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道上
4月25日,下午12︰30
中午過後,杰斯一路順著小河,繞過雜草叢生的亂葉棵子,只見河水頓寬,變成一個小湖。他雙手負背,上身前傾,扭了扭腰,想放松一下肌肉、然後挺直腰板,把帽子推到後腦殼上罵了一句.
達妮畏畏縮縮。她一點都不習慣杰斯罵罵咧咧的習慣。無論是罵什麼或什麼都罵,她一听到,就知道是怒氣爆發的信號。
「又怎麼了?」她邊問邊把她的那個包袱滿不在乎地扔到濕漉漉的地面上。
「看到那個湖了吧?」
達妮瞄了杰斯一跟;看到那湖泊在黃昏的輝光中熠熠反光。
「是的,但我沒看到有什麼好罵的。挺美的嗎!」
「挺美的!上帝救救我,別讓這個無知的
城里妞在我旁邊。那是我們的小河,女人!而今給山岩攔斷了。」
「那又怎麼了?達妮也發了火,她只覺得從里到外又累又酸。腳上不只是疼,連兩個腳
踝上都打了血泡,像閃閃的銀幣那麼大。空氣清新,但陽光酷熱如暑——她的皮膚都給曬黑
了,她的身上沒有一塊暴露的地方沒劃傷,況且又癢得難受,像是小飛蟲叮的似的。她將來
會享受那平坦的柏油馬路和高樓大廈的。
「這些石崖攔住了我們出山谷的去路。」
「噢,」達妮正忙著查看自已腳上的血泡,她興味索然地朝那石崖瞥了一眼,「不就是一堆
石頭嗎,我們不能爬過去?」
杰斯放下包袱,一坐了下來。「達妮,\"他耐著性子說,「這些‘石頭’每一塊都比得上一
間房子大,大多數都賽過一幢樓呢.我們幾乎就不可能爬過去。我們只好另闢蹊徑了。但要
好多天呢!—」他煩亂地將他的斯德特森帽扔到地上。
達妮朝那擋住他們去路的石崖看了一眼,然後又回頭向後望去。眼前是一片綿延不絕的山脈。然後,她看到遙遠地方他們那個小營地。山谷倒真的不是太大。但她驚奇地發現,他們好不容易走了這半天,才走了這麼一點路。杰斯可能是對的,他們要再找條路也許要幾天呢。
「我們在這里露營吧!」杰斯淬然說道,「精力充沛點,明早好趕路。」
達妮裹緊毛毯,躺在硬邦邦的石頭地上。目光睥睨,整個山巒沐浴在一片銀白之中,天地間亮如白晝。作為一個城市長大的孩子,她競驚奇于那夜的魅力。四野之中沒有一絲城市的燈光,但卻並不那麼黑黝黝地令人恐怖;一只貓頭鷹從一棵樹飛到另二棵樹。淒厲的叫聲不斷地在頭頂回響。她微笑著轉過身來。而僅僅是幾天前,這種淒慘而時有時無的叫聲還讓她發瘋,如今她明白了原委,便笑話自己以前的無知。
她真想舒適一些,但不可能。我伯總是想當然。她尋思著,將手伸進毛毯里面,又掏出一塊小石于,柔軟的床鋪,齊備的食物,流淌的熱水,等她回到家之後,她再也不會抱怨任何事。她疲憊地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無奈地睡了過去。
杰斯坐在小火堆的另一邊,凝視著劈啪作響的火苗。他希望不需太久就能回去。他一回休斯敦就要和拉蒙特•希伯特聯系——看看離婚是否已結案。天啊,要是月兌離了路易薩的盡絆該有多好……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參加他的正常活動……甚至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和另一個女人約會,一個能一塊兒交心,一塊兒大笑,一塊兒的女人,一個像達妮•愛爾華斯一樣的女人。
他夢想著他的未來。火苗漸弱,他又添了點柴火,養了火留著過夜。他伸了個懶腰,月兌下跑鞋,躺下去,用毛毯裹緊身子。他感覺到好像是達妮也和他裹在一起……他努力不去想她——但僅僅是一剎那。
達妮。他的目光投向了微弱的,火苗的另一邊。盡避他們總像貓和狗一樣斗個不停,但她總使他感興趣。她向他顯示了他在其他女人身上所看不到的深層性格。瞧瞧她對漢克的那種態度。她的悲傷幾乎將他的心都刺了出來。
他努力地勾勒著路易薩對一個初識的人流淚的情景。他看到她之所以流淚,僅僅是.因為她得不到她想要的東西。
達妮可完全不同。她有一種持久的魅力,她一旦將一生托付給你,她就永遠不會離開她的男人。
半道上
4月28日,上午11︰00
「他媽的,」杰斯咬牙切齒地咆哮著。
「真他媽的操蛋!三天了,走了整整三天,跌跌絆絆,連滾帶爬……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我們沒法自救,真的麻煩了。」
