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蒼不語兒自思索著所有的一切時,逐光正以前所未有的勇氣對抗著那兒個自以為是的神。
她擋在一群小魔物的身前,明亮的眼緊盯著那幾個充滿殺氣的神,「他們還只是一些孩子,你們難道連孩子都不放過嗎?」
「什麼孩子?別說得他們好像是凡界的人類似的。」一個神嗤之以鼻,「他們是魔,現在還不具備什麼魔力的小魔,等多年之後,他們會成為真正的大魔頭。到時候,他們會危害三界,成為必須誅殺的惡魔。」
「那你們呢?你們又是什麼?」逐光毫不退縮地迎上他們輕視的目光,「他們雖然是惡魔,還知道彼此照顧。你們名為神,卻連自己的同伴都殺,你們又是什麼?」
「放肆!」身著金色長袍的神臉上充滿殺機,眼見著他就要對逐光動手了。
可他的手還未伸出,空中突然燃起一團火,火焰熊熊,讓所有的神退避三尺。不用懷疑,這把突來的人正是那個有著幽靈標志的小魔用意識力燃起的。
趁著眾神一時間失去了威脅,幽靈小魔突然這樣問逐光,「你有女兒嗎?」
「嗯?」逐光傻楞楞地回望著他,「女兒?我怎麼會有女兒?」
「那你以後一定會有一個女兒,」幽靈小魔笑了,一個極為詭異的笑容,「她是金發黑瞳,很漂亮的那一種。」
逐光完全失去了反應的能力,惟有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半大不小的小魔頭。她總覺得他在打什麼鬼主意,可他會把什麼鬼主意打到她這個妖術不及格的小石頭精身上呢?
沒等她探出一個究竟,那幫神已經驅散了火焰,向他們發起了下一波進攻。
金色長袍的神合上眼,他感覺到了逐光的元神,「她是一個妖精,她也是魔族,咱們不能放過她。」
眾神以法力結成一張寬大的網,所有的法力在網中游走,他們要網羅的就是逐光和那一群小魔頭。
「小表,你就沒有什麼法力可以使出來了嗎?」逐光明明怕得要死,卻拿自己的身體護住了那一群小魔頭。
幽靈小魔一邊集中心志,一邊回嘴︰「老妖,你就沒有什麼妖術可以使出來了嗎?」
逐光不服氣地頂了回去,「什麼老妖?我可一點都不老。」
「什麼小表,我可一點都不小。」
顯然,這一魔一妖對自己即將到來的危險一點認知都沒有。可眾神並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就此放過他們,當所有的法力合成一團耀眼的光芒問他們襲來的時候,逐光下意識地叫了出聲,「救我,蒼不語——」
原本陷于意識漩渦的蒼不語被這一聲叫喊震住了心神,幾乎是直覺反應,他打開了屏蔽的空間,出現在眾神的跟前。霞神也被迫現出了身,她討厭死這種打打鬧鬧的場景,看著就惡心。
蒼不語暗動法力,將眾神編織成的那張法力之網完全彈了開來。
「原來你帶了救兵啊!早說嘛!」警報解除,幽靈小魔轉瞬間輕松了下來,他還舒服地撓了撓自己的犄角。看得出來,這個救兵比幾乎沒什麼妖術的老妖精頂用多了。
「蒼不語……」見到他,逐光感覺好多了。剛剛那一剎那,她還真怕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呢!還好,他出現了,她就知道他不會丟下她不管的。
眾神眼中首先看見的不是蒼不語,而是光芒四射的霞神。她可是神界數一數二的美麗仙子,魅力就快趕上月神了。
原本陰狠的金色長袍的神立刻變得善解風情起來,「霞神怎麼會到這種污穢的地方來?你該留在神界與落霞齊飛的。」
眼見著自己的魅力仍舊無「神」抵擋,霞神立刻得意起來,「奴家才不想到這種地方來呢!是星神拜托了奴家,陪這位蒼不語走這一趟。」
或許是將蒼不語當成了情敵,總之,眾神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不是神,他沒有神的感覺;他是神,他有著日神一般高貴的氣質。他不是魔,他沒有魔的魔性;他是魔,他有著惡魔一般邪惡的氣勢——他到底是什麼?
