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感動她,只有她,值得他的等待。這種溫柔令她心酸。
「作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到底在想什麼?」在他懷里悶悶的問。撫著她的濕發、嘆息。
「如果能使你愛我,我會一直做下去,」
***
在他懷里醒來,鐘明欣有些尷尬。因為唐如風是醒著看她的。
「早。」他說。不習慣這種突如其來的親密,鐘明欣只能僵硬的答道。「嗯。」
看出她的退縮,唐如風撫著她的臉。「你還痛嗎?」
不太想回答這麼私人的問題,但她仍然听見自己的聲音。「有一點點。」
吻了吻她的額,唐如風起身離開,健美的身材一絲不掛,看得鐘明欣的眼珠子差點滾出來。昨夜因為燈光迷蒙,很多東西看不真切,但現在陽光明媚,所有景色一清二楚。
血色涌上她的臉。
「滿意嗎?」唐如風故意逗她。
「我好困!」鑽進被窩裝死是個不錯的選擇,鴕鳥似的把頭埋人,讓絲質被單掩飾她的失措。
餅了一會,感覺身旁的床墊有沉落的感覺,知道是唐如風坐到她身旁,但無論他怎麼逗她,她立定主意不理會他。
「起床了,小豬。」穿好全套西裝的唐如風推推她,沒想到她臉皮這麼薄,竟然會對他的臉紅。
「不。」悶悶的聲音透過背單傳出,鐘明欣抵死不從。
唐如風看著絲質被單下的她,透過那薄薄被下的身材一覽無遺,背對他的曼妙曲線讓他不由得蠢蠢欲動。伸手順著那優美的弧度順勢而下,感覺她的柔軟,慢慢抽開那阻隔的絲被,露出她美麗的臉蛋。
彎身給予佳人日安之吻,忽然有種心滿意足的感受,她的美麗從此只屬于他一人所有,而他也將誓言與她白首。
這種一生一世的相守相計,是打從他與她相遇時便開始的期待。
如今,他實現了願望。
親吻她,一輩子的時間都不夠。
懊死的電話卻在這時響起,打斷了情人的親蜜時光。
看他接電話,鐘明欣不曉得自己的心情算是高興還是失落。身為一個女人,能夠得到一個這麼會調情的戀人,的確是一種幸福,但她的心卻在狂喊。別愛他,絕對不要愛上他。
不否認自己是有些喜歡他的,不然也不會跟他上床,但她卻分不清楚這種感情跟她之前對唐如華的感情是否相同。
欲跟愛是不一樣的。
對唐如風的感覺,她無法分辨這其中的差別。但要她像對唐如華的感情去對唐如風,她卻永遠做不到,因為她再也沒有那種愛人與被愛的自信了。
她害怕付出。如果可以,她希望以後都不要面對愛這個字。
唐如風的願望並沒有實現。
鐘明欣在那一夜之後,並沒有讓他接觸到她的內心,反而讓縮得更里面,把所有對外開放的門窗都關上,不留給他任何可以登堂人室的機會。
仿佛他跟她之間,就只有床上的和平。
而今天,鐘明欣更開口提出了分手的要求。
「讓我走。」她說。
「想都別想,我不會讓我的女人走的。」唐如風怒道。他的期望落空,但就算是強迫也好,他也不會允許她離開,走出他的生命。他不允許。
听見他的回應,鐘明欣忽然覺得好累。她到現在還是不清楚,他真的是她可以休息停泊的港灣嗎?