「又出什麼事了,佛通?」達妮趕上來,站在他身旁問道,「我討厭你老是動不動為了屁大的事就罵罵例咧,無論什麼,還不至于這麼壞吧?」
「噢,是嗎?。好吧,我想我該听听你那些好听而又實在的咒罵。寶貝,你看看!」他抓住她的肩膀,把她轉向讓他生氣的東西。
「可,可是……就是那條小河呀!我們的那條小河!有個湖,還有鵝卵石——鵝……卵……石。」她倒吸了一口氣,那湖泊,那條熟悉的小河,波光粼粼的水和耀眼的日光,所有這一切都像是對她的嘲笑和挖苦。
「是的,」杰斯怒氣沖沖地說,「我們一直在這混蛋山谷里轉悠,四周滿是岩石和陡峭的斜坡,連山羊也會給嚇退。而唯一的出路卻又給一個最大的山崖堵住。大概是創世紀時就滾下了這座崖。」
達妮兩腿交叉坐在地上。悲傷地望著那些將他們圍在中間的白得發亮的鵝卵石,「杰斯,」她低聲說道,「是不是意味著我們給卡在這兒了?」
「對,他媽的!不,見鬼,我怎麼知道。」他又罵了起來。杰斯終于把所有能罵的話都罵完了,才鎮靜下來。真沒用!杰斯想,當他們沿著那條河流找路往外走時,他壓根兒沒想到這條荒蕪的路線也會無影無蹤。如果是五天前,小河就消失的話,那反而簡單了,再找條小河順著走就行了。
但現在可找不到小河了;見鬼!甚至連條路也沒有。他望著那個被堵死的出口。又開始罵起來。
「現在該怎麼辦,佛通。」達妮的聲音切進了他憤怒的思緒之中,將他從自怨自艾中拖了出來。
「你先去扎個營。」他說道,僅僅是一瞬間,他就知道他該怎麼做了。
「好的,讓我覺得安全點。那你呢?」
「我爬出去。」
「你瘋了。」達妮呼地站起來,凝視著他。如果不像是那個固執而毫無腦筋的……「你是不是完全失去理智了?爬那個?你會折斷你的臭脖子!無論如何,」她頑固地說,「你不該把我一人留在這兒。你走我也走。」達妮把拳頭插到後面——杰斯熟悉這個姿勢,他害怕了,他痛楚地嘆息著,沒了耐性。
「應該有路的。」他哄著她。他的微笑舒緩。誘惑……而又性感。這是他最有特征的微笑,過去不知征服了多少女人。「我還得試試,達妮。至于說到你是否也跟著我去、我想我自己走得更快點。」
「杰斯……」達妮開始申辯,但他馬上打斷了她的話。
「理智點。寶貝。你真的想爬上去?」
「不,」她從他肩頭往上望去,「但也許……如果我們自己再等幾天……」
「達妮……」杰斯頗有耐心地爭辯著,並且已經準備哪怕和她談一整天;也得說服她。「沒人會來救我們,現在沒有,︰永遠也不會有。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麼想,但我不想在這兒糟踏我的余生。」
「噢,當然還不至于那樣。我是說,早晚會有人來的。」達妮辯解道。「你自己也說過,你家里人永遠不會停止找你,哪怕有關當局停止不再搜索,我也認定鮑勃肯定會來找我的,哪怕地獄都凍實心了,他也會來,所以有什麼值得你冒著折胳膊斷脖子的危險去爬那個……?」她指了指那座山崖。「假如我們等得再長一點。」
「再長,然後再長。也許我們在這兒等一輩子,也不會有人來。」杰斯的語調那麼柔和,同時又那麼冷峻。他已經下定決心,便從頭上取下包袱,扔到地上。
「你要干什麼?」她問道。
「我得走了。我已經走晚了。如果真有人找到我們,肯定會很娩而不會是太早。」他跪下來,把保溫杯和獵刀系到包袱上面,「等我爬到上面,再把它給拉上去,我就上路了,你呢,就回到營地去,呆在那兒,我把斧子,小刀留給你,還有捕魚筐,你也知道如何下絆子了。如果變天了,你可以躲到飛機里去。」
杰斯用手扳著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楮。他真想緊緊地擁著她,吻吻她……但假如他真的那樣干了,他就永遠別想從這兒走出去。而他們必須得出去。「我會盡快叫人來。祝我好運吧,寶貝。」
達妮臉上掠過一絲微笑,向他舉起大拇指,說道,「好運,佛通。」
「你也是;寶貝。」他的笑容中充滿了自信。他轉過身去,開始往上爬。
一陣木然的宿命感向她襲來。她望著他,他正努力地往上爬,他就要走了,而將她獨自一人扔在這兒。她忍氣吞聲地想著,現在只剩下她自己了。她將這種想法咽了下去。可是她從來也沒這麼孤獨過。一想到以後的日子,她只覺得渾身無力,只有瑟瑟發抖。面杰斯離她只有幾碼遠。他走了,她該怎麼辦?。
「佛通,「她邊喊邊向他奔去,抓住他離去前的最後一刻。
「又怎麼了?」.
