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傾國美女 第七章

湖洲埠縣

地處偏僻狹小,耕地絕少,山多猛獸,偏偏絕望之下又有海湖,這一個稀奇古怪的環境,當然也……

專出稀奇古怪的人、事、物。

迸怪的水家姑娘、古怪的水家公主、古怪的藩主……

竟多得跟平常人差不多,而且藩主還允許懸衙繼續存在,雖然知縣大人也沒啥大事可管,百姓找他解決家務事的機會還是所在多有。

"怎麼風塵僕僕來這不起眼的地方?"雲繡間,淡月的臉色就越沉,弄到最後,雲繡也火大不理他。

他們找來找去,只尋到一處普通平實,兼做飯館生意,又當茶棚小店的"山摔小錢。"

愛笑的圓臉老板娘說︰"店名是我跟未來相公各取名字中一字取來的啦,也沒什麼學問。"

送上茶水,客找老板又說︰"老板在廚房忙,你們愛點什麼他都做得出來,只要材料齊全,滿漢全席他也不含糊。"雲繡瞧她滿純真誠摯,一直贊美自己未來的相公,就故意出難題給她。

"要是他能做出水家獨門豆腐一百零八吃,我這才服他!"

小娘子既佩服又吃驚的開口巧笑,"姑娘,你真是見聞廣搏,怎麼山哥哥的獨門活兒,你也知道呢?"

"山哥哥?!"

會是她思念不己的長兄嗎?

心頭火熱就想拉著小泵娘猛間,但一抬眼就遇上淡月痴望她的目光,她又立時收回,裝做漫不經心向

"水家豆腐、全聚德燒鴨、采之齊天瑤柱、鴻零錢素八寶,號稱京城四大美味,吃過的人都念念不忘,恨不得天天上這四家店用餐呢!"

"對對,同哥哥也這麼說,他說畢竟水家豆腐物美價廉較符合大眾經濟,天天吃豆腐,也不怕把家當吃垮。"

雲繡的心更是一大跳,忍不住沖動,她潑潑的挑釁,"這水家廚子的功夫,我可是親眼瞧見過的,但不知你們小店的師傅,會不會先錯放蔥,或是少加鹽、多放糖的?沒親眼看過,又怎麼知道是你‘山哥哥’功夫妙,還是水家豆腐的廚子了得?"

"你可以進廚房參觀,只要別打擾山哥哥就行了。"沒心眼的老板娘拉著雲繡衣袖。

雲繡還假惶惶的說怕油燻人,才慢條斯理的被老板娘"強拉"至工具齊備、整齊干淨的寬大廚房。

沒等蹲踞在灶前撥火的背影囚,雲繡已從那排大小順序排列的工具,認出那人的身分……心頭大石落了地,眼淚便呼嚕嚕冒出閘門。

"姑娘,你何必感動得流眼淚呢?"小娘子不解地看著雲繡。

"雲繡——"

"大哥!"

分離將近半年兩兄妹,終于在這片稀奇古怪的土地上重逢了,眼淚迅速滿溢出他們彼此眼睫,辛酸的路程,終于有了一個小小的停靠站。

"山哥哥——"小娘子魯青荷,藩主大人的二妹子,也是雲山未過門的妻子,不依的拉拉兩人的衣袖,細聲細氣的鼓著腮。

"你說咱們得守禮,不能拉拉扯扯,給人笑話看,為什麼你抱這姑娘抱得死緊?人家也要摟摟抱抱。"

抹去淚,雲繡握起青荷的手,歡喜感激的說︰"嫂子,大家承蒙你的照顧了。"

"沒有,是山哥哥照顧我啦!"青荷被稱作嫂子,心情便立刻轉好。

"你是山哥哥的妹妹哦?那,外頭那些人也是一家人嗎?"

