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等萬盼,這一天終于來到……
歐陽山莊里里外外張燈結彩,沉溺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中,身為主角之一的玉琉璃卻面無表情的瞪視著銅鏡內,一身大紅嫁衣的自己,仿佛事不關己般任思緒飛往遠在他方的路世塵身上,不自覺地對著鏡中的自己喃喃道︰「世塵哥哥可好?身體可復原?小璃,小璃好想你,你可知道啊?」語畢,她低垂螓首。一顆晶瑩淚珠隨之悄然滑落。
「你忘了你說過寧願死也不進歐陽家的話嗎?看來你對他的愛當真敵不過外來的影響。」歐陽飛虹推門進入道︰「這麼輕易就忘了你們昔日的一切?」
聞言!玉琉璃急忙擦去頰上淚水,轉身,臉上已覆上一層呆滯,茫然的回視著她。
「我寧願與你針鋒相對,也不願見你宛如沒生命的木偶一般啊!走?!跟我走,跟我離開這兒,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啊!」連歐陽飛虹自己都不知道干嘛跑來這里扮演救人——尤其那人還是玉琉璃。一把拉起她……
「啊!啊!」
豈料,兩手方接觸,玉琉璃便扯開嗓子尖叫出足以掀翻屋頂的叫喊來。
「你……別叫,別叫啊!」她的反應讓歐陽飛虹一時慌了手腳,連忙捂上她的嘴,叱道︰「你直這麼想嫁給我大哥嗎?可惡!可惡!」
玉琉璃似笑非笑地微揚了揚嘴角,不言。
「你……」
這時,屋外一陣由遠而近的樂鼓聲清楚的告知房內兩女,婚禮即將開始。
「我已盡力想去幫你,但是……算了,祝你好運!」機會稍縱即逝,歐陽飛虹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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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上,歐陽青雲一身吉服,伴著頭戴鳳冠身著霞帔的新娘走過兩旁賓客,倏地,屋外火光閃閃,砰砰砰放了三個沖天響銃,隨即,贊禮人也揚聲高呼道︰
「古時已到,新人同拜……」
天地二字尚未出口,已見衛情天護著一臉蒼白的路世塵,由大門堂而皇之的闖入,朗聲打斷贊禮人話柄,道︰「這真命天子都尚未出現,玉姑娘當真拜得了堂?」
玉琉璃聞言一驚,掀起頭蓋轉過身,只見路世塵面無血色,全身微顫,本來清朗若天星的雙目此刻已是黯淡無光,不禁心絞不已。緊握拳頭,忍住奔去的,神情呆然的面對這一切。
「今日乃我歐陽家的大喜之日,兩位若有心來祝賀觀禮,自當盛情歡迎;倘若心存不軌,休怪老夫不給面子。」歐陽勝天由主婚大位中站起,儼然一副領導群雄的氣慨。
「歐陽前輩乃當今武林高人,其威望更是不遑多讓,晚輩二人又豈敢無知造次呢?」伸拳不打笑臉人。深諳談話技巧的衛情天先給他來這麼一段褒揚——說穿了,不就是拍馬屁。
「既是如此,來者是客,何不一旁靜坐觀禮?」
「這禮當然要觀,只不過,在觀禮前想先向歐陽少爺暫借新娘一晤。」
「真真荒謬!你這還不算是存心找碴嗎?」歐陽勝天怒喝道︰「爾等若不速速離去,莫怪老夫欺負後生晚輩。」
「歐陽前輩何需怒眉騰騰?晚輩也不過是想借新娘來說幾句話,當然是在前輩及眾人面前。相信歐陽公子不會介意讓點時間出來,除非……歐陽公子對自己沒信心,怕幾句話所造成的效果。」衛情天一貫的和顏以對,語氣平和道。
「激將法對本公子沒用!」一旁的歐陽青雲終于開口,冷冷地瞪視著一臉蒼白的路世塵,走近,道︰「只要想借新娘之人能接得住本公子三掌,別說是幾句話,談天論地都行。」任路世塵命再大也不可能以這種破敗的身體來接他三掌。
