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唱的是一首劉德華的忘情水,聲音低沉,此時听起來如此的動听,因為他轉身面向著大家,了然就坐在他的面前,透過昏黃的光茫,看見他目光如潭水樣深,輕輕的從她臉上掠過,又飛快的落到一旁。了然的心被一種憂傷充滿,人生十年,如白駒過隙,這些點點滴滴不知道還能不能被永遠的記起。
輪到林白,林白也不會唱歌,燭光下他一向沒有太多表情的臉上竟泛起一絲紅暈,周雪是一個放得開的女生,完全沒有計較以前他們之間的種種,笑著沖他說︰「要不你也來一首兩只老虎?」同學們哈哈大笑。
林白微笑著,竟有點窘,沒有見過林白如此的表情,了然只想哈哈大笑。
「要不這樣。」周雪微笑著說︰「我來帶你吧,咱們兩個唱個合唱,如何?」
林白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同學們早已尖叫聲一片,男生們起轟的說︰「就唱個情歌對唱。」
小如撇了撇嘴低聲向了然說︰「你瞧她大膽的,班里誰不知道她在倒追林白。」了然笑了笑沒有吭聲,心里倒真有幾分酸酸的。
林白舉手擺了擺了笑著說︰「不敢,不敢,你那樣好的唱喉,我可追不上。」想了想說︰「我就唱個一剪梅吧。」
「真情像草原廣闊
層層風雨不能阻隔
總有雲開日出時候
萬丈陽光照亮你我
真情像梅花開遍
冷冷冰雪不能掩沒
就在最冷
枝頭綻放
看見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飄飄北風嘯嘯
天地一片蒼茫
一剪寒梅
傲立雪中
只為伊人飄香
愛我所愛無怨無悔
此情長留心間」
月光從窗外射進來,柔柔的灑在了然的身上,透過後面的窗戶,了然可以看見天空浮著的大半個圓的月亮,心軟軟的飄了起來,透過燭光似乎看見十年後的林白,挺拔帥氣的身姿,舉手投足間的灑月兌。
這一夜留在了眾多人心中,以至多年後同學們聚會,大家還會提起這次晚會,提起周雪,提起林白和劉洋,提起所有所有的一切,在那朦朧燭火之中淡淡飄動的緣份。
接下來很快進入了期末考試,大家開始顧不上其他,忙碌著各自己的成績,了然和小如報了文科班,林白報了理科。
奇怪的是劉洋一向理科如此好竟也報了文科,了然一次攔住他問原因。誰知他嘴一歪說「我數學好就不可以報文科了?我的語文更好,我的作文你拜讀過沒有?如果是在古代,早當狀元了。」讓了然看著牙根癢癢,直想一拳把他打翻在地。
暑假很快到來,天熱的如同下火一般,了然卻天天強迫自己五點半就起來去跑步鍛煉,只為了在高二的運動會上能得到一千米長跑的第一名,林白未來的命運她一直認為是握在自己手中。
小如也被迫被她天天早上拉了起來陪練,小如是個超級的懶人,被這樣的日子折磨的沒有精神,她幾次不同意要去,可是每次說過之後,第二天了然就早早的站在她家窗子外面用力的大叫她的名字,直到小如的媽媽把她從床上拎起來,惡狠狠的把她推出門,還咬牙說︰「快去,讓我們睡個好覺。」
小如常氣的悲嘆自己眾叛親離,一直唉嘆自己的哥哥要是在家就好了,如果哥哥在,至少了然不可以這樣猖狂。
也同劉洋幾個一起去打過幾次球,大家也是照例在一起笑鬧一陣,林白還是那樣冷冷淡淡的,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大家還鬧過一次笑話,有一次了然通知他們幾個一起去打乒乓球,大家都明白了,于是小如和林白拿了兩幅拍子去,但誰也沒有球,站在台子前發愁。
劉洋對大家說︰「不要緊,不要緊,我通知馮子敬時,他說他家里有球,他來的時候一定會帶來的。」
于是大家都站到樓下陰涼之處去等,等了有半個小時,才看見馮子敬一臉汗水的騎著自行車過來。
大家都已熱的沒了精神,只有劉洋過去問︰「球呢?」
馮子敬抹了把汗水,一臉得意笑著說︰「怎麼樣,現在知道哥們的重要性了吧。」說著從車子後架上端了個籃球出來說︰「給你。」
大家一愣,接著轟笑成一團,劉洋大笑將籃球拋到乒乓球台子上說︰「球來了,大家開始打吧。」馮子敬一臉莫明其妙。
那天最後,大家只好打了場籃球賽,小如和了然被分到兩個組,當然只能跟著跑跑,面對一米七多的男生,她們兩個就象兩只小綿羊落到了馬群,不被撞倒就是幸運,更不要說起作用了。
從此後,只要大家一說起來打乒乓球,就會笑著說讓馮子敬拿球。