"雲湖、雲初也沒有事?"雲山訝異,興奮的要往小店沖。

"等等——那些人不是小三子他們。"雲繡快手的拉住沖動的大哥,飛快交代。

"他們非但不是小三子,連我現在——也不是水雲繡。"

"你在搞什麼把戲?"雲山不解。

"現在沒時間解釋,今晚咱們在你這兒住下,我會偷空跟你說明白,你別聲張,也別露出馬腳說你認得我。"雲繡匆促交代。

雲山煩惱的搖搖頭。"每次你這麼神秘兮兮的都準沒好事。"

"我們應該稱呼‘客館妹子’嗎?"純善的青荷少根筋冒出這話。

雲繡申吟,雲山也苦笑。

"看來得讓青荷待廚房,我去招呼。"

"暖?蛋花湯、炒雞蛋、蛋炒飯——山哥哥只教我做這三樣菜。"青荷老實說。

雲繡也得接受,再搖一回雲山,雲繡便匆匆回座。

"還以為你卷起衣袖幫人煮菜了呢,夫人!"小旦待她落座,就立刻翼落她。

苞雲繡一起久了,小旦也變得說話鋒利,倒是和她相好的淡月,只是變得多話點,並沒尖酸刻薄……不,張牙舞爪……還是不對,應該說"得理不饒人"。

"嗯,哎,不是,沒有,他們煮的方法不對,叫他們別弄豆腐了。"雲繡心神不寧,胡亂應付過去。

"多少吃些,你胃口越來越差了。"淡月不斷關心她的飲食。

小旦輕聲提醒說︰"胃口差,身材倒圓潤起來,也不是什麼緣故?"

眼看雲繡一天拖過一天,不肯招認月復內孩兒的事情,小旦也漸漸替她焦急。

接近除夕的日子,衣裳穿得寬厚,尚可掩飾四個月余的腰月復,雲繡又刻意少食少喝,肚圍並未增加多少,但是她臉上越是蒼白,越是教人心驚膽跳。

淡月買了不少補藥給她服用,也沒多少起色,要是說到請醫生把脈問診,她抵死不從,就是不給大夫看病。

淡月心疼她,到海縣來,原來只要五、六日光景的行程,他們一走近一個半月,為了這事雲繡又同他嘔氣。

小旦知道孕婦古怪難伺候,還是會忍不住同雲繡絆嘴︰倒是淡月大人,竟然可以忍受她無禮糟蹋,一路呵護逗樂雲繡,光憑這點功夫,小旦便高舉四肢投降,希望雲繡別放過這麼好的男人。

想不到一片好心,她卻吐舌歪臉,要小旦自己去嫁,不旦為了這個幾乎跟她翻臉……

"好了,好了,用膳時間已到,什麼話都等用完餐點再說吧!嘔!旺!"

雲繡又教油煙燻得反胃了嗎?

不不,這坐兒是一桌人都被那烏黑油膩的飯糊嚇吐了。雲山不好意思的搔搔腦袋,仍不忘替青荷辯解。

"她妙的飯不經看,但是吃起來還是挺有昧的。"免了,免了,他們全都飽了,看飽啦!

接下來就是住房問題了。

"小店只有三間房,你們有四位,這……這要是不嫌棄,我的房間也可讓出,請各位委屈擔待……"雲山還沒說完,淡月己大手揮揮。

"夠了,我和夫人一房,小旦、鳳鳴各一房,三間房夠!用了。"

"夫……人?"雲繡目光倏地放大,驚訝毫不保留地顯現在臉上。

他才要發作,雲繡已先行發飆的掃瞪雲山。

"煮食難以人喉,伺候又不周不到,現在我和‘大人’要同房,你那副什麼鬼臉?開店做生意,還敢挑東嫌西選客人,怎麼,你不怕被‘大人’治罪嗎?"

"大人"一詞塞入雲山腦際,終于明了,難不成她想雲繡是不是為了拯救兄長弟妹,賣身給什麼大人啦!?

還是,這位"大人"威逼雲繡得逞?

雲山憂心望向雲繡。她干脆背對雲山,冷眼瞄向淡月。淡月銳利精明的目光也恰巧與他對上。半晌,只見雲山和淡月面面相覷,暗中較勁。

雲山忽然記起雲繡的交代,立刻變得收斂,恢復小店主人應有的老實面孔。淡月掀開唇角輕聲笑道︰

"夫人心情不好,得罪您,請別計較。"

"不,是在下不懂招呼客人,客館們請原諒、原諒。"雲山還是捺不住立刻又追問︰"你是哪位大人?怎麼面生的很?不瞞官館您說,這是個小地方,來往的多是些熟人,可是您……"

"咱們是游山玩水路過這兒,不是控望親戚朋友,自然您不相識,至于好這位‘大人’嘛,我這小娘子心情不好,便使性子氣我沒當官,沒給她風光,故意叫的,其實我並不是什麼大人。"風鳴、小旦都很驚訝,淡月好像對這家店的老板特別有禮貌。

"不地方,實在沒啥好看的。"雲山還是不滿意淡月所答,但是對淡月此話,他有非常強烈的好奇心,他雖然沉靜如深池,卻又有令人不敢輕易招惹的內蘊力量,這樣的男人,配上好勝強悍的雲繡豈不剛好?

