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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宮變小三 第十一章 願願望望病了(2)

賀心秧接過願願,見他呼吸平穩,高燒已退,輕輕地撫著他的臉頰。

願願不會平白無故做這件事,那四個字一定代表著某些意思,願願想告訴她什麼?

賀心秧不斷重復琢磨著那四個字,好半晌,她將願願交給苓秋,叮囑道︰「麻煩你們,寸步不離守著他們。」

「小姐放心,我們一步都不走開。」

賀心秧走出房門,她必須好好想想。

正廳里,方磊、孟郬、宮晴、蕭霽、風喻,一群人圍著桌子討論,賀心秧看他們一眼,問︰「懷寧宮里有其他的人被蛇咬嗎?」

「沒有,方才徐太醫已經盤問過懷寧宮里上上下下,沒有人被咬,現在他已經往別的宮里去詢問。」蕭霽回答。

「既然如此,兩個足不出戶的小孩更不可能被咬。」

「你別擔心,方磊說了,苓秋謹慎,發現得早,輔以藥物好好治療,願願、望望不會有事的。」宮晴上前安慰,她心知事情有異,但隻果已經夠擔心了,她不想在此時加重她的心理負擔。

小四進屋,「皇上,已經派人去通知王爺,王爺很快就會趕過來。」

賀心秧看看眾人,心里頭沉甸甸的,那個拚命想壓下去的念頭不時冒出來,好煩,煩透了,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擠破腦袋沖出來似的,不行,她需要獨處。

「我出去走走。」

「我陪小姐。」風喻提劍上前。

「我要想一些事,別打擾我,我就在附近逛逛,不會走遠的。」

爆晴憂慮地朝孟郬望去一眼。

他拍拍她的手背。「放心,有暗衛在。」

賀心秧離開大廳,緩步在院子里走,即使不願去想,耳里仍然不斷響起關倩的聲音。

「容你難,容下你那兩個孩子更難!」

「你怕死嗎?你的孩子怕死嗎?別怕……人生自古誰無死啊。」

所以「女」和「官」代表關倩,「吃」代表她給願願、望望吃了什麼,才會引得毒蛇來咬?那麼「卑」呢,卑代表什麼?

不對,這樣太主觀也太偏見,她不能因為關倩演了出戲,就認定這件事與她有關,她根本沒有機會踫到孩子,怎麼下毒手,何況,願願怎麼會知道關倩是何方神聖。

呼……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因為自己的喜惡而亂栽贓,認真想想,一定有她遺漏的地方。

她仰頭看向夜空,一鉤新月從遠處的林子里升了起來,像剛煉過的銀勾子,點點繁星亮晶晶的,寶石似的密密麻麻灑滿遼闊無垠的天空,春風從樹梢頭吹過來,帶著幽甜花香。

春天的確是萬物蘇醒的季節,冬眠的蛇出洞覓食也沒有錯,問題是懷寧宮的樹木植栽不多,再加上天天有太監宮女在整理園子,倘若有蛇,也該是他們先發現,怎麼會弄到願願望望被咬?

所以這事百分百肯定是人為。

人為?她該懷疑誰,乳母嗎?不可能,如果要下手,過去一年多,她們有得是機會,紫屏、苓秋更不可能,她們是把願願、望望當成自己孩子看待的,那麼,是雨鴛和翠墨?

不會,她們是果果命張和親自挑選的,孟郬提過張和,他說張和是最懂得忖度時勢的太監,他很清楚懷寧宮是果果最重視的地方,在這件事情上頭,肯定是千般謹慎、萬般小心。

那麼會是誰呢?動機是什麼?

賀心秧原本在院子里走來走去,但想得太認真,竟不知不覺轉了方向,越走越遠,她嘴里重復念著願願給的四個字,一次一次組裝。

她滿懷心事,心不在焉,所以沒注意到前方有一名太監正低著頭匆匆向自己走來。

他走得飛快,她走得緩慢,相同的是,兩個人都低頭行走。

依兩人行進的角度而言,他們是會閃開彼此的,但在兩人接近時,太監突然絆到什麼,一個踉蹌向賀心秧撞過去。

見此,隱身的暗衛飛身出現,而在太監身後不遠處、剛剛進宮的蕭瑛也施展輕功,幾個竄躍快步到她身邊。

同個時間,賀心秧下意識扶太監一把,可那一扶,掌心相踫,她像是觸電似的手心發麻,她反射性地縮回手,而太監也穩穩地站好了。

賀心秧低頭看一眼自己的掌心,沒傷啊,可怎麼會痛?是神經抽痛?那也沒道理抽在掌心中央?