斑二很快到來,班級沒有怎麼打亂,了然所在的三班同四班的同學參在一起,文理生進行了融和,看到林白只是被分到隔壁,了然心里有幾分欣慰。
天氣一天天的轉涼,了然的跑步鍛煉更加緊起來,小如已死活不願意跟著她跑,因為小如家旁邊幾家鄰居提意見,了然也不敢再早上去騷擾她,只好獨自一個人風雨無阻的跑。
早上起來有點下雨,了然還是披了件雨衣出來,秋天雨有幾絲涼意,吹到臉上涼涼的。
她照例在河堤上轉一圈,因為天不象前幾天那樣秋老虎般的熱,了然跑的興起,便沿著河向前多跑了些。
罷轉過市內標志性的建築鐵蓮花,她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鐵蓮花外的台階上,雖然下著著雨,他卻在吸煙。
了然停下了腳步,慢慢的走過去,那人不知道坐了多久,頭發有幾絲凌亂,衣領隨意的散著,手上的香煙在空氣之中飄著淡淡的煙霧。
他猛的抬頭看見了然一愣,眼角有一處傷痕,上面還帶著一線血跡,了然忽然一陣心酸,憑什麼讓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孩子去承擔家中的種種不幸。
「你家在哪里?帶我去!」了然上前去扯他。
劉洋一愣,了然怒氣沖沖說︰「我去問問他,憑什麼打你!他還是不是一個當家長的?自己沒有本事把家弄好,就拿孩子出氣,什麼人嘛!」說著用力的拉劉洋的手臂。
劉洋「噯喲」的大叫了一聲,了然停了下來,拉過他的手臂去看,他縮著手不讓看,了然非要看,拉開袖子一看,嚇了一跳,手臂上一定是什麼東西抽的,全部是傷痕,紅一道青一道的。
「他怎麼可以?」了然氣的說不出話來,張開嘴便帶著哭腔了︰「不行,現在就走,咱們一定要一起去找他,我非要問問他不可!」
「你瘋了。他連我都打,會听你什麼?」劉洋用力的把她扯住,見她一臉倔強,便說︰「你鬧過走了,想讓他打我更狠一點嗎?」
了然氣的胸口要炸開般難受,沖他嚷︰「膽小表,沒本事。」說了幾句,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單薄的外衣已淋透了,便月兌下雨衣遞給他說︰「下著雨呢,披上我的雨衣吧。」看見他不理會,便說︰「你如果不穿,我就找你爸去。」
劉洋看了她幾眼,只好接過來披在肩上,眼看著雨越下越大,拉過她坐在自己身邊,將雨衣披在兩人頭上,從口袋里抽出一只煙來,繼續吞吐著,動作已比了然初次見他吸煙熟練了許多。
「坐了一晚上了?」了然輕輕的問,似乎怕嚇著他一般。
「嗯。」劉洋注視著遠處的河水,沒有吭聲。
了然忽然心里一驚,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臂問︰「你到河堤上來做什麼?你一晚上都站在河邊嗎?劉洋你可不要想不開呀。」
劉洋皺著眉從她手中抽出手臂說︰「瞧把你嚇的,我才不會走上那條絕路,要走,早就走了,我只是在這里坐一會兒,看著河水流走,就覺的自己的煩惱隨著它流走了。」
「這次是為了什麼呀?」了然問。
劉洋沒有說話,沉默了許久才說︰「我煩他了,頂撞他了,我正學習,他喝醉了回來,就開始罵我,我正學習,趕他出去,他惱了,用皮帶抽我,說我竟敢趕他,昨天不知道在外面受什麼刺激了,我如果不跑出來,只怕他要抽死我。」劉洋說著手微微發抖,眼圈就紅了。
了然的眼淚落了下來,伸手用力的握住他的手說︰「劉洋,你憋了一個晚上了吧?如果你心里難受的特狠,不哭出來是不會痛快的,你就哭吧,我的肩膀借你用,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放心,你上次同我說的話,我就一直沒有告訴別人。」
劉洋沉默著,目光定定的注視著面前的她,想把手從了然手中抽出來,但是沒有成功,便用另一只空的著手把煙哆嗦的放到嘴里,淚珠大顆的落到煙上,他忽然把煙一拋抱住了頭,開始只是低聲的嗚咽,後來便嚎啕大哭起來,用力的抓住了然的手放在自己的眼楮之上。
雨越下越大,打在雨衣上沙沙做響,了然淚眼模糊的望著河面上一圈圈的水花,心里想一定要想辦法幫助劉洋月兌離這樣的環境。
了然不顧劉洋的反對,偷偷把一切告訴了班主任,班主任便故意在班里說高二是關健的一年,他要進行一次家訪,來了解每個學生的情況,第一個去了劉洋的家,同劉洋的爸爸關著門談了許久。