「你是誰?」金色長袍的神問出了眾神心底的疑問,這也是霞神一直好奇的地萬。
「蒼不語。」三個字、一句話,算是他的回答。
幽靈小魔拍了一下自己額頭上的幽靈標志,一陣靈光乍現,他的眼楮一瞬間瞪大了,「他是半……」他沒有說下去,因為己經沒有那個必要。
眾神齊齊與蒼不語對峙了起來,「我們不管你是誰,今日我們勢必要毀滅了這幫小魔頭和這個多管閑事的小妖精,你最好讓開。」
霞神一听他們要將逐光也一齊消滅頓時來了興致,玉指縴縴,她牽住了蒼不語,「他們可都是與神界對抗的魔物啊!你是神,何必為了他們與神界為敵。」
蒼不語金色的眼楮飛快的掃視著所有的小魔,他的耳邊又傳來了月神曾經說過的話︰若想成為純體質的神,就必須月兌離所有的魔物。今天,若是連這樣一個小小的妖精你都狠不下心來滅掉,難保有一天神界與魔界交戰,你會成為魔界的同盟、神界的叛徒。
月神說得沒錯——神就是神,魔就是魔——這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他花費了九千多年的時間,苦修在蒼島上,不就是為了退去體內的魔性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神嘛!這一路行來,他努力向神界靠近,就差一步,就差這麼一步,他就將到達奮力的彼岸,那神聖的境界。他不能就此放棄,說什麼他也不能就此放棄。
可他卻放不下她,一直以來都放不下。
沉著聲,他向逐光低語︰「過來,逐光,到我這邊來。」這是他所能退讓的最後一步了。
對他,逐光向來是無比信任的。她真的照著他的意思問他的方向移開步子。
霞神卻不願放棄這滅掉逐光的大好機會,她扯住蒼不語的衣袖嚷了起來︰「她是妖精,她是魔,難道你要在眾神面前放過她嗎?她該和這些小魔頭一起毀滅的。」
逐光猛地醒悟過來,她黑色的眼眸閃爍著無法置信,「蒼不語,你要看著他們被這幫神毀滅嗎?」
情況有些失控了,蒼不語不耐煩地甩了甩沉黑色的發,「我再說一遍,逐光,到我這邊來。」
「不!除非,你救他們。」此刻的逐光異常得堅持,那種堅持就像她的元神——石頭。
蒼不語金色的眼眸深沉無比,他與她對視,好像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我不可能教他們,他們是魔,我要成為天地間的神,就必須毀滅了所有魔界的魔物。」
他痛恨魔,準確地說他痛恨自己體內的魔性。如果退去那份魔性,他就是真正的神,他就可以生活在神界,他就可以逃月兌那種半神半魔的窘態,他就可以擁有一個存在的標志。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要成為一個神,一個與魔毫無沾染的神。
這個意識從很久以前起就束縛住了他的全副心神,它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一種信念,一種他不得不去遵守的原則。
他從來不去思考它的正確與否,他甚至害怕去思考。因為,它的對與錯並不能改變他不被承認的命運,只會增加無限的痛苦。
只是,這一切逐光並不能體會。她的眼神順著他,一直延續到在場所有神的身上。看著這些自以為高貴、無暇、萬能的神,她第一次有了脾氣。
「看看!看看你們這些自以為了不起的神,你們跟魔有什麼區別?甚至你們的手段比魔還要惡毒。隨意屠殺,殘害同類,甚至連毫無抵抗能力的幼小也不放過。凡界的人將神當成普渡眾生、慈悲為懷的聖者常年供奉。你們哪一點匹配得上‘神聖’,你們又有哪一點值得凡人來供奉?其實,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今日你們這些神之所以可以在魔界為所欲為,不過是因為魔界一直缺少一個名正言順的執掌者,這些年為了權力相爭而大傷元氣,你們這才有了可趁之機。說白了,什麼神啊魔啊!誰是強者,誰主宰萬物,誰就是神——至高無上的神!」
幽靈小魔拉拉她的裙角,「哈!你妖術不怎麼樣,頭腦倒沒有壞掉嘛!比這幫自以為是的神靈光多了。」
「閉嘴!你一個小小的妖精居然敢侮辱神界。」金色長袍的神怒火沖天,他揚起金色的衣袖,也揚起了一陣金色的旋風,狠狠地向逐光他們撲去。
金色,那本是蒼不語的顏色啊!此刻,它卻成了傷害她的利器。
即使如此,逐光仍然喊出了自己的心聲,「蒼不語,這就是你追逐的神界嗎?如果這就是你所想要的,那麼神與魔又有什麼根本的不同呢?你說啊!你回答我啊!」
神與魔有什麼根本的區別?神與魔到底有什麼根本的區別?