她已經厭倦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路是自己走的,如果有他陪伴是不錯,不過他們能夠一齊走多久。多遠呢?她沒有可以與他走完全程的把握。
唯今之計,她只有逃。
逃得遠遠的,避開所有可能會發生的傷害,那麼,她就不會心碎。
「如果你有一點點喜歡我,請你尊重我的決定。我在唐家待的夠久了,久到我快要忘記我是誰,但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對的,我有我的生活,我不可能在你的羽翼下過一輩子,我不屬于任何人,我是我自己的。」鐘明欣嘆息,她寧願選擇孤單,也好過現在。
仿佛她的幸福是借來的時光,時間一到,她便要歸還,與其要在投入感情之後才痛苦地分手,倒不如趁現在還沒陷入時告別,痛苦少得多。
「有些事是你情我願的,大家都是成年人,有權決定自己的身體如何運用,而我得到了快樂,我想你也是,但我不認為上了床以後,你便有權利決定我的未來,這是兩回事。」她認為把話說明白才是解決之道。
唐如風抗議。「你不要把這當做是公事在談,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說走就走。」
「當然,我喜歡你。」想了想,鐘明欣但白承認,「但我們都知道,那不見得是愛,純粹只是一種上的吸引力罷了。」
听到這,唐如風不曉得是該把她帶上床,讓她確定什麼叫做肉欲的吸引力,還是該拂袖而去,讓她離開他的生命。
「你為什麼一直要否認我們之間的感情,難道是我做得還不夠嗎?為什麼你不肯接受我?」唐如風急道。
「你說什麼?」他突如其來的誠懇態度,讓鐘明欣一愣。
「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感情也沒有,你只是在自己騙自己罷了,你不敢投入,因為你害怕,你是個膽小表!」唐如風說。
「我不是……」鐘明欣卻無法否認,因為她的確擔心,已經碎過一次的心,再也禁不起再一次的打擊。
「相信我有這麼難嗎?」唐如風嘆氣。
听到這。鐘明欣的心里有某些部份已經慢慢軟化,他對她,並不是真的毫無意義,但她卻不願意去估量他的重要性,害怕會超過她所能負擔的程度。
「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走,讓你離開我的生命。」唐如風說。
這是警告,也是宣言。
盧倫再次見到鐘明欣時,是在婚紗店里。
「恭喜。」盧倫這回見她,鐘明欣的身份已經是唐家未來少女乃女乃。
看得出鐘明欣憔悴了不少,少了份商場上的英氣,多了份楚楚風姿。同是女人的盧倫也覺得她的樣子我見猶憐,眼中的彷惶不是裝出來的。
「怎麼看你也不像是個喜氣洋洋的新娘,反倒像是被逼婚的小妾似的,怎麼回事?今天我可是來當伴娘,不是來送葬的……啊!對不起,童言元忌,呸!話說回來,你怎麼瘦成這副德性,唐如風虐待你嗎?」盧倫擔心的問。
「不,只是有點累。」鐘明欣的累是精神上的疲倦。
她愈逃,唐如風便緊追,非迫她到角落逼她就範,到她沒有逃走的力氣的時候,他便要求她嫁給他,不給她閃躲的機會。于是她只有答應成為他理所當然的新娘。
但她的心,卻是不會給的。
「也對啦!當新娘是很累的,尤其是嫁給大戶人家更是麻煩,反倒是戀愛簡單多了,愛就愛,不愛就拉倒。結婚是昏了頭的人才會去做的事,唯一的好處是可以合法的,哈哈哈。」盧倫對好友眨眨眼,笑得有點三八。
「你說到那去了。」鐘明欣有些尷尬,忽然覺得老友說話口無遮攔,誤打誤撞的撞破了她的心事。
盧倫見風轉舵,馬上換話題。「對了!你老公呢?」
「今天你才是主角,他來做什麼?」鐘明欣不想提唐如風。
「我?我怎麼是主角?」盧倫怎麼不知道,連忙跟著換話題。
「你是伴娘,挑件禮服穿吧!我身邊就只有你幫我了。」鐘明欣說。
「先說好,那邊請的伴郎帥不帥?三流貨色我可是拒收的哦!」盧倫問。
「包你滿意。」鐘明欣這時才松了臉色,跟老友有說有笑起來。
鐘家對唐如風這個女婿的評價頗高,瞻禮過門時,雖然身為家長的唐百嚴因為住院沒到場,但仍然依足古禮,讓鐘家十分有面子。
鐘明欣冷眼看著這一切。
如果說唐如華做到八十分,那麼唐如風便做到一百分。
鐘家上下沒有人間她為什麼新郎換了人,每個人仿佛事先說好、默契十足的歡歡喜喜。鐘明欣沒有意外,對他們來說,她嫁的人是誰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她喜歡。
只要她選擇的人,鐘家是不會反對的。
她卻希望她的家人不要這麼民主,若是有個可以刁難的古怪親戚出現也好,至少有個人反對也好。這種一言堂似的歡迎唐如風成為她的丈夫,反而讓她覺得好像不嫁不行的別扭,但她卻找不出反對的理由。
最討厭的是,鐘家上下唯一反對的人,只有她這個準新娘而已。
回家沒有得到庇護,全家人反而胳膊肘往外彎歡迎唐如風的加入,讓她變成豬八戒照鏡子似的,里外不是人。不曉得唐如風對她的家人施了什麼咒,迷得他們神魂顛倒不能自己?鐘明欣恨恨的想。
于是在回程的途中,她悶著不開口,當成無言的抗議。
唐如風幾次想逗她說話,只得徒勞無功,于是他也賭氣,兩個人就這樣一直悶到回到唐家。
「我回房去了。」鐘明欣說。
唐如風氣結,但又不曉得該如何對待她。
她的人在這里,但心卻不曉得飛到那里去。雖然她答應結婚,卻像是他逼婚似的委曲,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得到她的歡心?
