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紫听姜拓的話,決定先回銀都,準備一些出國的事宜。
黃昏時候,姜拓陪著她一起到酒店的超市區買點東西。
「糕點要帶,」姜拓從架子上拿了些蛋糕丟進購物車里,「從秋池到鄰市的機場還要坐兩個小時的車,你一早出發的話來不及吃早餐,還有飲料,在前面。」
他推著車往前走,明紫跟在他的身邊,不由自主地傻笑。
「你笑什麼?」他發現了,有點奇怪。
「姜拓,你在照顧我,我好喜歡被你照顧的感覺。」明紫對心中的感覺直言不諱。
姜拓反倒是不好意思了,不去接她的話,只道︰「走吧,去拿飲料。」
「對了,」明紫道,「今天一天我找不到你的人,你去哪里了?」
「和莫非一起去看我爸媽。」
明紫一怔,緊跟了幾步,「為什麼不叫上我呢?我也想去拜拜伯父和伯母啊。」
「啊?」姜拓看她似乎有點受委屈的表情,覺得是自己疏忽了,有點抱歉,「我以為……你不會喜歡去那種地方,太偏又太遠。」
「是你的爸媽,我來都來了,應該去拜望一下。」就算只是以一個普通朋友的身分她也很樂意的。
「下次吧。」姜拓道,「下次一定帶你去。」
「一定?」
「一定。」
明紫很好哄,又笑逐顏開了,「那走吧,拿飲料——我想喝冰紅茶!」
走到一個轉角處,差點就與對面的購物車撞上,姜拓拉了她一把。
「咦!是安姐姐和譚大哥。」明紫突然指著前面高喊。
丙然是安和譚映暉。他們已經循聲望過來,姜拓不自覺地迅速放開了明紫的手。但安已經看見了,表情滯了一滯,才笑出來,「哦,明紫,姜先生。」
連譚映暉都直呼姜拓了,她卻堅持只叫他姜先生。
「這麼巧?」明紫迎上前去,「你們也來買東西嗎?」
「嗯。」譚映暉道,「陪安買些速食,她經常深夜才回家,總得弄點夜宵吃。你們呢?」
「我們也來買食物。」明紫道,「我最多後天就要回銀都了。」
「哦,這麼快——就回去?」安訥訥地道。
「是明紫先一個人回去,我還要呆幾天。」姜拓不知自己為什麼要解釋。其實多呆個幾天又有什麼用?
「我們明天晚上聚個餐吧。」明紫道,「叫上若琳姐和過晴姐夫婦。雖然相處的日子不長,但我很喜歡你們這些朋友。」
明紫是個直率的人,喜歡和不喜歡都掛在嘴上。
「替我踐行嘛。」見安還在猶豫,她又補充一句。
「好的。」還是譚映暉爽快,「替你踐行,就在丞御的中餐廳,我準備一個包廂,費用記在我的賬上。」
「那可不行,我是發起人,我請客。」明紫道,「別跟我爭啊!」
「知道了,知道你是方家大小姐,財大氣粗。」譚映暉笑著道,「我只是個打工仔,樂得不與你爭。」
「譚大哥你別嘲笑我了!」明紫道,「我算什麼,只是一個不事生產的寄生蟲而已。哪像你們,每個人都有一份事業,自給自足。」
她其實很羨慕他們的生活,覺得他們每一個人都比自己過得充實。看來以後跟姜拓出國,真得找個專業好好攻讀,不再渾渾噩噩地虛度人生。
視線落在了安的購物車里,發現他們買了太多的方便面,都是同一包裝同一顏色的。
明紫隨手拈起一包,「紅燒牛肉面?安姐姐,你很喜歡這種口味的方便面嗎?」
姜拓聞言一怔,安也有點慌,「啊沒有,只是多年來習慣吃這種口味,一種習慣而已。」
紅燒牛肉面——初吻的味道。
安難堪極了,根本不敢把眼神望向姜拓的方向。
這時,有搬貨的鐵板推車過來,職員口中嚷著︰「對不起,請讓一下!」
安正好是站在擋路的位置,並且正神情茫然。
「學敏!」姜拓月兌口喚了一聲,「……小心!」
譚映暉同時也反應迅速地拉住安的手閃向一邊,但他並沒有忽略姜拓的那一聲輕喚,如果沒有听錯的話,他叫的是「學敏」。
學敏——記得初相識的時候,他也曾叫她學敏,當時她的神色便很恍惚。
然後她說,她的朋友都只叫她安。
她不喜歡別人叫她學敏。或者,這個稱呼對她來說存在禁忌。
但今天姜拓這一聲學敏卻喚得如此自然熟稔,而且顯然在喚出口之後又明顯猶豫,試圖掩飾。
這個姜拓……真的只是如安所說,和她初戀男友長得很相像而已嗎?