只是,名未正言未順,他們便在做哥哥的面前,出雙入對,公然共宿一室,這又教雲山情何以堪?"送他們至小店別闢出的小屋後,雲山還在空無客人的店人,支頭煩悶。

青荷撩開廚房竹簾,偷偷望向小店內,看見雲山在低頭生悶氣,便走向雲山身畔。

"山哥哥,你怎麼了?他們人呢?"

"去放行李、休息、游山玩水……青荷,以後晚上你別來了,我會讓左嬸娘們幾個蛐姐來幫忙些日子的。"

"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了嗎?我真的很努力,你教我的事都謹記在心,就是做出來不大一樣,我會改的,會更加油,別趕我走嘛!"青荷扯著雲山衣袖,大門不依。

雲山溫柔的握住她的手。

"在店里頭,踫上我那雲繡妹子,你怎麼稱呼?"

客人妹子?不認識的妹子客館?……都不好嗎?

"有了,就叫——雲繡客倍。"青荷滿意自己的回答,仰著臉企望著山哥給她稱贊。

雲山拍拍她的小臉,對她既是寵愛也有些無奈。

"青荷,你太單純了,這件事不是你應付的了的……見她扁扁嘴要哭,雲山又立刻補充道︰"咱們每天都到河畔去摘花好不好?我會去魯家接你,早晨雞鳴三響的時候,你就在魯家好好學些縫補工作,以後咱們家的衣裳都得靠你打點呢!"

只見"未來的家",含怨的青荷又開心的笑了。

臘月時節,北風正緊,離鄉背井的異地游子能夠回故里團聚的,都紛紛打道回府。

少小離家老大田,鄉音無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站在野草叢生的野地,滾滾黃水撲拍水中巨石,濺起風浪幾尺……淡月有如此的感慨。

雲繡看不透他那蒼涼的愁緒,為何表情如此沉重?

縮起顫抖雙肩,她只能陪伴在他身旁,一同看著荒野山河、寂寥天空。

"冷嗎?"淡月回過神,招呼抖顫的雲繡。披著雪白棉襖的佳人,如雪團般潔白了。

"怎麼不和小旦、鳳鳴待在店里,在房里撥炭取火也好哇!"心疼的把那雙幾乎稼明的皓腕放入自己掌心,讓自己的手溫暖雲繡的冰涼小手。

手兒、心兒霎時全涌上熱熱的血,天地的寒涼冷冽也為得和藹可親起來。

"想知道你為什麼來這地方?"還有,她不想和大哥面對面,大哥要問的話全是她不想回答的,當然——這些內心話,雲繡只能悶在心口上。"只是想來看看。"淡月避重就輕。

"是嗎?這是你指定要來的地方,我看絕對不是‘看看’那麼簡單的理由。"雲繡不必多想立刻反嘴。

"那你說,上這種小地方還能有啥事?"

"我怎麼知道?咱們初來乍到,也許有很多古怪事情還沒機會踫上。"雲繡一面說,一面憶起她可愛的小堂妹水池,心想到了這地方,遲早會踫上她的,但是不先跟她打聲招呼,天曉得她會不會捅什麼樓子。

"撞上了,你會怎麼樣?"淡月認真的問。

"逃吧!"雲繡不經心的答。

"你一個嗎?"淡月又追問。

"也許兩個……也許……"三個人吧!話到口中打個轉,仍是沒有說出口,"也許自己跑了。"

"真狠心,妖精都不講道義、不顧人死活的嗎?"

"我跟你相處太久,沾染太多人類劣飛,久而久之也變壞了。"雲繡順水推舟,大口冷著空氣,一想到失去淡月,她的心酸便冒出頭。

"要是我,永永遠遠都不肯放開你。"

淡月堅持雲繡和他發同樣的誓言,雲繡卻死咬著牙關,堅決不肯松口。

雲繡虛弱一笑,"天冷了,想回去了。"北風呼呼吹著,野草急勁的掃過兩人的腿——仿佛十分疼痛的,他們大步跑了起來,直到荒草涅沒兩人足蹤,回到馬車上……

寒冷的夜,就要有美酒,就耍笑語。管他是不是認識,管他有沒有明天,要了酒,一杯一杯片月復內灌。

寒夜中的山萍小店,恍若夜市般熱鬧,觸籌交錯,酒不醉人人已自醉。

有酒之處就有水君天,他的女兒們偶爾偶爾就會過來串串,因為老爹的酒錢永遠付不夠。

一听老爹說他們一群老朋友去抬杠,只要他抽到做東的簽王,水柳(淘兒)——水家的四女兒,就要忙把縫好?繡衫送出,收了微薄的酬勞就要往水家大哥的酒館

"要是不夠,應當打折吧!"

