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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 第8章(2)

小魚是懷著逃難的心情離開學校的,她甚至怕看見安揚。和安揚說話都心存隔閡,最郁悶的是安揚對此一無所知,對小魚一如既往。

這是不對的,小魚知道。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早就知道人面對感情時難免會出現負面情緒,哪怕理智知道是不應該的情緒,但是就是控制不住。她不願意這樣,更不願意為了不存在的愛情毀了姐妹四年的情誼。

她開心的時候,是安揚陪她一起HIGH;她情緒低落的時候,是安揚逗她樂;她生病的時候,是安揚照顧她。她對安揚也是一樣的。這四年來,幾千個日子積澱的情誼,她不想蒙上任何陰影。

所以小魚選擇先避開,在哪實習都是一樣的,等時間長了,她也許就平復心情了,也就不再有什麼問題了。

在實習的地方,她每次都爭著去做事,做著事情就不會老是胡思亂想了,但是即使是這樣,一不留神她就走了神,半天才發現自己又想到孟煦去了,他的凶,他的溫柔,又趕緊責罵自己不許想,想也沒用。

然後又一次次地走神。

白天都算了,人來來往往,呼這喝那的,想什麼也總是被打斷。但是一到晚上,她都不敢一個人待在房間,否則她會無意識地一遍一遍寫孟煦的名字。

于是小魚到客廳和爸媽看電視,嘻嘻鬧鬧,喧喧嚷嚷的能轉移下注意力,但是情況也沒多好,小魚爸媽和小魚討論劇情,說一說的小魚又沒聲了。

「小魚,小魚?左小魚!」左媽和她說了半天話,就像和一堵牆說話一樣。半點反應都沒有,忍不住加大聲。

「啊?干嗎啊?」小魚奇怪地問,干嗎突然吼這麼大聲。

左媽想暈倒,「我和你說半天話你听見沒啊?」

「沒听見。」小魚毫不猶豫地說,「我剛才打盹了,被你喊醒了啦!」

「你一晚上要打多少次盹啊?」左媽覺得自己的女兒不太對勁。

「哎唷,白天實習太累了嘛!」好不容易把左媽敷衍過去。再多問真要哭給她看呢。

小魚青春期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對班上的男生有過好感,那時她和所有情竇初開的女孩一樣,喜歡偷瞄對方,放學路上騎著單車偷偷跟在對方後面只為看他帥氣的背影,睜大眼楮尋找對方在球場上的矯健身姿——也僅僅是這些。那時候的小魚就懂得喜歡不等于愛,根本沒想過要向對方表白,那青澀的喜歡也不過持續了一個多學期而已。

現在小魚不敢說懂了愛,卻分得清現實和不現實。孟煦的家在這個城市,事業在這個城市,而她左小魚,卻是要回到自己家所在的另外一個城市的。先不說孟煦會不會喜歡她,就算喜歡,畢業那天就說分手嗎?又有什麼意義呢?電視仍然在哇啦啦地響著,小魚卻在安慰自己,再深的感情,也敵不過時間。何況和孟煦,只兩個月交往。

就這樣一天一天又一天。

一個多月的實習期轉瞬而逝,回去把實習報告一交,畢業論文一答辯,辦好離校手續,就可以離校了。

實習期已經過去,小魚卻發現情況並沒有得到明顯的好轉,于是再安慰自己,大概是時間太短了。

臨近畢業,校園廣播天天在煽情,只要是課間,就會播出《今天我們要走了》、《光輝歲月》、《祝你一路順風》等等青春、懷念、傷感的歌曲,縈繞在整個校園里,更讓畢業生感到離別的淡淡愁緒。

小魚東奔西跑地辦理離校手續,她不是不懷戀,不是不傷感,但是這個時刻,她更想趕快離開學校,離開這個生活了四年的城市,離開,孟煦。

從來不知道思念是這樣如影隨形的東西,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古人的名句真是恰如其分啊!

小魚隨身帶了數碼相機,每走一處,便將它攝進鏡頭,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拒絕了安揚的極力挽留,小魚執意要走。

安揚和一些朋友把她送到站台上。

小魚對安揚說︰「沒事,我會來看你的。到時候你就準備被我好好敲詐吧!」

安揚淚眼汪汪,「說好了啊!一定要來啊!不來我就去揪你。你好討厭,干嗎非要這麼著急回去報到?」

「因為單位要求啊。」小魚不願意欺騙朋友,可是她還能用什麼理由說明非要這樣匆匆離開?

小魚也傷感了,望著朋友們的臉,想到有些人可能再也不見,淚水便潸然而下。幸好她戴了太陽鏡,不至于太過失態。

站台上響起上車的指令,小魚最後和每個人都擁抱了一下,又都叮囑了幾句,毅然決然地上了車。

回到座位上,小魚在窗邊望著外面的朋友,一張張濕濕的臉,紅紅的眼,小魚往外揮手,道再見。

火車緩緩開動,小魚「刷」地摘下太陽鏡,看清楚這離別前的最後一幕,她要永遠記在腦海里。

安揚揮著手,追著火車,「小魚!再見!小魚!要聯系我哦!一定要回來!來我們去狂吃火鍋狂唱歌……」

小魚頓時淚流滿面。

火車速度越來越快,很快離開了站台,什麼都看不見了。

小魚仍然盯著窗外,心里說,再見了,我的大學;再見了,安揚;再見了,朋友們;再見了——孟煦。

小魚回到學校後就沒開通手機,孟煦打了幾次都是停機狀態,以為小魚還在家沒回學校,他壓根就想不到小魚是在躲他,是故意不讓他聯系。

直到安揚興沖沖地打來電話︰「哥!耶!我終于畢業了!」

孟煦心里卻咯 一下,有種不妙的預感,「恭喜啊,已經畢業了嗎?」

「對啊,完完全全地畢業了,畢業證學位證都拿到了,我已經離校了!」安揚興奮地嚷著。

「那,左小魚呢?」孟煦小心翼翼地問。

「小魚?」安揚微訝,「一個星期前就已經走了啊!怎麼了?」

孟煦一驚,手機滑落到沙發上。安揚在話筒里喂喂地嚷,孟煦卻已經失了神。

怎麼會?難道是他的心意表示得還不夠明白,小魚一點都不懂,才會遠遠地離開了他身邊?還是自己太溫吞,速度不夠快,才讓她輕易逃離?

他頓時覺得失去重心,茫然失措,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覺得他和小魚就像是兩條相交的直線,在一點相遇後,卻越行越遠。

此後的孟煦和左小魚,就好像世界上任何的兩個陌生人,在各自的城市里面生活,沒有任何聯系,在彼此的世界消失干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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