明紫卻沒有注意听姜拓喚的是什麼,她只是突然想起來問姜拓︰「我們晚餐吃什麼?」
「你一個人吃吧,我答應莫非回他家吃的。」姜拓道。
「哼!」明紫作嗔道,「我覺得在你的心里啊,其實莫非才是最重要的人。」轉頭,她向安和譚映暉道︰「知道嗎?以前我勸他去國外療養,他不肯,可莫非以他的名義一求他,他馬上就答應了。他們表兄弟之間的感情啊,簡直好得讓人嫉妒。」
是的,安也嫉妒,從當年他跟她講起莫非的時候她就在嫉妒。
雖然當時姜拓承諾她是排第一的,但事實證明,莫非才是他多年不離不棄的對象,他是他的手足,而她,現在是一件過氣的舊衣服。明紫是新衣,年輕而華麗的新衣。
「明紫,我們要先走了。」安主動地提出了告別,「待會兒我還得去看店。」
「好的,安姐姐,譚大哥,再見。」明紫倒是沒有再多作挽留。
「再見。」姜拓向他們笑了一笑。
為什麼要一直一直一直地對我笑?安突然感到說不出來的生氣。以前你不是很酷的人嗎?現在為什麼這麼容易就笑?
知道嗎?你的笑容,我很受不了。
「安姐姐似乎有些不高興。」當安和譚映暉已經離開很久,而他們也付完了錢要離開超市的時候,明紫突然說,「我覺得她臨走時臉色不太好。」
「是嗎?」姜拓只是道,「我沒有注意。」
「你覺得安姐姐怎麼樣?」明紫又問。
「什麼……怎麼樣?」
「我覺得她為人挺好的,溫柔賢慧的感覺。」明紫自顧地答道,「以前我撞壞了她的項鏈,她一直都不肯讓我賠呢。」
「哦。」
「那個……你今天真的一定要去莫非那里嗎?」
姜拓點點頭,「是的,我也答應了舅舅。明天吧,明天一天都陪你。」
「好吧,」明紫在姜拓的面前一直都不敢任性,「那你怎麼回去?」
「我會打的。」姜拓答著,又笑了一笑道,「怎麼你還怕我在自己的家鄉迷路嗎?」
明紫望著他的笑容,有點失神,「姜拓……」
「唔?」
「我發覺你最近變得……有點喜歡笑了哦。」
在她的印象里,這個男人一直都是酷酷的,不苟言笑。但其實他笑起來真明媚,比莫非更明媚,好像灑滿了陽光一樣。
姜拓又笑了一笑,「是嗎?」
為什麼突然變得喜歡笑了?因為他記得安學敏曾經這樣對他說過——
……姜拓你永遠都要這樣笑著面對我好不好?因為我覺得你笑起來實在好看得令人忘卻了所有的憂傷呢……
學敏,要幸福,不要憂傷哦。
打的回莫非家。
在出租車上的新聞頻段里,姜拓听到一個消息,縣中路的市體育中心面臨著拆遷重建,明天是最後期限。
體育中心是他和安學敏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後來也有很多的事情在那里發生……
回來這麼多天,听說以前住的閣樓早已拆遷了,母校慕華也翻新過好幾遍面目全非了,唯有體育中心還保有一些舊顏。
心里很感慨,他決定明天一早一定要去看看。
同時,安學敏回到酒吧也在听收音機。
體育中心明天要拆遷嗎?那就是說,她與姜拓之間最後一個還保有原貌的記憶所在也要灰飛煙滅了……
一早上六點鐘,姜拓就打的到了體育中心。
來了很多懷舊的人,居然像趕廟會一樣擠。
