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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頂 第6章(2)

凝兒看著題字說︰「如果是打字猜謎,那可是玉爺最愛的游戲。第一句簡單嘛。」

「是什麼?」赫沙刑問,很驚奇他的腦袋想得那麼快。

「無非之罪,就是罪字少個非,四字羅!」凝兒好得意。

「少俠好腦子。」仇映宮也贊道。「就算仇某也沒想得這麼快。」

「但韓信是什麼東西啊?」此語一出,比剛才的更驚人。

「少俠,呃……可能沒讀過某些古書。」赫沙刑很婉轉地說︰「韓信神通兵法,歷事多王,最後卻被控謀反而慘死,還株連三族。」

「這樣啊。」自己沒知識就是沒知識,凝兒也認了。「下場這麼慘的話,那當然誰也不想做韓信了,這其中又有什麼典故?」

「不做韓信……」仇映宮沉吟道︰「韓信一生奇事極多,可謂多不勝數,但真要說起最糟的事,如果除去慘死不算,應該就是胯下之辱吧。」

「哈,這听來有趣,快說快說!」

凝兒一點也沒有尋常女子听到「胯下」的反應,知道她身份的話可能會被嚇到。三人只當他孩子氣,有些好笑。

「韓信在市場上遭人侮辱,說他雖然身材高大又愛配劍,其實是手無縛雞之力又膽小怕事,激他若有膽便拔劍相刺,不然就得從那人胯下爬過。」仇映宮說。

「這有什麼?大丈夫能忍則忍,何必跟個兔崽子一般見識!」凝兒不覺得稀奇。「叫他月兌褲子恐怕有點難忍,從褲檔下爬幾步,又沒少塊肉,有什麼關系?他爬了,對不對?」

三人都看著他,只有曲唯的眼光難解,其余二人都有些訝異,「是爬了。雖然後來成為受人贊嘆的軼事,在當時可是受人恥笑的臭名。」仇映宮說。

「恥笑人的不臭,被恥笑的就臭,這是什麼歪理?」凝兒笑道。「要我的話,爬起來拍拍笑一笑,謝謝他讓我運動了一下,干脆再賞他個幾兩,要他也去買把好劍,別再來羨慕我的,最後無事人般瀟瀟灑灑地揮袖離去,讓侮辱我的人完全看不到我受氣,這才帥氣!才夠種!才足夠讓那人吐血!」