但他卻不願放她走。
真痛苦,但這是自己找回來的麻煩,唐如風嘆息,到底他得等多久,她才能真的接受他呢?白天她冷得像冰,夜晚的她卻不會拒絕他的接近,這讓他認為自己像個被利用的舞男,只能當她的伴,生活上他卻什麼也不是。
這種感覺令他沮喪之極。
回到房里,唐如風坐在床上,听著鐘明欣洗澡傳來的沙沙水聲。下一會兒。她便包著浴巾走出來,濕發垂在肩上。
「來,我幫你吹干。」接過吹風機,唐如風坐在床上替她吹干濕發。才發覺她的頭發長了,當初她的頭發短得像輕湯掛面的女學生,而現在已是及肩的長度,證明他們認識已經有一段時間,而這段期間內發生了不少事。
對女人要有耐性,而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感動她,這麼一想,他便心軟了。只有她,值得他的等待。
鐘明欣沒有反對,任由他的大手拂弄她的發,輕輕揉著她發痛的頭皮,舒緩她疲累的身體。
吹風機的熱風暖洋洋的,靠在他的懷里,聞著他帶著汗意跟男人香的體味,知道今天她是過份了,但他卻沒有跟她計較,仍然對她這麼溫柔。
這種溫柔令她心酸。
背對著他,他無從得知自己的表情,但鐘明欣寧願他不知道。因為她自己也不確定她到底真正的心意為何。答應嫁給他,只是因為無法反抗他的權勢,但現在,她卻不那麼確定了。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終于,她開口問。
「不要問這種傻問題,我不對你好,要對誰好?」讓風吹干她的濕發,但她突然轉身抱住他,令他躺倒在床上,吹風機則掉在地上嗡嗡地響著。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到底在想什麼?」鐘明欣在他懷里悶悶的問。撫著她的濕發,唐如風嘆息。「如果能使你愛我,我會一直做下去。」
「我能夠承諾的,是做你的好妻子,這是我唯一能夠做的。」鐘明欣嘆息,唯一能做的就是這個承諾。
唐如風想說什麼,鐘明欣已經離開了他身上,走到衣帽間更衣。「好妻子……」唐如風看著身上的藍襯衫,沾著些許水珠。分不清這是她濕發上的水珠,或是她的眼淚?
他怔怔地望著它,直到水珠干涸,沒有留下痕跡。
鐘明欣跟唐如風結婚了。
唐家是望族,再怎麼簡單還是會有大批恭賀人潮,中風的唐百嚴沒參加婚札,由鐘明欣的父母主持大局,婚宴由兩家合辦,包下飯店席開百桌。
趁著換衣服的空檔,盧倫一邊幫鐘明欣換下套禮服一邊吐舌。「這叫那門子簡單?嘩!真是開了眼界,將來我結婚只要去拉斯維加斯花百元美金打混過去算了,中式的婚禮好麻煩,要命的羅唆。」
「還好吧?」鐘明欣只覺得自己在作戲,撐過這一天就好了。
盧倫幫她系上一個又一個的金色首飾;這些都是娘家的禮物,為了不讓女兒嫁過門會受欺負,便把心意打成黃澄澄的金飾,沉沉的掛在女兒的身上,表示嫁妝的豐富,不準大家看輕女兒的身價。
而鐘家的心意,多到盧倫快把鐘明欣打扮成活動銀樓了。
「說老實話,那一堆人頭你認得幾個?老天。你家的親戚怎麼那麼多?你老媽是想一次把紅包錢賺回本嗎?太可怕了!」盧倫翻了翻白眼。
鐘明欣沒有回答,只是笑。
不是真心的笑,只是她笑僵了,從早到晚的打扮到禮堂到敬酒,仿佛是被人擺布的洋女圭女圭,真希望有個人能進來打斷這場婚禮,讓她逃過一劫。
