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淺唯坐在那張靳東痕曾經坐著等了她一夜的高背椅上,牆上的時鐘已經滑過兩點。
其實她只要走兩步道書房看看她的水晶球,就會知道她要等的男人現在在做什麼,老爸的符咒過了七七四十九天就會自然失去效力。但可笑的是,以前是看不到,現在卻是沒有勇氣,半年前,不,兩個月前她或許還可以做到——看到他和別的女人翻雲覆雨無動于衷嗤之以鼻。但現在,她怕她會砸掉她的寶貝。
她在等什麼?
等他一句︰我已經厭倦你了,你可以走了。
還是等他說︰我要結婚了,你知道我必須娶森岡惠子,但怎麼辦呢?我還沒有厭倦你,所以,繼續做我的情婦吧。
她害怕得到前一種答案,而後一種答案,她也同樣不能接受。
天殺的,她為什麼會愛上這樣一個男人!?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啊。
樓下傳來車聲,大門開了,接著是停車聲,五分鐘後,門外傳來上樓的聲音。她始終沒有動,隨即,門被輕輕打開。
「回來了嗎?」她冷冷開口。
他怔了一下,然後按開燈︰「你還沒睡?」
「我在等你。」她沉聲看著他。
他失笑,臉上顯然有些疲累,月兌下外套︰「傻瓜,如果我今晚不回來呢?以後別等我了,想睡就睡吧。」
「我會一直等到你回來。」她不知道他等她的時候是不是同樣心情,但她終于知道,等人會讓人的脾氣變壞。
走向浴室的腳步停了一下,靳東痕回頭疑惑的看著她一臉認真︰「有事?」
她走到他面前,看著他因疲憊而充滿血絲的眼,他當然會累,不管是森岡惠子還是紀香,她相信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拒絕她們中的任何一個。
她冷哼︰「既然已經打算要結婚了,未婚妻也準備到位,靳先生是不是應該告訴我,我是不是也該挑個黃道吉日,把行李收一收了?」
他的目光倏地的一冷︰」怎麼?迫不及待了?」
他絕不會認為眼前這個冷嘲熱諷的女人是為了吃醋,從一開始,她不就說得很明了,她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他親口放她走,那麼他就再也沒有糾纏她的理由和立場。她不懂得一個男人如果失去理智,就算完全沒有理由和立場,也會發瘋的去做。
「對,我要離開你,越快越好!」她仰頭直視他,決絕的說。
「你想都別想。」他扣住她的下巴,聲音隱怒的冰冷。
「別踫我!」她狠狠拍下他的手︰「一個女人還不能滿足你嗎?不要用踫過別的女人的手來踫我!其它地方也是!」
「你以為……」他眯起眼。
「不要管我以為什麼!收起你的自以為是!你只要知道,我決不委曲求全做你的情婦!」
他直起背,看著她因激動而迸出火焰的眸,陰沉深邃的黑眸閃過異樣。
「我知道。」他說,然後轉身進了浴室。
「什麼?你知道什麼!靳東痕!到底是怎樣!」她拍了一下浴室門。
她在做什麼?大半夜不睡覺,歇斯底里的真的是要等他說出「厭倦」兩個字嗎?如果他真的說了,難道她就會高高興興的接受嗎?她有些悲哀的想,愛一個人難道就一定要這麼被動嗎?似乎所有喜怒的權利,都交給了對方。
當靳東痕從浴室出來,巫淺唯已經睡了。
他在一旁躺下,看著背對自己的女人,皺了皺眉,想把她撈進懷里,但手剛要踫到她,卻似乎被一股電流穿過,幾乎讓人四肢具駭,他反射性的收回手,眉頭緊緊攥起,他又試了多次,結果依然一樣,她用結界把自己與他隔開了!
懊死!他低咒了聲,再次伸出手,這次雖然感覺到電流的刺痛麻木,但他依然執著的沒有收手,反而更用力的壓下去,似乎要強行穿過結界。任電流越來越強,傳便他全身。
「你瘋了!」她睜開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結界瞬間消失,她朝他吼道︰「你的手會廢掉。」
「我管不了那麼多,」結界一消失,他便不由分的把她撈進懷里,似乎只有這樣才有切實感︰「如果我的手再也踫不到你,就讓它廢了。」
她一怔,愣愣的讓他抱在懷里。如果這個男人為了她不惜廢掉雙手,那麼她是不是也不要再去在乎他要娶誰,而又給她什麼名分?
第二天巫淺唯醒來的時候,靳東痕仍然不見了蹤影。新聞報紙都在報道︰帝國財團和森岡組的世紀婚禮正在如火如荼的舉行。
她很奇怪,靳東痕為什麼沒讓她騰地方,難道這東樓不是他們的新房,他準備在別的地方另置新房,把這里當作金屋藏嬌之所嗎?
