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搞不懂,在過去二十七年的歲月平,她不曾沾染過愛情的滋味,也掰出了一堆的言情小說。可如今她嘗到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卻反倒不知要如何下筆詮注愛情這個字眼了。
煩惱啊!瞪著屏幕上的白底黑字,甘平不禁有些頭痛。她手頭上的這本書已經進入第九個章節了,可是,書中的男女主角居然還停留在嬉笑怒罵的階段?!炳,雖說她的小說一向被評為缺少愛情的味道,但,這下混得也人離譜了吧。
這還不算什麼。更恐怖的是,書中的男主角,她竟然越寫越有洛凡的影子。洛凡……老大,為什麼她最近越來越常想到他了呢?被小晴將迷霧點破之後,她應該早已非常清醒地將剛冒出頭的那一點點的星星之火滅得十十淨淨了才對。
為什麼應該的事情沒有出現,不應該的事情反倒出現了呢?
這樣的結果表示什麼?難道她弄清了情感之後,一不小心竟讓星星之火燎原了?為什麼會造成這種狀況呢,而她到底是因為喜歡而喜歡,還是後來的相處才越陷越深的?
嗯,仔細地分析一下,她認為後一個可能性比較大,畢竟在這之前,她可是有十成十的把握慧劍斬情絲的。
懊死的,她就知道對他產生超出友誼的情感後,還容他在她面前晃,絕對、絕對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失誤。
不過,既然她已經失誤了,小說也掰不下去了,干脆就玩個緣分的游戲好了。
她與洛凡……算來自上次分手後,他們也已經近一個月不曾見面了,也不知他這些日子在做些什麼……
不如,她現在去報社找洛凡,如果他不在,就說明他們沒緣分,沒緣分自然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但,要是看到了他……她就得認真考慮一下自己是否是真沾染上了戀愛癥狀。
想到就做,甘平即刻關掉電腦向報社進發。
然而,到了報社之後,她突然發現了一個蠻嚴重的問題︰她沒有辦法從一大堆的人中間將她想找的洛凡給找出來,因為……她大小姐還是認不出人家洛凡先生的尊容。
沒辦法了,既然她認不出人,那惟今之計她便只好等著被人認了。
可惜枯站了十分鐘她也沒能等到有人認領,甘平不禁有些失落,既然他不在,就說明他們無緣吧。
她只好在心中說一聲,拜拜了眾位,她要回家去也。
「平平?你怎麼來了,」
在這里叫她平平,那叫她的人該是洛凡羅。但他為何偏偏要在關鍵時刻出現,這讓她到底是該感動還是懊惱呢?
輕嘆口氣,甘平轉頭九十度,對上一張男性的面孔,「晦,洛凡。」或許,她並不若自己以為的喜歡他,也或許她真的只是因為喜歡而喜歡……唉,沒想到,他們只是不到一個月沒見面哪,她對他竟然開始覺出幾分陌生來了……
「平平,」一聲嘆息響起,她的頭被一雙厚實的大掌捧住,再轉九十度,「我在這兒。」
呃,「呵呵……洛凡……」果然這個比較眼熟,也比較有感覺。
「對,是我。」洛凡再嘆,本以為她來找他,是代表他的感情路出現了曙光,可是沒想到竟是給了他更大的一個打擊。可嘆哪,他追了她這麼久,人家甘大小姐居然還沒記住他長什麼樣。
真想躲到某個角落去,拭掉一把辛酸淚,然,他還是放不下,「平平,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對呀,她先前只想到要來測試一下他們有沒有緣分,順便看看自己是否是真沾染上了叫做戀愛的病菌而已。可還沒去想,真要是見到他要怎麼說呢。現在怎麼辦?她總不能實話實說吧?