從此後劉洋的爸爸雖然喝醉了還是罵他,但是很少打他了,看見笑容重新回到劉洋臉上,了然的松了口氣,青春本來就不該承受如此多。
一天,班主任老師在班里宣布學校要舉行秋季運動會,了然猛然驚覺,運動會就要開了,要改變林白命運的運會動就要開始了。
劉洋報好項項目,找到了然,了然二話不說報了一千米,劉洋不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說︰「就你那蘆柴棒的樣子還跑一千米?可別為班級抹黑呀。」
「你才為班級丟人呢?打好你的籃球去吧。」了然不讓他,劉洋聳著肩一臉瞧不起的樣子走開了。
因為學習太緊張,報名的人並不多,劉洋沒動員著幾個人,出去把報名表送走,不一會兒就回來了,一臉神密的沖了然說︰「不好了,我看了看各班的報名情況,女子一千米里竟有七班的韓琳,你要小心了,听說她曾是初中校隊的。」
「誰怕誰!」了然心里一跳,終于要見面了,但嘴里不服,挑眉問︰「你就這樣長別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
「大姐!別不知道好歹,我可是專程來告訴你,到時輸了可別哭。」
「我會輸?」了然轉了頭一臉高深莫測的說︰「你就等瞧吧!」轉眼看見林白正從窗下走過,在心中默念,林白你就等著吧,我不會再讓你從我眼前消失。
了然更加堅定的進行晨跑,但經過那天早上淋雨發了一次高燒後,了然的身體不如以前了,常常跑不多遠就累的喘不過氣來。
小如常常搖頭說︰「我就不明白了,天天早上跑步竟然就為了拿個一千米第一名,听說獎品只是支鋼筆,你可別告訴我,你這樣做是為班級掙光,咱們班不缺你一個。」
了然發現自己的腳果似乎有一些腫,用手按了按問︰「小如,你看我的腳,似乎有一些腫呀。」
小如伸手在上面用力的按了一下,了然痛的大叫,小如翻了翻眼說︰「你天天不要命的跑,就是鐵腳也磨壞了,休息一下應該就沒有事了。」
了然又看了看,也沒有感到痛,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如果告訴父母只怕又要麻煩許多,便自己找了些紅藥水抹了抹。
運動會如期舉行,了然的內心如波濤涌動,這場運動會對于她來說太不同尋常,它不僅僅只是一場比賽,還代表一個生命!
操場上彩旗飄飄,廣播里學生播音員熱火朝天的播報著一個又一個項目名次取得者,所有的田徑項目都放在了下午,了然由小如陪著在操場一角做熱身。
劉洋已取得了200米跑的冠軍,顧不上听宣布就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沖了然嚷︰「別急燥,慢慢跑,一個一個的超過去,抽過簽沒有?」
「還沒有呢。」了然回答︰「你跑的不慢,得了個第一名呢。」
「那是。」劉洋一臉的得意︰「我就奔第一去的。」
了然最看不慣他得意的嘴臉,正準刺他兩句,忽然隔著人群遠遠的看見韓琳正慢慢的向這邊走來,心止不住怦怦跳起來。
韓琳依舊是那樣嬌小可愛,長長的頭發整齊的扎成一個馬尾,一身名牌粉紅的運動衣,在人群里特別打眼,听說韓琳的爸爸是市委的領導,她的衣服大多是從海南買回來的。
然而就是她也是悲劇的一份子,如果說林白、了然和韓琳是一部電視劇的話,那麼韓琳就是那個從頭到尾的悲劇女配角,她直到臨死的前一天才知道原來自己愛過十年的男友竟在心中一直愛著別人。
本想著見到她會恨意陡升,誰知卻更多的是一種悲涼的感覺,比起了然她是不是更可悲了一些,了然所遺憾是相愛卻沒有說出,她卻是對面坐著的數十年的愛人原來不愛自己。
人群之中浮現出另一個高大的身影,穿一身白色運動服,不論什麼樣的衣服只要套在他的身上便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了然每次這樣望見他,都會有一種遙望著陽光下的冰山的感覺,瑰麗秀挺而又高不可攀,在陽光下折射出如鑽石樣五彩的光茫,將她的眼楮都要灼傷。
男女主角都已紛紛登場,他們一個站在操場這頭,另一個站在操場那頭,隔著鬧轟轟的人群卓然而立,了然細心的整好頭發,再次系了一遍鞋帶,所有的一切細節都不能打擾到她,她今天所做的便是要把他們隔著重重人群的緣份生生扯開,人生的轉折也許就在一個轉身,一個眼神而改變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