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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的假嫡妻 第2章(1)

周秋霽在香堂里待了一整夜,深秋已近,單薄的衣衫讓她瑟瑟發抖,越接近黎明,越感到寒氣沁透心骨。

她怔怔地看著牆上那幅畫像,那拈花的女子,雖然算不上傾國傾城,卻的確有出塵若仙的美麗,應該是江映城中意的那類女子。

所以,這是他曾經的戀人嗎?以香燭供奉,案前還有鮮花素果,可見,此女子已經香消玉殞。

但她怎麼也想不出來,這女子跟她有何關系……她真沒見過她,真的沒有!

日上三竿的時候,徐雪嬌捧著一些茶點,得意揚揚地走了進來,臉上掛著勝利的笑容。

「表嫂,還沒用早膳吧?妹妹我可想著你呢,來,將就著用一些點心吧。」

周秋霽發現自己的確餓壞了,再加上整夜未眠,精力耗盡,此刻稍稍一踫就要暈倒。

她也顧不得許多,抓了一塊點心,吞進肚子里。還好,此點心是做得極其滑軟的豌豆黃,吃得再急,也不至于噎死。

「表嫂還真放心啊,」徐雪嬌忽然說,「不怕妹妹在里頭下了藥?」

「有什麼打緊的?」周秋霽卻笑道,「反正我如今也生不如死。」

徐雪嬌眉一凝。沒料到她如此無畏,所有的冷嘲熱諷、威脅逼迫似乎驟然無效了,看來她得換個方式了。于是她轉頭望向壁上,問道︰「表嫂知道這畫中人是誰嗎?」

「不知道,難道妹妹知道?」

她神秘一笑,「若妹子告訴了你,有什麼獎賞啊?」

「你若告訴了我,定對你有天大的益處。」周秋霽淡淡回答,「若不肯,我就算百般利誘,你也斷不會說的。」

徐雪嬌笑容微斂。「表嫂果然是譽滿京城的才女,料人也算神準。」

「那麼妹妹還打算告訴我嗎?」她鎮定如常,「若不肯,捧了這點心,快快離去,若肯,就快些說吧,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告訴任何人你來過。」

抿住唇,徐雪嬌瞪著她,本想奚落她一番,沒料到卻被她反將一軍。

「青瓷筆洗……其實是你摔碎的吧?你深知那是你表哥的心愛之物,想藉此離間我與相公之間的關系,把一切過錯都推到我的身上,讓我來當這替罪羊。」

周秋霽說完,眼神有些銳利地看向她,發現她指尖微顫。可見,她猜測正確。

「那青瓷筆洗,與這畫中女子,有什麼關系嗎?」神智越發清醒,透過她一點一點的抽絲剝繭,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了。

「表嫂果然聰慧。」不得不頷首道,「既然如此,妹妹也不拐彎抹角了--畫中的女子,名喚蘇品煙,是表哥生平最最鐘愛的人。」

蘇品煙?呵,果然人如其名,那畫中安靜恬美的模樣,很適合這樣的名字。

「表哥從小就父母雙亡,寄養在我家中,蘇品煙是我家鄰居,表哥與她自幼相識。蘇家在我家鄉頗有些名望,雖然表哥與蘇品煙相互愛慕,但蘇家畢竟不會把千金嫁給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兒,所以表哥便立志要出人頭地,迎得美人歸。」

周秋霽靜靜地听著,不知為何,她竟有一絲羨慕一羨慕這樣兩小無猜的純淨感情。

「三年前,表哥來到京城,當今聖上那時還是永寧王,機緣巧合,表哥投到他門下,成為府中幕僚,深受賞識,表哥覺得終于有了揚眉吐氣的一日,便接蘇品煙進京一索,誰料人才剛到京郊、下轎稍作休息,便被迎面而來的一匹馬兒撞得身受重傷,當場斃命」

她聞言大駭,睦目結舌。

「表哥當時以為,是因為自己替聖上辦事,得罪了朝中哪幫勢力,才會殃及他最愛的女子,但經過幾番調查,才得知那匹馬兒名喚‘風駒’,本來為宮中御馬,卻不知肇事者為何人」

周秋霽腦中嗡嗡作響,砰的一聲,仿佛有什麼炸開了。

風駒、風駒……不就是那年先帝賜給他們周府的御馬嗎?不僅如此,這馬兒更是那一年爹爹送她的生辰禮物……

電光石火間,她什麼都明白了,為什麼江映城娶了她卻又折磨她,將她囚困在府中思過。

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他要困她一輩子,大概也不為過……

「青瓷筆洗便是蘇品煙送給表哥的,」徐雪嬌緊盯著她煞白的臉,勾起一抹邪惡的笑容,「你現下懂了吧?」

難怪他會那般惱怒、難怪他會說出那番話……對他而言,快要到手的幸福,如瓷器般破碎,付諸多年的努力如江河逝水,換了誰,誰都會發瘋吧?