「平平?」
「沒事。」他低沉的嗓音莫名地引發了一陣熱氣,撲上她的臉頰,甘平听到自己說,「我只是趕稿趕得有些累了,出來放松一下,順便來探你的班。」老天,誰來告訴她,這不是她說的話。
「你是特地來看我的?」洛凡驚喜地道。曙光、真的是曙光啊。
「當然。我們是朋友嘛。」對,就是這樣。千萬不能讓他誤會呀。
朋友?噢,他不就是打算用朋友的身份來蠶食鯨吞嗎?對,他們是朋友——即便他永遠不可能滿足朋友的身份。洛凡微笑,「平平,你難得來我這兒,走,我帶你出去走走……」
「不用了,我也該走了。」既然今天來的目的已經達成,她就該撤了。
「走?」開玩笑?她好不容易來找他,他會這樣放她走?「別走,快到中午了,你不如陪我去吃午飯?」
吃午飯?在上午十點半的時候?甘平挑眉,還未等開口,旁邊已有人先行抗議︰「你不能走,別忘了,老編剛交待了一個長篇報道要我們兩個在下班前一起趕出來。」
是先前被她誤認成洛凡的那個人,正好.反正她也沒打算和他去吃飯。「既然有重要的工作,我就不耽誤你了,拜——」
本打算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可惜,甘平的手沒能揮得起來,反倒被扣在一只大掌之中,顯見她撤退失敗。
「小唐,那個報道你先自己趕,等我吃過午飯,再回來替你。」他要和女朋友培養感情去。
「不許走。」小唐突發神威,一記鷹爪功過來,將他揪了回來。
想走?沒那麼容易。雖說不應該棒打鴛鴦,可是這小子想在工作時間出去鬼混,不應該的就是他了。更不應該的是,他這一走,那篇報道在下班之前就趕不出來,報道趕不出來,就會連累可憐的自己和他一起被老編抽筋剝皮……
「洛小子,膽子越來越大了啊。老編交待的事你也敢混?走了,跟我回去一起趕報道,扒盒飯吧你。」
「他說得對啊,編字輩的人物最可怕了,惹誰也不要去惹他們。」甘平心有同感地拍拍他,恰好拍開了捉住她的大手,「我先走了,改天請你喝茶。拜拜——」
「平平,等——」眼睜睜看著她翩然遠去,洛凡轉頭對上攪局的家伙,「你……」
「我是為你好……」自知傳自白眉鷹王的鷹爪功還未出師,小唐忙松開手,連退數步,「你沒听剛才那位小姐說,‘編字輩的人物最可怕了,若誰也不要去惹他們’嗎?更何況是咱們老編,老編哎!你確定你真要招惹?」最重要的是你小子想在老虎頭上拔毛,也不要連我一起推進虎口呀。
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出口,但,意思到了就好。
不管說什麼,他的佳人都已經離開了,看來他只能和小唐一起回去工作了,洛凡溫和地伸手(當然也可以稱為巨靈掌),拍了拍唐姓友人的背(絕對的音效十足且讓人記憶深刻地輕手輕腳),「小唐,謝謝你。」
噢,小唐不由地踉蹌了下,幾乎沒當場噴出男兒淚,「不……不客氣。」夠狠。他咬牙忍下,「對了,洛凡,她不知道嗎?」
「什麼?」洛凡疑惑地和他對視。
他老兄八成是忘了他們是「采編」(就是記者兼編輯),也屬人家小姐口中最可怕的編字輩的人物。哈哈哈……小唐露出壞壞的笑,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啊。」洛凡突然叫道。
叫什麼叫?難道說洛小子終于也想到這一點了。小唐疑惑地看著他。而洛凡呢,只是突然想到甘平到現在還記不住他長什麼樣,他要想辦法叫她記住他的長相而已。
唉,兩位,請繼續混吧,小心老編已在那方磨刀霍霍了……
情況有些奇怪。
不久之前,也就是距那次在報社的見面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洛凡突然造訪她家,井帶來了一大堆他的照片。而她非但沒有立刻將他轟出去,反倒睜只眼閉只眼,任由他將那些相片貼滿了她家所有的牆壁……啊,是幾乎所有的牆壁而已——他想貼進洗浴間時被她攔了下來。