這個問題像一把利刃扎進了蒼不語的心上,他反復地追問著自己,逐漸陷入了無限循環中。這一道一道的循環像一圈一圈的繩索將他狠狠勒住,勒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胸口,那一輪沉黑色與亮金色交織的光芒再一次地浮現了出來,光圈越來越大、越來越亮。直到他再也無法承受它的負荷,他狂吼了一聲。那聲音爆發的一瞬,巨大的光圈像一個發光的火球重重砸了出去。
被光圈砸到的神也罷,魔也好,通通無一幸免。危急中,逐光直覺反映,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幽靈小魔。
奇跡再次在她身上爆發,光圈在靠近她身體的前一刻意外地停住了。它漸漸地變淡變薄,最終消失于無形。
隨著光圈的消失,蒼不語終于清醒了過來。看著滿地撕碎的殘骸,他有著同樣的震驚。
他身旁的霞神顯然被這突來的情景嚇壞了,發抖的雙臂緊抱著頭顱,她花顏失色地尖叫著︰「魔鬼!你是魔鬼——」
魔鬼!他的確是最邪惡的魔鬼。遙遙地站在原地,他向逐光的方向望去,眼神中有著懦弱的退卻。
幽靈小表掙月兌逐光的懷抱不停地搖晃著她,「老妖!老妖!你怎麼了?」
逐光呆滯的眼神漫無意識地環視著地上支離破碎的尸體,它們有神的,也有魔的。此時,所有的尸塊、液體交匯在一起,根本無從分辨。
什麼是神,什麼是魔——在這一刻,完全失去了論爭的意義。
一股惡心的感覺從心底涌起,逐光忍不住吧嘔了起來。幽靈小魔只是安靜地待在地的身邊,反正他也做不了什麼,只好拿眼神示意蒼不語來照顧她。
杵在原地,蒼不語金色的眼眸泛著復雜的光芒。許久許久,他終于向她的方向邁出了一步。天知道,邁出這一步對他而言是多麼的困難。
他向她走去,短短的幾步路他卻走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終于,在他觸手可及她的地萬,他停下了腳步,緩緩地蹲下了身體,他想要擁她在懷。
他的手指剛踫到她的肩膀,她就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他像是要證明什麼,硬扳過她的頭,他逼著她看向自己。她開始躲避,躲避他的踫觸,躲避他的眼神拼命地躲避!
他受不了她這樣對他,她可以吼他,可以罵他,甚至可以打他,他就是不允許她害怕他,逃避他。這就好像……這就好像他存在的最後一點證明也被盡數抹殺了似的。
「逐光——」
他喊著她的名字,卻無力喊回她的心,只是讓她的顫抖更為劇烈,停也停不下來。
他親手毀了自己存在的價值,他不得不承認這一點——縱使很難。這才發現,原來看見她的笑容、看見她溫柔的眼神跟他成為一個真正的神,在他心中竟佔有著同等重要的位置。這二者之間,他不想,也無法舍棄任何一個。
松開禁錮著她的手,他艱難地站起身,低著頭,他深深地凝望著她。四周安靜的讓他以為自己已經不存在于塵世間,只剩下魂魄在漫無目的地游蕩。最終,他將只能像一縷孤寂的靈魂在天地間飄蕩。
合上雙眼,他選擇無形的消失。只有如此,他才能走得毫無牽掛。
他真的能做到了無牽掛嗎?那糾纏的黑發做了最後的回答!
