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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收貢女 第五章

只要有機會去探望風擎揚,寧柔總是竭盡所能地對他好,不只是因為她的目的是要誘惑他動心,還有心里那分愧疚,以及因為好感而衍生出的關心。

此刻她拿著沾濕的手巾,輕輕擦拭風擎揚身上的傷痕,動作輕柔而仔細的幫他上藥。她臉上專注的神情,讓風擎揚瞧得失了神。

「謝謝你。」他吶吶地向她道謝。

「說什麼謝呢?我能為你做的,也不過是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可以,我真想幫助你離開這個土牢。」她悶著聲回答,說的是真心話。越是跟風擎揚相處,她越是覺得他的好,而心底的罪惡感便更加深一分。

「你這樣常常幫我送食物,幫我處理傷口,我已經感激不盡了,謝謝。」他看著低頭不語的寧柔,真心的道謝。

但是寧柔卻覺得更難過,語氣不由得激動起來,「你不要再謝我了!」

「寧姑娘?」風擎揚不解地望著她。

「對不住,我……」她發覺自己的不對勁,忙轉過身收拾著藥品。

「我只是覺得自己好沒用,能為你做的只有送送飯菜、上上藥,根本沒有幫你減輕痛苦的能力,更遑論是幫助你離開這個鬼地方了。」說著說著,她不由自主地開始掉眼淚,加上想起自己身不由己的處境,越想越傷心,最後索性蹲在地上嚶嚶啜泣著。

「寧姑娘……」看她這模樣,風擎揚整顆心揪疼起來,要不是他手腳都被鐵鏈綁著,真想上前將她擁進懷里。

「你別哭了,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他一時慌了,只能這麼勸慰。

寧柔為免他擔心自己,抹抹臉站起身子,平緩下情緒後,拿著食物對他難為情地一笑,「不好意思,我太愛哭了。來,我喂將軍吃東西。」

風擎揚望著她還帶著淚的嬌俏臉龐,心底無限憐惜。

「如果我還能活著離開,你願意跟我走,一輩子當我的女人嗎?」他忍不住蹦起勇氣問出自己的想望。

「我……」寧柔凝視著他深邃的眼楮,在那里面讀到了誠摯和真情,「只怕將軍嫌棄寧柔……」

如果你知道我的心機,如果你知道我的欺瞞,你還會要我當你的女人嗎?她在心里這麼問著。「我怎麼會嫌棄?你是這麼一個重情重義的女子,我珍惜都來不及了,希望陪著我共患難的你,能成為我一輩子的女人。」此刻他的眼神無比溫柔。

「寧柔身份卑賤,怎麼配得上將軍夫人之稱?怕是高攀了。」

輩患難?你的一切劫難都是我造成的,我是幫凶啊!說到底,我也背叛了你……寧柔在心底不住吶喊著。

「外在的尊卑我從不在乎,我欣賞你的重情重義,更相信你是可以與我患難與共的伴侶。」風擎揚急切地望著她。

「多謝將軍抬愛,將軍不曾虧待過我,更不曾勉強過我,寧柔……不過是知恩圖報。」她心慌地低下頭。

「知恩圖報?難道你對我一點情意都沒有嗎?」

「我……」寧柔抬起眼與風擎揚相互凝視著。

撇開與闕炎之間的協議,撇開自己對家人族人所作的考量,他這樣一個偉岸超群、溫柔體貼的男子,的確已深深擄獲她未識情滋味的少女心。能說她一點都不動心嗎?那麼這些日子以來的真心關切,又是從何而來?

「你有的,是不是?」他了然地望著她微笑。

她紅著臉不語,有著心事被窺探的羞窘。

「柔兒,到我懷里來。」風擎揚親昵的叫喚,仿佛宣示著她對自己的意義。

望著他而寬闊的胸懷,寧柔害羞的搖搖頭,她雖然不是謹守禮教的漢族姑娘,卻仍有著男女接受不親的矜持。

「若不是被限制了行動,我會緊緊地將你抱在懷里,我只是想讓你更靠近我一點。記得嗎?我曾說過當我的女人得勇敢一點,听話,過來。」他溫柔的語調中,有著不容拒絕的霸道。

心里掙扎了好一會兒,寧柔還是屈服在他如火焰般熾熱的眼神中,她不能忽視他眼里的渴求。她緩緩地走向他,害羞的以雙手環抱住他壯碩的身子,臉頰輕輕貼靠在他的胸膛上,閉上眼靜靜的傾听著他平穩而有力的心跳聲。