記得當時侵入她的領土時,他用的借口是︰「朋友間怎可對面不相識。」
借口,那只是一個借口而已,實際上他想要侵人的根本就是她的情感。她明知道的……。可是,她還是默許了他的借口,不是有信心能對他的一切不為所動,而是……不忍,不忍再看到他因她認不出他而失望的神情……
她甚至知道他使的招術叫「蠶食鯨吞」——一個在小說中早已用爛了的招術,但沒想過在現實中這招卻還是一樣的好用。
慢慢地,在她趕稿的時候他竟也被允許出人她的香閨……雖說他大半是為了給她送來「補給」且他一向能保持安靜不會打擾她的工作,但不管怎麼說,這確實是在過去只有小晴才有的特殊待遇……
唉,他們之間似乎越來越月兌離朋友的範疇,而她也好像對自己的心越來越沒有把握了……
「平平,怎麼了?郵件上說了什麼?」
「我這次結稿又拖了一個星期,編輯發E-mail警告我了。」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她的心神仍舊繼續先前的思索。怎麼辦呢?現今這樣的情況可不是她所樂見的呀。
「哦,我看看,」洛凡湊近屏幕,在近處的窗影中與她合並為一幅親呢的影像,「千萬不要染上拖稿惡習,要成為編輯室里永遠的清流……呵,措詞很客氣呀,你就為這個不開心啊?」這信中的語氣起碼比他的老編對他說話時要善良百倍不止。
「我想……情況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已經不敢肯定這樣的情況要是再繼續下去,後果是否是她能夠承擔的了。
「怎麼,你想連續趕稿啊?」他不甚贊同地在她頭上輕敲一記,「還要不要你自己的身體了?」
「洛凡,我想和你談談。」一切應該在還能控制之前做出決斷,她絕對不可以再拖下去了。
「和我談?」洛凡一愣,在看到她嚴肅的神情後,哀號著抹了一把臉,「平平,朋友間不必算得那麼清楚吧,何況我來時順便帶的那點東西根本不值幾個錢呀……」
又來了,不過就是一屜小籠包加一碟鮮族拌菜罷了,市值不過幾塊錢的東西,她連這也要跟他算啊?
「誰要和你談那個。」他簡直是搗亂。甘平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要跟你談談我們之間的事。」
「我們?’」他一凜,尷尬地扯了扯唇角,「我們之間不是朋友嗎?還能有什麼事?」
「洛凡,不要回避我的話題好嗎?」甘平皺眉,目光直直地注視他,不容他回避。
「平平……」心里有種預感,似乎這一談,一切都將不一樣了。
他本想以朋友攻勢蠶食鯨吞她的感情,讓她習慣他,為他動心,直到慢慢愛上他……可惜的是,他將一切一切都計算得很好,卻忘了把自己越陷越深的情感計算在內。
呵,現在被「蠶食鯨吞」的到底是誰呢?他還是她?抑或是兩者皆有?
他感覺得出,這些日子以來,她對他的情感已有所轉變。但,還不夠,遠遠不夠,他敢肯定,她對他產生的情感絕對還不到能承起什麼變數的時候。如果……她也覺察到了情感上的這份轉變,而打算徹底地消滅它……她,想談的是這個嗎?
「洛凡?」
「什麼?」他有些艱澀地開口,「你說吧。」
「你為什麼喜歡我?」說實話,這是甘平一直非常好奇的一點。
她一向都知道自己的條件是什麼樣,她沒有漂亮搶眼的外表;性子也構不上一點精明、利落、爽朗、溫柔……呃,算來算去好像任何一個美好女子的好詞都粘不到她身上——呵,還真是悲慘,連她自己突然間都覺得自己好像是有些可憐了呢。
餅去二十七年間,也曾有幾個不長眼的人想和她交往,可那是因為她賢惠的外表,而使他們誤以為她宜室直家,可以被娶回去洗衣燒飯,操持家務,生兒育女當個三從四德的黃臉婆。
可是,絡凡呢?相處這麼久,他應該早已看清楚她溫良淑德的面皮底下的真實性格了啊,為什麼他還沒有被她嚇跑?