不過沒人實現她的願望。
苞著唐如風,笑、敬酒、換衣服、笑、敬酒、換衣服,她一直重覆著無聊到幾乎沒完沒了的過程,剛開始還覺得有趣,現在她只覺得累。
不曉得第幾輪的敬酒之後,鐘明欣這時來了親友席。
「小欣,恭喜你。」王永中看起來喝了不少,眼楮紅紅。
鐘明欣嘆息,這里也有一個不快樂的人,但她無法給予他想要的,快樂是要自己我的,而她早已放棄這個權利。
「謝謝。」她只能這麼說,趁著換桌,向身旁的盧倫暗示。「王永中醉了,你先帶他走吧。」
盧倫想了想,便答應。
待鐘明欣敬酒一巡,再回到原桌時,沒有發現王永中的身影。
忽然間,她松了口氣。隨即為這種想法感到不妥,王永中是愛她的,他不會做出任何令她個愉快的事。
但她知道,人是自私的,就算他不做,她也不希望他留在這里。
她的臉上仍然掛著笑。
婚禮結束後,照慣例,接著下來是蜜月,但唐如風初掌大權,無法離開太久,于是把蜜月延期,兩人的新婚在唐家渡過。
結婚當夜,沒有外人想像的柔情蜜意,兩人累了一天,僅互道晚安便和衣而眠,新婚之夜便是如此渡過。
棒天一大早,唐如風接了電話便出門,鐘明欣起床時已不見老公人影。
看著自己臉上仍然留著殘妝,身上的禮服只月兌了一半的狼狽模樣,鐘明欣不禁笑起來。唐如風會不會是因為看到她這副丑樣後悔了,于是急急逃命?
自我調侃了一番,鐘明欣的幽默里隱藏著不自覺的擔心。
梳洗後,下樓吃早餐,卻意外的看見了一個她以為再也不會看到的人。
周歡。
「早。」前任唐太太坐在廳前與鐘明欣打招呼。
呆了一會,鐘明欣才找到自己的舌頭。「早。」
周歡像沒事人似的坐著喝茶,沒有一句解釋。她大方的態度倒弄得鐘明欣尷尬起來。
她回來做什麼?還選在自己新婚的第一天,難不成是想給她下馬威?可是周歡已經跟唐如華私奔了不是嗎?心中有一大堆的疑惑在打轉,但鐘明欣沒有問出口,只是盯著周歡的動作,不明白她的來意。
「坐,」貓兒似的眼閃過一絲詭魅,隨即消失在她的美麗之下。依言而坐,鐘明欣不曉得怎麼開口,雖然想知道周歡這個悶葫蘆里賣得是什麼藥,但她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很久以前,我也曾經年輕過。」周歡開了口,聲音是疲倦的。「但是我想要的,卻從來沒有得到過,于是我拼命去找,能夠要我的都要,後來終于拿不動我要來的東西,我也不能放棄,但這時候,我真正想要的東西出現了。」
鐘明欣這時才明白,周歡說的東西,是感情。
「他給了我最想要的東西,但我卻丟不下過去,人在有選擇的時候,總是會做出決定,我是個女人,還是希望能夠得到最想要的東西。」周歡繼續說。
「你可以不選擇的,」鐘明欣指責道。「你要的,得用別人的痛苦來換,唐百嚴被氣得中風,唐家因此而散掉,都是因為你的選擇,」
周歡听完鐘明欣的話以後,沉默了一會,才以嘆氣當做她的開場白。「是,所有的錯都是我造成的,我不否認。」
鐘明欣一愣,不相信她這麼老實。
「因為現在的你仍然年輕,在你面前有無數的選擇,所以你不能認同的我的作法,可是將心比心,我或許這一生就只剩下這最後一次的機會,你說我該怎麼做?」周歡把問題丟回去。
「那你回來做什麼?」鐘明欣不明白她的目的,她是回來認錯還是示威?若是前者,唐如華怎麼辦?若是後者,她想說什麼呢?