風擎揚低下頭,嗅聞著她清新的發香,情不自禁地吻著她的發際,胸中有一股暖流緩緩滑過,雖然雙手不能環抱她,但是,他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在自己懷里的那分幸福感。

這是風擎揚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有這麼深的渴望,不是上的需求,而是心靈的一種渴求,他想擁有這個清靈美好的女人,

「我發誓,一定會帶著你離開這里,並用一輩子的時間,回報你所給我的一切。」風擎揚心意堅決地低喃。

寧柔聞言,身軀在一瞬間變得僵硬,面對他這番深情的告白,她除了感動,還有更深的自責……

風家軍營區

「有消息沒有?」李龍急忙問著剛回到營區的林大友。

林大友出去了好幾天,透過幾個與風家軍有良好關系的族群,悄悄打探風擎揚的下落。

「先讓我喝口茶,喘口氣吧。」林大友一臉的疲累。

「朝廷那邊來消息了。」李龍神情凝重。「皇上以及風家堡分別都收到了將軍棄職的書信。」

「怎麼會這樣呢?這樣事情不就更嚴重了嗎?」林大友滿臉焦慮。

他表情嚴肅的拿出收到的聖旨,「對于將軍棄職之事,皇上大怒,立刻撤去他元帥之職,並且要我們全力緝拿將軍歸案!」

「皇上沒看我們另呈的奏章?」擔心皇上震怒,他們在秦章中詳細說明了將軍棄職的不尋常處以及猜測。

「看了,可是皇上認定我們是護主心切,根本不予采信。」李龍一臉氣餒。

「可惡!」林大友氣憤不已。

「你先別著急也別生氣,將軍的大哥風逍遙已經調集人馬往西南趕來,有他們這些武林好手幫忙,我想找回將軍不是難事。你呢?有什麼消息沒有?」

「嗯,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指向苗族和僮族。」

「苗族我能理解,但是僮族?我們之間不是好一陣子沒起任何干戈了嗎?雖然僮族對我們並不像其他族群那麼友好,但也不至于做這種事情吧?」李龍納悶著。

「我並不是十分確定,只是有消息說,僮族與苗族最近走動得很頻繁,我懷疑內情並不單純。」林大友緊蹙著眉頭。

「這苗族行事詭異,部落又常常遷徙,你可已經掌握住他們的落腳處?」

「雖然還未能掌握,但我發現僮族人最近行事鬼祟,所以先派了幾個善于追蹤的兄弟埋伏在部落附近,或許可以因此追查出僮族是否跟將軍失蹤一事有關,順便找到苗族最近到底在哪里落腳。」

「我們得更小心應對才行,除了與咱們關系較好的族群外,我們不能對其他各族透露將軍失蹤的消息,以免好不容易安定的邊境又起戰亂。其他的就等風逍遙公子到這兒後再說吧。」李龍作出結論。&&&&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群龍無首,我們得穩住陣腳,絕對不能讓將軍失望。」林大友點點頭表示同意。

風擎揚的失蹤,像是上天給風家軍的一場嚴苛考驗。

僮族部落里,寧剛和僮族的長老們聚在一起,討論著如何營救寧柔以及對付苗人,但都大半夜了,眾人還是拿不定主意。

「我們不能讓柔柔再繼續待在苗族部落,太危險了!」寧剛激動地對長老們說,他跟寧柔一向兄妹情深,如今看她身陷危險,內心極為憂慮。

「我們當然知道,可是苗人的蠱毒有多厲害,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加上這是公主自己的決定,除非我們想出一個妥善的應對方法,否則實在不宜輕舉妄動啊!」一位長老試著安撫他,老邁的臉上有著深深的憂慮。

「難道我們就這麼怕了那些苗人不成?得讓他們這麼擺布?」寧剛氣急敗壞的吼著,怎麼也吞忍不下這口听命于苗人的窩囊氣。

「我們當然也擔心公主,只是得好好商量出個法子,你別忘了,苗人行蹤不定,行事神秘,連這幾次我們與其約定踫面的地點都不固定,就算要救回公主,也得先知道他們真正的落腳處啊。」另一名長老細心分析著。