笆平定定地注視他,不掩眸中的疑惑,「我不懂,你為什麼喜歡我?」
是呀,他為什麼會喜歡她呢?洛凡也不明白。
以前他以為她善良、脾氣好,雖然迷糊、不長記性,想法又有點奇怪,可是卻很可愛……然而隨著他們相處得愈久,他愈覺出一切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她的善良和好脾氣只在她心情好或有所圖的時候才會有;她若是心情不好又被惹到時,脾氣卻是絕對的壞;她迷糊且不長記性,同一個人一個小時之內見到十次也不見得能記住他(她)的長相,但是卻能夠將看過的每一本書的內容都講述出來……
他在越來越了解她的同時,最初對她的認定也一項一項地被改變,而在這份改變之中他對她的感情也其名其妙地越陷越深……
老天,他也搞不懂這一切了。
「我也不懂。」他想了許久,才道,「如果懂,我也不會兒心迷失了。」
心迷失了,嘖,這話還真有一些言情小說的味道。甘平輕嘆了口氣,看過他眼底的困惑,明白他說的是實話,但,「這個答案我很難接受。」
他想她也不可能對這個答案滿意。他苦笑,「喜歡一個人一定要有理由嗎?」
這個問題問得好,因為她也不知道答案,「我雖然是專寫愛情的,我的書中也不泛沒有理由的愛情。但,我從不相信在現實之中能有人毫無根據、毫無理由、毫無條件地喜歡另一個人。」
「既然你不相信,你要我如何給你答案?」洛凡有些頭痛,「別說我也找不到理由,就算我找到了,你會相信那份理由嗎?」
好問題,他總能找到她沒有答案的問題來問她,
「我不知道我會不會相信你的理由,畢竟你還沒有說出理由不是嗎?」
他突然發現她很會玩迂回戰術,可如果說繞圈子是文字工作者的專長,他也不會差,但既然要談,他可不打算讓話題停滯在此。
「那你是否喜歡我呢?」他微笑著截斷她的後路,「若是你對我一點感覺沒有的話,我想也不會有現在這場談話了不是嗎?」
「你說的是,」她坦然地看向他,「但,蠶食鯨吞不正是你的計謀嗎?」╴
說得夠白。所謂攻擊就是最好的防守,這一點她用得真好,「你真是個矛盾的人。」沒見過這樣的女人,迷糊時稀里糊涂,犀利時一針見血,「你既然不相信愛情,為何又一定要找出愛情的理由呢?」
「我只是想證實愛情這種東西有多麼虛幻罷了。」同時幫他找出一個放棄的理由。
「也同時找出一個說服自己遠離愛情的理由?」洛凡不以為然地搖頭,「真難以置信,這樣的你是如何寫出一個個愛情故事的。」不過細想起來,他看過那些她寫的書,里面不管多麼濃厚的感情似乎都有一點說不出的缺失。
「很多人都說過我的書中缺少愛情的味道。」甘平十分坦率,「但此時,我未必是在找遠離愛情的理由,也許是想要一個接近愛情的理由也不一定。」看出他的驚訝,她沒有解釋,卻道︰「你所要的交往是以婚姻為前題的交往嗎?」
她為什麼這麼問?
這一段時間和她相處下來,早已知道她對婚姻極為反感,要說實話的話,誰敢保證她不會二話不說地將他踢出千里之外。然而,不管為了什麼理由,他都是極不願對她說謊的。況且她又不笨,他的謊言能不能過得了關都不一定。既然如此,他說一個極易被拆穿的謊言做什麼?
