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她必須快逃!否則錯過今晚,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一步一步,李雲兒謹慎小心的踩下了樓梯,盡量使自己的腳步不發出任何細微的聲音來,在這靜靜的夏夜里。
她回過頭,盡避全家人皆已入睡,屋內靜悄悄的,仍不放心的四處查看著。唯恐出個什麼差錯,她這多日來的計劃就要泡湯了——連帶賠上一生的幸福。
好不容易,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地,她終于走出院子,握住了大門的門把。心跳加速,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喉嚨口,手心都緊張得冒出汗來了。
她打開大門,正欲偷偷的逃出去時,那麼不巧地,女佣彩蓮起身上廁所時發現了她。
「唉——小姐,原來是你。這麼晚了,你預備去哪里?」
雲兒大驚,再沒有一絲猶豫的,拔腿就沖出了門外,往巷子口跑去。
她拼命的向前跑,一刻也不敢停歇;一邊跑,還听見女佣不斷從背後傳來一聲聲的叫喚聲,在靜夜里顯得格外地清楚,令她膽戰心驚。
「小姐,你別跑那麼快,我會追不上你的!小姐,你回來呀!回來呀!小姐,小姐……」
為了逃離彩蓮的追逐,也為了避免若計劃功虧一簣後,必然會招致的父母責難,當她跑出巷口時,毫不考慮就跳上了一輛停在紅燈號志前的敞篷車,口里不住的催促著他︰「快!快開車!後面有人在追我!」
她回頭望去,等到確定自己終于平安後,才靠向椅背,放心的大口喘著氣,精神整個松懈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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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才半個多月的時間,叫他上哪去找一位心甘情願嫁給他的新娘?!
整個晚上,就連和客戶應酬時,莫風的心里也在煩惱著這件事;即使是現在,開車在回家的路上也不例外。
說起這件事,唉——歸究責任,還是要怪自己才是。
若不是他自己胡亂瞎編出這個謊言,現在也不用苦無良策來收拾這個殘局了。
他本以為,父母一定會在巴黎樂不思返的;畢竟大哥結婚多年,才終于為二老添了一對龍鳳胎,父母含飴弄孫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有空去注意他這個孤家寡人的兒子呢?
誰知,事與願違,父母的念頭竟一轉到他身上來了;不但寄些當地華僑佳麗的照片欲安排他相親,還托付台灣的世叔伯等替他介紹女朋友,只希望他也能像大哥一樣,過著有妻有子萬事足的幸福生活。
這樣的舉動煩不甚煩,逼得他有一天終于忍不住月兌口撒出「已閃電結婚」的大謊,來換得日子的平靜。他以為如此一來,就算父母要見他們的兒媳婦,他也可以公事繁忙無暇出國為由,能拖多久是多久。
哪曉得,父母竟信以為真,歡喜過度之後就決定親自回國一趟,順便也會晤一下睽違已久的老朋友,聯絡聯絡感情。
于是這會,因紅燈而停下車子的莫風,苦惱的把額頭抵在方向盤上,懊悔不已。?