他從後門進入,一進去就是林,當初和安一起坐過的石椅已經很陳舊了,還缺了一個角。
姜拓望著它,仿佛身邊的人都不存在,還是那個寧靜的夏日午後,他從一個瘸著腿的女孩身旁匆匆掠過,但他已經認出那個人是安學敏,他停下來,主動與她搭訕。
他扶她坐在石椅上,施藥、試探、贈護身符……
然後邵征出現接走她,他一個人失落而孤傲地離開……
同樣是在這條林,他們告白之後的第一個約會地點。
但在同一時刻,安卻與邵征冰釋前嫌,在看台上旁若無人地調笑。
他第一次很明確地在她面前表現出了妒意︰我生氣了……很失望很失望,就好像誤入了迷宮,總算找到一條出路,卻發現仍是死路一樣的失望。
當時她著急地解釋著、很認真地保證著︰姜拓,我是一定一定不會令你傷心的,一定一定!
所以後來就算他先傷了她的心,她也依然在他被群毆的時候替他擋了那一棍吧?
雖然受了傷,但她笑得那麼滿足︰我終于……可以保護你一次……
……
無論如何,學敏,是我先負了你……
安學敏到達體育中心的時候也是六點左右。
但她走的是前門。
她在重復十一年前第一次見到姜拓時候的那條軌跡。
當時,她先是和邱朗約在正門口見的面。然後進去,在宏健隊的休息區第一次遠遠眺望到姜拓低首而坐的身影,穿著黑色底紅色邊的運動衫,胸前和袖口有火焰的圖案。
坐到看台上,身邊所有參觀懷舊的人也似乎都變成了十一年前的那些觀眾,他們在為一個英雄的出世而雀然歡呼。
……
「你知道我當時把你聯想成什麼動物嗎?」
「蒼鷹。」
「咦?你怎麼知道?」
「全市都知道!不記得你寫的文章了嗎?姜拓,有如一只橫空出世的蒼鷹……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時聯想到什麼動物嗎?」
「什麼啊?」
「小綿羊。」
「為什麼是小綿羊啊?」
「因為覺得你肥嘟嘟,又白女敕女敕,還蠻溫柔的樣子。」
……
其實是很傻的樣子吧?當時連記者證都拿不穩,還差點被莫非的飛球射中。在他的面前,她總是一副又傻又蠢的樣子,不是受傷就是摔跤。
……
「你從幾時開始喜歡上我?」
「就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已經喜歡上了你。」
……
是真的嗎姜拓?一見鐘情的戀愛,到頭來就只是勞燕分飛的結果嗎?我一直在等你,可是當好不容易等到了你,卻發現你已變了……
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嗎?就好像誤入了迷宮,總算找到一條出路,卻發現仍是死路一樣的失望——與你當年一模一樣的失望。
今天人真的很多。
太多太多的市民前來憑吊一塊即將失去的土地,很多人都在這里曾經擁有過一段屬于自己的故事。
人太多了。以至于當姜拓和安的路線就快交匯的時候,他們被人群隔斷了。
他們之間夾了太多的路人甲乙丙丁,他們好不容易交匯,卻沒有看到彼此。
就這樣,再一次,擦肩而過。
是真的——沒緣了嗎?
