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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的假嫡妻 第2章(2)

賞菊宴?呵,想當初,他倆便是在紫藤會上相識,同樣是一番花季,卻別樣滋味。

「打扮得漂亮一點,你氣色不太好,」他盯著她的花顏,「我可不希望皇上看出破綻。」

「為什麼?」周秋霽忍不住問,「皇上會在意嗎?」

「也許你還不知道,你姊姊雖然被打入冷宮,但她仍是皇上的心頭至愛。」江映城卻如此回答,「皇上當然會在意你幸福與否。」

皇上依然愛著大姊嗎?既然相愛,那為何還舍得將人打入冷宮?既然打入了冷宮,又何必再在意她的家人?

她真是不懂帝王之心,不,應該說,天下女子大概都弄不懂男人的心思……比如眼前站著的江映城,她便覺得難以捉模。

「明白了,妾身會依夫君所言,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她額首道。

他狐疑地打量了她幾眼,仿佛不相信她會這般乖乖听話,然而,她的血色平靜如水,倒也讀不出什麼。

「你回房去吧。」他說,「我要跟品煙單獨待一會兒。」

品煙?不過一幅畫而已,他卻以那女子的名字代稱,仿佛她還活著似的。

想來他也頗為可憐,如今陪伴他的只剩一縷芳魂一不,若天地間並無鬼神,那麼,陪伴他的,唯有他自己的想象。

周秋霽同情地凝視著他的背影,然而,終究不知該勸些什麼,只得默默退下。

推開門,戶外陽光明媚,一洗夜晚的陰霾,但她的心卻依舊空落落的。

她從袖中抽出一張薄薄的絹帛,這是她貼身藏著的秘密,連沐浴時也不敢讓它離開視線。

她想,或許是該使用這東西的時候了。

當初,爹爹離京之夜,將這東西交給她,告訴她,必要時設法帶著姊姊逃離京城,到昭平與家人團聚。

為了江映城,她原對京城萬般留戀,可這一刻,她意識到那個讓她一見傾心的男子,原來與她沒有絲毫關系。

那她何必再執迷不悟?

她也很想知道當年御馬發狂的真相,可他若一輩子查不出幕後凶手,她是否要一輩子被他囚禁、當這個替罪羊?

呵,她可沒這麼笨。

絹帛雖然只薄薄一張,可上面萬千筆劃卻縱橫交錯一那是一張宮廷的秘密地圖,清楚標示出哪里是冷宮、哪兒有離宮的秘密通道……

那是父親替她們姊妹倆做的最圓滿的打算。

「秋霽妹妹看來清瘦了許多,」睦帝笑盈盈地端詳了她一番,接著轉而對江映城責備道︰「丞相,朕當初是怎麼吩咐你的?當心朕唯你是問。」

「丞相和夫人新婚燕爾,秋霽妹妹初為人婦,想必有諸多不適。」皇後在一旁打趣,「皇上又何必多此一問?」

「是啊。」肅太妃亦笑著附和,「皇上若責罰丞相,別人倒不見得會說什麼,秋霽定頭一個不答應。」

一時間,在座眾人全笑了。

江映城攜周秋霽坐在席間,那副舉案齊眉的模樣,仿佛她真是他琴瑟和嗚的妻子,而宮中諸人對她的親切態度,好似她還是貴妃的妹妹,那個備受寵愛的丞相千金。

但她知道,笑,不過是假笑,話,也不過是客套話。

「今年的菊花開得甚好。」皇上又問了,「秋霽妹妹可喜歡明關听聞天下才女通常獨愛菊花,太妃既然起了興致設宴,朕便特意將你們夫妻請了來,一並湊湊熱鬧。」

「回皇上--」周秋霽起身道,「臣婦從前的確甚愛菊花,它雖無傾國之姿,卻性格高潔,值得贊嘆,可近日臣婦卻喜歡上牡丹、芍藥等富麗之花,頓覺從前喜愛菊花之說,不過裝腔作勢而已。」

此言一出,四下皆變色,沒料到她居然敢掃帝王之興,江映城亦頗為意外的看著她。

「哦?」趙闕宇卻好奇道︰「妹妹為何忽然改了喜好?」

「因為臣婦思念姊姊。」她率直的回答,「世人常用牡丹之姿來形姊姊的傾國之色,臣婦睹花思人,越覺親情之可貴。」

眾人越加駭然,她公然提及,無疑犯了大忌。

她本以為,江映城會阻止她,就像所有阿談奉承之徒那般,大聲喝斥她以討好皇上,然而,他依舊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仿佛對她的勇氣頗為欣賞。

趙闕宇斂了眉,似乎觸及心事,一時沉默。

「方才皇上問臣婦想要何新婚賀禮,」周秋霽趁機道,「臣婦斗膽,想見姊姊一面,不知皇上可否開恩?」

頓時一片鴉雀無聲,在場所有人一齊望向皇上陰冷的臉色。

「皇上息怒--」江映城終于開口,檔在她的面前,「臣妻思念姊姊心切,才會不慎道出此言,還望皇上體恤周氏滿門的境況,饒恕臣妻。」

臣妻?這一刻,他還真像個愛護她的丈夫。

不論他是害怕被她連累,還是想留著她查明當年出事的真相,她都感謝他當下的所為。

「此情可恕。」趙闕宇緩緩回應了句,「不過自古冷宮沒有探視的規矩,朕若準了,對祖制不好交代。」

「此事從長計議吧。」皇後圓場道,「秋霽妹妹,將來總能找到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讓你們姊妹見上一面一今日只談賞花,可好?」