「快!快開車!後面有人在追我!」
沉溺在自我情緒中的莫風,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狀況,就被身旁一個突如其來的女聲驚擾,慌亂的踩下了油門,車子像箭一般的射了出去。
「謝謝你,先生,現在速度可以放慢一點,不必再開那麼快了。」月兌離危險的李雲兒,心情輕松,臉上也有了笑容。
一經她提醒,莫風立刻減緩了車速,神智也回復了過來。他看一眼位子旁的女孩,好奇的問︰「小姐,你跑得這麼急,是誰在後面追你?」
「是……」雲兒遲疑著,轉動著眼珠思索該如何編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瞎混過去。「是一個壞人,長得又高又壯、孔武有力的一個壞人。」
「看你氣色還滿好的,他應該沒傷害到你吧?」莫風又看了眼她,略帶關心。
「沒有。他雖然塊頭大,但卻不及我跑得快,再加上又坐上了你的車子,他就更加追不上我了。」上帝,請原諒她這不得已的謊言吧,雲兒在心里偷偷的畫下了個十字。
「那你還真是幸運,我今晚就那麼巧的經過了這里。」
「所以我說你是好人嘍,好心會有好報的。」此時的雲兒真的是打從心底感激他這個救命恩人的。
「听你這麼說,我不想好人做到底都不行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這怎麼行呢!雲兒听後的頭一個念頭便是拒絕。
「不用了,你隨便在前面一個地方讓我下車就行了。」
「這樣不好吧?萬一你又遇上壞人怎麼辦?或許下一次就沒這麼幸運了。」
「不會的,你別太擔憂了。真要再發生什麼事,我也會照顧自己的,不好再麻煩你了。」
「沒關系,有車子很方便。說不定……我們還很順路呢,彼此的家就在附近。」
「不可能那麼巧的。」
「你不說出來,怎麼知道不可能?」
「這……」她猶豫著,不曉得該如何推拒他這不知內情的好意,咬住了下唇。
按下一個按鈕,莫風讓車篷蓋整個關了起來,同時,在路旁停下了車子。
「謝謝你救了我又送我一程,再見。」雲兒以為自己總算說動他了,正想拉開把手下車,才發現那扇門根本就推不動,開關全由他操控著。「先生,請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她這會該不會是一語成讖,真的遇上了個壞人吧?她回過頭去質詢著他,提高了戒備。
「別擔心,我不會對你做出任何不軌的行動。」看穿她的思維,莫風主動釋疑的安撫著她,降低突來的敵意。「只不過——小姐,我就給你個機會,你老實的說吧。」
「說什麼?」她故意裝糊涂,心中其實已有幾分明白。
「依我看,剛才追在你後面的並不是一個壞人,對吧?」她既然不肯承認,他索性點破了問。
「誰說的?那家伙真的是一個壞人呀!我干嘛要騙你?」面對他專注的眼神、一臉審問的表情,她幾乎要心虛的垂下了視線,幾乎。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讓我送你回家?」
「那是因為……我爸爸的管教很嚴,若讓他看到個男人送我回家,還是三更半夜,我肯定會挨他一頓罵的……」她盡力使自己的表情看來認真些。
「好,就算是這樣,你可以解釋呀,我相信令尊還不至于是一個不講理的人;何況必要時,我也會在一旁幫你。」
「不行,那樣更糟。他會誤認為你和我是一伙的,說不定,還會連你一塊罵進去,甚至……趕出門。不,不能!我不能牽累你!」她拼命的勸阻他,說得十分嚴重。
莫風默然的看了她一會,搖了搖頭。
「這恐怕不是實話吧?你就不能再編個更好的理由嗎?」
「先生,我真不懂,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的話?」
「若要我信,那就證明給我看呀。」
「喂,你這人很奇怪耶!」瞪圓了眼,雲兒有些動氣了。「說!到底是什麼原因,你堅持一定要送我回去?」
「我說過,我完全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沒有其它的企圖。」
「我也說過,我會負責自己的安全,不需要你送!」
互瞪著眼,兩人僵持了一陣,最後,莫風首先妥協了。他嘆口氣。
「那好吧,不讓我送也行,把你手里的皮包給我檢查看看。」