太監看一眼賀心秧,在後宮里,會穿著平民服飾逛來逛去的,只有懷寧宮的賀姑娘了,他認出賀心秧,連忙雙膝跪地,滿面驚惶。

「姑娘饒命、姑娘饒命,奴才不是故意的。」

她沒回話,因為……很痛,那痛像是一路從掌心竄到心髒,刺刺的、灼灼的,像是誰在那個脈絡間點了把火,賀心秧皺著眉頭,痛到說不出話。

蕭瑛來到她身邊,他惡狠狠瞪了那太監一眼,嚇得對方全身顫栗不已,伏在地面叩叩叩的不斷求饒,幾乎要把頭給磕破了。

賀心秧嘆氣,用手肘推推蕭瑛,說︰「起來吧,沒你的事,下回小心一點。」

「謝姑娘饒命、謝王爺饒命!」太監又連續磕幾下頭後才敢起身。

暗衛見蕭瑛在,躬身低頭,又回到暗處。

忍不住地,賀心秧再次攤開掌心,還是好痛,她睜大眼楮拚命看,又用另一手細細撫模,是真的沒有傷口啊,既然如此,怎麼會痛成這般?

蕭瑛拉過她的手,審視一番,的確沒事,他抬眉問︰「手怎麼了?」

賀心秧緩緩搖頭,突地,靈光乍現。

「我想起來了!」她大喊一聲。

「想起什麼?」

「快!」賀心秧沒回答蕭瑛,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往懷寧宮跑,雖然掌心的痛還在,但她現在一心一意想著願願和望望,也就顧不得疼痛了。

她與蕭瑛一前一後進了懷寧宮、跑進大廳,一進大廳就對大家說︰「方才願願用字卡給了我四個字,官、女、卑、吃。我那手毛筆,你們是知道的,歪歪扭扭、不成樣兒,我寫字卡的時候,苓秋批評我官、宮分不清楚,還重新提筆寫了一張。女、卑合起來就是婢,宮婢,吃就是咬,是宮婢引蛇咬願願、望望的。」

兩人心意相通,宮晴接下話,「最近你把苓秋和紫屏調到身邊,帶著願願和望望的,除了乳母還有雨鴛和翠墨,如果你的推論是正確的,她們兩個的嫌疑就大了。」

「別談這個,先拘了那兩人,我去找找蛇還在不在,如果還在,就取蛇膽解毒。」孟郬飛快說道。

孟郬語音方落,眾人分頭行動。

解出謎底,賀心秧卻開始心亂,如果真被她猜中的話,那麼就是有人要對願願、望望下毒手,他們年紀小又無害,誰會把腦子動到他們身上?而雨鴛、翠墨只是宮女,做這種事定是有人在幕後指使,是誰?為什麼?

突然,她刻意壓下去的念頭又浮了上來——

「容你難,容下你那兩個孩子更難!」

「你怕死嗎?你的孩子怕死嗎?別怕……人生自古誰無死啊。」

賀心秧猛然轉頭望向宮晴,她們想到一處去了,眼里浮起隱憂。

看著她們的表情,蕭瑛明白她在懷疑什麼,他走到賀心秧身後,環往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他溫溫一笑。「放心,倩兒不會的,她很喜歡願願和望望。」

這話能安慰到她嗎?賀心秧苦笑,眉心糾結更甚。

蛇在雨鴛和翠墨的屋子被找出來了,但兩人卻失蹤,風喻出動所有禁衛軍,宮晴讓宮人幫著找,終于在御花園的池子里撈起兩人的尸體,線索至此中斷。

此路不通,只好從另一個方向查。

爆晴查出雨鴛、翠墨是張和親派,再由張和那里得知兩人是陳姑姑的佷女。但她們根本不是,既然沒有關系、又硬要把人安插進來,其心可議。

當禁衛軍要提人時,消息已先一步傳至平和宮,陳姑姑見事跡敗露,心知再也躲不下去,決定一肩將罪責扛下,臨去前,她將一顆藥丸交給關倩服下,要小紅、小綠對外說關姑娘已經生病數日,免去關倩的嫌疑。

臨行前,陳姑姑還緊緊握住必倩的手,叮嚀她,一定要好生照顧王爺,他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

必倩哭得梨花帶雨,她一句句應下,然而在門關上那刻,她抹去淚水,臉上閃過一絲戾氣,居然……讓他們逃過一劫……

之後宮晴細細盤問陳姑姑,覺得此中大有蹊蹺,方磊也認為,傷孩子的蛇並不是陳姑姑所招的種類,既然如此,定然還有他們不知道的環結存在。

可雨鴛、翠墨已死,死無對證,陳姑姑又親口將所有的罪責認下,即使宮晴強調毋枉毋縱,也沒辦法找到證據為陳姑姑月兌罪。

陳姑姑到了蕭瑛面前,看著他的目光中沒有恐懼憂悒,只有滿面慈藹。

她像在陳述什麼故事似的,緩聲把自己心中所想一一招供,「……在宮里,我見過那麼多兄弟相爭的慘劇,我怎舍得同樣的事落到王爺的孩子身上?我絕不能讓來路不明的孩子日後有機會戕害王爺的親生血脈,王爺值得更好的女人,不管是關倩還是賀心秧這樣的殘花敗柳,都配不上王爺吶……」

