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是怀着逃难的心情离开学校的,她甚至怕看见安扬。和安扬说话都心存隔阂,最郁闷的是安扬对此一无所知,对小鱼一如既往。
这是不对的,小鱼知道。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早就知道人面对感情时难免会出现负面情绪,哪怕理智知道是不应该的情绪,但是就是控制不住。她不愿意这样,更不愿意为了不存在的爱情毁了姐妹四年的情谊。
她开心的时候,是安扬陪她一起HIGH;她情绪低落的时候,是安扬逗她乐;她生病的时候,是安扬照顾她。她对安扬也是一样的。这四年来,几千个日子积淀的情谊,她不想蒙上任何阴影。
所以小鱼选择先避开,在哪实习都是一样的,等时间长了,她也许就平复心情了,也就不再有什么问题了。
在实习的地方,她每次都争着去做事,做着事情就不会老是胡思乱想了,但是即使是这样,一不留神她就走了神,半天才发现自己又想到孟煦去了,他的凶,他的温柔,又赶紧责骂自己不许想,想也没用。
然后又一次次地走神。
白天都算了,人来来往往,呼这喝那的,想什么也总是被打断。但是一到晚上,她都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否则她会无意识地一遍一遍写孟煦的名字。
于是小鱼到客厅和爸妈看电视,嘻嘻闹闹,喧喧嚷嚷的能转移下注意力,但是情况也没多好,小鱼爸妈和小鱼讨论剧情,说一说的小鱼又没声了。
“小鱼,小鱼?左小鱼!”左妈和她说了半天话,就像和一堵墙说话一样。半点反应都没有,忍不住加大声。
“啊?干吗啊?”小鱼奇怪地问,干吗突然吼这么大声。
左妈想晕倒,“我和你说半天话你听见没啊?”
“没听见。”小鱼毫不犹豫地说,“我刚才打盹了,被你喊醒了啦!”
“你一晚上要打多少次盹啊?”左妈觉得自己的女儿不太对劲。
“哎唷,白天实习太累了嘛!”好不容易把左妈敷衍过去。再多问真要哭给她看呢。
小鱼青春期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对班上的男生有过好感,那时她和所有情窦初开的女孩一样,喜欢偷瞄对方,放学路上骑着单车偷偷跟在对方后面只为看他帅气的背影,睁大眼睛寻找对方在球场上的矫健身姿——也仅仅是这些。那时候的小鱼就懂得喜欢不等于爱,根本没想过要向对方表白,那青涩的喜欢也不过持续了一个多学期而已。
现在小鱼不敢说懂了爱,却分得清现实和不现实。孟煦的家在这个城市,事业在这个城市,而她左小鱼,却是要回到自己家所在的另外一个城市的。先不说孟煦会不会喜欢她,就算喜欢,毕业那天就说分手吗?又有什么意义呢?电视仍然在哇啦啦地响着,小鱼却在安慰自己,再深的感情,也敌不过时间。何况和孟煦,只两个月交往。
就这样一天一天又一天。
一个多月的实习期转瞬而逝,回去把实习报告一交,毕业论文一答辩,办好离校手续,就可以离校了。
实习期已经过去,小鱼却发现情况并没有得到明显的好转,于是再安慰自己,大概是时间太短了。
临近毕业,校园广播天天在煽情,只要是课间,就会播出《今天我们要走了》、《光辉岁月》、《祝你一路顺风》等等青春、怀念、伤感的歌曲,萦绕在整个校园里,更让毕业生感到离别的淡淡愁绪。
小鱼东奔西跑地办理离校手续,她不是不怀恋,不是不伤感,但是这个时刻,她更想赶快离开学校,离开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城市,离开,孟煦。
从来不知道思念是这样如影随形的东西,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古人的名句真是恰如其分啊!
小鱼随身带了数码相机,每走一处,便将它摄进镜头,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拒绝了安扬的极力挽留,小鱼执意要走。
安扬和一些朋友把她送到站台上。
小鱼对安扬说:“没事,我会来看你的。到时候你就准备被我好好敲诈吧!”
安扬泪眼汪汪,“说好了啊!一定要来啊!不来我就去揪你。你好讨厌,干吗非要这么着急回去报到?”
“因为单位要求啊。”小鱼不愿意欺骗朋友,可是她还能用什么理由说明非要这样匆匆离开?
小鱼也伤感了,望着朋友们的脸,想到有些人可能再也不见,泪水便潸然而下。幸好她戴了太阳镜,不至于太过失态。
站台上响起上车的指令,小鱼最后和每个人都拥抱了一下,又都叮嘱了几句,毅然决然地上了车。
回到座位上,小鱼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朋友,一张张湿湿的脸,红红的眼,小鱼往外挥手,道再见。
火车缓缓开动,小鱼“刷”地摘下太阳镜,看清楚这离别前的最后一幕,她要永远记在脑海里。
安扬挥着手,追着火车,“小鱼!再见!小鱼!要联系我哦!一定要回来!来我们去狂吃火锅狂唱歌……”
小鱼顿时泪流满面。
火车速度越来越快,很快离开了站台,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鱼仍然盯着窗外,心里说,再见了,我的大学;再见了,安扬;再见了,朋友们;再见了——孟煦。
小鱼回到学校后就没开通手机,孟煦打了几次都是停机状态,以为小鱼还在家没回学校,他压根就想不到小鱼是在躲他,是故意不让他联系。
直到安扬兴冲冲地打来电话:“哥!耶!我终于毕业了!”
孟煦心里却咯噔一下,有种不妙的预感,“恭喜啊,已经毕业了吗?”
“对啊,完完全全地毕业了,毕业证学位证都拿到了,我已经离校了!”安扬兴奋地嚷着。
“那,左小鱼呢?”孟煦小心翼翼地问。
“小鱼?”安扬微讶,“一个星期前就已经走了啊!怎么了?”
孟煦一惊,手机滑落到沙发上。安扬在话筒里喂喂地嚷,孟煦却已经失了神。
怎么会?难道是他的心意表示得还不够明白,小鱼一点都不懂,才会远远地离开了他身边?还是自己太温吞,速度不够快,才让她轻易逃离?
他顿时觉得失去重心,茫然失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觉得他和小鱼就像是两条相交的直线,在一点相遇后,却越行越远。
此后的孟煦和左小鱼,就好像世界上任何的两个陌生人,在各自的城市里面生活,没有任何联系,在彼此的世界消失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