「這是我的私人物品,憑什麼要交給你檢查?」雲兒死命的抱著自己的皮包,那里面裝著的全是她從計劃逃走就事先備妥的東西。
「很簡單,因為我懷疑那皮包可能是你剛偷來的,所以失主才會緊追不舍;你也才會因害怕被發現了藏身之所,而拒絕我的好意。我說得對嗎?小姐?」他直視著她,分析的問。
「哈!你也未免想像力太豐富了吧?」其結果是引來她一陣嘲弄的訕笑。
「是不是,待會到警察局就知道了。」他發動了引擎。
她心里一驚,忙著急的追問︰「警察局?!為什麼要到警察局?!」
「還用問,當然是去洗刷我的清白嘍。」莫風白了她一眼,似是在怪她多此一問。「萬一被失主錯認為我也是接應你的同伙,我豈不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行!你不能去!」慌急之下,她忙拔下了他的車鑰匙,緊握在手心。
「那麼,你現在考慮要告訴我實話了嗎?」
黑暗中依然晶亮的眸子投射在她臉上,里頭訴說著他追問到底的決心。雲兒咬咬牙,雖不願,仍不得不全盤托出實情,那迫不得已逃家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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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其實我一點逃家的理由都沒有。我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傳統的主婦。從小,我這獨生女,就被他們當成是掌上明珠般的寵著、疼著,沒有受過一絲一毫的委屈。」望著前方,雲兒慢慢的述說著,心情是低落的。「或許,正因為如此,連我的終身大事,他們也認為一定要為我安排妥當了,才能放心;而對象,就是周伯伯的兒子——周世倫。」
「周伯伯和我們家是世交,我父母跟他更是無話不談的老朋友,情誼深厚;也因此,他們就更想進一步的拉進彼此的關系,結為兒女親家。」雲兒嘆了口氣,又繼續說︰「本來,最初听到這個消息時,我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周世倫身上,畢竟什麼時代了,還有幾個人會遵照父母之命、媒約之言結婚的,偏偏……」
「偏偏他就喜歡你,對你情有獨鐘,是嗎?」莫風了然的接口,替她說了下去。
「沒錯,所以這婚事不管我怎麼反對,也都沒有用了,我才會利用今晚,在明天舉行婚禮前上演個‘逃婚記’,以表達心中強烈的抗議;不料,還是被我們家的女佣彩蓮發現,差點沒辦法順利的逃月兌了。」
「那麼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呢?」莫風望著她,雖是關心,倒也別有目的。
「我不知道。」雲兒搖搖頭。她不能到朋友那避難,否則最後還是會被找到。「至少——暫時我是不能回家了,只好先出國避一避了。」她的眼里淨是蕭索,語氣淨是無奈。
「這麼可憐,那你有沒有興趣听听我的提議?」莫風在心里暗自慶幸自己的好運。這提議若是成功的話,困擾多時的煩惱就迎刃而解了。
「你說說看。」
「我有一棟房子,平日只有我一個人住,未免顯得冷清了點;你若不嫌棄,就到我那去住吧,至少有個安身之所。」
「不用了,我們到底素昧平生,你沒必要這麼幫我的。」
「奇怪,你為什麼總喜歡拒絕人家的好意呢?」莫風那一道好看的濃眉皺了起來。「好,我就老實的告訴你吧,我這麼做,不僅是幫了你,也等于是幫了我自己,這樣你明白了嗎?」
看她一臉懵懂的表情,莫風把目前的困境全一五一十的照實說了一遍,簡單詳盡。
「你瘋了!居然想要我嫁給你去瞞騙你的父母!」雲兒萬萬沒想到,她好不容易才逃月兌了一門婚姻,卻有另一個陷阱等著她跳。她大大的反應,並且驚異到了極點。
「我沒瘋,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提議嗎?我可以向我父母交差,你也可以藉此擺月兌周世倫的糾纏。這樣對我們兩個都好,不是嗎?」他說得理所當然似的,自認為提出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不是、當然不是。」雲兒鼓著氣,瞪圓了眼。「這樣做只會對你好,對我卻和嫁給周世倫沒什麼不同。你快把車門打開,我沒興趣再和你瞎扯下去了!」