「你以前也這麼干過嗎?」
「到底有何關系?」
「只是回答這個問題,佛通!她伸頭叫道。
「沒有,從來沒有。」他回頭喊道。
「那麼什麼讓你想……?」
「必須這樣,見鬼!」
「我不喜歡這樣。」
「我頭腦剛閃過一個念頭,寶貝,我也不喜歡!」
「小心點……好嗎?」
「好的,」杰斯對她丟了個眼風,然後又轉向另一塊巨岩。他毅然決然地蹬了上去,找到個踩腳的地方,爬到上面。
達妮看著他往上爬,心都跳到嗓子眼。他已經爬了三十多尺高。她想,可能,只是可能,他能過去。恰在這時,他歇腳的那塊巨石滾動了,他也隨之摔了下來,從一塊又一塊石頭上跌跌撞撞,直滾到她腳邊。
「杰斯!」達妮聲嘶力竭,「噢,我的天!杰斯!」他看起來就像一只破碎的玩具,被毫不注意地甩到一邊。她跪在他身邊;把他翻過身來。
「不,」她咕噥著,把手別到身後,好像是伯被燙傷似的。「等等,再想想。」她該怎麼辦。她所能想到的,只是不要挪動傷員。
「嗅,天哪!」她透不過氣來。「我現在需要一輛救護車,並且備齊各種藥品,還需要一間舒適而人員齊備的急救室,而且就在路邊。」她無助地坐在這個受傷的男人身邊,急得直咬下唇。
這兒可沒有救護車,達妮,也沒有意救室,只有你。
她鼓足勇氣模了模他,手指還能覺到他強勁而穩定的脈跳。她如釋重負。他還活著!好了,別再動他,否則你一點都幫不上忙。
她坐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地呼出來。她看著這個躺在她腳邊的男人。
她的目光掃過他的軀體,注意到好多她從來都沒想著要看的東西。哪怕再過去許多年。她閉上眼楮也能想起這個躺在她腳邊滿身創傷鼻青臉腫的男人,哪怕是他身上的每一點細微之處也不例外。
鮮血從他臉上汩汩流下。她猛吃一驚,便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才發現血流得其實並不多。她猜想大概是哪兒給劃破了或擦傷了流出的血。可能不會有什麼危險,但需要長時間細心照料。接著要檢查的是看他有沒有骨折。
她一踫杰斯,心中就心慌意亂。她無法再顧忌這些,只是小心而仔細地顧著他的兩條胳臂查下去。她沒發現有任何腫塊也沒有挫傷或骨折。
接著就是他那修長而結實的兩腿了,她的雙手得從他的腿上滑過呢——一直到他的大腿根的關節部位。達妮急出一身冷汗。她不能這麼做!她不能這麼親近地去模他!不可能!
