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輸了。
首先,她計算中那個風神俊秀的兒子,跑馬了,留給她四個狂放不羈的字︰浪跡天涯!
其次,青蓮居然被她那個親親胞姐挖牆腳了。
她那個胞姐,沒事開了個武館,偶爾也會到她的「花容月貌」中心來做個SPA,誰會想得到,這很偶然的一次,居然就把她的準媳婦青蓮給挖走了呢!為了這事,她差點和胞姐來了個雞飛狗跳式的絕交,也沒能挽回大局。青蓮帶著她的情郎投奔了胞姐,成為其中的教頭。
最後,無比淒慘的,「花容月貌」拱手讓人,她,陶夭夭,創立了「花容月貌」,卻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它落入他姓人的手里。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青蓮不是沒有歉疚的,但是,她真的不是那個什麼美容的料,做教頭,她還有一點斤兩。最重要的,宮不袂武功被廢,只有在武館中,還能有一些回天之力。
「青蓮,其實你不用那麼辛苦的。」宮不袂坐在椅子上,看似無奈實則無比享受地接受青蓮的按摩——那是青蓮從武館老板葉蓁蓁哪里學來的手法。
青蓮白了他一眼︰「其實你不必這麼做的!這話你听進去過麼?」
爆不袂只能嘆氣,幸福地嘆氣。盡避覺得有點自私,但是,這樣的日子,真好!他情願這輩子都做一個廢人,只要留住這美好的日子。
「蓁蓁姐說這樣行的,怎麼你還是毫無進展?」青蓮完成了每日三次的按摩,疑惑地自言自語。
爆不袂溫柔地為青蓮擦去額頭的汗水︰「所以,我說,其實你真的不必那麼辛苦的。」
「難道是你體內的毒素還沒有清除干淨?」青蓮擔憂地蹙起眉頭。
「也許!」宮不袂的目光落在青蓮白里透紅的臉蛋上,漫不經心地回答。
「可是,蓁蓁姐也說了,你中毒未深,不是主要問題。」
「可能!」宮不袂的手指很不小心地踫到了青蓮的臉頰,那細膩的觸感令他舍不得結束這個不小心。
「而且我穿來的衣服就是解藥,就算中毒深了,也可以解除的啊!」臉上癢癢的,青蓮下意識地閃避了開去。
「大概!」宮不袂遺憾地盯著自己的手指,以後,洗手就免了吧!
「其實無塵不必這麼做的。」
「你怪她嗎?」
青蓮搖頭︰「但,她真的不該害了娘的。娘對她那麼好!」
「無塵不過想借太後殺了你而已,她並非真的要害太後的。」
「是啊,誰會想到那天我恰好穿了她送給我的衣服呢!」
「無塵也算是做絕了,衣服就是解藥,那麼,每次她和太後在一起,中毒的就只有太後了。而太後一旦吸入檀香太多,就會在無意識中接受她發出的指令。」
「所以太後才無法原諒自己,才會自殺。」
「不只是這樣。」
「啊?」
「恐怕太後以為這一切是君尚所為,因為你的衣服,都是君尚送的,太後也想不到,你那日穿的恰好是無塵送去的衣服。太後以為一切是兒子所為,才無法告知你真相。」
「原來如此!」青蓮下意識地使用了太後臨終的語言,「但你又怎麼會知道?」
「一個人經歷了生死輪回,有些東西總會想得透徹一點的。我只要想一想,這一切最終對誰有利就行了。何況,無塵在中原的時候,本就是擅長研制香氣的。太後的檀香是她送的,她來救我的時候,又用迷香迷倒了侍衛。我本就在奇怪,救我的時候,她干嘛還這麼多事地用她的手帕替我擦臉。一個人都面臨生死了,還會在意臉上髒不髒麼。原來,她就是在那時給我下的藥。」
「你心里,是不是也恰好想要殺了君尚?」青蓮低頭,雙手手指無意地絞在一起。
爆不袂愣了一下,才點頭︰「是,我承認我一直都很妒忌他。但殺他,我還沒這個本事。」他自嘲地笑了笑,「不自量力的後果就是像我這樣,變成一個廢人。」
「廢人」兩字余音未了,就有什麼東西劃破了空氣,撲面而至。對象不是他,而是他面前的青蓮。
幾乎沒有思索的余地,他就本能地抱住青蓮,一個懶驢打滾,避開了那尖銳的風聲。然後,腰身一挺,警覺地護住了兩人。
「青蓮,你的確不用太辛苦了。」這個武館的老板娘——葉蓁蓁帶著譏諷的笑意,出現在他們面前,很明顯,剛才那來路不明的暗器,就是拜他所賜。
爆不袂的臉色變了,他不用低頭,也知道青蓮那一對黑白分明的水眸正鎖定了他。
「原來,你已經復原了。」
他不敢回答。
「為什麼騙我?」
他的額頭沁出了汗珠。
「還是,你根本就是參與者。」
他握緊了拳頭。
解釋等于掩飾。但是,不解釋就是默認。
他從來不知道,有一天,說話會是這麼困難的事情。
「盡避我也很不恥我這位後輩的所為,但是,不是他干的事,也不應該栽贓給他。」葉蓁蓁的身邊,那個一身帝王氣息的男人懶懶地開了口,「我這位可憐的後輩,不過恰好是個情種,又恰好掉進了溫柔鄉,所以,貪戀其間不肯出來而已。」