「等會,你怎麼這麼沒耐性呢?這兩者之間當然有很大的分別,你總該听我把話講完吧?」莫風再試圖說服著她,盡最大的努力。「或許——你也可以把我的提議看成是一種交易,時間是三個月,代價是五十萬,怎麼樣?」
「什麼意思?」她也皺起了眉頭,不懂。
「這次我父母回台灣,前後大約只停留三個月,你只要在這段期間內,扮演好你的角色不被拆穿,我就付給你五十萬。想想看,比起嫁給周世倫賠上一輩子的幸福,犧牲短短的三個月,不是很值得嗎?是不?」
「不錯,的確是很豐厚的交易;只可惜,拿自己的婚姻當條件,你或許無所謂,我卻辦不到。奉勸你還是另外找個合適的人選吧,這五十萬我是無福消受了。」她一口否決,拒絕得很干脆。
「是嗎?好!」他用懷疑的眼光看了她一會,從她手中奪回了鑰匙插入車孔里,發動汽車離去。
「你又要做什麼?」看他在馬路上,漂亮的來個急轉彎往原路開去,她大驚,心跳又加速了一倍。
「喔,我大概忘了告訴你,我這人沒什麼同情心去成全別人的,所以——」淡淡的掃了眼她,他故意慢條斯理的說,停頓了一下。「我現在若是送你回去的話,你想後果會如何呢?」
「你……真卑鄙!」雲兒咬住了牙。不必想,她也知道此刻的家中必已因彩蓮的嚷嚷驚動了父母;而倘使,她真讓這男人給送了回去,那麼明天的婚禮就誓在必行了;她將會插翅也難飛,在父母的嚴格監視下。
「唉!何必罵得這麼難听呢?」他作狀的嘆了口氣。「說起來,我也是為形勢所逼,才會不得已這麼做的,其實我這個人本性是善良的,你知道嗎?」
「謝謝你喔,你要不提醒,我還真不知道趁人之危的人本性會是善良的。」她氣嘔的,翻了下白眼。
「不談這麼多了。我問你,你到底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我們互相合作?」他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由她決定。「記住,考慮清楚了再回答。」
雲兒張開口,想像先前一樣拒絕得那麼干脆,但是話到舌尖,又猶豫的咽了回去,遲遲不能發出聲音。
今晚,她之所以會選擇逃婚一途,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于她渴望一份兩情相悅的愛情,勝過一段盲從的婚姻。如果她最終的結果,還是注定要嫁給周世倫,那麼她又是為了什麼才逃婚的呢?平白兜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點,白費力氣。
不!倘使真是這樣,她是說什麼也不能甘心的,不能、不能……
「怎麼樣?能回答我了呢?」外表平靜,但車子愈往前駛,他的心髒也愈不能規律的跳動;畢竟她的答案與否,關系的不只是她自己,還包括他。
「我——答應你。」極為勉強的,雲兒才咬牙的同意。她已經開始後悔剛才心底對他的感激了。
「真的?」暗地里,他寬懷的松了口氣。「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反正你和周世倫都不是我理想的對象;只不過——嫁給你我還有自由的機會去選擇未來的伴侶,共築一個溫暖的小窩;況且,還有那五十萬可拿的不是嗎?這筆交易我並沒吃虧啊。」
「這麼說,我們算達成協議嘍?」他為自己的幸運而感到高興。「交換個名字吧,我叫莫風,你呢?」
「李雲兒。」
「李雲兒……」他細細的吟詠著這個名字。車子又一個漂亮的急轉彎,這回,是往他家的方向開去了,載著即將與他成親的新婚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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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的一切,對李雲兒來說,只有「荒唐」二字才可以形容。
翌日,坐在莫風家客廳里的雲兒想著自己昨晚的行徑,大大的批判了起來。
荒唐?!怎麼不是呢?至少表面上看來確是如此。放棄一個家世人品均優的周世倫,卻選擇一個對他毫無所知的陌生男人,這不是荒唐是什麼?簡直不是任何一個有理智的女人會做的事!