聞言,從一進門便沉默不語的路世塵也開口回道︰「好,一言為定。」
「不行啊!路兄弟。」衛情天的語氣已不復冷靜。此舉不啻是在自尋死路。
「衛兄,你為我所做的已經夠多,接下來就讓我自個兒解決,好嗎?」路世塵回視著歐陽青雲的目光,道︰「在接你三掌前,我希望先與她說個話。」
「行,如果你不怕浪費唇舌的話。」歐陽青雲譏諷道。一心認為玉琉璃仍被催眠所限制。
他的應允讓路世塵踩著顛簸不穩的步伐,一步步的朝玉琉璃走去,道︰「可還記得我曹說過︰‘是不是我不值得信任,才會讓你寧願孤身犯險也不願同我提上一提。’如今我仍想這樣問你。記住,我最最不願見到的,便是你為我受到任何傷害啊!」說完,轉身面對歐陽青雲。「可以開始了。」
歐陽青雲眼中閃過一絲狠毒,提起真氣,將十成功力全集中在雙掌中,準備一擊斃了他!
就在歐陽青雲準備出掌時,玉琉璃已摘下鳳冠,月兌掉霞帔,朝路世塵懷中飛奔而去。
「世塵哥哥……」聲音中充滿對他的愛意與深情。
面對這突來的變化,讓滿堂賓客愕然不已,尤其歐陽青雲的臉色更是難看。
她……她不僅早已清醒,還當著眾人的面奔向別的男子的懷中,這……他的顏面何在?
正常歐陽青雲準備翻臉時,一陣高亢朗聲已震得桌椅顫動、屋瓦微晃。
「既沒父母之命,也無媒妁之言……歐陽老頭,你這喜事辦得也未免太名不正、言不順了吧!」
話落,一女二男已由屋外走進。當三人往廳上一站,頓成一幅稀世景象,並肩而立的一男一女,姿容皆屬世間難尋,而夾在這對瀟灑飄逸,嫵媚絕俗的男女中,更顯得另一位男子平凡的緊,尤其是臉上那道蜈蚣疤更使他有野性氣味。眾人目光全不由得集中在三人身上。
玉琉璃一見來者,煞是欣喜,揚聲喊道︰「爹爹、娘。」
聞言,只見玉沐風頂著一臉難得嚴肅的表情朝玉琉璃走去,但……目標卻不是她,而是立于她身旁的路世塵。上下打量了一會兒,道︰「小子,很敢哦!就憑這個一推就倒的身子,竟有勇氣來此搶親!該說你是蠢還是笨呢?」
面對他的譏言,路世塵絲毫不退卻地回道︰「是我的就一定要取回,那怕只剩一口氣,也絕不放棄。」
「好!」玉沐風一改嚴肅神情,頗有相見恨晚的意味,道︰「的確有我當年一半的風采。」語方落,一掌便重重拍在路世塵肩上,一點也不顧慮他業已重傷的身體。
扶著路世塵險些被拍倒的身子,玉琉璃不禁噘嘴抱怨道︰「爹爹啊!您下手不能輕點嗎?」
「我都還沒跟你算帳,你倒先怨起我來啦?丫頭。」女大不中留,瞧她有了心愛的世塵哥哥就沒了可憐的沐風爹爹了,可憐啊!嗚嗚……
「那……那……人家世塵哥哥他受……」
「沒事的。」路世塵接下她的話尾。
「瞧,人家都說沒事,可以多拍兩下。」手隨著話語接二連三地朝路世塵的肩膀落下。
「你……夠了吧!玉沐風。」這一路上已弄清事情原委的雷霆,有點給他不好意思的上前替徒弟出頭道。
「別夠不夠的,早注定你這輩子沒徒弟可收!」玉沐風毫不留情的調侃道。
「你……你又怎知道?」
「別忘了我這‘神算子’的外號是從何而來。」
這……當真命中注定他雷霆今生收徒無望嗎?啊……郁卒的他只想找個地方痛哭一場,無奈老天不但不幫忙,還教他一個不小心瞄到玉沛風那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雷霆咬牙切齒道︰「笑笑笑,你牙齒白啊!」
「的確是光可鑒人!」玉沐風夸張的露齒一笑。
「你……怎麼你還有閑情耍嘴皮?眼前的麻煩不用理啦?」
「說得也是,是該劃下句點了。」
最重要的是,確保他往後的日子能別再讓那塊惡心牛皮糖黏著,動不動就為了見某人而故意放話,的確該做個了斷了。
當然,若有更好的法子,他也不願往事重提,畢竟炎冰之于他……算了,都已經過去了,可惜,天不從人願啊!
