹面無表情地走進電梯,申屠致也跟了進去。
沉默彌漫在電梯內,莫悅緹賭氣的不理申屠致,又狠不下心真的趕他離開。
到了公寓門口,莫悅緹打開門走進去,用力甩上了門,門一闔上,她就後悔了,手握住門把半天,還是沒有勇氣打開門,她癱坐在門邊,抱著膝蓋默默的掉淚。
為什麼愛情這麼辛苦?讓她患得患失,讓她惶惶難安,讓她所有的喜怒哀樂都維系在這個男人身上?
可是,她沒有辦法放棄,她愛了他那麼久那麼久,久到這單方面的感情已經成為她生命的一部分,根本無法剝離。
莫悅緹想起這些年從申屠致那里獲取的勇氣和力量,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沒有遇到他,她又會在哪里?即使治好了頑疾,是不是也變成了一個偏執陰暗的人?
莫悅緹站起身,動作太猛,頭一陣暈,她顧不上這些,用力地打開大門。
申屠致就站在門口,門廊的燈從他頭頂後方灑下,他的臉龐沉浸在一片陰暗之中,他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線中灼灼發亮。
莫悅緹的心一緊,喉頭緊繃地無法發出聲音,她閃開身,申屠致看著她,深邃的眸子傳達著他的痛苦和掙扎。
兩個人就在門邊僵持著,莫悅緹將通道讓開卻沒開口請他進來,申屠致在莫悅緹進門之後沒有離開,他的理智在和情感拉鋸,他離不開也無法輕易邁步走進去。
莫悅緹就站在那里,走廊的燈光映著如玉的臉龐,她的眼中有未干的淚水,她的眸子中閃耀著期待和決絕。
其他的年輕醫生帶著女朋友回來,電梯的門開開闔闔,終于,申屠致握緊的拳頭放開,走進了莫悅緹的公寓。
莫悅緹松了一口氣,闔上門,轉身打開了燈。
申屠致站在她公寓客廳的中央,回頭看著她,那乞求的目光讓她心軟,她還是舍不得逼這個男人太緊,她還是心疼他啊!
「先坐吧。」莫悅緹想進廚房幫他倒茶,卻在經過申屠致時被他抓住了手腕,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她一跳。
申屠致抓住莫悅緹的手腕,看著她驚訝和慌亂的眼楮,他不想讓她離開他身邊一秒鐘。
他一定不知道他的眼神有多麼脆弱,這一刻,莫悅緹真的感覺到了,他對她絕不是沒有絲毫感情,也許,他也喜歡她,只不過他的心門封閉了太久,不知道該如何開啟。
「怎麼了?你不是相親相得很愉快嗎?」心尖顫抖著,莫悅緹故作輕松地聳聳肩,一掃一個晚上的傷心和挫敗,竟然有心情開玩笑了。
「悅緹……」申屠致的呼喚里帶著嘆息,帶著乞求,帶著投降,他握住她手腕的手掌好大、好熱,他眼楮不眨地看著她。
「你喜歡我嗎?」莫悅緹歪頭看著申屠致的眼楮。
一絲慌亂閃過申屠致的眼楮。
「你喜歡我!」這一次是肯定的語氣,莫悅緹笑了,愛情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它可以讓她上一秒崩潰哭泣,下一秒歡天喜地。
「悅緹,我……」申屠致的心情好復雜,他放不開、丟不下,卻又無法敞開心胸去擁有。
「噓……什麼都不要說。」莫悅緹踮起腳尖,輕吻申屠致的唇,柔軟的唇瓣像是調皮的蝴蝶翅膀一樣刷過他的唇,申屠致的眸光移向莫悅緹的唇。
「申屠致,如果你再拒絕我,我發誓……」
莫悅緹賭氣的誓言沒有能夠說出來,申屠致凶猛地吻住了她的唇,他的手掌握住她的腰,將她的身體往上提,唇舌凶猛地侵襲莫悅緹的雙唇和思緒。
上一次她強吻他的時候,他就想這麼做了,申屠致無法控制他胸口的火熱,他渴望這個女人,他喜歡這個女人,他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
莫悅緹的身體用力的顫抖,即使表現得再堅強和主動,這畢竟是她第一次愛人,第一次被吻,這種灼熱的、強烈的吻讓她激動又恐懼。
當她在他的懷抱里顫抖的時候,他的心軟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