然而她卻這麼做了,並且完全沒有反悔的余地。
雲兒嘆口氣,搖了搖頭。
其實,反悔又有什麼用呢?即使昨晚,她沒遇見莫風;而今早,也照原定計劃搭機出了國。過一陣子,她還是要回家的是不是?那時,只要周世倫的心意未變,父母仍會將她嫁給他的。她太了解他們有多中意這個女婿了,總是對他豎起大拇指的贊譽有加。
這樣看來,似乎莫風還出現的正是時候呢。他們倆都各自替對方解了圍。
只是,想起父母必須面對周家的指責,及收拾她留下的一堆爛攤子,心底就有幾分深深的感傷和濃濃的歉意,揮之不去。
她明白父母是好意,但他們又怎知這樣的安排,對她造成的只是一種傷害。她寧願在感情的路上踫撞得頭破血流、傷痕累累,也不願在戀愛的學分上,交出一份空白的成績單。
到底,幸福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而對幸福的定義,每個人都不同。為此,她只好違逆父母的意思,暫時——讓他們傷心了。
雲兒又嘆口氣,抬起眼正好看見莫風從樓梯上走了下來,腳步自在又輕松。
「早,這一覺睡得真好,我已經很久沒睡這麼好了。」壓力解除的他顯得特別的神采奕奕、富有朝氣。「你呢?在客房睡得還舒服吧?」
「還好。」雲兒淡淡的答。事實上,她有認床的習慣,整夜翻來覆去的,再加上心事重重,直到天快亮才合上眼眯了一會。
「那就好,以後這里就是你的家了,有什麼需要盡避開口,千萬別客氣。」
「我想——不用麻煩了,我只會在這里住一陣子,三個月後就會回家去。」她不是個對生活挑剔、有諸多要求的人。「不過,還是要謝謝你,莫先生。」
「莫風。」他含笑的糾正她,到她對面坐下。「你叫得這麼疏遠,讓我父母怎麼相信我們是一對新婚未久的夫婦?」
「放心吧,到時我會改口的。」
「要改口還是現在改口得好,叫順口了也就不會露馬腳了,是不是?」
言之有理,于是她也就不再堅持了。
「莫風,為了演好這出假結婚的戲,你不覺得我們有互相了解的必要嗎?我不想當我父母問起時,對你是一問三不知的。」雲兒的顧慮周到。終究,她必須帶莫風回家一趟,也算是對這次的逃婚行動有交代。
「說得也對。那好吧。我就簡單的介紹一下自己。」他端正坐姿,清了清喉嚨。「我今年二十九歲,是一間外貿公司的負責人,規模雖不大,但在努力之下,近幾年也有向外擴展的趨勢。至于我父母,已經如你所知,跟著我大哥一起移民到法國去了。所以這棟花園洋房就留給我住了,這樣還有疑問嗎?換你了。」
「我二十四歲,畢業于輔大音樂系,之前是一家樂器行的鋼琴老師。不過這份工作,也因為結婚的關系給辭了,周世倫希望我能夠在家專心當個賢妻良母。」
「怎麼了?」皺起眉頭,莫風突然盯著她問。
「什麼?」
「就是你談到周世倫的口氣跟表情啊,似乎是夾雜了一種埋怨與無可奈何的感覺。」
「要是你也像我一樣有相同的遭遇,你就會了解,我為什麼會有這樣子的感覺了。」
「介意我問你個問題嗎?」
「問吧。」
「那周世倫的人品很差嗎?」
「你以為——喔,不是的,你誤會了。」明白他為什麼會有此一問後,雲兒有些失笑了。「基本上,從認識以來,他就是個讓我無從挑剔的好男人。他溫文儒雅、樂觀進取,攻讀完企管學位後,目前應聘于一間知名公司擔任副總職務,實力相當受到上司的賞識與重用。」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
「還不接受他是嗎?」她了然的接口,唇邊淡淡一嘆。「或者——我只能說,他不是我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吧。」
「這也難怪,你才二十四歲,是會對未來的另一半懷有浪漫夢想、東挑西撿的。」仔細想想,逃婚也就不足為奇了。