「蒼不語……」
遁化成無形,蒼不語游蕩在魔界,眼到之處己無實景,滿心滿意寫著失落,他如何能听見呼喚他的聲音。
「蒼不語!」
有個聲音在叫他,那是誰的聲音?可是逐光?不,不是的。逐光害怕他了,逐光逃避他了,逐光……逐光不要他了。
「蒼不語——」
誰?這世間還有誰會如此呼喚他?蒼不語總算有了些微的反應,轉過身,他向聲音的來處張望,「是你。」是那個幽靈小魔。
「你好像很失望。」都到了這時候,幽靈小魔還忍不住調侃他。
看見他,蒼不語有著些許驚愕,「你怎麼會發現我的?」以他的法力,既然隱藏起身形,這個幽靈小魔該是看不到他的。
幽靈小魔聳了聳肩,反問他︰「這很重要嗎?」
的確不是很重要,卻已證明了這個幽靈小魔不是他原本想象的那麼簡單。「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小表一個。」他以逐光的話代為回答。
蒼不語卻不打算就此放過他,「你不是神,也不是一般的魔。你的額頭上有一個幽靈的標志,你的法力又比同齡的魔物來得強大,你到底是誰?」
「對你來說,身份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對他的執著,幽靈小魔覺得不可理解,「你只知道這世間有神界、魔界、凡界,你知不知道還有一個地方叫‘冥界’?」
蒼不語因為他的話為之一震。冪界?他知道!那是一個久遠的界域,存在于三界之外,至今仍是個謎團一樣的地方。
「你來自冪界?」
幽靈小魔直率地點點頭,「準確地說我是冥界的王子,也就是未來的冥界之王。如果你有女兒,記得嫁給我。」既然父親大人己經預測出他以後會娶他們的女兒,那現在就得預訂好,免得日後老丈人這一關難過。沒關系,他還有丈母娘做靠山。
「原來是幽靈小表啊!」對他的得意,蒼不語給予極大的嘲諷。
王子豈是能隨便宰割的?幽靈小表一瞪眼,「既然你精神這麼好,還不趕快去看看你的老妖精。」
「她怎麼了?」金色的眼眸散發出憂郁的光芒,他還是放不下她啊!
「她啊,一直哭一直哭。」幽靈小表邊說還邊模仿逐光的動作,「哭得眼淚、鼻涕一把抓,髒死了!」他在心中祈禱,萬能的冥王,我的爹,請您保佑她的女兒別像她那麼惡心。
蒼不語沉默地背過身,沉黑色的發絲在風中流竄,一如他的心。
真是半神半魔的家伙,連脾氣都是這麼古怪!幽靈小表忍不住說道,「唉!我說蒼不語,你就真的放心把那個低能的妖精獨自丟在那里。這個魔界可不是什麼清修善地,不僅有魔,還有那些找麻煩的神呢!說不定她現在就已經被那些怪物拆卸入月復,等你去找她,搞不好連元神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閉嘴。」他低吼,顯然幽靈小表說出了他不想面對的問題。
「真不知道你在計較個什麼勁。」幽靈小表煩躁地擰了擰頭上的犄角。要不是為了自己未來幸福著想,他才不費這個勁在這兒勸他呢!「她怕你,是因為你做了讓她害怕的事。可你有沒有想過,今日的你之所以會讓她害怕,也是因為原本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是無限美好的。既然原本的你可以做得那麼好,現在彌補也不晚啊!」
蒼不語依舊沉默以對,這個小表不明白,他們之間的問題決不是這麼簡單就可以解決的,還有一個更大的困擾等著他們。如今的他是半神半魔,可終有一天他會成為真正的神,而她卻只能是一個妖精。當神與莊對峙的時候,他該站在哪一邊?今天,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他就眼睜睜地看著她毀滅在神的手中。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他又會作出怎樣的抉擇?難道,他們要把他父母的道路再重新走一遍嗎?他不要!他不要那樣的結局,他不要這世間再多出一個半神半魔的「蒼不語」……
他不要!
幽靈小表畢竟是個小表,說了這麼半天見他都沒有反應,他完全不耐煩了,「你不是喜歡她嗎?別騙我說沒有,我有眼楮,我看得出來。既然你喜歡她,就好好地和她在一起啊!能在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等有一天必須面對分離……不會有這一天的,說不定會有奇跡發生哦!」冥王老爹是這麼告訴他的,要不然他未來的小新娘怎麼產生?這個幽靈小表就只惦記著這檔子事。
蒼不語卻無奈地搖了搖頭︰他還真是一個小表啊!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只是,這孩子氣的話又有什麼不對呢?最起碼,他還可以擁有地一段時間,或許會更長。連他自己不是也不敢肯定這時間的長短嘛!也或許,真的會有一個奇跡,她的身上不是經常有奇跡發生嘛!就像剛才,他所爆發出的神魔的力量撕裂了那麼多神和魔,卻偏偏在她身前停了下來。也許冥冥中,真的有奇跡在為他們守候。
「啊呀!我不管你們了。」幽靈小表受不了地擺擺手,他這次偷跑出冪界,本來是想看看他的小新娘長什麼樣的。沒想到小新娘沒見著,差點把小表命丟掉了,現在又跑來給他們當紅娘。他這不是沒事找事嘛!
