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成片的芭蕉葉子迎風颼颼,早也瀟瀟,晚也瀟瀟。
這正是武林中神秘的龍氏世家的綠芭山莊。龍氏世家是最近五六年來才掘起的一個門派,兩位來歷莫測的莊主以一夜之間挑了江湖中作惡了二十多年而無人能奈何的天竭幫而出名。龍氏世家行事詭秘,傳聞武林中真正見過龍氏兩位莊主的屈指可數,因而,江湖上的人提到山西無不知道山西龍氏世家的。
此時,偌大的議事廳壓抑成一片,氣氛凝重。來回度步的二人,再加上上座端坐的另一個人,滿臉的著急蕭索映得風暴欲來。
「軍師,倒是想個辦法,這,這便該如何了?」度步的兩人之中一個修頎且英氣勃發的男子沉不住氣問道。座上那個三綹長須滿臉睿智的中年男子眼角掀也不掀。
「該死的,那幾個該死的蒙面人究竟是什麼人?竟用調虎離山之計對天賜下這麼重的手,而我們竟然上當了!」昨晚上綠芭山莊忽有幾個蒙面客襲進,擄了莊里幾個姬妾便四散而走,對方武功極高,等他們發現並趕上時,已是三、四里外,救下被擄的姬妾回莊,便發現在山莊等待的龍天賜已然重傷昏迷了。
「咳!天下的名醫跑至何處了?怎麼所請到的方圓百里盡飯桶,個個束手無策!」
緘默中的兩人的憂急顯是不亞于剛剛叫囂的長復悠,余下那名身材碩壯的男子沉毅地拍拍長復悠,示意他不要擾著他們的智多星軍師。
外面輕拍欄桿的信鴿引起他們的注意,碩壯男子吳欣一個箭步搶了過去,揭下綁于鴿腳的一小卷紙條,交由了軍師韋應物。
不久,就見原本愁眉百結的韋應物綻出喜悅光芒,將紙條交由吳欣,臉上又驚又喜。「大爺就要駕到了。」
長復悠不明白他們一瞬喜盈于色是為何,難道有人能救得了龍天賜?
「韋軍師……」他提出抗議。
「長兄弟,」韋應物捋了捋長須,「依你之見,當今能救得了二爺的便大概只剩何人?」
長復悠沉吟了下,「當今江湖上最負盛名的神醫就屬天山天池的雪蓮聖手及其徒弟紅拂神醫了。雪蓮聖手遁世已久,至于紅拂神醫任絳汐听說此人是位奇人,生性澹泊,行蹤不定,最近更失蹤匿跡,除非她出現,不然……」他嘆了口氣。
韋應物卻笑了出來,竟是有點松了口氣的神情,「這就是了。想不到爺居然親身蒞臨來了……」他神色一整,對著吳欣吩咐道︰
「瞧著上面的日期,爺大概已到朔州了,你趕快快馬加鞭前去與爺會合,向爺稟告這邊的情況。」
吳欣應聲出去了,韋應物瞧瞧微愣的長復悠,道︰
「長兄弟,總之二爺的傷勢算是有定落了,現在,讓我們一齊琢磨著怎樣拽出那班蒙面客才是正事。」
驛車第二天繼續上路,當龍天運親昵地摟住任絳汐出現時,跌破一干人的眼鏡。
「姐姐……」張拓揚一臉緊繃地奔上去,那股強熱的保護欲令龍天運不悅地皺緊眉頭。
「我是她相公,是不會吃了她的。」
張拓揚沉著臉不語。
「拓揚——」臨上車前,龍天運喚了張拓揚一聲,深闃的眸光有了親和的氣息。
「今後你就跟著衛甫學武吧。」
就見原本一臉酷酷的張拓揚呆愣了下,任絳汐朝他泛開嘉勉一笑,他點了點頭。
驛車繼續上路,衛甫卸了一輛驛車,換了兩匹馬同張拓揚分別乘騎,一路上原本的緊繃凝重氣氛盡消。
「皇上——」驛車內,任絳汐喚了句。
「噓!」龍天運輕捂住她的嘴唇,「叫爺便行了。不然——」他的眼忽然跳躍一絲興味光芒,「你叫我名字可好?」
任絳汐一怔,隨著搖頭,他固執地要求多一遍,她仍是不肯。
「看我——」他臉上邪邪一笑,伸手便向她後背搔去。