「怎麼?難道你認為我這話再過十年就會有所不同了嗎?」雲兒對他的誤解有些許的不悅。「你錯了,我不是個喜歡編織夢想、分不清現實的女人。既然知道不適合,又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制造痛苦與錯誤。我這份決心,就算人老珠黃、找不到人要了,也不會變的。」
莫風點點頭,不需要也沒必要再就這問題跟她爭執下去,識趣的打住了。
「依我看,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別人,還是來談談我們兩個的事吧。」他話鋒一轉,導回了正題。「只剩下十幾天的時間了,我希望我們能盡快結婚。儀式——就采取法院公證的方式,你同意嗎?」
「沒意見。」
「那麼,所有事就交給我去辦理,你就等著當新娘子好了。」他站起來要往外面走,雲兒把他叫了回來。
「等等,既然我們不是真正的夫妻,那麼有許多事還是得事先溝通好。」
看她那副認真莊嚴的模樣,他又坐回了原位,問著︰「例如?」
「你自己看吧。」她把手里的一張白紙交給了他。
「結婚協議書?!」這五個字才映入眼簾,他立刻低聲的驚叫了一下。天哪,他只听過離婚協議書,還沒听過結婚也有協議書的,她在搞什麼花樣?「你這是什麼意思?」
「先別問,你看完就知道了。」
莫風狐疑的從她臉上收回目光,果真逐字一行一行的看了下去。結婚協議書
男女雙方基于共同之理念,同意按照以下之條款,訂立本協議書——
一、本協議書自施行日起三個月內有效,男女雙方均不得以任何理由違約;然若真因其細故必須提前解約者,則需付另方二十萬元整,作為違約之賠償金。
二、男女雙方僅需維持名義上之夫妻關系,不得同房,亦不得有任何逾越道德禮節規範之舉動出現,違者則本協議書無異議自動失效。
三、在此期限中,雙方有絕對之行動自由,並可結交異性朋友,另方無權干涉過問。
四、凡遇需共同出席之重要場合,男女雙方均有義務互相配合,不得有異議。
五、三個月期滿後,男方需立即支付女方五十萬元整,並于近日內至律師處辦理離婚手續,從此再無瓜葛。
「這些你都同意嗎?」當他看完後,換雲兒詢問他的意見了,關切的。
「大致上無所謂,只有一點,我恐怕辦不到。」
「哪一點?」
「不得同房。」
「這很困難嗎?」
「當然,試問你可曾看過一對才新婚就分房的夫妻?」
「是沒有。不過——我們的情況特殊,不能一概而論。」
「要是我堅持呢?」
「那麼很抱歉,這人選你只好另外找人代替了。」雲兒迎視著他的目光,小小的臉上一片嚴肅,訴說不容更改的決心。
他啼笑皆非的搖了搖頭。
「不會吧?我看來像是會對你有企圖的樣子嗎?啊,我想到了個變通的方法。」
「什麼方法?」
「兩張單人床,這樣問題不全都解決了。」
「可是……我不習慣和男人同一間房。」雲兒猶豫著,還是有幾分顧慮。
「小姐,你又以為我習慣和女人同一間房嗎?」莫風頭大的拍了下額,翻了下白眼。「這樣吧,我保證只要你不提出要求,我絕不會主動采取任何行動的,行了吧?」
「你!」雲兒又有些動氣了,噘起了嘴。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從昨晚起,她就沒仔細的好好看過他,這終將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外表上的他,可以用「俊逸非凡」四個字來形容。他有一頭極為濃密的黑發,深邃的眼楮,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張男性飽滿的嘴,唇邊還掛著一抹調侃的笑容,興味正濃。
「怎麼樣?沒異議就表示我能在上面簽字了吧?」
「嗯。」
隨著雲兒僵硬的點頭答應聲,莫風瀟灑的自上衣口袋中取出了筆,落下自己的名字。
兩人的協議,正式——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