「族長跟夫人好不容易被放回來,面對苗人的陰險,我們得多提防點。」

「更何況苗人綁走了鳳擎揚,這事非同小可,一個不小心,僮族曾被卷進這紛爭的,你可別忘了,我們雖然不是出于自願,卻也是幫凶,沒處理好,漢人皇帝會跟我們善罷甘休嗎?」

「是啊,我們僮族雖不是懦弱怕事之輩,卻也得避免無謂的爭戰與犧牲。」

眾長老你一言、我一句地勸說,讓寧剛頭痛不已。

「可是讓柔柔一個弱女子獨自身處險境,我實在不放心。何況,那闕炎可是要利用她去色誘風擎揚啊!」寧剛憤恨地抱著頭。

大家都心知肚明,寧柔這一遭怕是凶多吉少,就算平安歸來,一個公主失去了清白,恐怕會招來外人鄙夷的眼光。

「不是只有你急,我們都很擔心,只是,我們有責任避免族人遭受不必要的犧牲,或者大家先一塊兒想想,該怎麼找到苗人的落腳處。」一位長老沉聲提議著。

「跟蹤吧!派出族里頭最擅長跟蹤的高手,等苗人下一次跟我們聯絡時,偷偷跟在他身後,一查探到他們的落腳處,再聚集人手,趁其不備一舉救回柔柔。」寧剛獻策。

大伙兒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有志一同的點點頭,似乎也只能這麼做了。

「好是好,可是這苗人皆是好險之徒,得派個功夫好一點的人去才行。」另一位長老思考著誰為最佳人選。

寧剛站起身子,「我去!我要親自走這一趟。」

由于討論得太過投入,眾人絲毫沒有注意在外偷听的丐幫弟子。

揚州

「有消息了?」風逍遙興奮地看著剛進屋的丐幫幫主黃九山。

「剛收到丐幫弟子傳來的消息,說是已經打听出風二爺的下落。」黃九山難得一副正經的樣子。「擎揚到底在哪里?」風逍遙急忙問道。

「目前已經知道是在苗人手中,但是,苗人真正的落腳處卻還不清楚,丐幫弟子們正在追查中。」

「知道這一點,要查出他的下落就不是難事了。我看,我得盡早起程到西南才好。」

「走走走,我陪你一起去。」

「勞煩老前輩了。」風逍遙感激的向黃九山一揖。

黃九山指著門外的眾多武林高手瀟灑一笑,「謝什麼,人多好辦事嘛!還有其他門派的兄弟要一起去呢,這事耽擱不得,依我看咱們明天就起程。」

「那好,逍遙在此先謝過各位盛情。」風逍遙貴為武林盟主,武林中曾受他恩惠的各大門派高手,自動自發地加入搜尋及營救風擎揚的行列。

于是,一群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即將往西南行去,一場風暴正在凝聚……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利用機會對風擎揚種下失心蠱,我看你也不必再到土牢去探望他了!」闕炎因為寧柔沒有按照他的計劃行事而感到憤怒。

「我……我根本沒有機會……」寧柔小聲地囁嚅著。

「不必狡辯!你跟風擎揚之間的情況,我可是清楚得很,不要用這種敷衍的借口來搪塞我。」闕炎的臉幾近猙獰,「如果你是因為動了心而不忍,那就別怪我殘忍。」

她神色一斂,「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哼!」他從懷里拿出一包黃色的藥粉,在她面前晃了晃,「這種藥粉無色無味,我只要順著風向施放,方圓十里內的人畜都會因吸入而中毒。」

「你……到底想怎麼樣?」寧柔又害怕又生氣。

「這種毒藥叫作一日仙,中毒者會飄飄欲仙,情緒極度亢奮,思緒迷亂,有快活似神仙的錯覺,可十二個時辰之後,將因氣血逆流猝死。」

闕炎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不!你不能這樣。」寧柔驚喊出聲。

「我為什麼不能?你若不照我的話去做,這一日仙就當作是送給你們僮族的禮物!」他面帶微笑地恐嚇著。

「好,我會盡快完成你交代的任務,我求你放過僮族……我求你……」寧柔又急又慌,眼淚成串地滴落,風擎揚對她的深情承諾與族人的性命安危,這兩股力量將她的心拉扯得幾乎碎裂。