從體育中心出來,姜拓決定還是要去一趟閣樓的原址。
雖然那里大概早已拆得面目全非了,但還是想去一趟。
今天是一個懷舊日,他恨不得把所有童年少年記憶中有故事的地方統統走一遍。
到了那里,驚喜地發現小巷居然還在,便利店也還在。
只是穿出小巷之後就都是嶄新的樓房了,已經找不到他的家了。
他低著頭,數著步子,測算著當年花圃的位置。
當年安學敏就是在花圃前等著他。
……
「我……等了你很久。只是想向你說一句對不起。是關于……這次的那篇文章。我總也曾經是《茁芽》的一分子,沒有辦法阻止文章的見報而給你造成了困擾……真的很愧疚。」
……
真是個傻丫頭。那時候他已經撿到她丟失的照片了,他已經明白她的心意了。傻丫頭,往自己身上攬事情,不就為了找機會見他一面嗎?
……
「姜拓,哪怕我從這里掉下去,我相信你也一定可以接住我的,我相信。」
……
多傻的丫頭,明明是他站在樓梯上面,而她在樓梯下面,她卻非要他接住她,不顧一切地往下面跳。
若不是他反應快從後面抱住,她真的要頭破血流呢。
回憶著這些,他不由自主地輕笑起來。
天,就在這時突然陰了下來,好像要下雨了呢。
又是夏天了,夏天的雨通常是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姜拓沒有帶雨具,他也覺得應該要回去了。
當轉身想走的時候,卻發現身後站著一個人。
安……學敏?
她站在他的身後不知已經多久了。
但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沉思,看著他傻笑,看著他在林立的新樓里費力地尋找往昔的線索。
「你……」他開了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大雨傾盆而下,適時緩解了二人的尷尬。
一聲驚雷在頭頂上炸響。
安猶豫了再猶豫,突然下定了決心地上前拉住他,「去我家避避雨吧,我家就在這里。」
面對他的時候總是會不忍心,不忍心看他冒著大雨在外面淋成落湯雞。
「你——家?」
「我在這里買了一個單間,從家里搬出來住了。」她解釋道。
他被她拉著手臂,茫然地跟隨著她的腳步,心中只是疑惑地想著︰她在這里買了一個單間,為什麼要在這里?
而且,還是頂樓。
進了屋,安從鞋櫃里找出一雙拖鞋給他換。
鞋的顏色和款式都是中性的,號碼卻有點大,不禁讓姜拓產生些許聯想,下意識地局促起來。
安翻箱搗櫃,又找出一件大號的T恤衫丟給他,「先換上吧,我替你把衣服熨干。」
他的上身濕得很,褲子卻還好。
姜拓走進了衛生間,第一個反應卻是有意識地四處察看。只見一些女性清潔護膚用品擺放得很整齊,牙刷和牙杯只有一套,各種毛巾也都是單條。
找不到有男人住在這里的痕跡,他莫名其妙心情就好了起來。
把T恤穿上身,發現不過也是一件比較中性款式的休閑裝而已,衣服上有淡淡女性的體香,應該是她平時自己穿的。雖然對于她已經是大號,但穿在他的身上還是嫌短。
換了衣服出來,看到安也已從臥室里換好衣服出來了。
家常的淡色短袖圓領針織衫,配了條白色的棉布褲子。
——小綿羊。姜拓腦子里又第一時間聯想到了這種動物。
清湯掛面的長發濕淋淋地披在肩上,她拿了塊毛巾正擦拭著,那個動作做得很優雅,很柔美。
這麼多年,其實她一點都沒有變呢。
她看向了他,他忙避開了目光,只覺得心虛。
「你身邊的椅子上有條干毛巾,你也把頭發擦一擦吧。」她說著,卻也很快轉移開目光。
「哦。」他依言照做。
屋子里突然變得很安靜,只有毛巾摩挲著頭發的??聲,他們甚至互相連眼神也回避著對方。
等擦好了,安收了毛巾,開始插上熨斗替他熨襯衫,還是一言不發。