兩位听得哈哈大笑,連曲唯眼中都現出笑意。仇映宮笑得拭去眼角的淚,才說︰「看來少俠不是不做韓信,而是英雄所見略同啊!他功成名就以後,還回去賞了那人官做。」

「真的?」凝兒奇道︰「那他更勝我一籌。我只是要氣氣那人罷了,倒不是真的謝人。」她嘟嘍︰「回家以後真要去找書來看了,原來古書這麼好玩。」

「少俠進了王朝,天下書隨你看,不用擔心。」赫沙刑笑道。

「是嗎?」凝兒有些心動了,甩甩頭才說︰「好公子說得遠了,我們現在連這謎都解不開哩。」

她無力久站,在台階上坐了下來,其余人也撿了一階坐下,仇映宮抽出扇子輕揮著。

「不做韓信……不做韓信……」她喃喃自語。「第一句是拆字,想必第二句也是。第一句是無非……第二句怎麼不也來個無字呢?韓信二字中並沒有做可以拆呀。」

她抱著頭苦思良久,才忽然抬頭問仇映宮︰「美公子,你剛才說韓信手無縛雞之力,是吧?」

「是,此語正由此典故而來。」

「無字就在這兒了!」她叫道。「手中無雞……手中無雞……」

她直念了好幾遍。「但手字中也沒有雞啊……」

「有了!」她拍起手來。「不做韓信的話,手就要有縛雞之力了,是吧?那手中就有雞了!」

「啊,是個推字?」仇映宮撫扇而笑。

「是啊是啊!」凝兒興奮得不得了。「四推!是要我們四人合推!」

「少俠真是了不起。」赫沙刑由衷地說。

仇映宮笑了。「仇某今日算是見識到了,小小蚌兒卻不能小覷,少俠的確有稱王的資質啊。」他傾身,似要以扇輕拍凝兒的肩以示鼓勵,凝兒若有似無地後退,沒讓他踫著。

「美公子不要也來了!」凝兒嗔道。「問題是這道僅容一人旋身,頭上也頂到了,四人怎麼推?」

曲唯突然將手放在她肩上,凝兒怔望他,感覺到一股輕柔的內力傳來,癢癢熱熱的。

凝兒忽然就明白了。「這就是了!」她雙眼發光。「曲唯兄,你想得沒錯!應該就是這樣了!」

仇映宮看著曲唯在他肩頭上的手,神色復雜,嘴中卻仍不失調侃︰「這是兩位的密語嗎?」

「不不!這謎底是要我們四人成列,以內力相傳;四人合推的話,必能推開這扇門。」凝兒說道。

赫沙刑與仇映宮互望,赫沙刑點頭。「原來如此。這應該也是推選的試驗之一。」

仇映宮長吁了一口氣。「妙啊!酋王也真狠。」

凝兒問道︰「怎麼了?內力相合很難嗎?」

仇映宮搖頭。「少俠從不防人,當然不會想到。其實內力穿身,無論是予是受,都是極其危險的事。因為要完全敞開自己的身體讓人內力進入,除非是練功療傷,不然就是被人以內力相攻了。這是一個試驗,要我們四人彼此不防,合成一道內力穿過四人,才能將門打開。」

