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凝兒高高興興地帶酒上門。平安歸來,還找到糧食,不慶祝怎麼行啊!
「曲唯兄是大俠,大俠怎麼會不喝酒呢?」兩老可是酒量驚人。
他舉起杯中的水一啜。「因為小時喝太多了。」
「小時?」是她完全沒料到的回答,她有些驚奇。
「你胸口疼嗎?」他卻問她。
「不會啊!罷破完門後是有些暈暈麻麻的,但已經沒事了。」她拍拍胸脯。
「我並不想讓小凝承受四人內力的。」他忽然說。「但如果不是你在最前,我們三人也難以撤下所有戒備,四人合力,破門求生,讓你出來。」
他頓了頓又說,「什麼叫做勉強,自遇上小凝後,我才知道了。後來,似乎總在嘗著這樣的滋味……」
他的神色又讓她有些陌生起來。有時候曲唯兄會流露出些……苦澀的表情,但苦澀是和他如此不相稱的感覺,她實在不太確定……
「為什麼說勉強?」她听得糊涂。
「勉強自己做不願的事。」
「這樣不對啊!」她蹙眉。「曲唯兄曾說不要我做不想做的事,怎麼自己卻要勉強呢?」
「是啊。」他這次嘴角起了幾乎可以稱為笑意的弧度,但那種苦味卻更深了。
「美公子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她低聲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執起她自己劃傷的手,拿出一塊白布,開始重新包扎她的傷口。
凝兒愣愣地看著他熟練的手。「美公子不喜歡曲維兄,對不對?」她又問。「只因為你不跟他說話?還是……跟我有什麼關系?」
美公子的話她听得很清楚,只是不太相信自己竟成了引火線。她做了什麼?她完全沒有頭緒。
他的手很輕柔,絲毫沒有弄疼她,包扎完後緩緩放開。「小凝在意仇映宮怎麼想?」
「曲維兄不在意嗎?和美公子敵對,你如何稱王?」
「小凝該想著自己稱王的辦法。」
「我沒有什麼辦法,只是努力學習王道,這就是我唯一的辦法。」
曲唯凝望她良久。「這樣就行了。」
「可是美公子——」
「小凝喜歡他嗎?
凝兒睜著好大的眼楮。「喜歡?」
「小凝喜歡他嗎?
她認真地想了想。「喜歡啊!美公子人美心也美。」
「是嗎?」
那種教人寒毛直豎的冷意又來了,凝兒趕緊補上︰「但我不喜歡他老是找曲唯兄的麻煩,難道樹敵于你就對他稱王有利了?我真不懂。」
他沉默許久。「也許我們都沒能管好自己。」
「別又打迷了。我猜謎很行,就是猜你們兩人的怎麼都猜不透。」
「如果有同樣的心思,就很容易看透對方。」
「那到底是什麼心思呢?」
他又沉默了。許久以後,凝兒終于放棄,想想又笑說︰「曲唯兄,你知道嗎?我本來對稱王毫無興趣的,但到底走了一回,被酋王這樣狠狠試驗了一次,我忽然覺得有意思起來了!原來襄翼的王道這麼深奧有理,又是一個寶窟呢。」
「小凝想稱王了?」曲唯的語氣透著壓抑。
「我很想學學看,真的很想!」凝兒的雙眼發光。「王道好像武術之心,原來都是在求和平與公理呢!所以才要我們一路打上山來,要的就是我們探索自身、也向別人學習。」
「小凝若真稱王了呢?」
凝兒笑了。「稱王?我嗎?我會努力學習王道,並不是認為我就真有勝算。如果是當高臣的話——」
「倘若真稱王了呢?」
她昂起頭。「如果我真稱了王,自然就該做個最好的王。」
她想象著那樣的情景,第一個畫面卻是四人在一起,她覺得那樣很好,如果她真能稱王的話……心底有個角落很明白,那是不太可能的。不過這樣絲毫減不了她學習的熱忱。她心底有一把火,對于起了興趣的事,總會燒得熱熱烈烈,想學個透徹。
她眼中燦爛的光芒盡被曲唯看在眼里。
他沙啞地說︰「我希望的事終于成真了,才發現我真正想要的是……」語音戛然而止。
凝兒狐疑地看他,這才發現他眼中的風暴,她還未及反應,他兩指已端起她下顎,雙唇壓了下來。
「曲——」她聲音被堵住,這是絕對霸氣的索討,他的唇是驚人的熱,卻是和那一向冷峻的線條完全不相稱的柔軟,綿綿密密地輾轉吸吮,舌尖輕而易舉進入她不知防備的小口,徹底探索她的柔軟。
像……像被火舌舌忝過,像被烙了印,全身都震顫起來!凝兒不能分辨這是暢快還是疼痛,只知自己被定住了,動彈不得,不是他用上任何力道,而是自己失了魂。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緊握了雙拳,雙眼也不知何時緊緊閉上,雙唇揉上了他的,亦步亦趨地學起他每一個最細微的動作……等她發現自己竟在喘息,不禁驚異地睜開眼,這才感覺到他也失速的呼息。能讓內力深厚如他也受到這樣的沖擊,這就是……吻嗎?
婆婆的閑書里從沒提過,這是會讓人害怕的東西!
凝兒抽身跳起,理智稍稍恢復了,才發現自己鑄成的大錯——方才完全呆掉了,她竟然忘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曲唯兄這是在做什麼?我是男子啊!我們是好兄弟!」她已顧不得語氣中的慌亂。
「兄弟與否,男子如何,有何關系?」他漆黑的雙眸滿溢她不敢去看清的強烈熱度。
「有何關系?有何關系?」她的思緒如狂風暴卷。
這才是完全放開的他嗎?冰冷無謂的那個男人,她即使不懂也無法遠離的男人,讓她不時心跳的男人,她的曲唯兄?
他對她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嗎?
那她該怎麼辦?她的感覺呢?
她失了主意,訥訥地說︰「我……我回房去了。」
等于是沖到門邊去的,還是被他的聲音止住。
「這一次,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她回到自己房中,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