巫淺唯悶聲下樓。
「唯唯小姐,你起來了,早餐馬上就好了。」薩利看到她下樓。
「早餐?現在應該快吃中餐了吧。」
「靳先生早上出去的時候,說你可能比較晚起,但一定要給你準備早餐。」薩利說。
「算了,我想出去走走。」不等她說完,巫淺唯不自在的打斷。
「唯唯小姐要出去嗎?要不要司機……」
「不用,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她必須想清楚,她有多在乎靳東痕,而又有多在乎他娶別的女人,她是不是能因為前一種在乎而忽略後一種在乎。她快煩死了,她現在真的很不想听到靳東痕這三個字。
然而事與願違,她的生活軌道,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已經再也不能逃開靳東痕這三個字。
巫淺唯才剛踏出靳宅大門,一輛早已停在對面的轎車上,下來一個女人,隔著一條過分安靜的馬路看著她,柔弱溫和的外表,但表情卻相當鎮靜體面︰「黛麗莎沒有騙我,這里真的住著一個女人。」
森岡惠子,巫淺唯認出了她。隔著安靜的馬路,她听到了她的話,但她決定裝作充而不聞的轉身離開,她向左轉身。
「等一下,我想和你談談。」森岡惠子向前跨了兩步。
巫淺唯停下,轉頭看她︰「你是說我嗎?我想我並不認識你。」
她在裝傻,她當然要裝傻。一個有正當名分的女人找上一個名為第三者的情婦,後者自然比較吃虧,因為前者永遠沒錯,後者最好認錯。
而巫淺唯不喜歡並不喜歡認錯。
「我是森岡惠子,是……痕的未婚妻。」森岡惠子用生澀的中文說。
很好,牌子已經亮出來了,接下來她有足夠的立場請她滾蛋。
「請問,」巫淺唯眨了眨眼︰「這與我有什麼關系?」
「你,不是和痕……難道你不是他的……」她咬著唇︰「你不是他的情婦嗎?」
「所以呢?」她說。
「我希望你離開痕,我們就快結婚了,我不希望生出枝節,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即使談這種交易,森岡惠子也表現出大家閨秀的禮貌和風度,巫淺唯淡然一笑。
「做靳東痕的女人,也不缺錢,」巫淺唯諷刺的一笑︰「他或許比你大方,只要我肯下功夫。」
「你,」森岡惠子皺眉,但依然壓下脾氣︰「你非要逼我父親大人動手嗎?那對你沒有好處。」
巫淺唯聳聳肩︰「森岡雄一能把我怎麼樣?殺了我?」
「不要小看森岡組。」森岡惠子緊盯著她。
「這可不是日本。」巫淺唯回視她。
「一旦我和痕結婚,這里跟日本也不會有區別。」森岡惠子很有把握的說。
巫淺唯恍然明白,靳東痕想吞下森岡組在日本的勢力,而森岡組也想吞下他手中的「帝國」,因為各取所需各有野心,所以這樁婚事才會達成,而她一開始居然把森岡惠子當成傻瓜。
她淡然冷笑︰「若真是那樣,我離不離開他,又有何區別?」
當然有區別,若她現在離開,她還會留她一條活路。森岡惠子想說。但面對這樣的笑,她卻說不出來,這種笑有些無奈卻又似乎淡遠,她知道如果日後想起這個女人,依然會想要除掉她。因為如果她忘不了這個女人,靳東痕肯定也忘不了。
森岡惠子不再說話,巫淺唯已經朝另一邊走了,沉默的淡影落在午後的陽光里,似乎她原本就屬于那里一般。她開始明白靳東痕為什麼會把她安排在靳宅,留在身邊。因為誰也不知道,這個影子會在哪里永遠消失,消失在某條路的盡頭。
很好,在一連三天的晚歸之後,靳東痕干脆徹底不歸,一天、兩天……在森岡惠子找上她之後,靳東痕便不曾回來,那還會有什麼別的可能呢?他自然是去忙著安撫他的未婚妻。
又是將近午夜,巫淺唯在書房來回踱著步,眼角不時掃向那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球。
「不要再踱來踱去了,我的眼都花了。」靳遠行坐在電腦前,受不了的說。
「閉嘴!」巫淺唯低吼,這說明她現在的心情糟到極點。
「放心吧,今天痕兒一定會回來的,就算不回來也不一定跟森岡惠子在一起,就算跟她在一起,你也一定在他心里,你在他心里絕對絕對是不一樣的,相信我,知子莫若父,我……」
「閉嘴。」再一次,她的聲音更低了,幾乎是從齒縫間一字一字擠出來的。
「呃……如果你這麼緊張,應該有辦法知道他在干什麼啊。」他不知死活的繼續說。
這次她沒有說話,陰霾的眯眼盯著他,手握緊又松開,再握緊,似乎在考慮從什麼方向把他仍出去比較妥當。
靳遠行吞了口唾沫︰「你不會……又想扔我吧?」
「你說呢?」她危險的冷哼。
「你想想,你愛的可是我的兒子。」
「那又怎樣?」她大大的不買他的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