圍著犄角,他轉起了圓圈,轉著轉著就消失了。
他的離去並沒有帶給蒼不語任何多余的感覺,他的心早已有了牽絆,被一個小妖精牽住了,絆住了!
——*※*——
逐光雙手埋在掌心里哎哩地抽噎著,她感覺不到日光的移動,也感受不到星月的轉動,她的腦中一片空白。
蜷縮在尸首的中央,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原地坐了多久。當朝陽再度升起,沐浴在日光中,她總算抬起了螓首。
四周圍安放著撕裂的尸首,殘破不堪中散發著腥臭味。恐懼、空虛和那隱隱涌起的復雜情感讓她不安。
伸出手,她急于抓住什麼,她究竟想抓住什麼呢?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心中有個名字,清晰地印在她的心頭,張了張口她想喊出來,抬了抬眼她想找出來。她真的開始尋找,抬起頭,她四下張望著——沒有!到處都沒有他的身影。
他走了嗎?他拋下她獨自離開了嗎?他不要她了嗎?
是她的錯!全都是她的錯!那一刻,她真的嚇壞了,所以才會逃避他的踫觸,逃避他的眼神。她不是有意的,那只是一種無心的反應。可在潛意識里,她還是和從前一樣依戀著他,從未改變,永不改變。
然而,這無心之舉卻深深傷害了他,逼著他棄她而去。她錯了,她知道自己錯了,可還有挽回的機會嗎?
一想到她已經失去他,永遠見不到他,永遠追逐不到那奇異的光芒。她的心底竟泛起一種痛,一種前所未有的痛,這痛楚緊揪著她的心。她緊張地尋覓著,用因為哭泣而嘶啞的嗓音焦急地呼喚︰「蒼不語……蒼不語……」
其實,蒼不語一直都守候在她的身邊,只是沒有現出身形。因為,他也有著同樣的害怕——害怕她的逃避,害怕她的鄙夷,害怕她的……害怕。
他一直以為,他所擔心的只有自己是否能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神。原來,她也可以牽動他全部的心弦。原來,她就是他心中的神!
蹲坐在地上的逐光突然感覺身前的一團薄霧微微地動了動。她敏銳的感覺似乎察覺到了熟悉的暗光,她立刻慌亂地喊了起來︰「蒼不語,蒼不語,是你嗎?如果是你,就現身吧!不要跟我捉迷藏,我很笨的,我我不到你的,我真的找不到你了……」
那種找尋不到的恐懼真的嚇壞了她,蹲在地上,她的淚水一下子澎湃而出,「叭嗒叭嗒」地掉落在地上,變成一顆顆青黑色的小石頭。
熟悉的大掌伸到了她的眼前,他捧起了她臉頰邊的淚水。那淚珠似有自己的意識,跟著他的手掌停在了空中。隨著他大手一揮,淚珠在空中翱翱起舞——又是那個老套的法術,卻總能在她最悲傷的時刻帶來無限的歡樂。
抬起婆婆的淚眼,她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生怕一個眨眼他就會再次憑空消失,那種空蕩蕩的感覺她無力再品嘗一遍。
他任由她凝望著自己,一雙金瞳早已在她的淚眼中化為一潭柔和的春水。鼓足勇氣,他伸出了雙手,向她敞開他最最安全的懷抱。這一無言的行動表露了他所有的愧疚和感懷。
原本,再見到他,她想說」你來了」,她想說」對不起」,她想說」你不要不要我」,………最終,所有的語言都成了多余。沒有猶豫,她投人了他的懷抱。那溫暖的胸膛是最真實、最有力、最動人的證明。
「咱們回蒼島?」他在她耳邊呢哺,第一次詢問她的意見。
靠著他的胸,她額首,」咱們回家。」
「好!回家。」
沉黑色的發絲在金色的光芒中跳躍,逐光知道︰再睜開雙眼,她會看見她所鐘情的竹樓,他們共有的家園。