闕炎滿意地看著她。

「終于想通了?好,只要你今晚乖乖地照我的吩咐,把這失心蠱種在風擎揚身上,讓他听命于我,我保證,僮族不會再遭受任何迫害。」說完他帶著狂妄的笑踏出家門。

寧柔望著闕炎離去的背影,傷心的哭得不能自已,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曾經溫柔地撫過風擎揚的傷口,而今天,卻要親手把蠱毒種在他的體內,天啊!她到底是什麼樣可怕的女人?

她恨透了現在的自己,她曾經是個只知道快樂地唱歌、跳舞的小鮑主,而今卻變成一個殘忍的劊子手……

「柔兒!」風擎揚開心的看著前來探望自己的寧柔。

他沒有防備的開心笑容,深深刺痛寧柔的心,她雖然也回以笑顏,心口卻淌著血。

「傷口疼不疼?」她放下手中的提籃。

他溫柔地對她一笑,「每一次只要看見你,身上這些傷似乎就好了許多。」

里進他深情的眼眸中,寧柔仿佛看見即將萬劫不復的自己,她連忙收回視線,掩飾自己的不安與心虛。

「你今天帶了什麼好吃的給我?」風擎揚察覺了她閃躲的眼神,故作輕松地問。

「我今天炖了雞湯……」她盡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穩。

她好想哭,好想大叫,好想摔了那碗摻了蠱的雞湯……不,她應該盡早讓他喝下,盡早完成任務,然後遠遠的離開苗族,離開他,離開這一切……

可是,她為什麼有這麼深的眷戀!為什麼心劇烈的疼痛!

「你真好,在這里要獵到山雞不容易吧?」他心底盛滿了感動。

「還好,有獵戶幫忙,我想,你這陣子根本沒吃好,身子骨實在需要好好補一補,所以……」

寧柔定定地望著手中的湯碗,突然再也說不下去了。

她不想再說謊,不想再讓他誤以為自己對他有多好,作不作戲,她都得讓風擎揚喝下這碗摻蠱的雞湯,那麼,又何必逼自己說出虛偽的話?

無所謂了,反正她已注定要萬劫不復……

「柔兒,你怎麼啦?」風擎揚納悶地看著反常的寧柔。

「沒什麼,喝湯吧。」她捧著雞湯,堅定地送至他唇邊,湯碗燙手,而她的雙手卻是冰冷的。

他看著她,雖覺得似乎不太對勁,還是就著碗,一口一口地喝下。

看著這一幕,寧柔的眼淚一顆顆涌出,在臉上奔流。

原諒我、原諒我……她悲傷的在心中吶喊。

「柔兒?怎麼哭了?你到底怎麼啦?有委屈,還是被欺負了?」風擎揚看著哭成淚人兒的她,訝異地問。

寧柔一個勁兒地搖頭,捧著喝完的湯碗蹲子。她心痛的將湯碗攬在懷里,恨不得喝了那碗雞湯的是自己。

風擎揚心疼地看著哭得不能自己的她,卻一點法子也沒有,他沒有一刻比現在更痛恨銬住他的鐵鏈,他好想緊緊地擁她入懷,為她拭去傷心的淚水,卻無能為力。

許久後,寧柔終于停止哭泣,她站起身,睜著哭腫的雙眼看向風擎揚,勉強給他一個微笑,輕輕地偎進他懷里。

「相信我,你是我這輩子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她在他懷里低聲傾訴。

「柔兒?」他滿月復的納悶和疑惑。

「如果有一天你覺得好恨我,請你試著忘記曾經有我這個人的存在,這樣,你會好受些。」

「柔兒,我怎麼會很你呢?我疼愛你都來不及,你真是把我弄糊涂了!」風擎揚心急又擔心。

「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給你一個解釋的。」寧柔抬起頭,在他的唇上輕輕印上一吻,然後深深的望著他,像是要將他的身影鐫刻在自己的心上似的。

「原諒我……」她低聲留下這句話便迅速離開土牢。

「柔兒!你回來,把話說清楚啊……」

緊追在寧柔身後的,是風擎揚的呼喚,他心中有太多未解的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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