「卑鄙!」青蓮罵道。
「對不起!」
「對不起個頭啦!你有手有腳有武功,居然還賴我養你,你不僅卑鄙,你還無恥!」
「對不起,青蓮,我會補償!」宮不袂低聲下氣地道歉。
「看不下去了。難怪會給薩曼那小子給壓得喘不過氣來啊!」那個帝王氣息很足的男人很不屑地拖了葉蓁蓁直接走人。
「補償?好啊!」青蓮當仁不讓地往宮不袂的椅子上一坐,「你知道為了醫治你,我花費了多少嗎?出診費暫時不計,僅僅是你吃下去的野山參就抵得上萬兩黃金。還有……」
「我賠!」宮不袂爽快地說道。
青蓮點了點頭︰「我差點忘記了,你也是朝中大臣,貪污不少了啊!」
「青蓮!」宮不袂啼笑皆非。
「恰好黃河水泛濫,大家都在做貢獻,你就去那兒彌補一下吧!」
那不是一下好不好?宮不袂的臉就差沒有浸泡在苦水中了。
連續三個月風里來雨里去,和苦力沒什麼差別地干,是個人都會累垮的,何況他好歹還是皇親國戚。再加上青蓮似乎怕別人不知道他尊榮的身份,每天都振臂高呼︰「江陵王和你們同甘共苦來啦!」那陣勢,哪里還容得下他偷懶?
黃河水災解決了,他人也瘦了,臉也黑了,整個一老農形象。不過,身體卻更加結實了,臂膀也更加有力了,行動也更加敏捷了。至少,不會再被青蓮甩得看不見影子了。
「青蓮,我真的認錯了!」他沖著青蓮縴細的影子高聲呼喊,完全忽略了江陵王尊貴的身份。
黃河兩岸和他同甘共苦三個月的百姓居然跟著他大聲吶喊︰「青蓮姑娘,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江陵王吧!」
青蓮頓足,回身,小臉看不出表情︰「以後還會嗎?」
「再也不敢了!」宮不袂連連作揖,還敢?他不要命了嗎?差點被誤認為無塵的同謀,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嘗了一次已經嫌多。
撲哧一聲,恍如春風拂面,看呆了所有人。
黃河之水,奔騰入海,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雪光簇擁中,有青衣麗人俏立其間,笑靨如花綻放。所有的男人,無論老幼,都無比慶幸自己能夠為黃河之災出力,只為了這傾城一笑。
君尚的目光死死地鎖住了畫里的女子。
嚴格的說,畫師的技巧並不很好,至少,筆法粗糙,五官只得三分相似。但是,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子笑容中的淡泊與灑月兌,和他苦苦思念了五年的青蓮無出其右。
「青蓮,青蓮,這五年,你可有一刻,也曾如我般念著你?」
「爹,這個就是娘嗎?」他膝蓋上的小男孩揚起精致的小臉,黑白分明的眼楮和青蓮一模一樣。
他低頭,親了親兒子的額頭,青蓮離去那一年,洛爾才一歲,也難怪他對娘親都生疏了。
「這個,就是你的娘親。不過,畫得不像,你娘,美得多了。」
「比那張畫里的還美嗎?」君洛爾指了指書房左側牆壁上懸掛著的畫像,那是青蓮成為皇後那一年,宮里畫師所繪之像。
「還要美!」君尚點了點頭,「爹很快就會帶你去見你娘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你娘,是任何畫師都無法畫下來的絕世美女!」
君洛爾皺起了眉頭︰「那樣很不公平誒!」
「嗯?」
「娘是絕世美女,對爹來說當然很好。可是對孩兒來說就不太好了。」
「哦?」
「孩兒以後會娶不到娘那樣的美女啦!孩兒現在看慣了娘親,以後要是沒有比得上娘的女子,孩兒豈不是要做和尚了?」
這小子是不是才六歲啊?君尚疑惑地盯著自己的兒子,他六歲那年,只知道女人代表的是娘親啊!
君洛爾還在苦惱,皺巴巴的小臉努力地皺了一會兒,黑白分明的雙眸停留在君尚的臉上,忽然樂了。
君尚戒備地瞪住了兒子。
「其實也不要緊啦!」君洛爾扯了扯君尚的頭發,又看了看牆壁上的畫像,「爹那麼老了,娘卻還那麼年輕。等我長大,不正好配娘嗎?哇——爹,你干嘛敲我腦袋?」
「爹敲你是為了你好!」君尚非常誠懇地望著自己的兒子。
「啥?」那他要不要也同樣敲爹一下,然後告訴爹,他是為了爹好?
「如果不能敲醒你,那麼,你就要留在薩曼了。」省得和他搶青蓮。
「可是,那樣我就看不到娘了。」難道娘要回到薩曼?那就更好了,反正,他的確舍不得離開博飛哥哥。
「如果你居然想要和爹搶娘的話,那麼,這輩子,你都不用看見娘了。」
「臭爹,你這樣很自私誒!你都老了,還想老牛吃女敕草……哇,爹你又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