雲山收下淘兒的錢,這些銀兩確實不夠應付他們一伙十來人的開銷,不過,叔叔的恩情也不是金錢要吧衡量的,要不是必須存些老婆來,叔叔的酒錢還不想拿水家妹子的一毫呢!

"夠了,夠了,這些錢夠讓叔叔醉上三天三夜啦!"

淘兒損著紅唇,和雲山堂兄對了然對笑。

要是祖兒回來,恐怕就要喝通農了。"淘兒指指那些薄薄的銀兩,招招手便要離去,就在那一瞥之間,石火電光交會的剎那,她又折了回來。扯著雲山的衣袖直間;

"那個年輕人是誰?"

雲山不必回頭,也知道水柳指的是誰。

"和叔叔拼酒那個?他是‘大人’。"

"什麼大人?"水家女兒好奇心不是平常人可以比擬,

一聞到可疑的味道,就一口咬住,直到答案出現,還會再咬上三兩口,才肯松手。

"不知道,還沒有機會間,對了!我這里忙,麻煩你上客房去打掃一下。"

"包在我身上。

淘兒是個行動派,匆匆忙忙奔向客房。溫吞的雲山看著四堂妹離去,搖頭低喃。

"哎——水家的女兒,真是……"

真是?真是——壞事情啦!

雲繡氣急敗壞的瞪著急驚風似的水柳,她沒頭沒腦的闖進房來,還沒站穩身,看見自己對她使眼色,還立刻高聲叫道︰

"雲繡‘姊姊’好久不見,你變胖了也!"眾親友中,雲繡同水柳是最親近,除了定時的兩家聚會,她們平日還魚雁往返,交情甚篤。

"嫂子是‘雲大妞’不是‘雲繡’!"經過刻苦"奴工"生涯後,磨練出一身肌肉的鳳鳴,想不到他少了根的腦袋也磨靈光了。

"是呀,雲繡就是大妞,我還替她取餅別名,叫風二郎,誰教她總是贏我。"淘兒看著憨厚的鳳鳴,又瞧著清秀的小旦,才說︰"你們是一對嗎?"

"你管人家。"雲繡好氣,好不容易勸了淡月去喝酒賞月、才讓小旦、鳳鳴起了不必陪著她的念頭,柳兒一來又全毀了

"生什麼氣?咱們去找冰兒姊姊吧!她現在是藩主夫人,可神氣的很。"

"真的?"她也好想冰兒,但可不可以先把鳳鳴少爺給扣留起來……

雲繡怕他向淡月嚼舌根,小旦和她和淘兒上魯家,只好讓鳳鳴嗖來。

橫三街,繞小巷,走到東大路。

"哇,這是藩主大人的宅邸啊?真是太……

"太像咱們的茅房。"鳳鳴的大嘴自動捂住,要不,雲繡、淘兒都會幫他。

"不給大人留口信嗎?"小旦並不希望雲繡任意行事,但說了也是自說,因為她姓"水"不無法無天點,哪能顯出水家姑娘的個性與眾不同!

"什麼大人?"

奉茶予客人後,端莊沉靜的冰兒與粗豪直率的魯大邦一同接待雲繡、小旦和淘兒,鳳鳴交由有文暫時看管。

互相道過安、報過姓名後,冰兒綴口溫熱的茶水,望著雲繡的身子嘻嘻而笑。

"那個‘大人’是孩子的爹吧!"

"冰姊姊!"雲繡和淘兒一同驚呼,冰兒也只是微笑。

大邦倒是滿面喜容的握住妻子的小手,跟大家宣布︰"明天秋末,魯家也要添孩子羅!"

一片豐喜、恭賀聲後,冰兒仍是平靜相待,"雲繡,你還沒說呢!"

"怎麼說?"