「你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對鐘明欣的指責,周歡以微笑回應。
這時鐘明欣不禁承認周歡的美麗,雖然周如夢也美,但卻沒有她母親那種奪人心魄的美麗,周歡是玲瓏的水晶,跟她相比,自己不過是顆玻璃珠罷了。
想到這,鐘明欣原諒了唐如華。
他所追求的是一種禁忌的感情,但他仍然義無反顧,而她被這種對手擊敗,也是一種光榮。
「我只是來看看你。」周歡說。
「看我?」鐘明欣不明白她的話。
「是的,我來看你,因為我想證明如華的話是不是真的?」周歡點頭道。
「他說了什麼?」鐘明欣想知道唐如華對她的評價,即使不愛,還是希望被尊重。
「他說,你是個好女人。」
周歡起身,身段婀娜。「所以我希望你替我照顧如夢,她還小,有很多人情事故不懂,得請你多包涵」
「你如果怕我虐待她,你可以帶她走。」鐘明欣直接道。
「呵呵!這麼快就嫌棄你的小泵了嗎?別忘了她的孩子是唐家的;還可能是你的丈夫唐如風的。」周歡丟下一個炸彈。
「你說什麼。」鐘明欣嚇了一跳,聲量也不自然的拔高。這是怎麼回事?
無由來的波瀾攪亂了她自以為平靜的心湖,周歡的一句話讓她內心的不安血淋淋地擺上台面,她的臉色雪白,如臨大敵似的看著周歡。
「只是開個玩笑,做個試驗罷了,瞧你緊張的。」周歡笑,搖頭道。「我這次回來只是要拜托你照顧如夢罷了,看來你似乎不太樂意,」
這時才發現自己過激的反應,鐘明欣只能吶吶地反應。「是嗎?」
「若不是為了這件事,其實我不會再回來唐家,不過無論如何,我還是一個母親,總是要替子女做一些打算。」周歡說。
「那你該跟唐如風說,而不是跟我。唐家的大權不在我身上,我能做的很有限,你應該明白。」鐘明欣很坦白。
嘆口氣,周歡有些落寞。「唐如風恨我,所以我只能拜托你。」
「如果你拜托人的口氣是這樣的,我不能接受。」鐘明欣仍然為周歡剛才那句玩笑話而氣忿不已。
那勾起了她的疑惑,她幾乎要相信那是真的,周如夢懷的孩子是唐如風的,這個想法令她無法忍受。
「看來你已經忘了如華了。」周歡看出她的心事,有些放心。
「關他什麼事?」鐘明欣不明白周歡為什麼老是提唐如華。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的一點小事都會觸動你的反應,不過看來如華可以放心了。」周歡走到門口,絕色臉上閃著幸福的艷光,沉在愛河之中的女子最美,周歡也不例外。
鐘明欣仍然為周歡那句不像玩笑的玩笑話所震懾,她要間清楚。「你……但如夢的孩子……」
「那是個意外。」周歡語氣平淡,仿若事不關已。
意外?是怎樣的一場意外,鐘明欣卻問不出口,雖然心里有千萬句疑惑在打轉,但她卻不敢去證明,如果那個玩笑不是玩笑,她不曉得該置身何處?
「希望你能照顧如夢,我要走了。」周歡告辭。
「等等、,你回來只是為了這件事?」鐘明欣叫住她,如果只因為這個原因,那麼周歡的確很重視這件事,在某方面來說,她是失責的母親,但是在這次的來訪上,她卻表現出母愛,關心了周如夢的未來。
周歡微笑。「是的,拜托你了。」
把周歡來訪的事跟唐如風商量,略過孩子的身世問題,鐘明欣等著看他的反應。
「她只有說這些嗎?」唐如風沉吟道。
鐘明欣點頭,觀察他的臉色。
「算了,不要把這事告訴爸,我不希望他煩惱。」唐如風摟緊鐘明欣,讓她坐在自己的懷里。
「你怎麼看這件事?」
「她是個美人。」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問唐如風,周如夢肚子里孩子是不是他的,于是她改變話題。「看到她的模樣,覺得上天造人的確偏心,那細瓷般的女人的確是少見,美麗逼人。」
「是的,她很美麗但是她的美麗之下有著蛇蠍心腸。」唐如風嘆息,娓娓道出往事。「唐如華的母親很恨我媽搶了她的丈夫,也很恨我,就算唐如華出生也無法拉回我父親愛母親的事實,于是她想出了毒計。」
鐘明欣任由他緊摟,感覺到他內心的變化。
「她找來周歡,我記得有整整一年,爸爸沒有回我家,在我十歲的之前生日不是只有我跟媽媽一齊過的,但在那年之後,我媽便一直憔悴,你知道嗎?人是會枯萎的,我媽便是這麼死的。後來我被帶回唐家,才知道有唐如華這個正室之子的存在,我只是個多余的私生子。」
鐘明欣這時才明白,周歡為什麼不拜托唐如風照顧周如夢的原因。
「可是那女人也沒有得意多久,因為周歡取代了我母親的地位,她仍然得不到我爸的愛,等她癌癥去世以後,唐如華便搬了出去,也不過這兩年的事,我看著她得到報應,終于讓我等到了。」唐如風有種大仇得報的得意。
鐘明欣輕輕推開他。「你恨錯人了。」
唐如風像是不明白她的話。眯起眼看她。
「你該恨的人不是唐如華的母親。在這件事里,她才是受害者。」鐘明欣起身,看著窗外皎潔月色,想起一首詩來。
本將此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
「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得到的只會是失望,唐如華的母親如此,你母親也是如此。一個把一生寄托在男人身上的女人,如果那男人背叛了她,那麼她的一生會是如何?以前的女人因為男人而生,也為男人而死,這種生活未免太悲哀了」鐘明欣不希望自己會是那種女人。
「你說什麼?」唐如風一怔。沒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種話,難不成是因為她對唐如華余情未了,于是愛屋及烏的去維護他的母親嗎?