思索良久,洛凡謹慎地道︰「對于一段感情來說,我想應該沒有人可以保證它的最終結果……」
「如果可以保證呢?」她停頓了下,補充道︰「我是說,如果最終絕對不可能以婚姻為結果,你還會想和我交往嗎?」
她的意思是他想的那樣嗎?如果……她願意和他交往,那……
「不要想時間會改變一切,」看出他的想法,她認真地道︰「我是一個固執的人,一旦有所決定就絕不更改。」
既然要談,就要談得一清二楚,甘平干脆將一切挑明,「我本來只想自由自在地獨身一輩子,並且長久穩定地從事自己喜愛的工作,沒打算沾染愛情,也沒打算讓自己有多大的名氣,但,一直被人批評我也很不是滋味,所以我想我可以和你交往——在以沒有婚姻為前題的條件下交往。我想知道戀愛是什麼感覺,也借此為我的書中添加一份味道,而你可以在其中找出我不適合你的理由,讓自己學會放棄……」
「你相親是為了單純地談一場戀愛嗎?」他突然問,
「我沒那麼卑鄙。」。她有些不悅,「事實上我每次相親都是迫于長輩們的施壓不得不為的,如果可能,我絕不會為了那種事情浪費我可貴的趕稿時間。更何況,一般經由相親的交往都是以婚姻為前題的,我既是早已決定了不要婚姻,干嗎要欺騙人家的感情。」基本上,若不是對他有難得的好感,她還是不會想到要談一次戀愛。
他垂下眼,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好,我同意,我們以沒有婚姻為前題交往。」他想,對她來說,他應該是很特別的吧。
「交往之後,我們都要尊重對方,並且不可以勉強對方做不願意做的事情,還有我們兩人中的任何一方都有權隨時作出分手的決定,這樣可以嗎?」甘平列出補充條款。
這樣啊,這一條似乎感覺有點別扭,「尊重且不勉強對方這一點我非常同意.但,關于隨時都可以作出分手決定的這一點我不認同。」
「嗯……那你覺得將我們的交往改為三個月的時限如何?」甘平從善如流。
三個月?洛凡想也不想地否決,「算了,還是按你先前的辦法吧。」反正他會想辦法不讓她提出分手的,「你還有別的想法嗎?」
「沒有了。」甘平的嘴角咧開滿意的弧度,「換你說。」
「我?」本來想說他沒什麼想法,但話到嘴邊洛凡突然想到一件事,「平平,既然要交往,我們之間日後是否可以不用算得太清楚?」和她相處這麼久,他一直相當介意這一點。
這……甘平有些為難。她一向都是「親兄弟明算賬「的堅決擁護者,除了父母和小晴以外,她還不曾和誰在金錢方面混在一起過,「像以前一樣不好嗎?」
「那你打算我們日後出去吃個飯也要AA制嗎?」洛凡不由得有些著惱,「你覺得那種買單的方式適用于男女朋友間嗎?」
她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合適啊,但,或許在旁人眼中是不合適的吧。
雖然她一向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可他也許在意也不一定。現在既然兩個人要交往了,她這一方似乎也該做出適時的讓步,「這樣吧,」她說,「我先給你一千元錢,以便應付日後的支出……」
「你說什麼?」她話未說完,洛凡的眉頭已狠狠地擰在一起,「再說一遍。」老天,她就不能想個正常一點的方法嗎?真是該死,他是知道這女人的腦袋有點與眾不同。但沒想到竟會是這般的不同,這讓他……手癢癢的,很想掐住她縴細的脖子。
「我說我可以先……」干嗎這麼激動?甘平愣愣地、不解地、很不知死活地真得打算再重復一遍。
「夠了。」她還真是好膽。洛凡努力地深吸幾口氣,「你先不要說話。」免得把他氣到心髒無力。
