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黎明的天空白淨得沒有一片雲朵,像是一張純潔的白紙,等待著太陽升起後,金黃色雲彩的渲染。
落地窗將一片自然的美景真實呈現出來,可惜這會兒潔白的大床上躺著的人,卻是毫無動靜,完全不為所動。
上了漆的光亮地板上衣裳散落,長褲、襯衫、領帶全變了樣,東一件、西一件的,可以想見昨晚的歡愛有多麼激烈狂亂。
「嗚嗚嗚嗚……」
突然間,被丟在地上的長褲震動起來,規律地敲打著地板,格格作響。
什麼聲音?
還想繼續補眠的龐千燁听到異響,只是皺起濃眉,翻了個身,不理它。
昨天晚上,他作了一個好美的夢。
沒有煩人的公事,也沒有勾心斗角的商場餅招,只有安穩跟平靜。
他已經好多年沒有這麼沉穩的睡一場好覺了,難道是因為那個愛打賭的小女人的關系?
一想到那個美麗又野性的小女人,龐千燁的唇角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昨晚撫模親吻那嬌小而光滑的身子,像是一場充滿浪漫風暴的冒險。
他再度翻身,想要抱住睡在一旁的郝詩齋,卻撲了個空。
人呢?
「嗚嗚嗚嗚……」
地板上的長褲仍舊震動著,龐千燁坐起身,四下梭巡,卻依然見不到佳人的蹤影,頓時,從起床後就沒有松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嗚嗚嗚嗚……」
他離開床鋪,早晨的陽光照在他的上,古銅色的肌膚泛著健康的光亮,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尊漂亮的人體雕像。
撿起跳動不停的長褲,翻出手機,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接起電話。
「喂?」
但此時他心里還是惦記著那個謎樣的小女人,一雙眸子掃射過屋內每一個角落,而後發現凌亂的散落在地上的,只有自己的衣服,一夜的激情彷佛真的只是夢境。
「謝天謝地!總裁!您沒事吧?」手機那頭傳來李勝男難掩緊張的聲音。
龐千燁沒好氣的說︰「我在我家會有什麼事?」
「太好了!昨天您跟那位小姐離去後,我在走廊上遇見大業公司的朱王任,他們……」
「不是叫你擺平他們嗎?」他的不耐煩指數開始上升。
「是,我的確有跟他們談過。不過……他們似乎有重要的文件沒有帶來,拚命跟我道歉……」李勝男在電話那頭解釋得更急了,「我打了好幾通電話給您,但您好像……」
「我找到了。」龐千燁突然打斷他的話,雙眼注視著床上的某一樣東西。
「啊?」
「我這兒有大業公司的企畫案。」
是的,他看到了。
原本他只是想要挪動棉被,卻意外發現床上一角,有著一樣有些眼熟的東西--是昨夜她緊抱著不放的文件夾,上面赫然寫著「大業公司企畫案」幾個大字。
不僅如此,當他掀開棉被後,一朵烙印在潔白床鋪上的血花清晰可見,讓他有些吃驚。
這……她是處女?
她的外表如此美麗,表現得又是那樣熱情而嬌媚,讓他以為昨晚不過又是場一夜。但如今--
「等等我到公司時,你把大業近年來的企畫跟辦過的活動資料備妥。」
「總、總裁,您……您不是……」不是說比大業好的公司還有很多嗎?現在難道……
不過李勝男聰明的把後面的話吞了下去,不敢造次。
「我改變主意了。」
昨天的那一場夢、那一個女人,他有必要將這一切搞清楚!
「我一個小時後會抵達公司,你最好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
「是!」
幣掉電話後,龐千燁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看來,自己似乎踏進了一個奇怪的賭局里;而且該死的是,自己似乎已被這場賭局所深深吸引……
早上七點五十七分。
一樣清爽的早晨,學校里悠揚的音樂聲飄揚。
一樣忙碌的車陣,路口處催促的號志燈閃爍。
日復一日,總是這樣不曾有所變化的場景。
袁滿意吸了一大口新鮮的空氣,踩著跟套裝一樣顏色的粉紅色高跟鞋,以極為自信的腳步,緩緩步入久違的大業公司大門。
今天是她銷假後第一天上班,如今是愛情、家庭、事業三得意的她,渾身散發出說不出的自信和快樂,她相信自己可以很快進入公司狀況。
推開辦公室大門,她放下公事包,開啟電腦,嗯,一切感覺都很順利。
沒錯,這時候要是再來上一杯提神咖啡,那就更棒了……
「妳的咖啡來了。」
就在袁滿意這麼希望的時候,突然響起了郝詩齋的聲音,隨即一杯咖啡落在自己的桌上。
「哦!謝謝。」
真不愧是她的學妹兼秘書兼好友,知道她的需求……咦?