就見任絳汐又推又扭地轉動身軀,卻仍月兌不開他魔掌,她的臉布滿了尷尬的紅霞,最後筋疲力盡地委頓于他懷里,他灼熱的視線膠著她,忍不住漸漸地,漸漸地,那張臉貼上了她。
賓動的情緒承受著更高昂的激情,他的唇舌正描繪著她貝齒的沿線,緊摟的雙手幾乎是要將她推著溶入體內。她輕嚶了聲,他的舌尖乘機輕啟了她的貝齒與她交纏廝磨,以柔情迫她連同那不願交付的一部分心扉也一並給了他。
「爺——我不願矯情,但我也不願喚你名諱。」
許久,她這麼說,而他正忙于平息高亢的激情,因也沒再進迫。
驛車顛了一下,漸是寂靜的聲息表明一干人漸進了無人區,偶爾傳來的幾聲清脆鳥聲,隱隱懾動人心。
車內的火辣旖旎氣氛緩散了不少,龍天運重又擁她入懷,輕拍她手背。
「爺,你願接納揚弟了?」
想起張拓揚對任絳汐強烈的保護欲,他有點不悅地輕攏雙眉,但仍不否認他是個人才,他瞧了瞧她微泛笑意的雙眸,有絲霸道地︰
「我只是挑些事情給他做做而以,讓他別老是一臉緊張地繞著我的女人轉,你由我來保護便行了。」
任絳汐失笑,知道他對張拓揚感冒的原因,「爺,他並沒別的心思,只是一心想報恩罷了。」
他的回應是直接將手游至了她背後的敏感帶,引來她一聲求饒的低呼。他得逞地笑了笑,移開了手。
驛車倏地停了下來,龍天運皺遐地掀開驛車帷幄,映入眼瞼的是圍攏成平圓狀的幾十個形貌猥褻的男子,個個凶捩貪婪地瞧著他們。
他們遇盜了。龍天運瞧著四處低矮的連山,估測著這里距人煙之處並不甚遠。
為首矮小竹竿的男子向他們「嘿嘿」陰笑數聲,垂涎的眼光瞧過華貴的驛車,坐著趕車的衛綃,然後定在任絳汐身上——
「嘖嘖,肥羊居然不識相地自送上門來了,兄弟們,挑了男的,女的擄上山寨!」
他對手下吩咐,心喜今日干載難逢地撞上了肥羊。
龍天運眼神一冽,冷酷的嗓音緩緩月兌出——
「格殺勿論。」
說罷放下了幕簾,不想讓她看到血腥的場面。
瞬間慘叫聲不絕于耳,任絳汐微蹙起眉。「爺——」
龍天運安撫地輕拍幾下,神色依然無情,「留下他們也是禍害。」
遠處驀地傳來馬蹄聲,急奔而來的蹄聲停了下來,有人加入戰團,幾聲慘厲叫聲急促地傳過後,一切又復平靜。龍天運剛探出半個頭——「臣吳欣叩見皇上。救駕來遲,臣罪該萬死!」
驛車前恭敬地跪著手握弓駑的御封左將軍吳欣。
快馬加鞭地奔至這座植滿芭蕉的莊院,有點驚奇地發現江湖上縱橫黑白兩道的龍氏世家兩位當家竟是當今皇族的兩兄弟,她知道龍天運是個未雨綢繆的英明帝王,卻想不到連草莽江湖也列入他的運籌之列,想必龍天運對于江湖的得悉,全緣于此。
來不及作一番梳洗,一位清麗絕俗的美女偕同著婢子便將她領至了一間臥室,美女楚楚可憐加上泫然欲泣的神韻惹人心憐地對她盡是又跪又拜。
不算小的一間臥室,擺飾的珍玩字畫將其綴修得極是高雅典貴,也襯得主人身份必定高貴不凡,床上上面躺了一人。
此人大約二十開歲,英俊的五官有著與龍天運相近的的輪廓,卻少了龍天運那種稜角分明的強勢,她心下明白,想必此人便是龍天運的胞弟龍天賜了。
龍天運與龍天賜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弟,龍天運位居在長,理所當然地繼承了皇位,歷史上長于帝王之家的親兄弟為爭天下而兄弟成仇,勾心斗爭的不在少例,但龍天運與龍天賜自小兄弟甚篤,龍天賜在兄長登基後更竭力輔助其治理國家,鏟除異己。