他一向自認脾氣還算不錯,從未想到有一天他會這麼輕易就被人挑起火氣來。現在,他開始有些懷疑自己和她交往之後,會不會終有一天被她氣到一命鳴乎。
他怎麼回事?一下兒要她說,一下兒又不要她說的。甘平納悶地眨巴眨巴眼。
「何必一定要分得如此清楚呢。」洛凡讓自己心平氣和些,「或者你可以學學別人的交往,比如——要男朋友付賬。」
「不要。
她拒絕得非常干脆,干脆得讓他的臉皮開始抽搐起來,「為什麼不要?!」
「為什麼要?」他听見她說,又要繞圈子了嗎?他不由地眯起眼,命令自己耐心地听她把話說完,「我一向就不認同女性與男性的交往中,一切的消費由男性來承擔。那並不合理不是嗎?我以為既然現在的女性也同樣和男性一般有工作、有經濟來源,那自然不該再事事依附于男性。我是不知道別人怎麼想的了,但是我自己是一向主張在任何事情上都應該‘為自己買單’的。」
在任何事情上都應為自己買單?很稀奇的說法。洛凡忍不住這︰「是‘女子當自強’嗎?交往中的消費你不願意由男性來全部承擔,是否是認為如果在經濟上失衡,就會連帶得在人格上也失衡,或者根本就是‘示弱’的一種表現呢?」
「不是‘示弱’,但確實是認為經濟上的失衡會導致立場上的失衡,」她老實說,「我認為男與女在交往中都應該站在平等的立場上,不該是誰應當付出——無論是在金錢上還是情感上都是如此。」
為了更多地了解她的想法,洛凡不介意和她討論一下這個新的話題,「所以你認為應當時時刻刻要求自己像男人個樣堅強,一樣強悍?永不示弱,永不認輸,做一個新時代的女強人?」不會吧?和她相處這麼久,沒看出來她有這樣的個性啊。
「我沒那麼傻。」甘平白了他一眼,「我並不會否認男性與女性在先天上的差異。況且,身為女人自強倒無所謂,但逞強我看則大可不必了。本來嘛,一個人弱的時候就是弱,不示弱也是弱;輸的時候就是輸,不認輸也還是輸了呀。
「就如同換液化氣,我承認自己換不動,所以我會打電話叫液化公司的人來換,而不會硬逼著自己扛——當然這只是個比喻,不是說所有逞強的女人都會去扛液化氣瓶。」她皺皺鼻子,想了一下才繼續道︰「至于你說‘女強人’,應該也有好多種理解方式才對,我個人認為,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生活,並且會享受生活的人就是‘強者’。而不必像你所說,隨時讓自己堅強、強悍……那樣的女人該叫‘女超人’。」
說得好。為什麼他對她會有這種觀點井不感到意外呢?
洛凡不掩對她的贊賞,「你的意思是人與人之間無論是在金錢上還是情感上的付出,都應該是分攤的——當然不是均攤,而是攤出自己能力所及而且需要攤出的一部分,卻不必強調男與女?」
「當然。」甘平理直氣壯地說,「如同在餐廳用餐,我點一盤炒面,你點一客龍蝦,那我只會付炒面的錢,別想要我連龍蝦的賬一起付。」
呵,她的比喻真是有趣,「這意思就是說,自己做事,自己負責了。」見她毫不客氣地點頭,洛凡笑了起來,「我欣賞你這種‘為自己買單’的觀點。」
「那好。」她豪氣地拍了拍他的背,「就這麼決定了,以後我們還是AA制。」
什麼?他們什麼時候作出決定了?洛凡瞪了她半晌,猛然醒悟過來,可惡,他到底還是被她給繞進去了。
「來,看看這樣寫怎麼樣?」甘平熱情地將一式兩份的紙張湊到他眼前,「不滿意的話,我們再研究。」
「這是什麼?」他好奇地接過她剛剛寫好不知是什麼的東西,下一秒聲調倏地提高了數個音階,「戀愛協議書?!」
「是啦。」她連忙掩住耳朵,閃離他五尺之外,「你干嗎那麼大聲?」有必要這麼大的反應嗎?
「我……」
瞅瞅手中墨跡未干的協議書,再抬頭瞧瞧她,洛凡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