袁滿意突然回過神來,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再揉揉自己的眼楮。
沒錯,時間是八點整,而郝詩齋也的確就在眼前……
「詩齋?」
袁滿意幾乎是從座位上跳起來,登登登的跑到郝詩齋面前,伸出手模模她的額頭跟自己的。
「嗯,沒發燒啊……」
「妳、妳干什麼啦∼∼」郝詩齋往後縮了一下,「沒事干嘛模人家額頭?我、我身體很好啦!」
「我有沒有看錯?妳真的是詩齋嗎?」袁滿意張大眼楮,不敢置信的說道︰「妳今天怎麼會準時來上班?」
「準、準時上班,本來就是員工應盡的義務,我只不過是履行義務罷了。」嗯……雖然這項1義務」過去她很少實踐。
不過,不用匆匆忙忙的感覺還真是不錯,可以悠閑的散步上班,而且今天天空還是這麼藍,太陽還是這麼燦爛,一切看起來都是這麼的美好……
雖然她內心是狂風暴雨,超多煩惱。
即使她努力的想要鎮定下來,繼續過原本的機械式生活,裝作一切都沒發生;可是,她卻依然沒有辦法忘記當她半夜三更醒來,居然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男子的懷里!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不但如此,她發現自己還全身酸痛,到處是「愛的印記」。這這這這……
誰來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記得自己在微微細雨中跑進千燭屋,踫到一個莫名其妙的登徒子,為了躲避,她往後面點上蠟燭的包廂方向跑去,接著--
接著就直接跳接到一個男人的床上!
她記得那個男人,他就是昨天傍晚在「貝勒爺」古董店前跟她擦撞的男人,那個有著王子氣質的男人。
她是還滿喜歡這一型的男人啦!可是、可是再怎麼喜歡,也不會從邂逅直接跳到上床吧?
哦……一想到那個男人跟她全身「月兌光光」,在一起「滾滾樂」,做過「這個」、「那個」……她的臉就快燙到可以燒開一壺熱水了!
她活了二十幾個年頭,守身如玉,一心只希望可以遇上自己心愛的人,付出自己的身心。在這個非處女快要比處女多的年代里,她可算是一只珍貴的史前動物耶!可是……可是現在……
她居然在毫無記憶的情況下,從「史前動物」直接進化成「現代人」?
昨晚半夜醒來,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後,她迅速狂亂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落荒而逃。
只是在模黑狂奔下山,搭計程車回到家梳洗打理後,她卻再也睡不著覺,索性早上六點就來到公司整理公務,但腦子里至今還是一片紊亂……
要跟滿意說這件事嗎?
但是,要是說了,滿意不曉得會有多緊張、多不放心,一定又會東問問、西問問,她已經欠滿意這麼多人情了,甚至連翠玉環的錢都是滿意借給她的,再怎麼樣,她都不能讓滿意再擔這個心……
「對了,妳昨天不是幫朱天財他們送企畫書去嗎?」袁滿意話鋒一轉,提起工作方面的事情,「後來還好嗎?」
「ㄟ……」哎呀!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就是不想提到那件事情,結果滿意還是提了出來,這……這教她要如何是好?
「我跟妳說,那個龐氏集團的總裁,可是一個女性殺手、感情的復仇者耶!」
「啊?什麼女性殺手?」
袁滿意發揮「八卦精神」,告誡學妹兼好友,「我是在講昨天你們要合作的那個對象,龐氏集團的總裁啦!」
「是……是喔?」她眨眨眼,滿臉斜線。
哎呀,真糟糕,難道要她告訴學姊她沒見到龐總裁,更沒見到朱天財嗎?