叛敗後的劉海余熄不絕,改而遁入江湖勾結一些江湖人以謀伺機叛亂,龍天賜便是奉兄長之命以江湖人的身份出現要鏟除這個患害,卻不知怎的反中了劉海的暗算,受的還是致命傷,任絳汐看了看他奇異的半邊青半邊紅的臉色,心中有個譜。
屋里除了剛親自請她前來的美婦外,還恭立著一個留三綹長須的中年男子,龍天運便端坐于圍桌旁,滿臉的焦急在看到她後微舒展開來。
「爺。」她微瞌下眼眸,掩蓋了她眼里的所有情緒。
「絳汐,你來的正好,我請你來,是想要你為我二弟看下傷勢。」他一臉熱切。
任絳汐退回幾步,跪倒著猛叩頭。龍天運滿臉驚訝地一怔,滿腔的熱切隨著冷了下來。
「你——」他奔至扶了她起身,發現她的額角已經青腫了起來。「為什麼?」他的臉變色了。
「我不會為二爺療傷的。」
屋里外傳來幾聲驚呼,檀門「 」的閃進一男二女三道人影,那男的赫然便是長復悠,另外兩個女子一個年紀稍長,一個大約十五六歲,都長得非常美貌,特別是那個年紀稍幼的,粉雕玉琢地甚是嬌美。
那年紀稍長的女子一奔進,立即便趕至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美人。她一站近,雖然各自氣韻不同,但眉羽卻極相近,原來這兩人都是長復悠的妹妹,大妹即那氣質清麗的美人,喚長詠秋,是龍天賜綠芭山莊的侍妾;小妹長繁秋,就是剛剛奔進的女子。
「你、你為什麼不肯為天賜兄施救?……」長復悠活月兌出口,才驚覺自己其實並無立場餅問。他一時沖動地擅入門來,現已深覺魯莽,他已知此人便是自己一直無緣得見的龍氏世家的大當家,龍天賜的兄長。龍氏兄弟並不是常出現于綠芭山莊,特別是龍天運,通常是一年四季才偶爾呆上幾天,龍氏兄弟不凡的風采氣度仍使許多女子枯守山守為他們執戀等待,他的傻妹妹便是一個。
龍天運陰沉地朝長復悠擲去一瞥,蕭冷的寒芒瞟得長復悠暗自吞了吞口水。韋應物瞧著瞧頭不對,忙著為他開解。
「爺,他只是心急二爺的傷勢,請勿見怪。」
龍天運轉至瞧了他的女人,她木然地臉毫無動搖之意,他知道,她是認真的。
「為什麼?!」他挫敗地反身擊住了桌,震得上面的茶杯抖動落下。
任絳汐搖搖頭,卻不畏縮,清脆的破碎聲傳來,他的臉帶著絕望,而她回以木然。
一直萎頓于一旁的長詠秋突地沖了出來,跪著抱住了任絳汐的一條腿,啜泣道︰
「任姑娘,您能救我家二爺的對不對?他是個好人呀,求求你救救他吧!」
任絳汐想扶起她,但她便似是釘住于地上了般,堅持著不肯起來,任絳汐嘆了口氣︰「夫人,你怎樣求我都沒用,二爺所中的傷不是一般的傷,下手的人極是歹毒,竟同時使出了綿雪寒冰手與天下最炙熱之物赤珠丹果,平常人便是中了其中一種,早以五髒凝冰或焚燒而死,若不是二爺體內有不錯的內功根基,早就承受不住啦!這三顆天山續命丸或能保住他一月性命。」
她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檀盒,古樸古香的質地顯得里面的東西必定珍貴,龍天運知道這天山雪蓮續命丸是用天山絕嶺中百年才開一次花的雪蓮異花同上百種珍貴藥材提煉而成,是十分珍覯的珍寶,平常人得服一顆,少年精壯體骨,老年鶴顏再生童發,若是內家高手得之,服後便可增長內力,治愈內傷,是千百萬江湖人覬覦的寶物,如今她連這種珍異的東西也拿出來了,卻為何獨不給他治傷?
長詠秋感激地接過檀盒,任絳汐轉身告退,龍天運沒攔她,陰鷙地眼光示意著門口的衛綃︰
「看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