周秋霽眼中泛起盈盈的淚花,這一刻,她已經完全原諒了他對她所做的一切。

假如,真能彌補他心中的創傷,她甘願受罰。

原來,蘇品煙就是那女孩……說起來,也怪她不慎,她是該一輩子愧疚的……

「表嫂,此刻是否感到心如刀割?」徐雪嬌幸災樂禍地看著她,「不過這也不能怪你,知道自己並非表哥最鐘愛的人,的確是會難過的。」

呵,她還真希望是因為嫉妒而心痛,至少,比因為愧疚而心痛要好過得多。

「蘇品煙去世以後,我本以為,表哥要嘛終生不娶,要嘛也會娶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徐雪嬌忽然憤憤不平道︰「誰料,他莫名其妙娶了你!人們都說,表哥對你一見鐘情,否則不會娶一個罪臣之女,我對母親說,無論如何,也要來京城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一見鐘情,她本來也是這樣認為的,可惜,那不過是一廂情願的幻想,鏡中花、水中月而已。

「如今看來,表哥對你的感情也不過如此嘛,只不過摔破一個小小的青瓷筆洗,就氣得罰你面壁思過。」說著,徐雪嬌時了口氣,「至少,你現在還是比不上蘇品煙的。」

「不是現在,」沉默良久的周秋霽忽然道,「是永遠也比不上……活著的人,本就不該與死人比較。」

徐雪嬌一征,沒料到她會如此作答。

「麻煩表妹去請丞相過來。」周秋霽輕輕說了句。

「什麼?」冷笑一聲,「你以為表哥在氣頭上還會見你?」

「他會的。」她篤定道,「你就說一我知錯了。」

他等的,不就是這一刻嗎?他要看到她反省、悔悟、痛哭流涕的模樣如果他需要,她可以如此。

「二姊……二姊……」

周秋霽的思緒回到出事那天,看到妹妹周冬痕滿面驚恐地向自己跑來,全身傷痕累累。

那天,是她十四歲的生日,爹爹送給她一匹漂亮的御馬,還有個很神氣的名字叫風駒。

爹爹說,因為她太喜靜,所以送她馬兒,希望她不要整日待在書房里,偶爾也能出去走走。

冬痕自幼好動,五歲便跟隨名師習武,見了這匹駿馬自然羨慕至極,硬要騎一騎,她身為姊姊,自然不能小氣,也就由著她去。

兩個時辰之後,冬痕卻遍體鱗傷地回來了,說馬兒不知為何像發了瘋似的直往前沖,她好不容易才躍馬逃身,馬兒則摔下了懸崖。

她還說,途中馬兒撞倒了一名女子……

這件事情,最終由爹爹出面解決了,爹爹還囑咐她倆,馬兒發狂之事不能告訴外人,因為這是皇上賞賜的御馬,若傳揚出去,或許會引來禍端。

許多年過去了,風駒為何會忽然發狂,是意外還是被誰下藥,它撞倒的那名女子是死是傷,她都一無所知,這似乎是一個永遠不能觸踫的秘密。

今天,真相終于略略浮出水面,至少,她知道了那名女子的名字。

「你想起來了?」不知何時,江映城來到了她的身後,冷冷問道。

「原來是她……」周秋霽望著畫像,萬分歉意,「當年,我爹爹派人回去救助那名女子,卻已不見她的蹤影,我們猜測,她已經被好心人救走了,誰知道……」

「她本可以活的!」他痛苦的厲聲指責,「是你撞倒她之後,不顧而去,你當時若稍微拉一下擅繩,下馬救助一二,她或許就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我?」她一怔。

呵,怪不得他這樣恨她,原來,他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甚至……怨錯了人。

但她此刻能說什麼呢?把一切過錯都推到妹妹身上嗎?不,這也怪不得冬痕,只怪那匹馬兒……不,也怪不得馬兒,只怪……

她只覺得千頭萬緒,百口莫辯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當時真是想停下馬兒,下去看一看。」周秋霽定定地望著夫君,「可馬兒不听使喚,一直往前狂奔,我自己都險些沒了性命……」

江映城眉一凝,顯然,她的話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那一年,我只有十四歲……」她嘆息道︰「你以為,一個十四歲的姑娘能壞到哪里去?會活生生把人撞死,不顧而去嗎?你我相處的時日雖然不多但憑你的直覺,我真是這樣一個本性歹毒之人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眉頭深鎖地緊轍著她,很顯然,他在猶豫,對她的話仍感到半信半疑。

「你說馬兒發了狂?」終于,他緩緩問道,「為何會發狂?據我所知,那是一匹馴良的御馬。」

「這件事情,爹爹一直在調查,我也不知他是否查到了結果。」周秋霽搖頭,「總之,他沒有告訴過我,也叮囑我不要再問。」

江映城眉心更皺,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當年周丞相位高權重,朝中又黨派諸多,風駒既然是先帝所賜,有人想藉此暗害、挑撥君臣之間的關系,也是有可能的……」半晌,他才輕聲道。

他真信她了嗎?

無論如何,他肯這樣說,她已經很欣慰了,至少證明,他並非不講理之人。

「你肯放了我嗎?」她趁機壯看膽子問。

他凝重地望著她,搖了搖頭。

「就算不關我的事,也打算把我囚禁一輩子?」她心間再度一沉。

「等查清當年的真相再說。」他答道,「難道你不想知道嗎?」

不能憑她的片面之詞就輕易放過她,畢竟,在還沒找出真相之前,她還是殺害他心愛女人的仇敵。

「何況,我現在也需要有人扮演我的妻子。」他淡笑,「對皇上那邊、對我姨母這里,都要敷衍一二。」

這話是什麼意思?用她來搪塞徐雪嬌,這個她可以理解,可是對于睦帝,有這個必要嗎?她的姊姊早已不是貴妃了。

「明日你隨我進宮吧。」江映城不理會她困惑的表情,又道︰「太妃設了個賞菊宴,皇上請咱們夫妻一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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