襯衫是長袖,白色的,有很淡的灰色豎條紋,料子很輕薄,衣領卻筆挺。這件襯衫穿在姜拓的身上很好看。
還沒有哪件衣服穿在他身上是難看的。在她的眼里,無論是T恤運動裝的姜拓,還是西裝革履的姜拓,都帥氣得天下無敵。
就好像當年一樣,在她的眼里,姜拓的每一個表情,無論是微笑,憂郁,或者專注,甚至他的每一個角度,無論正面、側面,還是背影,都可以像曠世奇珍一樣漂亮得令人嘆為觀止,令人產生永久收藏的貪婪。
可是,終究是不一樣了。
T恤運動裝的姜拓和西裝革履的姜拓總是有些不同的。多年不見,他已由男孩走向了男人,由稚氣走向了成熟,由熟悉走向了陌路。
「學敏,」終于還是姜拓先開了口,「那天見面的時候……我沒有說破我們的關系,你會不會介意?」
一開口就說到這麼敏感的問題,令她措手不及。
說介意,則表示她對他仍有余情,會很沒面子,但說不介意也不是太好。
她紛亂地思考著,過了一會兒,才文不對題地道︰「姜拓,我有東西要還給你。」
「什麼?」
她妥善地擱下了熨斗,回到臥室,很快出來,手里多了一個小紙包。
包得很好的小紙包,層層疊疊,一共有三四層。
是蒼鷹的護身符。
自姜拓隨同明紫而出現的那一天,她把十一年來相伴相隨的護身符取了下來,小心地包好,為的就是還給他。
姜拓看到穿著黑色皮繩的銅牌掛件,因為長年佩戴的關系,那黃銅被磨得光滑而明亮,蒼鷹的眼楮一如當年般炯炯有神。
「這是……」
「這是當年你送我的東西。」安盡量面帶微笑地道,「因為時間太久,皮繩我已經換過兩次了,但銅牌還是如新的一樣。」她把東西放在桌上,往他面前一推,「……完璧歸趙。」
姜拓沒有去接,只皺起了眉,「學敏……你這是做什麼?」
「其實,早在那一年……那一年我回去找你的時候,就是要把它還給你的。可是陰錯陽差,我也不知道怎麼後來又回到我手上了。」怎麼回到她手上的,若琳其實已經向她解釋清楚,但她現在只能繼續裝作不知道,「其實……這本來也不該是屬于我的東西嘛,我這個人很怕欠人東西,多年以來我代為保管著它,一直都怕沒有機會能還到你手上。現在好了,我總算還能再見到你,能把東西交回給你,那麼……那麼從此以後,我也就沒什麼負擔了,可以……感覺很輕松了。」
安強撐著笑容,說的都是為保面子而口是心非的話。
但姜拓卻信以為真,「哦,這樣啊……」他很失望,但沒有伸手去拿回來的意思,而是道,「其實,既然是送給你的東西,就早已經是你的了……我從來沒有想把它拿回來的意思。」
「可是,這原本是你貼身帶著的東西……我……」他的人已經不屬于他,那他貼身的東西她也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再擁有了。
她的欲語還休卻令他又誤會了,他突然想起學敏現在是有男朋友的人,留著他送的東西說不定會給她造成壓力,也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這麼想著,心底蔓延起苦澀,但表面上,他還是微笑著,「哦,我知道了。」他終于伸手將那個紙包連同護身符一起拿到了手上,「本來,純粹只想留一段紀念,但是,今時不同往日,說不定紀念會變成困擾。我明白了。」
是的,今時不同往日。安低頭,落寞地輕笑,然後又抬頭,「明紫……性格開朗,活潑大方,沒有一般富家千金的驕橫氣,人很不錯。」
「嗯。」姜拓點點頭,「譚先生也是一個不錯的人,看得出他對你很好。」
以為他離開以後她和邵征在一起的幾率會很大,沒想到邵征竟和過晴湊成了對,而她的身邊冒出了個譚映暉。
彼此又各懷心事地笑一笑,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