「原來是試驗我們彼此是否互相信任啊。」凝兒笑道。「那我到最前面去得了,因為我絕對信得過諸位。」雙手拍膝,勉力站起身來。

曲唯跟著起身,身上有股莫名的張力,凝兒以為他要制止她,但他只是垂手立著,默默俯視她。

「曲唯兄要排第二個?那最好不過了。」她開心笑道。

另外兩人正要開口,火摺子正好滅了,四周頓時陷入黑暗。

仇映宮嘆口氣。「要做這種事,還得在暗中做,真狠啊。」

赫沙刑說︰「如果閣下信不過,在下可以排在你前面。」

「諸位以為仇某這麼小氣?」仇映宮語氣無奈︰「最前頭排個毫無心機的孩子,誰還能暗中下什麼手啊?」

「美公子在拐彎抹角侮辱我嗎?」凝兒抗議。

「沒的事。」仇映宮徐徐起身。「仇某喜歡少俠都還來不及呢。」

「越說越過火了。」凝兒笑了。「美公子別再磨蹭,我餓得快沒內力了!」

靶覺曲唯忽然將嘴貼近她耳際,她屏住呼吸,听到他耳語︰「手別踫到門,以免被反震力所傷,知道嗎?」

炙熱的呼息讓她差些分神,好一晌才點點頭。

三人兩掌乎貼前人背後,赫沙刑仍選擇排第三,由仇映宮墊後。仇映宮深吸一口氣,說道︰「開始了。」

一道內力弟出,每過一人就加了一分力,穿過凝兒時,真是有如巨洪過壩。凝兒不知曲唯分了內力護住她心脈,不讓她有任何閃失。

轟然一聲,門倒塌了,飛沙撲面而來,眾人都不禁閉了眼。曲唯緊緊抱住她,一手以袖護住她門面不被砂石所傷,身軀則環著她吸取剩余亂竄的內力。

她喘息著,暗暗怪自己內力不足,也沒經驗過這樣的施展,加上全身虛月兌,才會如此暈眩。

「還好嗎?」他耳語。

她點點頭,被他抱著才沒有軟倒,立穩定了就趕緊推開他,不然真的很丟臉。

奇的是其他兩人也一臉擔心,赫沙刑說︰「內力相合如果沒有惡意,應該無害,但少俠的身子真的單薄了些,又多日未進食……」

「好公子是在安慰我吧?」凝兒笑了。「這跟身子恐怕無關,玉爺老說我耐性不足,所以內力練不好,只能練力道。我沒事!」

她一喘過氣來,又等不及地跨入門去。「這又是什麼地方?」

地面平坦,顯然是一個房間,赫沙刑模索到一盞燭,將之點亮。

「這必然是殿中的密室了。」仇映宮環視繁復的壁畫,與前殿的並無二致。

「得救了!我們真的辦到了!」凝兒高興得合不攏嘴。心一放松,腳下力氣忽然被抽空,差些軟倒在地,被曲唯一把抱住。

「曲唯兄!我們真的出來了!」她高興得忘了形,在他密實的懷抱里緊緊揪住他的前襟,仰首看他低下的臉,差些就要踫上他的唇。

他的眼是如此沉靜,但她現在比較懂他了,她看得出來那其中有一絲寬心,一種幾乎是喜悅的亮度。她對他毫無保留地笑。「如果不是曲唯兄,我肯定沒法活著出來。」

處處關照她,無微不至,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拉她一把,她沒有太多憂懼,都是因為他啊。

曲唯瞅著她,只輕輕搖了搖頭,凝兒眼中有些模糊。「不,真是這樣的,我心知肚明,曲唯兄是如何幫我的。」

他低下長長的眼睫,雙臂松開,她只好也放開他的衣襟,這才發現自己因為太過興奮,一直沒注意到身邊二人。凝兒不好意思地抽開身,拱手對兩位笑道︰「也不能忘了兩位公子,多虧你們照顧了。」

仇映宮絕色的面容第一次現出認真的神采。「能夠出洞,少一個人的心力都不行,但真要說起最關鍵的人物,恐怕連曲大俠都不是。」

凝兒頭皮突然有些發麻,笑說︰「我知道,美公子的博學多聞是最後的關鍵。第一次讓我覺得書本是有用的東西,我終生難忘。」

仇映宮啪地一聲打開白羽扇,眼光忽然有些晦澀,沉沉低語道︰「真誠始終如初,但又讓人無法掌握,有人應該想清楚了,真要這樣下去嗎?」

凝兒睜大了眼看仇映宮,他語氣完全沒有平時半挑撥、半譏刺的玩世不恭,而又分明是在說她。有人……是指曲唯兄?

她轉頭看曲唯,他的眼神不變,但她清楚感覺到冷峻的肅殺之氣,讓她背脊發涼。

怎麼了?為什麼美公子忽然用這樣嚴肅的態度說話,而且有如警告一般深沉?

她發現自己無法再以玩笑相對,怔怔地看著曲唯與仇映宮彼此直視對方,氣氛突然凝窒起來。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赫沙刑開口了,神情也不輕松。「大家都又累又餓,心緒不定,有什麼事先出去再說。」

凝兒喘了口氣,很感激赫沙刑如大伙兒兄長般地穩重明智。「是啊是啊!我根本累得腦筋都不清楚了,我們快走吧!」

怕那兩人不理會她,凝兒索性拉著曲唯急走,走到門邊,差些被一袋袋的東西雌絆倒。

「哎呀!猜猜我找到了什麼好東西?」凝兒高高舉起一袋糧食。「嘖嘖,比先前那袋講究多了!」心情突然大好,說著口水就要流下。

赫沙刑很快檢查袋中食物。「這樣要過完一月是沒問題了。」

「這就是我們通過試驗的獎勵吧。」仇映宮語氣回復正常,閑閑地搖著扇子。

「原來殿中還有這樣的密室,也難怪氣溫一直偏冷,因為我們頭上一直罩著個大殿。」凝兒道。

仇映宮打開第二道門,眾人跟著登上長階,來到一扇像是閣樓的石門,再推開跳上去,竟是殿中書房。

原來書房鋪滿地氈的石板下,藏著密室,他們那時怎麼搜也搜不到此處來的。

「誰要煮飯?誰煮飯動作最快?」凝兒摩拳擦掌,把赫沙刑給逗笑了。

這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原先僵硬的氣氛不再,主要是因為有人笑聲不斷,吃得有如這就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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