背對著他,沒看見他的表情,鐘明欣只是說出感想。
「就算她再壞,也是你父親花心所造成的後果,如果他對你母親是真心的,就算送上十個周歡,也無法動搖他的意念,但他不。」
這時他才冷靜下來思考她的話,不得不承認她話里的真實性,但恨了這麼多年,一下子要他改變想法,他實在沒有那種圓融的念頭。
「如果你的生命里必需找個目標生存下去。那麼恨唐如華、恨他的母親便是你的目標,但現在,該走的都走了,你還剩下什麼?」鐘明欣問道。
「我不知道。」唐如風茫然了。
「好好照顧如夢吧!」覆述周歡的話,仿佛是一種催眠似的。她對復雜的事向來不拿手,她痛恨麻煩,而這次的婚姻卻讓她卷人了怎麼樣的一個家庭?
如果可以,她寧願放棄。
「別把我當成收垃圾的,以為把如夢推給我,你便可以一走了之嗎?不可能,你別想擺月兌我!」唐如風忽然抱緊她,這種快失去她的感覺讓他不安。
「我沒有這個意思,你不要胡說,什麼推不推的。」
筆意裝傻,但他的話卻嚇了她一跳,她表現的有這麼明顯嗎?他竟然可以看出她的想法?
唐如風擁她人懷,堅定的道。「不論如何,不要離開我。」
她可以感覺他的顫抖。忽然間,有種名為愛情的東西開始慢慢的在她心理蔓延。如果是以前的她,會做出快刀斬亂麻的舉動。
但現在……
她的手握成拳,隨即放松,慢慢地在他的背上合攏,回應他的擁抱。
「好的。」這是鐘明欣的決定。
周如夢不是想像中那麼容易應付的女孩。
因為她懷著身孕,而且還是唐如華名義上的妻子,周歡跟唐如華私奔的消息被封鎖住,但卻沒法堵住下人的嘴巴,最後還是讓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在醫院住了兩個月安胎,鐘明欣沒有去探望她的原因是避免影響孕婦情緒,畢竟是她破壞了人家的婚禮,但現在進入穩定期的周如夢堅持要回唐家,鐘明欣始終要面對她,干脆親自去接周如夢出院。
「你?」周如夢有些意外,沒想到是鐘明欣來。
「可以走了嗎?」鐘明欣對她打量的眼神感到有點厭惡,壓下不悅的情緒,她今天不是來吵架的。
周如夢的行李大部份由佣人帶走,只有一個隨身的小包放在床上,鐘明欣想替她拎那個包包,卻被周如夢阻止。
「別踫我的東西!」周如夢大叫。
鐘明欣不置可否,看著頂著一個圓肚子的周如夢拿著小包離開病房,她只能無奈的尾隨。
在數十分鐘的車程里,周如夢像是打定主意不開口。鐘明欣了解那種小女孩的別扭,也沒理會,兩人就這樣默默無言直到唐家的大宅。
下了車,鐘明欣看見在門口等待的唐如風,正要吩咐佣人把行李放好,沒想到卻笨手慢腳的周如夢以跑百米的速度沖向唐如風,親熱的對他又摟又抱。
「如風,我好想你!」周如夢熱情的說。
一股酸意從胃里涌出,但鐘明欣甩去這個想法。她不會嫉妒,就算是,也不該是對一個孕婦,但是周歡那天的話忽然在腦海里重覆。
「別忘了她的孩子是唐家的,還可能是你的丈夫唐如風的。」
忽然間,鐘明欣有種惡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