"從你的官賣之後說起,前半部山大哥已經跟我說過了!"

"好吧——"自知早也得說、晚也是說,雲繡索性一古腦的全盤托出……到了淡月說要上湖洲梅縣,冰兒突然喊停︰"大邦,翩翩得睡了,你去瞧瞧,青荷、青萍一眼她玩就會忘記時辰。

"有女乃娘在……"大邦知道冰兒想趕他走,講姑雪白的悄悄話,所以故意不依。冰兒不語只是一瞪,一只老鼠遇見貓沒?大邦就是那只頭鼠竄的小耗子。

冰兒還是被波說︰"所以說,長得高不代表什麼都高。"

"改天傳授、傳授我幾御夫新招。"雲繡大感興趣的說。

冰兒卻還是盯著她笑。

"你的‘相公’可是像在邦這樣魯莽,做事情顧前不顧後,而且是龐大雄壯的‘藩主’?"

"才不呢,淡月才不是這樣——他身材高挑,舉止儒雅瀟灑,面孔有些陰沉,但是認識久了,會發現他是面冷心善的好人;看他的眉眼就知道他有學問、有才識,他……"她臉紅的收口,卻擋不住那些月兌口而出的話,己——傳入眾人之耳。

"你是不是為了搭救手足性命,才同人家廝混?"冰兒緩緩的說著,總不拐彎抹角。

"為了誘人入殼,自然得在他身上用心啊!"雲繡的脾氣又硬又臭,堅持不肯認輸。"既然水池已捎信回來,說雲初、雲湖的事情已經了結,你也不必再去受那臭男人的蹂躪啦!"淘兒握著雲繡涼涼的手,表情熱切。

"你就跟我回小樓,咱們姊妹一道住,好久沒同榻而眠、促膝長談了。"

"好啊!今天我也不想回淡月身邊。"雲繡也附和,表情地灰黯落寞起來。

"不回去最好。"冰兒亦附和道。

"怎麼可以?大人好不容易才快活起來,又擺他一道,你真狠心哪!"小旦到底對淡月有主僕的情誼,不忍他受欺侮。

"沒法子,雲繡把事情弄復雜了,現在怎麼跟劉淡月解釋都是傷害,不如分開一段日子,一則可以以試探劉淡月對雲繡的情感深度,二則也讓雲繡妹妹好好休養。瞧,除了肚子在了點,全身上下都是骨頭。"

冰兒的話教大伙折服,除了點頭復點頭,也沒其他話可說。

"我也要留下?"小旦問。

"是啊!"冰兒道。

"留下來吧!鳳鳴能找到工作的地方,大概也只有這里。"雲年大是高興的嬌笑,"無事一身輕,我有的時間整治二位。"

小旦回她︰"你敢!"

"在這里,你和鳳鳴連牽小手的機會都沒有。"雲繡故意逗她。

"在這里,你和大人也很有個了結。"冰兒以雲繡之道還治雲繡

雲繡汪腰上一擺,女強人的氣勢立現,"要是硬把劉淡月跟我扯在一塊兒,我就跑得遠遠的躲起來,讓誰都找不著。"

"平嘛扯在一塊兒,你發好生個小娃兒才重要。"

淘兒的話讓其余三人都有了笑容。

月明星稀,風低鳴——

枯禿禿的枝丫伴著冷夜歸人,景象淒涼極了。

因為天冷,加上風緊,店門早早就把門扉緊閉,店家與客人轉著火爐,烤火烘熱取暖。

小客攏的生意向來普通,一頓挨著一頓,日子尚可衣食無缺,冬夜里兼賣酒,生意才稍稍有些起色。

像這樣寒風飄楓的夜里,是酒蟲活動旺盛的季節,水家老爹——水君天,吆喝一伙酒友酒伴來此助陣,沒想到,雲繡離開後,喝酒人潮也漸漸散去,冰兒踏人雲山堂哥的小店時,只有老爹和淡月對飲,雲山哥也入座陪客。

"爹爹,劉伯父怎麼沒陪你們呢?"冰兒一面打量著淡月,一面同著自己的父親說話。心想淡月深沉老練的昧道,難怪壓得住潑辣貨雲繡。

"淡月的爹肚子疼,頭也痛,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

老爹不當一回事的笑笑,反倒指著共飲的男子說道︰"你瞧,這孩子人品怎麼樣?要是淘兒見了,不知愛不愛?喜歡不喜歡?"