她的內心進行著激烈的搏斗,但她的雙手卻一刻未停,她先查看了他一條肌肉結實的腿,然後又查看了另一條,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在她整個的檢查過程中,他一動沒動。她向他傾去,查了查他的臉。
「醒醒,佛通,」她祈求著。」混蛋!你睜睜眼!」
她還能做什麼?水!在電影中總有人去取水。她爬起來,向那個湖泊沖去。她打來了水,可一時又沒了主意用水做什麼,但打點水總比什麼都不干要強百倍。恰在此時,杰斯傳出斷斷續續的申吟。噢嗅,天哪!他醒過來了。她現在不該走開,讓他呼天救地,這樣會傷得更厲害。
她跪在他身邊,將他的腦袋擁在懷里。「噓!杰斯,靜一點,別動!」他使勁想動,她阻止了他。他滿臉汗水,顯得痛苦不堪。他努力想清醒過來,額頭上都擠出了皺紋。
她的手指撫模著他的額頭,想擦去這些痛苦的符號。她不願他受傷,她也為他痛苦。如果可能,她寧願將他所有的苦痛都吸收過來;她……她愛著他。
不。她不愛他!她不能愛他!
是的。她是愛他!可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呢?
現在,她該怎麼辦?她從未墮落過情網,而她又確實不願去愛上杰斯•佛通。真扯淡!他可是結過婚的呀!
她的雙手將他摟得更緊,前後晃悠著。她不能愛上他。她也不能讓自己愛上他。
「放開我,女人。」杰斯咬緊牙關說道。「你
悶死我了。噢,天!」他申吟著,不停的晃動使他全身陣痛不已。「發生了什麼事?」
「你摔下來了。」她還想讓他躺著不動。她氣喘吁吁地說道︰「我簡直都要急瘋了,你一直
昏迷不醒。」
「挺有詩意的報應。」杰斯虛弱地笑了笑,然後又痛得哼哼哪卿,「我們失事以後,你也一
直昏迷不醒,我也為你擔心呢!」
「你能扶著我走路嗎?」她問道。
杰斯忍著巨痛,想象偎著達妮的佳境,那情形跳進了他的腦海之中,使他搖頭不從,
「不。」
「為什麼?」他問道。
「我得把你從這太陽底下弄出去。」她把手放在他險上,「瞧瞧你顫抖的樣子,我想你接下來會發高燒的。」
杰斯大笑。他震耳欲聾的笑聲在四周綿延不絕的.山中久久回響。
失事現場
5月9日,晨6︰00
達妮嫻熟地剝去幾條兔皮。那是她用絆子捕獲的獵物。她準備燒烤。回到他們營地的十天來,她已經驚人地適應了這種荒野生活,——對一個流浪街頭的城里扭說來確是驚人。
杰斯的眼光一步不離地隨著她在營地內走來走去,準備著晚飯。他從沒有看厭的時候。她四肢頎長,優雅嫻靜。無論她的心境如何,她的一舉一動都像是一首令人回味無窮的小詩。眼前的她是那麼從容,那麼沉靜,那麼泰然自若。她的臉龐優雅而溫柔。但是以他過去的經驗,他知道,一旦她被激怒,這種恬靜瞬間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那棕色的眼楮會噴出火焰,那頭烏油油的頭發也會在她憤怒得急劇走動中時前時後地蕩成一個小瀑布。
無論她心緒如何,他都愛著她,他愛她,渴望她,女人所有的一切她都有。自信沉著,聰明才智,活潑開朗。更不用提體貼入微,仁慈溫柔而又忠心耿耿,除卻這一切,還有最重要的那就是極具性魅力。他一想到她躺在懷里的那個樣子,一想到她對他親吻的那種反應,他就情不自禁。見鬼!還得等到他們從這兒出去,還得等到他確定他已經離婚了!他現在就想要她。
他換了個姿勢,雙手抱著右膝,這樣,稍動一動,腳踝也不會劇痛不已。他不在乎達妮跟他所說的話,那鬼玩藝兒骨碎了!他愁眉苦臉,看著刺眼的山巒。他摔下來第二天早晨所見到的那種鮮明而生動的色彩沒有了。那種鮮得欲滴的碧藍和繹紅已變幻成苦澀的黃色和骯髒的綠色。杰斯一想起那令人失去感覺的痛苦,心里就不是滋味。
「嗨!」達妮跪在火堆的另一邊燒兔子肉。她輕柔地說道︰「你的腦袋怎麼樣?」
杰斯看了她一眼。這些天來,她一直呆在火堆的另一例,像是一個沉默不語的鬼魂,睜大眼楮看著他。這一切又逗惱了他。他的這個無微不至而又脈脈含情的護士怎麼啦?他的那個小狽一樣令人憐愛的搭檔哪兒去了?「我的腦袋挺好的,」他簡短地說道,「是我的腳踝疼。」
「只是在你想走路時候疼。」她嫣然一笑。「你傷在那兒干嗎呢?」
達妮將臉別開,忐忑不安地翻著兔肉。還有一件事他不喜歡,自從他們回到營地以來,她從不正眼看他。
「煮晚飯呢!」
「你明白我的意思,你干嗎總對我躲躲閃閃?我摔傷以前可不是這樣.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我是不是突然變成了卡西莫多?」達妮離開火堆,「你干嗎要害怕我?見鬼!」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終于爆發了。活見鬼!他靜靜地坐著,心里盤算著如何才能把她弄到他的小鋪上,而她就在幾英尺之外,像一個膽小而羞怯的處女!