話已至此,周秋霽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低下頭去,她本想借著探望姊姊的機會,商量離京大計眼下,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夫人,你的眉色淡了。」江映城卻忽然一提。

「什麼?」她抬眸,一時不解。

「想是艷陽高照,晨妝都化了。」他似話中有話,「不如去補補脂粉吧,太妃跟前,太素淨了失禮。」

「是啊,秋霽,你更衣去吧。」肅太妃亦道,「哀家年紀大了,就喜歡看年輕人喜慶的模樣。」

「那……臣婦先告退了。」周秋霽這一刻恍悟,江映城是在給她找台階下吧?

畢竟,四下皆尷尬,她再待下去也不太好,不如借著補妝更衣的借口,到後面歇一歇。

她不禁感激地看了夫君一眼,他眸中似乎帶看隱隱的笑意,寓意不言而明。

周秋霽沿著石子小徑往宮房走去,那里特意挪出了幾間,供今日入宮的命婦更衣小憩。

「你們都去吧,我想獨自歇會兒。」說實話,她此刻有些心煩意亂,才到游廓處,便打發了幾名婢女。

秋季陽光高潔,她怔怔地看了幾眼飄落的紅葉,倒也舍不得進屋去,整個人忽然變得懶洋洋的,只想這樣化為石像,什麼也不要想。

沒多久,她蹲子,坐在台階下,不由得發起呆來。

姊姊在冷宮之中,究竟怎麼樣了?日前只托人捐來一句「一切安好」,不知是否真如其言?

倘若她從這里悄悄往冷宮去,會不會被人察覺?冷宮到底是空曠無人,還是守衛森嚴?她進得去嗎?

她想著這些無邊無際的問題,也不知過了多久,到底還是拿不定主意。

忽然,她听到有人在說話,那聲音極輕極細如蚊音作響,起初,她還以為是自己听錯了,是一神游中產生的幻覺。

可是再仔細一听,是兩人正在對話……

「娘娘,酒已經備好了。」

「本宮吩咐的東西,你已經放進去了嗎?」

「娘娘……還請三思,畢竟這酒是您準備的,萬一有個好歹,頭一個被懷疑的便是您啊。」

「正因為是本宮準備的,倒不會懷疑到本宮頭上,畢竟天底下哪有這麼笨的人呢?皇上一定會以為,本宮是受奸黨陷害。」

「娘娘,奴婢不明白,您吩咐在這酒里下藥,藥量卻不能致人于死,又有何用?」

「本宮並不打算害誰性命,只是利用此酒離間他君臣二人。」

「娘娘為何一定要讓江映城與皇上有隙?」

「江映城為相後,處處與我季漣一族為敵,娘家命我勢必要將此人除去,否則必成大患。」

「那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豈不更好?」

「這個你就不懂了,本宮不了結他,自然有本宮的道理,好了,別讓太妃與皇上久等,咱們走吧。」

一時腳步細碎,兩人遠去了。

周秋霽駭然听著方才一番對話。幸好,她坐在台階下,又有花叢掩蔽,對方不曾察覺她。

從背影看來,為首的似乎是惠妃余氏,她曾見過惠妃一面,那日便是她捎來了姊姊的口信。

但她從來不信任惠妃,惠妃曾送給姊姊一盒紅丸,說是有助于調養身子,可她偷偷拿了一顆去詢問醫術高明的大夫,證實了其中藏有暗毒。

惠妃外表賢良淑德,與姊姊一向交好,卻下此毒手,可見是個擅放冷箭的陰險之徒。

那壺酒被動了手腳嗎?听上去,這次並非要害誰的性命,只不過是挑撥江映城與睦帝之間的關系罷了。

的確,江映城入宮赴宴,倘若遭遇不測,睦帝月兌不了干系,古人有免死狗烹之說,江映城在睦帝登基之前曾立汗馬功勞,此刻怕他功高震主也是常情,況且皇上亦非善類,此事若出,君臣二人必然有隙。

她該怎麼辦?去阻止這一切嗎?

阻止了,于她、于周家,又有什麼好處?別忘了,是皇上和江映城連手,才害得她周家上下落魄至此。

她應該假裝什麼也不知道,隔山觀虎斗,若出個意外,她還可攜姊姊逃離京城去與家人會合……

可她真能坐視不管嗎?

心中百轉千回,不知過了多少道坎兒,突地,她憶起方才江映城,暗中助她化解窘境,感激猶存。

何況,風駒撞死了他最最心愛的人,雖然她並非真正的肇事者,可畢竟不能撇得干干淨淨。

他還說,要與她一同查出當年風駒發狂的真相呢,難道,她真不想知道了嗎?

心下有一股沖動,也顧不得許多,連忙往賞花宴處奔去。她一眼便看到惠妃正在斟酒,從太後起始,未至江映城——還好,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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