"淘兒向來和雲繡最好,難道你忘了?"冰兒好笑的報著唇。

"要她奪雲繡之所好,她是萬萬不肯的。"

"那她說不定,也許她會把我打包好,結上紅采,當作禮物奉送呢!"淡月有一絲苦笑。

"咦?听你這話好像頗為明白,還以為你是丈二剛模不著腦袋的蠢蛋呢!"

冰兒訝異。老爹又補充說︰"淡月小時候,確實呆頭呆腦的。"

"老爹——"

"淡月胸懷馳騁天下,清廉可操可昭日月。淡月的名兒還是劉老頭從我斌里詩里頭取來的,他還自豪地說,淡月是堯舜後之聖人,沒人比得上,就給他弄個什麼‘堯記’當字號。

"姊姊們以前常提,有個叫‘小雞’的小男孩,莫非是——"

"水家的大姑娘、小泵娘,不是教人做‘小雞’就是‘小器’,本來沒有的事,叫久了也快成真了!"

"這麼說,打從一開始,你就在玩弄雲繡,你分明知道她的身分,你卻……你玩完啦。雲繡妹子若是知道了,你鐵定再也見不著她。"

情勢大逆轉,原來是要替自家妹子當說客的冰兒對著淡月甜笑,想不到必卑躬屈膝、好話說盡、歹話放出的求他給雲繡妹子"改過自新"的機會,冰兒的面容就愈發像是由蜜罐泡過撈過來的模樣。

"自家人總是向著自家人,你怎麼不提她一路的偽裝和欺瞞呢?"淡月不服氣的抗議。

"你吃虧嗎?除了她沒提的事外,她什麼地方不讓你佔盡便宜?從沒听過雲繡肯替家人以外的人做水家豆腐,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冰兒條理分明、公道細心的剖析。

淡月的不服氣很快平息。"我只是氣她連有孩兒都不同我講。"

"我就說嘛,雲繡說你蒙古她很緊,怎麼可能發沒發現她身上的變化!"

此時,魯大邦神色尷尬的抱著一件棉襖,由外踱步進來,小心翼翼的陪笑道︰

"丈人、兩位大哥好,不是本人也愛秸嬌妻,實在是她不大懂保養身子,她現在可不是普通身體哪!"

冰兒披上那團存衣御寒,還不忘選兩顆水煮丸子給大邦品嘗。

"你們在聊些什麼?我也听听。"

"你出來做?家里有客人,他們……

"沒幫,有文會照應一切。大家都知道,一旦藩主和夫人關上房門,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來吵,我……"大邦很是得意的自吹,"除了關門,還在外頭貼張紙條,寫著︰咱們都睡了。"

冰兒恨不得把大邦的頭扭下來,也巴不得立刻挖個洞躲起來,但是,她什麼都沒做,因為大邦搭在她腰上的力量教她動彈不得。她只能訕訕的露出婿紅的臉,一抹教大邦腳底至頭皮的古怪神情。

"嗯哼!"溫存的雲山最不能接受男女在大庭廣眾之下暖暖昧昧,即使是自己成親的夫婦,他還是覺得"守禮"才是行為舉止的一唯範本。

"咱們還是談談雲繡和劉淡月的事吧!為什麼會弄成這番局面,我還是不懂?"

冰兒立刻否決說︰"取淘兒吧!劉老頭在淡月母子走後,常常跟我這麼提的,汀兒、汕兒還有你都成親的,剩下淘兒、部兒,當然是年紀大點的先挑。"水君天突然放出一段話。

"老爹,您喝糊涂啦!?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當心淘兒知道,不給你酒錢。"冰兒瞪著老爹半晌,忽然明白老爹的用心。

扁看淡月的反應,就知道一向糊里糊涂的水家老爹其實是在試探。

"老爹這個水劉兩家聯姻的事絕對可以的,不過新娘若不是雲繡,這聯姻之事便永生無望。除了水雲繡外,這一世,我劉淡月不可能再娶第二人了。"

"為什麼?"四人一齊看向劉淡月。

淡月正要開口說明,忽然听見雜沓的腳步由遠而近呼嘯而來,受驚害怕的百姓紛紛關上門、頂桌椅,聲響大得連鳥兒都恐慌四竄。

"造反了嗎?"身為大邦的藩主率先步出店外,才知道主色"的人馬越來越近,冷冷的清月勾勒出"暴民"的身空氣頓時冰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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