「害怕?怕你?這麼冷的天在……」達妮突然打住。她的確害怕,但不是伯他,永遠不會怕他,是她自己的口蜜月復劍,兩面三刀讓她夜夜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在過去的幾天中,她越來越肯定,她是愛上了杰斯•佛通。
她驚愕地叫了一聲,扔下烤免肉,轉身來到火堆旁——也轉身對著杰斯。她無法再忍下去。她手忙腳亂笨拙地穿好上衣。世界上任何
于個男人她都可以選擇去愛,但杰斯•佛通無疑是排在最後一名。不僅因為他是個超級明
星,更重要的,他已結了婚!如果只有一件事達妮不能干的,那就是與已婚男人有什麼糾纏。
「達妮?」杰斯的聲音充滿了刨根問底的味道。
「別煩我!」她叫嚷著,「別再煩我!」達妮拉上上衣拉鏈,離開了營地,她害怕露出她剛剛發現的愛情,于是她只能走得遠一點,免得任何輕舉妄動而使她一下子變成徹頭徹尾的傻蛋。她急速地逃離他。黃昏的空氣清新爽適,慢慢地吹干了她臉上的印跡.
「女人,誰能看懂她們!」杰斯對著死一般靜寂的營地說道。她們總是像含羞草一樣,踫一踫就躲起來,但又總是毫不防備,便總會感情受挫。瞧瞧達妮,她就是一幅絕好的失魂落魄,灰心氣餒的圖畫。她雙手插進上衣兜內,勾頭緒肩,他從未看到過這個孤獨而可憐的小泵娘這個樣子。
「嘿,見鬼︰」他看著她消失在小河轉彎的地方,默默地說道。他忍受不了這一切;他舉
手笨拙地抓到拐杖,舉步維艱地站了起來。
在下游一百多碼的地方,他趕上了她,她倚在一棵白楊樹上,注視著毫無生氣的落日,「達妮?」他的聲音溫柔動听。
「走開。」她哽咽著打了個呃。
「不,我不會讓你一人這個樣子。」
「我出來就是想一個人清靜一下,佛通,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她用袖子擦了擦雙眼。
「當然不明白,否則我就不會跟到這兒來了,怎麼了,親愛的?」杰斯邊溫柔地說著,邊
把她拉進自己的懷中。
達妮挺直身子,「一點兒都沒怎麼,佛通,你也無能為力。把手拿開,別踫我。」
杰斯縮開了。「我沒想到我的擁抱竟如此毫無趣味……等等,不,你不會的,我知道你在干什麼,你想惹我發火,然後忘掉你。這次沒用的。什麼事煩你了。親愛的?」
「噢,沒用了?」達妮用手戳著杰斯的胸脯,「你怎麼會叫我親愛的,哎?回答我,你……你……這個風流子!」
「風流子?」杰斯听到這個老掉牙的詞大笑起來。「風流子,噢,親愛的,」他嘿嘿不止,「你怎麼會想起用這個詞?」
達妮一言不發地盯著他。他笑停了,她才問道,「你可知道風流子是什麼意思,佛通?」
「我知不……等等,你在拐著彎罵我……」
「如果這雙小鞋合適你的話,你就穿上吧!」她咕噥著轉身離去。
「回來!」杰斯猛地拽住她的上臂,把她扳過來面對著他,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罵我?」
「我不是在罵你。我只是說出了事實.你結過婚的。」
「沒有,我沒結婚.」
「沒有,瞞不住的——佛通。誰都知道你結了婚了。我在報紙上還看到過她的照片呢!」
「我沒瞞你,達妮。我沒結婚。」杰斯飛快地做了個雙手合十,發誓說他是真的。「我是結過,」他一口氣說道,不讓達妮插進來,「但不太長。我離婚了。」
「你騙誰?佛通?我從來沒听說過離婚的事。我可讀過《名人》雜志的。」
「我曾千方百計不讓它出聲。」
「不出聲!你沒法讓它那麼毫無反應!」
「如果你肯出錢,肯定能。」
「不可能,你只在想法哄我。」
「我在什麼?」杰斯皺著眉頭眯著眼。
「你在想法騙我。讓我相信你還是個光棍,而事實上你不是。沒用的,你也知道,我也不是昨天剛生下的孩子。」
「為此我要謝天謝地了。」
「什麼?」
「達妮……」杰斯順手將她樓進懷中;手順著臉額一直滑到脖後;將她緊緊地定在那兒。
「我在跟你說的都是事實。這樁離婚案十周前就已訴到聖加辛托郡里了。」
達妮被他的擁抱所誘惑。「那麼報紙上干嗎又說了那麼多?」
「你听說過朱莉安諾•蓋賽•佛通嗎?」
「沒有……」
「誰也不會听說的——除了我家里人。」
達妮盯著他。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他真的是自由了?那個風情萬種的女人沒向他提出什麼要求?