玉沐風冷冷地睨了眼那位「正道領導人」的歐陽勝天。哈!勝天?!由當年的震天改為今日的勝天,不也明白說出此人的野心?
玉沐風掛著鄙夷的笑,由懷中取出一只老舊的烏黑鐵盒,一揚手,朝歐陽勝天的方向丟去。
「一切就到此為止吧!」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讓眾人不得不臣服。
這……本以為早已湮滅的東西竟在他身上?!登時,手上鐵盒熾燙的讓歐陽勝天身顫手抖。
罪!里頭記載著無數條他背叛炎冰的罪!
炎冰。
十八年前,當自己明白掌權無望後,他便將奉之為王的炎帝與冰姬所有秘密對外公開,使得炎冰桃源頓成眾人之矢,更讓死神有機寸寸逼近……沒想到!兩人竟然沒死,而且今天還現身于此,拿出掌握著他聲勢名譽的證據!
震天、勝天;勝天、震天……這鐵盒中的秘密一旦讓在座之人得知,那他多年所建立的威望不就白費了?
天……啊!
歐陽勝天手拿鐵盒,踉蹌地跌坐在椅中,神態頓時衰老了十多歲。他抬起頭,兩眼凝望著從十八年前,便令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倩影——嬴月。
「嬴姑娘。」
「你不覺得叫‘玉夫人’,更加順口好听些?歐陽老頭。」玉沐風加重語氣重申妻子的身份。
「嬴……姑娘!」
「夠了!」嬴月如春風輕拂般的柔和音調中帶著教人漠視不了的嚴肅。「你真想讓個幻影來糾纏一輩子嗎?幸福稍縱即逝。當年你不懂珍惜尉青,而導致遺憾發生。今日難道還想重蹈覆轍嗎?別再因一個永遠都不可能存在于你生命中的幻影而放棄眼前的幸福。一個人可沒那麼多的十八啊!」
十八年來的漫長相思竟換來一句「幻影」!
教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撇過眼,迎上的竟是一雙與自己相似的眼眸。
情……情……情……情啊!
「不!我不準你走!」歐陽青雲擋在準備離去的一行人面前,朝玉琉璃喊道。
「雲兒,算了,算了!」
「算了?幫我訂下這門婚約的是爹,這會兒要我放棄的也是您!不,我不會這麼算的。」歐陽青雲叫道。
「你不算又想怎樣?讓婚禮繼續進行嗎?」玉琉璃一個箭步上前,冷冷道︰「我說過我絕不入你歐陽家門的,你認為會有禮成的時刻嗎?」說著,由袖內緩緩取出一把冽光迸現的短劍。「匡?」一聲,丟在他腳邊。「原本我是打算在夫妻交拜的那一刻刺穿你心窩的,你可知道?歐陽公子。我世塵哥哥的出現不是救我,而是救了你!」
她打算殺他!
她打算在他最得意興奮的時候手刃他!
這……
「雲兒,算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