為免將關倩拖下水,陳姑姑連她都一起批評。

靜靜看著陳姑姑,蕭瑛心痛不已。

雖無記憶,但他曾經從小四口中知道陳姑姑對待自己和母妃是怎樣的忠心耿耿,知道陳姑姑如何為了護他,讓皇後抓到暗室里凌虐,出來時只剩下半條命,那時母妃叨念她,怎麼就不懂得替自己著想,罵她愚忠。

餅去,他、母妃與陳姑姑之間的點滴事件,都在小四的口中鮮明起來。如今,還是這份愚忠,讓她犯下無可彌補的錯誤。

「姑姑,你錯了,願願、望望是我的親生孩子,只要你見過他們一面,就會清楚,他們與我酷似的長相,就是最大的證據。」

蕭瑛的話像一記悶棍,狠狠砸上陳姑姑的腦門,她整個人懵了,竟然是她弄錯?她竟然親手傷害了小主子?

一時間,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陳姑姑伏地痛哭,求蕭瑛賜她速死,她願以來命償還彌補錯誤。她淚流滿面,不停在蕭瑛面前磕頭,一下一下,重重地敲著他的心版,她的頭破了,鮮血留在青磚上,還不停磕頭,她磕不盡自己的滿心罪惡。

那天,小時候頗受陳姑姑照顧的小四跟著進了天牢,他陪著陳姑姑平抑情緒,然後像對王爺講故事那樣,也對陳姑姑講故事。

只不過,他講的是王爺和賀心秧之間的故事,他和他的主子一樣有好口才,所以他們之間的一段一段從他嘴里出來,帶著溫馨、甜蜜,以及王爺苦苦追尋的幸福。

小四說︰「我不知道小姐是不是最好的女人,但我確定她是最適合王爺的人,因為在她身邊,王爺才可以快樂起來。」

依律,陳姑姑該判死刑,但賀心秧和宮晴無法容忍這種事,一方面證據不足,一方面過度輕賤人命,而且……賀心秧又怎會看不出蕭瑛的心疼與不忍。

于是她發言了,她說︰「岳飛被十二道金牌催了命,這種愚忠太不智,而果果不是宋帝,才不會割去忠僕的項上人頭。」

她的話救下陳姑姑一命,陳姑姑只被趕出後宮,未獲判任何罪刑。

在她被驅逐出宮之前,賀心秧領著陳姑姑走到願願、望望屋里,讓她看看這對雙生子。

蕭瑛沒說錯,血緣是騙不了人的,酷似蕭瑛的願願及和賢妃有五成像的望望,誰敢說他們不是蕭瑛的孩子?

她錯了……錯得離譜,她痛心疾首、後悔莫及。

賀心秧並沒有多說什麼,拉著陳姑姑走到桌邊,誠摯的目光落在陳姑姑臉上,她安慰道︰「別難過,願願、望望已經漸漸好起來了。」

「是老奴錯了,老奴罪該萬死。」她掩面哭泣。

「陳姑姑,我帶你過來,是因為你對王爺的忠心。你的做法不對,但心是對的,我總認為人無貴賤、生而平等,王爺娶的女子,身份高不高貴、母家有否權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女子愛他、願用真心相待。

「當初關倩見王爺墜谷,義無反顧跟著跳下山谷,證明她對王爺的心是真的,所以你別恨她,她是值得王爺守護的女人。」

這番話讓陳姑姑徹底傻眼,不對啊,不是她想搶王妃位置、不是她對關姑娘言詞鋒利、態度惡劣?那日關姑娘一路哭回平和宮,她是親眼看到的啊。

難不成是在演戲?可是救下她,對她演戲,有什麼意義?

「那賀姑娘呢?」

「你放心,我不會嫁入王府的,陳姑姑在後宮多年,看過多少痴情女子為情為愛為爭寵,讓自己變成面目猙獰之人,我不願意也不允許自己變成那樣的女人,王爺有關姑娘就夠了,只要真心相守,我認為他們會一輩子幸福。」

所以她又錯了?

為什麼小紅、小綠要造謠?為什麼听到那麼多的流言,她從來都不解釋?難道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嫁入王府?

小四的話在她心底慢慢發酵,原本有些懷疑的事逐漸清晰明朗。

陳姑姑閉上雙眼,兩滴淚水滾落頰邊……她老了、昏昧了,竟把這樣的女子當成別有用心的奸佞小人,離開椅子,她一揖伏地,痛哭不已。

「陳姑姑,別這樣,快起來。」她扶起陳姑姑,從懷里掏一張百兩銀票及一封信塞進她的包袱里,再用帕子拭去她臉上淚跡,輕聲道︰「天不早了,我讓小四送你出宮,銀子你留著慢慢用,如果踫到困難,帶著那封信、照上面的地址找去,會有人幫你的。」

陳姑姑拚命搖頭,老淚縱橫。「姑娘,如果有我可以為您做的事,求求您、用上我,讓我一身罪惡得以洗滌,否則百年之後,我無臉見賢妃娘娘啊……」

看著她的堅持,賀心秧不知該如何是好,好半晌,她才緩緩嘆氣,低聲在她耳畔說了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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