「達妮,」他低聲說道,將她拉得更近。「達妮。」
達妮歪倒在杰斯的懷中,不知不覺之中閉上了眼楮。她終于屈服了。她被他所愛的男人擁著,真是一種幸福。
她愛他的一切——他深沉而富于磁性的聲音,他看著她的那個樣子。所有的幼稚和孩童般的天真,哪怕是有點荒謬絕倫,還有他的強勁,那種能讓她感到舒適和安全的力量……甚至他那點火就爆的脾氣。
她的雙臂纏著他的脖子,將臉對著他。一陣顫抖掃過她的全身,從她的頭皮直沖到她的腳趾。她的皮膚……噢,天哪︰她的皮膚!是那樣的敏感,她每時每刻都會變成一團火焰。
杰斯的手纏得更緊了,將她的身子緊緊地攏在他的身上。「達妮,」他又低聲說道。他的唇輕輕地摩著她的唇。
杰斯吻得越來越深入達妮嬌喘吁吁。噢︰這感覺真是令人飄飄欲仙,肯定又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額頭緊蹙。她的腦子一直清醒,肯定有什麼不對,她應該能想起來。噢,對了,她和杰斯一直吵個不休,是對冤家呢。
為什麼呢?」她明明想得到他卻又傻乎乎地和他爭個不休。這才是她的所屬。趴在杰斯的懷中讓她感到一生中第一次受到。她靠得更近了,胸脯緊貼著他。他也興奮地申吟著,前胸一起一伏。一種純情的滿足感從她的一直傳到她的大腿根。她以前肯定是瘋狂地爭過這一切,而這種感覺也確是美妙無比,真是恰到好處,真是……
無聊反常!
「色鬼!」她大叫一聲將他推開,「畜生!」她叫得更響。杰斯目瞪口呆,他還沉浸在那種肉欲的迷朦之中。「性倒錯!」這一次她是真的把他給推倒了。杰斯張開雙臂,努力保持身體平衡。忘記了他腳踝上的傷。猛然站了起來,結果疼得他哇哇直叫。他罵了一句,跌坐在地上。這一跤摔得結結實實。
「你到底……?女人,你想殺了我。」
「不,但既然你提到了,這主意倒也不錯。」
「不就是親一下嗎!」他說道,費勁地站起來。「等等!性倒錯,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你這麼聰明,自己想吧!」她一陣風兒向營地路去。
「聰明,達妮,你太聰明了。」她一邊分開茂密的草棵一邊想。「離婚了,真的嗎?不漏風聲可能嗎?說謊,說謊,都是甜言蜜語,一派謊言。他到底想騙我什麼?」她哼哼著,用袖子擦了擦鼻涕。「任何一個男人都別想越過我的防線。」她將一枝往下垂的樹枝推開,那根樹枝馬上反彈了回來,刮了她的臉。
達妮半路停了下來,抓住那根反彈回來的樹枝。
杰斯越過了。
杰斯•佛通做到了其他男人不可能做到的事。他沖破了她的防線。幸運的是,她及時清醒過來,想起了那短暫的一閃即逝的銷魂時刻。她真的是心醉神迷了。她听之任之,直到最後才頭腦清醒下來。
「噢,可是我是真的想要他。」她淚水漣漣,跪倒在地,接著嚎陶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