「幾年前,他可是曾被時代雜志票選為全亞洲最性感、神秘的男人耶!」袁滿意開始談論超自己听到的上流社會八卦,「不但如此,龐氏集團旗下企業跨越了五大洲、三大洋,這樣英俊多金的男人,還曾跟相戀多年的女友黃玲玲,當選餅本世紀最恩愛的情侶典範,不過……」
「不過什麼?」嗯……只要滿意不對她今天的異常起疑,郝詩齋覺得什麼都可以談。
「不過他很悲慘,三年前,黃玲玲偷吃劈腿被抓,之後她被龐千燁斗得很慘,再也沒有人在時尚派對上看過她,大家都說是龐千燁蓄意封殺她……」八卦越講、興致越高,袁滿意簡直說得欲罷不能,「而龐千燁本人,也開始流連在各個名媛千金之間,上至富家小姐,下至高官千金,無人能抵擋得住他的神秘魅力。可惜他似乎被黃玲玲傷透了心,開始不相信女人……」
「哦∼∼是喔……」這種白馬王子距離她太遙遠了,不可能再有交集,听听就好。
「那妳昨天有沒有看到他啊?」袁滿意興奮的壓低聲音問道︰「他本人是不是真的很帥?」
「ㄟ……」
「郝詩齋!」
就在兩個女人竊竊私語之際,突然響起了一陣怒吼聲,袁滿意跟郝詩齋兩人立刻回過頭去看,只見一只粉紅豬……不,是穿著粉紅色襯衫的朱天財,氣急敗壞的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姑……姑丈……」
完蛋了,看那只粉紅豬的臉上出現這麼可怕的表情,郝詩齋白著一張臉,幾乎可以想見等一下自己被朱天財大卸八塊的慘狀。
「朱主任,有何貴干?」見到這個把郝詩齋極盡壓榨的勢利鬼,袁滿意立即挺身而出,站在郝詩齋前面當擋箭牌。「我今天已經銷假上班了,所以詩齋已經不是你的屬下。請問你有何貴干?」
「我不是找妳,我找的是她!妳昨天跑去哪里了?」
朱天財的臉上充滿怒氣,紅通通的大臉配上粉紅色的襯衫,看起來更像只上了油的烤乳豬,「妳知不知道昨天我跟人家賠罪賠得多慘?都是妳這個迷糊鬼!妳究竟有沒有去千燭屋啊?」
「咦?」听到朱天財這麼說,袁滿意轉身看著郝詩齋,「詩齋,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
「鈴∼∼」
正當氣氛萬分尷尬的時候,突然袁滿意桌上的話機響起,外頭的員工說道︰1袁主任,朱主任在您那兒嗎?」
「對,有什麼事嗎?」袁滿意立刻按下通話鍵問道。
「龐氏集團的人打電話來,說要找朱主任听電話。」
三個人再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朱天財先移動腳步,接起電話,一面伸出肥短的胖手,指著臉色慘白的郝詩齋,一副「妳死定了」的模樣。
「詩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趁著那只肥豬正在接電話,袁滿意將郝詩齋拉到一旁問個清楚。「妳昨天不是有去千燭屋嗎?怎麼會沒有把資料拿給那頭豬咧?l
「滿意,我……」
唉∼∼不用朱天財開口罵人,郝詩齋也知道這會兒自己真的是吃下完兜著走了;但是,她能說自個兒一時「喪失記憶」,昨晚的事一概不記得嗎?又不是科幻小說!
說了一個謊後,就得說出更多謊來圓謊,而且任她想破腦袋,就是想不出一個象樣的理由啊……
「快說啊!不說我怎麼幫妳擋那只豬啊?」袁滿意一面瞄著不斷點頭講話的朱天財,一面小小聲的說著只有兩人才听得到的話。
「我……我喪……」郝詩齋小聲的回應,「一時喪失記憶,不記得了……」
「啥?」袁滿意果頁在臉上長出三條黑線,「……到了這個節骨眼,妳還開玩笑?」
「我真的沒開玩笑,我是真的喪失記憶了!」
郝詩齋皺起柳眉,蒼白的小臉浮上一抹的紅暈,同手同腳的比畫起來,「我真的有到千燭屋,結果遇到一個莫名其妙想騷擾我的男人,後來我暈倒了……」
「啊?」郝詩齋越急著要說明昨晚的混亂狀況,袁滿意就越听得一頭霧水。
這個時候,朱天財突然朝她們的方向喊道︰「郝詩齋!」
「有!」
「對方打電話過來,要我們派人過去。」朱天財頻頻抹汗,「我看八成是。要我們去賠罪。昨天都是因為妳不小心,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所以妳去!」
「我……」
不會吧!要她去?
「還有,禮物自己出錢!」朱天財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是妳自己捅的樓子,要是沒有處理好,妳就不用回來了,大業公司不會要妳這樣麻煩的員工。」
嗚嗚嗚……她怎麼這麼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